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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抿的唇吐出一声冰冷,“大嫂。”
王莹洁抬起不杂悲悯的脸孔,“你是修棠小叔?坐,快坐——”软声招呼。
低下头,她在心里低喃,坐,快点坐好,要不待会遗嘱一公布,我怕你会吓得坐不住、站不稳。
清澈的眼扫过大厅,看来,要知道谁家亲戚多,还真非得等到魂归离恨天,遗嘱将亮时,八竿子打不著、老死不相往来的全都会冒出头,瞧,满厅萝卜呢!
“好了,都到了、都到齐了。”施启铭大声说,俨然是大家长的姿态。
成律师见人来得差不多,肃然起身,从西装内里的口袋取出一只信封,在大家屏息以待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抽出遗嘱。
“本人受已故陆氏集团董事长陆境山之委托,特来向家属公布陆先生身前亲立的遗嘱,现在开始公布……”
不知道是气氛太沉重还是灯光太抢眼,今晚的水晶灯折射的光芒让不少人头晕目眩,只能竖起耳朵仔细等待自己的名字,还有名字下伴随的数目。
“首先,王莹洁夫人得到阳明山陆园别墅、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现金五亿三千万元,即日起继任为陆氏集团董事长一职,另珠宝、古董总价两亿五千五百万元整,还有上地五笔,市值十四亿……”说完一长串,成律师停顿喘口气。
顿时,大厅传来不少抽气声,大家都为那笔可观的遗产瞠大了双眼。
天啊!躺著吃都吃不完了,大伙儿举出十根手指都不知怎么计数。
“接下来是陆修棠先生,古董十件,两部古董房车,集团股份百分之五。”
叔嫂两相比较,陆修棠的部分明显缩水了,可能塞牙缝都不够吧!可谁也不在意,大家在意的是自己能得到多少,每个人摩拳霍霍,紧张的氛围未退……
成律师清清喉咙,“至于在场的每一位聆听遗嘱者,各得两瓶陈年红酒。”
轰的一声雷响,包括施启铭在内的一干远亲近戚几乎说不出话来,谁都不可置信他们只得到微不足道的两瓶红酒,难不成所有的好处全让刚进门的新夫人给侵吞了不成?
瞬间,一道道锐利质疑的目光都射向胜券在握的王莹洁。
王莹洁也正暗自思量著,眼眸不著痕迹的扫视在场的人一回又一回。
究竟座上的哪一个人,是陆境山口中那虎视眈眈的野心份子?
是八竿子打不著远的表叔婶,还是一开始就跟她不对盘的母舅施启铭,抑或是坐在右边的大表姑的孩子,还是丧礼终了才匆匆赶到的小叔——陆修棠?
她把视线拉回始终抿著唇的陆修棠身上,恰巧,他也礼尚往来的投来一记质疑的目光。
唔,难道是他?她低语思忖。
忽地,意识到四周突生的责难眼光,她连忙回过心神。
啧啧,看来这些亲啊戚的很火大,长久以来巴望的就是这一刻,偏偏好处让她这小丫头一人占尽,终于知道陆境山为什么选上她了,这阵仗还没几个人挺得住呢,幸亏她聪慧伶俐、勇气过人,这才捱得住。
“谢谢各位家族耆老……”扮起戚激的脸孔,王莹洁正想要说些缓颊的话。
说耆老是虚伪了点,她真想说的是各位行将就木的老贼。
施启铭手掌击上桌面,桌身剧烈摇晃,“不可能,我怀疑这份遗嘱是假的。”他登高一呼,帮吃了闷亏的大家吐一口气。
“怎么可能会造假,成律师的公信力可是有目共睹,施副总,喔不,舅舅,你怎么会这么说?”王莹洁扮得娇弱无助,口吻无奈。
“为什么不可能造假,这遗嘱搞得遗产根本就是留给你一个人的!”他气焰高张。
她眼眶一红,“陆家本来就我一人,我跟老爷才不过新婚,哪来得及有孩子,难不成要我胡乱找一个来赖他不成?”她双手掩面,煞是委屈。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咱们陆家还有修棠在,陆家的一切留也是留给他,哪轮得到你这谋财害命的小寡妇,集团董事长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也不想想你是哪根蒜、哪根葱——”
“成律师……”王莹洁无奈的看著律师。
成律师板著不容质疑的脸孔,“这是份正当的遗嘱,陆董事长生前在夫人陪同下看著我逐条立下的,最后的署名用印都是陆董事长亲自动手。”
“死无对证,任你怎么说,说不准是你们串通……”施启铭简直要气炸了。
“施副总,对于你的言论我将会保留法律追诉权。”严谨的成律师出言警告。
“爸,你冷静些。”素来软弱的施振凯赶紧安抚。
王莹洁目光冷不防的扫过陆修棠,他倒好,不吭不哈的还有个母舅为他强出头,难不成他就是她该严加提防的对象?
