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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婇虚弱地起身,踩着虚浮的脚步越过他。
“你还好吗?”至宇心头忽地窜过一抹熟悉的心痛感,本能地伸手握住她的时弯。
她缓缓回首,泪水盈盈。
他胸口顿时像被重锤猛地击中了,“婇儿,你别这样。”
“放手吧。”她语音破碎,低低地道:“我不想为难你。”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对的,但是他的情感却怎么也舍不得看她流泪难过。
“我……”他晈着牙,内心强烈交战。
“佟医生,我该走了。”她轻颤着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就当我今天下午没有来过,真的,这只是一个……蠢极了的提议,把它忘了吧。”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宇不肯放手,紧紧抓住她,黑眸温和坚定地望着她,“说服我!”
蓝婇忧伤地响应他的眸光,欲言又止。
她可以直接的告诉他,因为她怀疑他是自己千年前的心爱男人吗?可以说服他相信,她在这漫长的千年时光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所以决定放手一搏,只为赢回这个可能是唯一拥有他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究竟是不是昊阳?
不不,她并不认为他会懂,能接受这听来荒诞不经的故事。
“对不起。”蓝婇强抑下心里的苦涩,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我真的该走了,我无法用你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这一切,如果你有疑虑且不放心的话,就算勉强做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能够面对与接受所想起的种种记忆。”
她说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玄奇难解了。
至宇蹙起眉心,努力想耍弄清楚个中缘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是你……前世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对你有什么意义?你预备如何?”他盯着她问道。
她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眸里,“我不知道,决定权不在我,假如你真是他,又假如你想起了前生所有的事,那么你会知道该怎么决定面对我、处置我。”
“处置?”他悚然一惊,“你用了一个好严重的字眼。”
她泪水盈眶,“这是我欠你……不,是我欠『他』的。”
她的话让他不知该做何响应,因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遥远。
“再见。”她轻声道,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至宇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慌乱迷惑痛苦。
可恶!他还以为来到蓝岛,他的日子就会恢复简单和无忧,就可以厘清思绪下定决心做出抉择。
可是这个典雅清丽的神秘少女却将他的生活、他的心池扰得更乱、更惘然。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理智地、无情地将她的身影笑语驱逐出脑海里了。
至宇深感挫败地爬梳过浓密的黑发,深邃的瞳眸无奈地眺望向窗外蓝蓝的海洋。
他到蓝岛来,究竟是找到了答案?还是搅出了更多的问题?
第五章
蓝婇机械式地做饭、煮菜、烤点心,每一道出炉的食物还是那样完美可口,但是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思早就距离这些遥远得十万八千里。
她一整个下午,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件事,想得头晕头疼了,却怎么也无法解开这团情感的乱丝线。
也许千年的惩罚是要她看破情关,突破情障,可她的心枉自平静了这些年,原来都是为了等待他再一次的出现,再一次的回眸。
“昊阳,我真的好想念你,如果你没有历劫人世,请你给我一个感应好吗?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只要给我一个小小的,微弱的感应,让我断了这一缕希望,让我不要因为过度想念而误认了另外一个他。”
她仰头望着天空繁星,繁星却怨百。
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她睁着迷蒙朦胧的大眼睛,坐在柜台后头处理众多杂事。
新的客人来了,旧的客人走了,无论是欢喜的、甜蜜的、酸涩的……一段段的恋情,一对对的恋人来来去去,她却始终在这儿,像是个过路红娘一样,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虽然她也不是不快乐的。
只因她内心渴望拥有更多更多,尤其在至宇出现后,她心底深处的骚动更大了。
电话铃声惊破了她沉沉的思绪,蓝婇接起电话。
“蓝岛您好。”她清雅地开口。
“婇儿!”
她一怔,郁郁的心情顿时豁然清朗了起来。“樱果?”
“还有我。”电话那头传来另一道灿烂的笑声。
“嘉嘉?”她又惊又喜。
甜护士樱果和黑道少主,以及可爱的连锁量贩店新任老板娘鱼嘉嘉,是她前年认识的好朋友之一,他们也是千年前在配偶堂里被剪去红线的配偶娃娃,她和哥哥找到机会为他们重系上红线,这次绑得更牢更紧了。
许是缘分使然,前年夏天觅回的四对佳偶在因缘际会下也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们不时和蓝婇联络,感情好得像姐妹一样。
一想到这几个好姐妹,蓝婇这些日子来的寂寞孤单瞬间烟消云散了,她紧紧握着话筒,激动得声音几乎哽住。
是呀,至少……至少她还有她们。
“你们在台北吗?”蓝婇吸吸鼻子,欢然道:“最近好不好?我很想你们。”
“婇儿,我们也很想你呀,今天樱果休假,我也逮着机会溜出来和她喝下午茶,说着说着就想起你了。”嘉嘉大说大笑,真性情流露无遗。“夏天又到了,我们真想去找你。”
“你们快来,蓝岛随时等着你们呢。”她满是希冀期待。
“我们会去的,但是要过一阵子喔,最近我们量贩广场在做周年庆活动,忙到快哭出来。”
樱果在一旁笑着催促,“我来、我来,我要跟婇儿讲话……婇儿,你最近奸吗?夏天到了,一定更忙吧?”
“是很忙。”她又笑又想哭,揉着眼睛道:“但是还没有忙到没空欢迎、招待你们。”
“哇,那我要吃你做的奶局海鲜总汇,还有椰丝千层糕。”
“没问题。”
蓝婇和好友们闲聊了近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她的心情因这通电话而云散月明,又充满了新的动力和希望。
“宋小姐,你今天搽的口红颜色真漂亮。”她笑吟吟地对着正好经过柜台的可妮道。
可妮受宠若惊,一手轻抚着唇,迟疑的问:“真的吗?可是天野说粉红樱桃色不适合我,他说这种颜色太俗艳了,但我总是会忍不住偷偷搽,因为我实在很喜欢这种颜色……”
“别听他的,你搽这颜色美极了,就像粉红色的山茶花一样。”蓝婇忍不住仗义执言。“如果他不懂得欣赏,那么是他没有眼光。”
可妮呆住了,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喜悦。
“真、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配不上天野?”
