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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天大的胆子,敝会和贵门毫无梁子,井水犯不着河水,岂敢夤夜入侵?
在下原是追踪河东铁拐下来的,但到了贵庄,竟然发现鹤寿山庄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
人,贵门无端遭此大劫,确是一件震惊武林之事,在下既然遇上,颇想看看这些人的死
因”
杨继功一指那个作伏地叩头状的瘦高个子,问道:“二当家是否认识此人?”
沈独木道:“此人姓何名标,外号青竹竿,原是河北一带的独行盗,武功极高,身上并
无半点伤痕,他临死之前,怎会作出伏地叩头之状,实是怪事?”口气一顿,接道:“莫非
他在死前自知必死,向人磕头求饶?能令青竹竿何标磕头求饶的人,这会是谁?”
杨继功朝二十四个庄丁一指,道:“那么这些人的死因,二当家也看出来了么。”
沈独木正在沉思,随口说道:“他们之中,有二十三人都死在淬毒飞针之下,根据这种
细小的飞针而言,只有陌上风柳如春的扇底针,差相近似,还有一个人是遭人踢毙的”
说到这里,目注杨继功问道:“在下听说,河东铁拐程清河赶来贵庄,这里并无他的尸体,
杨老弟可知他的下落么?”
他问起河东铁拐的尸体,杨继功突然想起大厅上何以不见了师傅的尸体?正待向沈独木
问问清楚,但他还未开口。
突见一名灰衣汉子,匆匆走人,朝沈独木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沈独木死灰般的脸上,飞过一丝惊诧之色,倏地回头朝杨继功问道:“杨老弟可知令师
是死在什么人手下?”
杨继功冷声道:“在下也不知道。”
沈独木站起身道:“令师遗体,已在后园发现,咱们快去瞧瞧。”
一挥手,令那灰衣汉子带路,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杨继功听得心下大奇,暗道:“师傅遗体,明明就在大厅’之上,怎会到后园去了?”
心念转动,跟随沈独木身后走去。笔帖式史秉贤也紧随沈独木的身后,跟着过来。
不多一回,便已到达后园,杨继功凝目瞧去,只见两支火炬照耀之下,正有两个汉子从
地下一个深坑中,把师傅的尸体,挖了起来。
杨继功瞧得心头大怒,暗道:“这明明有人掩埋了师傅遗体,又被他们从泥土中挖了起
来。”他目光一动,发现土坑边上,倒着一段海碗粗的树身,上面写着:“故友李松涛埋骨
之处”。
这几个字,是用“金刚指”一类功夫所书,入木三分,笔划清楚,心中晴暗奇怪。
这掩埋师傅遗体的人,不知是谁,但看他口气,似是师傅旧友。
在他思忖之际,李松祷的尸体己被扛到草地之上,平放下来。
阴世秀才沈独木迅快的走上几步,俯下身去,在李松涛身上,仔细察看了一阵,突然如
遇鬼魅,口中惊“啊”一声,迅捷一跃而起!一张本来死灰般的脸上,这一刹更是惊怖得毫
无人色,颤声道:“透骨掌弟兄们火速退走”
“遗骨掌”,是飞天神魔闻于天的独门武功,无怪他瞧得胆颤心惊,急于离开这是非之
地。
笔帖式史秉贤同样的身躯一震,朝几个劲装汉子急匆匆的挥了挥手。
那几个三元会的弟兄瞧到二当家和史总管这般模样,全都心头慌张,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扔下火把,转身欲逃。
杨继功心头怒恼已极,身形闪动,探手之间,迅疾无伦的从一个汉子手中夺下一柄单刀,
大喝一声道:“沈独木,你给我站住。”
沈独木听得一怔,举手抱抱拳道:“杨老弟,在下另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杨继功单刀当胸,怒哼道:“沈独木,你率众侵犯本门,还把先师遗体,从土中挖了起
来,就这样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
沈独木似是不愿久耽,脸色阴沉,连连陪笑道:“在下方才
一再向老弟表示,只是为了追踪河东铁拐不,不,在下和河东铁拐也并无过节可言,
在下只是误信人言,对贵门更无丝毫侵犯之意,杨老弟多多包涵。”
他既然发现白鹤门掌门人李松涛死在飞天神魔闻于天的“透骨掌”之下,同时联想到青
竹竿何标伏地叩头求饶之状, 当然青竹竿何标也是追踪河东铁拐来的。
因此他竭力表示自己只是误信人言,为的是三元会纵然声势不小,但若和飞天神魔相比,
那就相差得太远。
这件事飞天神魔既已插了手,三元会哪能和死神作对?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二当家言重,鹤寿山庄纵然横遭大敌,但杨某还有一口气在,岂
能容忍任人事众夜犯本门,又把先师遗骸,从土中挖出?二当家要走可以,咱们总得先分个
高下,免得让江湖朋友说白鹤门无人。”
阴世秀才沈独木双目阴晴不定,嘿然冷笑,回头朝史秉贤道:“杨老弟既然坚持要和咱
们动手,史总管,你就去接他几招也好。”话声一落,一面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
“你要速战速决,尽快把这小子解决了。”
笔帖式史秉贤拱手道:“属下遵命。”刷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铁笔,朝杨
继功阴笑道:“杨老弟,兄弟领教高招。”
口中说着,人已突然滑进,右手一扬,铁笔闪电般当胸点来。他说动手,就动手,虽是
打了招呼,其实还是近乎偷袭, 大有先下手为强之意。
杨继功眼看史秉贤在说话之时,骤然出手,心头不觉大怒,哼道:“来得好!”
