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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偶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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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去教堂!”她说。
  然后,她感觉到脸上有点冰凉,有点潮湿。她看见他动容的神色,他放开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抹一抹,她贬眨眼,灯光突然变成许多细碎的小星星——不中用,泪水吗?
  她羞涩地低下头,该是笑容,不是泪水!
  “肯陪我出去走走吗?”他站起来。
  她好柔顺地点点头,怎会不肯?这是她渴望了许久、许久的事!
  他不再说什么,握住她的手,并肩走出去。
  她看见女工阿彩惊讶地在一边发呆,她不在乎,她已经得到了一份友谊!
  不是普通的友谊,是用心灵的!
  街道,偶尔有一辆汽车经过,都识趣地轻悄悄地,像是怕打扰了他们。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他们就这么安静地、了解地、满足地走看,谁都没有说话。夜空中,只有稀疏的星儿在贬着眼睛。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是讲舒伯特的一生!”她突然问。
  “没有,我很少看电影,”他摇摇头。“我看过舒伯特的传记、亦研究过他的作品,若看他的电影,我怕会破坏了他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说得好怪,我不懂!”她说。
  “我肯定电影拍不出舒伯特的气质,我也不喜欢看那一段被夸张了的恋爱!”
  “但是那部电影拍得很不错,不是出名的导演,也不是出名的男女主角,可是——气氛很美、很淡,连那份哀愁都是淡淡的!”她不以为然地。
  “淡?”他看她一眼,眼光又深又远。“若真是淡,倒也抓住了舒伯特的那份无可奈何的恋爱!
  为什么你提起?“
  “因为——我们这样走着,我记起舒伯特在电影结束时,孤里地从他深爱女孩子的婚礼中出来,走在那两旁全是椰子树影的寂静街道上,虽然好含蓄,我却忍不住哭起来!”她微有羞意。
  “读数学的女孩子这么爱哭?”他逗看她。
  “这两件事扯不上关系?”她娇俏地笑了。
  “为什么会想到舒伯特?”他问。
  “我不知道,或者——我下意识地把你当作是他!”她的捡红起来,她说得太直率。
  “稚气,我永远不可能是他!”他放开她的手,围着她的肩。“我只是个平凡的人!”
  “你若平凡,我就是庸俗了!”她说。
  “咏梅,有一件事要说清楚,”他低头看臂弯里的她。“你若幻想我很了不起的话,你会失望!”
  “我不曾这么幻想,只是——你很特别!”她红着脸。
  “特别得吸引了你?”他开玩笑。
  “吸引了很多人,你不知道吗?”她反过来捉弄他。
  “说得我像大情人,”他笑着。“或者——”青春偶像“?”
  “唉——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她急得涨红了脸。“总有那么多无聊的人说无聊话!”
  “你很出名啊!”他笑着。
  “再说一句我就回家!”她有点发恼。她不喜欢这个外号,就像什么花啊!草啊的令人难堪。
  “不说了!”他收回那打趣的笑容。“说一些你的事给我听!”
  “你知道我那么多的事,让你说!”她说。很俏皮的。
  “好!”他故意清一清喉啼。“我叫文仲,二十三岁,和你是同一间大学,我在去年毕业,学的是建筑!”
  “建筑?不能想象,你去造房子?”她天真地叫嚷。
  “不造房子,只设计房子!”他笑一笑。“我有父母,有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讲得好死板,像在背公式!”她笑得好开心。她几乎忘记还有一个叶爱琳。
  “哥哥订了婚,妹妹还在念中学,哦!忘了说哥哥是医生,在政府医院做事!”他一本正经的。
  “像你这种说法,还该说出父母做什么!”她打趣。
  “好简单,爸爸、妈妈都在教书,”他耸耸肩,盯着她看。“爸爸教大学,教微积分,妈妈教中学英文!”
  “微积分!”她大叫一望,把自己都吓一跳。“你是说文声恒教授?”
  “正是家父!”他作状地微微欠身。
  “天!原来你是文教授的儿子,难怪你知道我!”她脸孔涨得通红。地想起那和蔼可亲,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文教授,世界真是小得很!
