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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老板,你怎么知道?”
“怎会不知道?只要有事情,就算朝廷瞒得紧,也有管道会泄露出来。何况,平民之中也有会看天象的佼佼者啊。”
“那可不好了,到时候要闹出什么天灾来,对咱们的商事有影响就槽了。”
荧惑?啊,是火星的古称!她听过!心里扑通通地直眺,她低问确认:“荧惑就是天上会泛红的星子?”
殷戒日不转睛地注视她,察觉她的身子微颤。“是,荧惑守心,历来主灾,皇帝易位、大臣自尽都有可能会发生。”
心跳失控了。地球又要看见火星了吗?虽然不比那一年如此接近地球,可是有没有可能……
“你的手好冷。”殷戒紧盯着她道。
她这才发现自己紧抓着他不放。她直觉松手,却被他反手握紧,她瞪着半天,忽然失笑了。
“你笑什么?”他咬牙。荧惑守心对她有什么意义?
“我在笑,我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这么确定自己喜欢你,喜欢到我不回家了!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想回家了!一辈子就留在这里守着你、看着你,陪你到天荒地老!”
殷戒闻言,知她绝不可能欺骗自己,不由得大喜过望,顾不得自身的计画;顾不得外人的眼光,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抱住了她有点圆的娇躯。
鱼半月看他欣喜若狂到简直是半疯了,眼眶很不争气地红了一圈。她对他真的很重要吧,如果她不在,他一定会被过去的阴影所淹没;如果她回到她家乡,她一定会受不了在数百年前的历史之中,曾有一个男人就这么地老死、就这么地过完了他心不在焉的一生。
“殷老板?殷老板?”没见过殷戒如此失态过,连西门老板都看得张口结舌。
殷戒轻轻放下她,胸口仍在起伏。他极力调整呼吸,微微笑道:
“方才,半月书铺的鱼小姐与殷某私订终身了。”
私订终身?有必要说得这么白吗?圆脸胀红,瞄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力持平静,嘴角一如往昔噙着客气的笑,但眉角眼梢全是激动的笑意,原本有点阴柔的美眸此刻沾染点点光彩,平凡的脸庞几乎因此让人为之一亮。
“那可恭喜你了,殷老板。”虽有迟疑,诸位老爷还是上前祝贺。
殷戒拱手微笑:“这都是承各位老爷的福。”
“以后你左拥右抱,可快活了呢。”
鱼半月闻言,微哼了声。
殷戒仍在笑,脸色却有点僵了。当作没听见,转向元夕生道:“恭围里有几名仆役是殷府带过来的?”
“爷儿,包括怀安跟阿青,共九人。”
“你去把他们带来。”见元夕生不明所以,他道:“你别多问,快去吧。”
元夕生领命之后,很快地回来,道:
“殷爷,我把仆役都带来了。”让这些仆役一字排开。
殷戒看鱼半月一眼,语气略带谨慎地说:
“既然私订终身……半月就是殷府的主母了,自然有权管府里的仆役。”刻意避开谈怀安,暗恼聂家给的包袱。
鱼半月咳了一声,看着各家老爷,视线最后落在新买的仆役身上。每个仆役都换上新衣,看起来十分乾净整齐,只是……光洁的外表下,有的也不过是一辈子的奴才命。
“从现在开始,除非殷爷跟我分手……呃,离婚……离……”
“离缘?”西门老板好心地提供措词。“他写了放妻书,就可以离缘了。”立刻遭来怒目。
“是是,除非殷爷跟我离缘……嗯,虽然还没成亲。总之,殷府里的仆役绝对不会转送给人。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选择,不管是签下终生契或者几年契的,每一年会依工作能力调升薪资,不会永远都是那样的薪饷,努力的人就该得到应有的薪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签了终生契的,有一天想摆脱奴才身分,重新开始,我也一定支持,只要你存够钱赎回终生契,绝对不会有人刁难。赎回卖身契后想做正当生意的,可以找半月书铺一块合作;签几年契的也比照办理,到时候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啊,等等,婚事呢?也要主人管吗?”