“舅舅,我知道你也饿了,所以说话就不客气了些,都怪我疏忽,”她赔著礼,“陆伯,快,快让陆婶把晚餐准备好,替老爷谢谢这些至亲送他这一程。”
“是,夫人。”
原以为自己好歹也能分个几千万花花,捞个代理董事长做做,谁知,竟只有两瓶红酒,这种量贩店就可以买到的东西他希罕个屁!
“当我是饿死鬼投胎,成天想吃!”施启铭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你留著自己慢慢吃,能吃多少就多吃些——”话落,拂袖而去。
看出头的定了,其他人也纷纷凝著张脸的相继离去,刚才还高朋满座的客厅,瞬间只剩下王莹洁和始终不发一语的陆修棠,两人各据一方对视。
他的目光不是友善,但也还称不上敌对,是有所保留的打量。
听说他是搞什么古文物买卖的,瞧,那张俊俏的脸孔,天庭饱满、眸光有神、鬓若刀削、唇形饱满,一脸正气凛然又孤傲不羁,以她超高的审美标准来看,这男人绝对是上上之选。
把这种极品男人摆在身边,说不定她的智商会冲破三百,未来陆氏集团的年收入也会大幅提升。
可惜他心肠不大好,竞想蛮抢不属于他的东西,看来她这如母长嫂得想个法子好好教训他才是,男人长得好看心地不佳,那也不行的,得调教调教才是。
许久,陆伯恭敬走来,“夫人、二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小叔,快请上座。”她起身邀请。
陆修棠一迳瞅著她,十分的严肃威仪,沉沉的嗓音问:“大哥怎么走的?”
她无辜的一挑眉,“没法儿呼吸,所以心脏停了。”
“我要听的是医师的死亡证明。”他加重语气,一派严肃。
“胃癌末期的癌细胞移转,导致休克、呕血。”她端正心神说。
“最后大哥是否有说了什么?”
精明的脑子闪过陆境山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的挣扎呐喊,“你一定要捍卫陆家,小心……修棠、修棠他一定会……”
一定是他,那个想夺取集团的人,王莹洁的双眸紧盯著陆修棠。
她若照实说出陆境山死前那番话,岂不给他一个警惕防范的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不说,谁也不知道。
摇摇头,她用缄默当作回答。
陆修棠沉吟许久,半晌,他从沙发起身,一如刚刚那些人选择离开。
“小叔不留下来吃饭?”
停下脚步,他不友善的侧过脸孔,“大嫂自用吧!”
“款,等等。”
“什么事?”
“如果我想出资买下你的股份,多少钱你会愿意?”她存心挑衅。
闻言,他皱起眉,锐利眸光扫来,把他的不满全然表现出来,“大哥尸骨未寒,大嫂又何必挂心区区百分之五的股份?”开门、关门,他走得洒脱。
王莹洁坐回沙发,单手支颐,如果真是陆修棠,他会怎么抢夺呢?她想得直蹙眉。
“夫人,用餐了。”陆伯提醒。
“陆伯,当初为什么二少爷要离开?”