  “”青春偶像“可不是我爸爸替你取的哦!”他说。
  “你一点也不像文教授,”她不理他,自顾自兴奋地说:“我去过文教授家,我没见过你!”
  “订大学时我寄宿!”他解释。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阴影。“叶爱琳是你大学的同学?”
  “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他把她拉到面前,两人面对面地站看。“爱琳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的准嫂嫂!”
  “唉——唉——”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还需要说什么呢?简直太妙了!
  做礼拜的时候、唱诗的时候,文仲的眼光总停在咏梅脸上,了解的、会意的微笑在他们之间闪耀。
  叶爱琳不停地朗咏梅微笑,笑得她浑身不自在,脸孔红完一阵又一阵。
  爱琳虽是文仲哥哥的未婚妻,无论如何,她还是属于可恶型的女孩!
  笑什么呢?难道不知道人家在害羞了?
  礼拜做完了,文仲示意咏梅留下,受琳也不走,咏梅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下午一起去玩水上单车吗?”爱琳对咏梅说:“文康每星期只有半天休息,连教堂都来不成!”
  “文康是我哥哥!”文仲在一起说:“爱琳,要我送你回家吗?”
  “以前你送我无所谓,现在——咏梅肯吗?”爱琳说。
  “他送你!”咏梅涨红了脸,她真怕口没遮揽的人。
  “我很识相,我自己走!”爱琳贬眨眼,朝门口走去。“如果要去玩水上单车,两点钟前到我家集合!”
  咏梅没出望,说句良心话,水上单车虽好玩,却也不至于每个星期都去。
  “爱琳和哥哥是水上单车姻缘!”他学一句电视的话。“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想回家!”她说:“我的微积分习题还没做完!”
  “星期天是安息日!不许工作!”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真是不可以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像文仲,他斯斯文文的,谁知道他霸道得很,主观又强,令咏梅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
  但是,她就是喜欢他那股霸道,再加上主观强、傲气重,满脸毫不在乎的潇脱,这就是他,文仲!
  “去天文台道那家餐厅吃午餐,然后回家求爸爸准你明天迟交习题!”他半开玩笑地。
  “见文教授?不、不,”她吓了一大跳,多疯狂的想法,“我不去!”
  “别当他是教授,他是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父亲!”他说。
  “不,绝对不行!”她坚决地。
  “为什么不?妈妈想见见你!”他说了实话。
  “更离谱,为什么要见我?”她掩着脸,掩不住稚气的娇羞。“不太荒谬吗!”
  “离谱?荒谬?”他握着她的手往前走。“问问全世界的人,带一个朋友回家见父母是不是荒谬?”
  “别迫我,文仲!”她拼命摇头。“去吃饭,或者——让我考虑一下!”
  “用不着考虑,小孩子要听话,”他抓紧她的手,怕她逃走似的。“妈妈说现在的青春偶像都是长头发、怪服装的男孩子,我要她见见你!”
  “你捉弄我,文仲!”她不依地叫起来。
  前面路边停着一部敞篷跑车,车上生着一个脸孔胖胖、笑得很善良的男孩子。
  “唉——”文仲停下来,“你那有洋名的朋友来了!”
  “安迪!”她皱一皱眉,心里烦躁起来。“他真麻烦!”
  “女孩子若对男子无意,一开始就不能敷衍。”他看着安迪。“否则自己惹事非!”
  “那么——。我也不能敷衍你!”她笑了。笑他一本正经教训人的模样。
  “狡猾的小狐狸!”他拍拍她的头。“勇敢一点,过去告诉他事实!”
  “我没说过害怕啊!”她笑一笑,大步朝林正平走去。不到一分钟,只说了三句话,她大摇大摆地又走回,林正平的跑车一溜烟开走了。
  “走吧!我肚子饿了!”她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别作状!”他看穿了她。“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对男孩子很有本事嘛!”
  “当然!”她不置可否地笑。
  截了一部的士,他们一起跳上去。
  “告诉我,你到底怎样对付他?”他追问。
  “一定要知道?”她斜睨着他,好天真。
  “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她皱起眉心。
  “以后你要对付我的一天,别像安迪一样毫无抵抗力!”他说得似乎好认真!