殷戒微微回神,应了声。
她转头对那九名目瞪口呆的仆役笑道:“婚事啊,好麻烦的。如果你们看对眼,就来找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奴才一定要配奴婢的,你要喜欢谁就去喜欢谁吧,不管是男是女,看中了王爷还是什么皇亲贵族,想配得上对方,就去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吧。”
殷戒默默地注视她,想起她手稿本里女人充满了大事业的野心,很想提醒她,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一个成天想事业的女人……除了他以外。
“鱼老板,他们是奴才命,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纵容?”张老爷不太高兴。
鱼半月看向他,认真道:
“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命。在我家乡里,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因为穷困而不得不当人奴才,只要他肯努力,迟早会是富甲一方,女人亦然。如果有人甘于当奴才,我也绝对支持。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有个人必须逃亡才能得到自由,必须杀人才能得到未来。狗急跳墙,人一急,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哦,所以,张老爷,您知道什么叫荧惑守心吗?不是地球外的神秘力量影响朝代的变迁,造成战争,而是人的歧视所致啊!”
西门老板闻言,看见各家老爷脸色一阵惨白,他走向殷戒低声说道:
“你的女人真是慷慨激昂,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当着张老爷面前说的,她能当老板真是不容易……不过,你确定她是中土的人吗?”不像啊!
殷戒沉默一阵,才平静地道:
“不管她是打哪儿来的,都已经要是我的妻子了,她不会回去了。”
当天深夜——
“元总管……”
终于来了!元夕生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那个他早已锁定的人。“明儿个一早还要干活,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不不,我有点睡下着……”
他知道他睡不着。快问快问!元夕生表面很沉着地问:“睡不着?白天在恭园忙了一整天,你还睡不着,体力真是好啊。”
“我是有点事想请教元总管……”
快请教吧!他等了很多天啊!再等下去他怕会亲自找他谈!“你说。”他暗自摩拳擦掌。
“那个……鱼小姐是当真的吗?”
啊?元夕生一时错愕,表情不由自主失控。
那人见状连忙解释:
“我是问,鱼小姐真的在为咱们打算吗?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命,我卖的是五年契,真的会年年看我工作努力,调升薪饷吗?”
“……”不对吧,这时不是应该问他是不是跟鱼半月不对盘吗?他是要打算说鱼半月的坏话,最后被这人鼓吹共同陷害鱼半月啊!
“元总管,我来这里前,曾识过几个宇……”
“你识字?你要说什么?”不是乡下来的吗?元夕生恨自己没有调查周全。
“下午奴才就站在鱼小姐身边,亲眼看见她在殷爷背后写了:如果现在我拉下你的腰带,下场会怎样?”
“啊?”这话不是西门老板说的吗?
“接着她又写:我现在引起你的注意了吗?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得巴不得一辈子跟你在一块……”
“等等等等!”元夕生忙喊停。“这种话你不必说吧……快把你的重点说出来啊!”光是听,他这老成的脸都红了。
“元总管,重点就在后头啊!鱼小姐又写:可是我无法接受我的男人随意把一个人的自主权剥夺,随意将一个奴仆转让……如果可以,我想让其他人知道谁也动不了你府里的仆人。元总管,鱼小姐当真如此认为?”
原来如此啊,难怪殷爷会让她……元夕生注视着他,看了半天,才叹口气:
“我才来这里多久,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殷爷看中的人,绝不会满口谎言。”
“可是她说的那么地异想天开……”
“我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元夕生承认:“不过正因异想天开,我才觉得有可能。我当总管很多年了,就算我遇到的是最好的主子,也没有人曾有过这种根本不存在的想法。我只能说,在殷府这些仆役算是好命了,将来有机会脱离奴才命,重新开始。对了,你确定没有其它事要问我吗?”好比他跟鱼半月不对盘,有心要陷害她之类的。
那人沉默了好久,低声说:
“元总管,我是不是做错了?”
“咦?”
“我有件事想跟爷儿坦白……你觉得坦白之后,我还能留在府里做事吗?”