他一愣,摇摇头,“我不清楚,老爷啥也没说。”
谜,又是谜……
她烦躁的抓抓头皮,天啊!看来她不只要捍卫陆氏集团,还要当一回江户川柯南,这年头小寡妇的责任还真多。
“算了,先吃饭去,血糖一低是无法有太神准的判断的。”
现在的头号大敌暂定是陆修棠,接下来得一步一步缓著行事,不过幸亏她是天才,而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天才的。
朝代古文物中心办公室。
“阿棠,专人送来的邀请卡。”苏立文人还在楼梯一路嚷嚷走来,好不容易人到了,手指、手腕微微使劲,将邀请卡射向陆修棠的办公桌。
“什么邀请卡?”他取下眼镜,将视线从桌上的西方古文物介绍书籍中挪移开来,淡淡的扫了那只鹅黄色的信封一眼。
“说不准是鸿门宴,还不快打开看看。”
“瞎扯。”陆修棠取过拆信刀,俐落的一刀划过,烫金的卡片上写著邀约。
诚挚邀请修棠小叔一同餐叙。
嫂莹洁
没有时间地点,十分的简单扼要。
“下战书了吧!还是想要演什么嫂友叔恭的戏码?”苏立文不知几时巴了过来,把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款,瞎说什么嫂友叔恭?”
“款,你那嫂嫂为什么要请你吃饭?”他难掩好奇。
“不知道。”陆修棠单手支颐,揣测著全然陌生的大嫂的意图,难道是为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可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倘若不,又是为什么?
“发啥愣?”苏立文顶他一记。
“几点了?”他问。
“五点半。”
他一把阖起面前的书籍,“我回别墅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款,合伙人,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吃了,我可能没胆去认尸。”
“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呸呸呸,快滚快滚。”苏立文避讳的赶著他,惹来他一阵笑。
离开朝代,陆修棠驾著车子一路上都在猜想原由,大费周章的差人送邀请卡,到底这小嫂子是打算怎么料理他?越想态度越严肃了起来。
当他的车驶入陆家别墅,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王莹洁嘴角上扬些许弧度,看著他打开车门走下,冷不防的一个抬头,他们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经意的触及,她扬手粲笑,他则微微颔首,迈开步伐往屋里走去。
“唔,这么冷漠。”她暗自嘀咕。
须臾,听见陆婶开门后与他一阵热切交谈,她拢拢发,抓起床上的披肩,缓缓下楼。
“你来了,小叔。”站在阶梯上,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姿态轻语。
陆修棠一迳瞅著她,许久,紧抿的唇吐出一句,“大嫂。”口吻生疏。
“陆婶,晚餐准备好了吗?”
“夫人,好了。”
“谢谢你,陆婶。”她莲步而来,“来吧!小叔,来尝尝陆婶为你做的菜,十年了,你一定很怀念。”
餐桌上,叔嫂两人一头一尾的坐著,面前隔著一盘又一盘菜肴。
陆修棠打量著她的模样,发现她神采奕奕,一点都不像是死了夫婿的寡妇。
“怎么了?不合胃口?”王莹洁感受到他的打量。
他没有说什么,端起白色瓷碗,缄默的吃了起来。那味道,让他熟悉得发怅,一年到头在世界各地奔走,这味道已经是十年前的记忆。
她个动声色的觑著他的一举一动,就连发怅的模样也瞧得巨细靡遗。
他打破沉默,“大嫂近日可好?”
“好呀,怎会不好,屋子幽静,董……”她连忙改口,“你大哥又留了一笔钱财,不愁吃不愁穿,怎会不好?”口吻畅意。
仙微微蹙了眉,眼中有著不以为然,她有著超乎年龄的市侩。
“对了,小叔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古文物买卖交易。”
“喔,好特别,那一定见识过不少稀世珍宝了,改天我也买几件来玩玩。”继而又问:“对了,小叔,你成家没有?”
“尚未成家。”
“那不是很孤单?改天大嫂帮你介绍几位名媛淑女,你大哥走了,你的终身大事有大嫂帮你打点,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
眉一捺,几条皱折聚在眉宇之间,“不用麻烦大嫂了,孤单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他说了重话。
“呵呵,那倒是,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不是吗?”她低低一笑,“我真好奇,当初小叔为什么没进入集团工作?”
“集团有大哥掌舵即可,我有自己适合的事业。”
“可两兄弟齐心协力不是更好?”她紧咬著他的话。
“人各有志。”一句话将她打了回去。
“听说小叔离家闯荡十年了,当初为什么要离家?我听说这十年你没回过陆家一趟,是不是跟你大哥……”
他脸色覆上一层冰霜,“不是。”一口阻断她的臆测。那是他一直想要忘记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要提起?
“不是什么?”她猝然笑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小叔干么急著回答?”她调皮的眨眨眼。
被将了一军,陆修棠更是对这年轻的嫂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