  说——“别再向你哥哥借车了,我不坐!”又告诉他,你是文教授的儿子,我们要去吃中饭,如此而“可恶!”她撒娇地打他手心。她怎会对付他呢?他和林正平怎么相同?他该了解啊!“我已!”
  “平凡的招式,往往是厉害的杀手!”他摇头。
  “你也看武侠小说?”她很意外。
  “在香港不看武侠小说的人少,武侠小说是最好逃避现实的地方!”他说。
  “为什么要逃避?你不满意现实?”她睁大了眼睛。
  “很难解释,或许是潜意识吧!”他不想深谈。“圣诗里有一首歌叫‘这世界非我家’,记得吗?
  我们的指望在天国,在永恒的世界!“
  “别说那么多大道理!”她推开车门。“你没看到了吗?”
  “慢着——”他忽然想到什么,阻止她下车。“我们该回去陪爸爸和妈妈吃饭,对吗?”
  “我没说要去!”她吃惊地叫。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在教室里传授学问的教授——以另一种身分!
  “我和他们说好了!”他替她关上车门,令司机再开车。
  “你预谋暗算我!”她盯着他。
  “去见他们并不表示你要嫁给我,”他笑得很漂亮。“你根本去过我家!”
  “那不同。那时我是去见文教授,我是学生!”她叫。
  “今天你去儿文伯伯,你是什么?”他打趣看。“一只害羞的小猫?”
  “你对他们怎么说起我?”她轻叹一气,妥协了。
  “王咏梅在我诗班里唱女低音,她对我满有敌意!”他装腔作势的。“于是爸爸就说:”王咏梅是我的学生,你让她来见我,我教训她!‘“
  “可恶极了!”她笑起来,心情也轻松下来。
  文家是咏梅熟悉的地方,不是第一次来,却远比第一次紧张和别扭。
  文教授在客厅里看报纸,好悠闲的样子。
  “爸爸,王咏梅来了!”文仲进门嚷,他一回家就爱成个大孩子。
  “王咏梅,”文教授抬起老花眼镜,笑得和蔼可亲,没有一丝令人尴尬的地方。“从来不知道你也唱圣诗、去教堂,更想不到你认识文仲!”
  “我也想不到,文仲是你的儿子!”咏梅很不自然。
  “天下间想不到的事真多,”文教授微笑。“文仲,去厨房请你妈妈出来!”
  文仲对咏梅点点头,示意一下,大步跑进一扇门里。
  不到半分钟,他陪同着一位娴淑高雅的妇人出来,两人神态有五分相像,必是文仲母亲了。
  “文师母!”咏梅恭敬的。
  文仲母亲手上远有水啧,腰上束着一条围裙,刚才正在厨房里忙着。
  她不落痕迹地打量咏梅几眼,是个纯真、朴实的女孩,满脸青春气息。他们叫她“青春偶像”?
  这个名字再贴切没有了,她喜欢咏梅!
  “坐、坐,咏梅,”文仲母亲好亲切。“别当教授是教授,只是一个普通同学的父亲,你就自然了!”
  “她很自然呀!妈妈!”文仲在一边笑。
  “稚气,”文仲的母亲盯他一眼。“你陪咏梅,我把那几样菜弄出来!”
  母亲去了,文教授又在看报——这就益发显得亲切随便。他们不当咏梅是客人般地特别招待。
  文仲看着咏梅,咏梅看着鞋尖。
  “来,我带你去看我的王国!。”文仲握住咏梅的手。
  “又要献宝了,”文教授笑着抬起头。“他把他的王国献给每一个来到的女孩看!”
  咏梅微微一窒,每一个来到的女孩子?什么意思?有很多女孩?她来不及细想,他已拖着她走向另一间房。
  还是由两间一百五十呎的房间所组成的一个小套房。
  中间的墙打通了,由一幅巨大的落地幔幕分隔着。半掩幔幕的那一边是卧室,有床,有桌,有椅,有柜,还有一张斜面的工作抬。
  幔幕的这一边——咏梅吸了一口气,她喜欢那用整块墙壁做成的画架,也喜欢墙角的钢琴和乐谱架边的小提琴,钢琴上有一尊贝多芬的石膏像,除此就简直没有其它的摆设了。咏梅觉得这简单的屋中,有说不尽的丰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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