身形突然向左一倒,斜退半步;抱胸单刀,“刷”的一声横砍而出。这一记使的是“白
鹤剑法”中的“展翅拂云”,刀光如练,正好朝笔帖式史秉贤脑袋横削过去。
史秉贤大吃一惊,急忙一低头,一片寒风从他项背上掠过,但他也在这一低头之际,矮
身窜进,铁笔闪电般点向杨继功左胁。
杨继功乃是白鹤门的首徒,剑法已得李松涛十之七八,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一把好手。
这时单刀当作剑使,步法轻灵,轻轻一旋,便自避开,刀光一闪,朝史秉贤当头劈落。
笔帖式史秉贤和他动手两招,就觉青鹤杨继功虽是以刀代剑,但白鹤剑法果然凌厉!心
头暗暗震惊,手中铁笔随着展开,识见精芒点点,寒光缕缕,一味的绕着杨继功左右前后,
飞洒袭击,快若流星!
杨继功凭着一套“白鹤剑法”,力斗笔帖式,一柄单刀同样使得剑光如电,绕身飞舞,
逼得史秉贤近身不得。
两人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笔帖式史秉贤口中干嘿一声,铁笔一记“凤凰点头”,三点寒芒,急袭过去。但听三声
金铁交鸣,铁笔迅如掣电,接连击在杨继功的刀身之上,荡开了杨继功三剑。就在这一刹那
间,左掌直竖如刀,已经逼到杨继功的胸前!
杨继功被他这一记“凤凰点头”,震得自己门户大开,对方掌势业已趁机袭到,心头大
吃一惊,一时不加思索,举掌硬接。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杨继功究竟重伤未愈,
但觉两眼发黑,连退数步。
笔帖式史秉贤一击得手,身形疾欺而进,铁笔闪电攻到。
杨继功人来站稳,对方铁笔又已攻到,心头又惊又怒,一咬牙,挥刀抢攻。
他虽是身负重伤,但练剑多年,这一战又是他生死所系,出手之间,全力求胜,一柄单
刀居然使得匹炼缭缭,凌厉无匹。
史秉贤一支铁笔,吞、吐、点、打,招招指向杨继功要害,但杨继功“白鹤剑法”攻守
兼顾,变化莫测,一时倒也无法伤得对方。
两人这番激战,更是凶险绝伦,刀光笔影之间,不时传出“当”“当’金铁交鸣之声。
缠斗了约有一刻功夫,杨继功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刀势也随着滞缓下来,但听铮然一声,
火星迸飞,单刀被铁笔直荡开去!
史秉贤乘机枪进,招使“寒花吐蕊”,一点笔影直指杨继功胸前“璇玑穴”。
杨继功单刀被封,立时警觉,要待收刀,已是不及,匆忙之间,急急吸气后跃,总算他
见机的快,但仍然被史秉贤铁笔笔尖,划破了肩头衣衫。
他往后跃退的人,双脚落地,突感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坐下去,五指
一松,单刀“当”的一声,同时落到地上。
这一下,倒是大出史秉贤意外,不觉怔得一怔。
阴世秀才沈独木眯着一双眼缝,阴沉一笑道:“史总管,这小子好像伤的不轻,你还不
把他收拾了,咱们早些离开。”
史秉贤应了声“是”,猛地跨上一步,手起笔落,朝杨继功当胸点去。
就在此时,突听“嗤”的一声细响,一点黑影,快如闪电,一下击在史秉贤铁笔之上。
史秉贤没防到暗中会有人出手,“叮”!这一下力量奇大,掌心一震,铁笔几乎被震脱
手!