“坦白?”不会吧?是要坦白那件事吗?他卖力演了很久,让他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吗?那他冒着最佳总管的名誉被毁,对着鱼半月挑衅是为了什么?他三更半夜不睡觉为了什么?
“是,可是在坦白之前,我想跟元总管说一声……”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反正我要你说的你也不会说。”他哼了一声。
“那个……元总管打算怎么跟殷爷抢怀安呢?”
“啊?”今晚里第二个措手不及的问题。“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元总管,殷爷有财有势,怀安迟早会成为他的,你要怎么抢回怀安?”
“我、我……我跟他抢怀安做什么?”搞什么?他在结巴什么?
“元总管你不是喜欢怀安吗?”
“啊?”
都御史府。
“你是说,连聂家的死对头西门家也亲眼目睹了那个鱼半月的古怪之处?”
“是。混进去的人是这么说的,在恭园时,连西门老板都说,那鱼半月很有古怪,而且……市井间流传当那姓鱼的女人再遇上大人,就是大人的死期了。”
“哦哦!”右都御史双眼发亮:“真有这件事?是她的死期,还是本爵爷的死期?我一向不信邪的。要真的有鬼怪化身找我报仇早来了,还轮得到她吗?”
“可是人人,她……”
右都御史随意挥了挥手,道:“本爵爷从没有遇过猎不死的人。对了,我听说殷戒找到了其他人可以引荐至六部了是下?”
“是的。”
“哼哼,他摆明是跟我作对了。这两天荧惑守心,要能在这其间再杀一次那个女人,不也挺符合灾难之说?至少,对殷戒可是一场灾难了。”下一个他要对付的就是殷戒了,管它什么聂家不聂家的。
“爷,阿青说今晚那女人会到聂府别宅。”
“你说的那个阿青,可信吗?”
“他是个乡下人,不缺钱绝不会给人当奴才。我给了他一包银子,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泄露殷戒的任何事……”
第九章
殷戒推门而入,先是听见一声惊呼,然后看见她双手压着胸前的肚兜。
他微愣,注意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浴桶。“原来你在沭浴,怎么不叫怀安过来?”就是看见怀安离开,他才以为她要入睡了。
“我洗澡没习惯让人看。”鱼半月微恼骂道:“殷大爷,能不能请你转过身去?”
他依言转过身,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加上懊恼的低骂声。他暗叹口气,不管她的抗议,转身取下屏风上薄薄的单衣披在她的肩上。
她双手还用力压着胸前的肚兜,丝毫不敢轻放。
“你到现在还学不会系肚兜吗?”他柔声问。
“这东西有点麻烦,穿起来很不舒服。”她抱怨。
“我帮你吧。”绕到她的身后,先拿下单衣,露出她雪白的背部跟那道沭目惊心的箭疤。
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一阵子,但人体毕竟被长箭活生生穿过,不知要花多少年才会调养好身子。他的指腹轻触那道凸起的肉疤,见她身子微颤,不由得脱口:
“还会痛吗?”那日的血流成床,他记忆犹深。
“不痛了,不过一看见就害怕。”她扮个鬼脸,背对他道:“我没那么痛过,不想害怕也很难。”话刚说完,她就被殷戒从身后抱住。
男人的体温像火炉,虽然很丢睑,但她真的已经习惯床上有个男人分享体温。刚洗完澡,浑身还有点湿,乘机在他怀里取暖。
不知道为什么,从受了伤之后,手脚常常冰冷。之前她怕夏天,现在她开始怕起冬天的来临了。
“我会想办法让你不再害怕的。”
她笑:“除非你是华佗再世,有那种高超的技巧,生肌去疤。”
“不可能,连华佗都不可能做到。”她又在异想天开了,还是,她的家乡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他咬咬牙,撇去不想,继续说道:“我没法让你去疤,可我有法子对付右都御史!”
她讶了一声,转身瞪他。“你真要报仇?”不会吧?亲兄弟互斗,他会背负多少罪啊?
“不报仇,他也会来找你。只要你没进鬼门关,他就绝不会放过你。”
“他疯了他!”
他皱眉,然后微笑:“你说的是。章家的人,每个多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