“实不相瞒,我觉得他才配不上你。”蓝婇温柔却坚定地道:“你的条件这么好,美丽动人性情又温顺,再说以你的家世,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完全不懂得珍惜你、欣赏你优点的男人。”
可妮眼底浮现泪雾,她眨巴着跟睛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样的话,我妈总是说我太胆小了,她说除了天野以外,是不会有别人要我的……天野也是这样说的,他们都是这样说……都是。”
“只要你自己相信你是最好的,其它人的意见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尤其像张先生那样的人。”蓝婇已经预见了他悲惨的未来。“我是旁观者,照理说不该劝离不劝合,但是张先生……他显然重视你丰厚的嫁妆远胜于重视你。”
像张天野这样卑劣的混帐是越来越多了,他们自以为是,又没能力,恬不知耻地尽情挥霍着妻子的钱,还俨然以家中的帝王自居。
也就是有他们这样的人,月老爷爷配对绑红线的工作才会越来越辛苦累人。
可妮张大嘴,愕然地望着蓝婇,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蓝婇激动地脱口而出后,这才后悔自己的冒失嘴快。
再怎么说,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知晓,她这么直接地戳入痛处也太不应该了。
可是没想到可妮突然哭了起来。
“宋小姐,你、你别哭,对不住,我不该瞎提这些的。”她顿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拿起一盒面纸塞到可妮面前。
可妮抽了一大把面纸,边擤鼻子边啜泣。
“不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错……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说『不』,也有资格挑选别人,也有权利做我喜欢做的事,搽喜欢搽的口红……”
“你当然可以!”
天哪,可妮到底是在什么样畸形奇怪的教育环境下长大的?贤妻良母准太太忍气吞声协会吗?
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还是逃脱不了被扣上“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方为贤慧”的大帽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婇愤慨不已,也或许是想到了张天野那样德行的男人居然能娶可妮为妻,从此以后张牙舞爪威风八面还边吃边嫌,她满肚子的火气就忍不住一窜一窜地街上来。
“蓝小姐……”可妮颤抖着唇,“你真的不觉得我很笨,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只能靠嫁妆嫁个乘龙快婿的千金小姐吗?”
她柳眉一扬,“张先生这么告诉你的?”
“对。”
“你自己觉得呢?”她素来的好脾性被这样过分鬼扯言论气得跑光光,此刻燃烧在胸中的尽是为女性抱不平的怒火。“你相信他这样自私自利的男人说的鬼话?”
“以前信,但是……”可妮突然有点开窍了,“我现在已经受够了,我不喜欢他这样说我,我就要这么告诉他,他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说我!”
“呵,恭喜你。”蓝婇欢喜快慰极了,紧握住可妮的手,“就算你还是决定嫁给他,但是对自己有信心,并且懂得爱自己,会是你最有力的两项武器,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人践踏自己的美丽与优点。”
可妮怔怔地看着她,掩不住心里的惊异与感动,“你真好……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为什么不帮你?”她微笑地反问。
“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毕竟……”可妮嘴唇又颤抖了,“我之前还误会你跟天野……”
蓝婇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蓝小姐……”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可以叫我婇儿。”她嫣然一笑,“我的朋友都唤我婇儿。”
“你真的愿意把我当作朋友吗?”可妮的表情好象蓝婇送给她一顶加冕的王冠,而不只是一份单纯的友谊。
蓝婇真心地笑了出来,双眸亮晶晶。“当然,我可以叫你可妮吗?”
“可以……”可妮又激动得哭了,“可以,当然可以。”
蓝婇含笑地看着她,鼻头也乱酸一把的。
唉,也是一个寂寞人儿呀。
平静之后的蓝婇,回想起这两天自己失控的情绪与痴狂的举动,心头不禁有些愧疚和尴尬。
佟医生着实被她吓到了吧?
“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心事,就无故骚扰他,将他拖入这淌浑水中,就算他真的是昊阳转生,我也没有权利苦苦相逼……”
她越想越觉忐忑不安,在做完了晚餐后再也忍不住,随手抓过一个东西,起身就往外走。
可是至宇已经伫立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她。
她猛地抬头,又惊又喜。
他的笑容有一些腼腆,“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她展颜一笑,强抑不满满的狂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最后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还好,都忙得差不多了。”
呀,她怎么会笑得跟个花痴一样?
冷静!镇定!
“我方便进来吗?”
看着他困窘害羞的模样,蓝婇频频想笑,“呃,请进,我刚刚还想去找你呢,真巧。”
他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缓缓走进厨房,好奇地研究着她手上亮晃晃的菜刀,“带菜刀去找我?”
蓝婇这才注意到自己随手拿的不是一盒特意要送给他的点心,小脸乍然爆红了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放下菜刀,结结巴巴解释,“我本来不是拿这个,我只是……”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不要紧,我知道你也下不了手。”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吗?”她啼笑皆非,没好气地道。
他却认真极了,“昨天我的态度太坏,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有话说。”
她小手支着频频抽搐的鬓角,忽然觉得头很痛。
啊,她该怎么解释他才听得进去?
“要不要到沙滩散步吃点心?”最后她提议道。
至宇双眼亮了起来,愉快地点点头,“好。”
晚间九点多,客人们随着慵懒的萨克斯风乐音跳着慢舞,时时可见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