阴世秀才沈独木目中寒芒进射,厉喝道:“什么人?”
一语未毕,突听一个甜脆的女人声音娇笑道:“二当家还不叫史总管快快住手,我要活
口。”
随着话声,从暗影中走出一个黑衣女子!
这女子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一片黑纱,足有二尺来长,垂到胸前,除了身材娇小玲戏,
可以辨出是个女子!
黑夜之中,直似一幢隐绰绰的鬼影!
阴世秀才沈独木身为三元会二当家,江湖上各式各样的人看得多了,哪会把对方一个装
束诡异的女子放在心上,但今晚他自从发现鹤寿山庄李庄主是死在“透骨掌”之下,心中不
无顾忌。
这就左手一摆,示意史秉贤退下,一面朝黑衣女子抱抱拳道:“芳驾何人?恕沈某眼
拙。”黑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道:“二当家不用认识我,我说过这人要留活口,这里没你们
的事了,快给我走吧!”
这话对三元会的二当家说,未免太不客气了!
史秉贤沉哼一声道:“姑娘这般装神弄鬼,就能唬得倒人么?”
黑衣女子格格笑道:“姑娘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自然唬不倒人,你们都长着眼睛,不会
看看我背后是谁?”
她背后空空的,哪有什么人?
史秉贤冷嘿道:“你背后是谁?”
黑衣女子娇脆的道:“你们看了自会知道。”
说话之时,忽然伸出一只白嫩如玉的纤手,朝天一指,打了个手势。
她这手势,打的娇柔妙曼,姿态优美已极!
但看到阴世秀才沈独木、笔帖式史秉贤的眼里,无殊雷殛,两人脸色剧变,连说话都来
不及,慌慌忙忙的朝几名手下挥了挥手,就纵身掠起,向墙外飞射出去。
几名劲装汉子眼看二当家和总管走了,也纷纷纵身跃起,越墙而出。
黑衣女子美目流畅,一阵格格娇笑道:“二当家,史总管慢走。”
直待三元会的人身形消失之后,黑衣女子转过身子,缓缓走到杨继功身边,仔细朝杨继
功一阵打量,目光注视他左肩之上,口中哼道:“好个笔帖式,笔尖居然还淬了毒药。”
原来杨继功左肩衣衫被史秉贤划破之处,此时正有一丝黑血,渗了出来。
黑衣女子缓缓的蹲下身去,伸出一只白嫩如玉的纤手,撕开杨继功肩头衣衫,只见他白
净的肩头,被划破三寸长一条,此刻已经色呈紫黑,分明中了剧毒!
她目光一瞥,立即从脸上取下黑纱,一张秀丽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怜惜之色,剪水双瞳
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他的伤口,迅快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药
粉,轻轻洒在杨继功伤口之上。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倾了三粒朱红药丸,拨开牙关,
纳入他口中。
她就像妻子照顾丈夫一般,在他身边坐下,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杨继功只觉口渴难耐,他此刻的神志,似是半迷半醒状态之下,
不知自己躺在哪里?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躺着?他只觉咽喉干燥,需要喝水,但四肢绵软,
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忍不住像梦吃般叫喊着:“水
水”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身形一闪,飞快的掠过花棚,落到一泓池塘边上,舀了一壶清水。
匆匆回到原处,蹲着身子,把他轻轻扶起,揽入怀中,然后用水壶凑着他嘴唇,缓缓的喂着
他喝水。
杨继功喝了几口冷水,人已清醒了不少,他看到喂自己喝水的,竟是一只细腻如玉的纤
手,尖尖的指甲,还涂着娇红的凤仙花汁!
他恍惚觉得自己还躺在宋师叔的厢房里,忍不住含含糊糊的道:“琬妹妹,多谢你了。”
“琬妹妹”,正是他师叔宋天健的女儿宋琬。
他话声出口,突听身旁有人“嗤”的一声轻笑,娇声道:“谁是你琬妹妹?”
杨继功听得不觉一怔,人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