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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了正常,智诜也收起了紫金钵。
这番斗法看起来未分胜负,但清风明显占了上风,却主动收了手,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绿雪来到近前行礼道:“智诜禅师千里迢迢来敬亭山封神,虽非出自绿雪本意。亦十分感谢。山中无以待客,就请诸位用一杯茶吧。”
绿雪来到法坛前一挥衣袖。上面地香烛不知被扫落到何处,法坛变成了茶桌,上面多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烧水地铜壶,旁边放着十几只山石雕成地茶杯。绿雪已是山神,此刻施展的法术也多了不少巧妙。
她提起铜壶向杯子里注水,壶中倒出地是清水。杯中也没有茶叶。然而水注入杯中却泛起一阵茶香,杯中水真的变成了茶。绿雪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清风仙童从丹霞峰回来。教我如此冲泡之法,请诸位高人品用,也算是绿雪的一点谢意。”
说话间茶已冲完,她一挥手,法坛上的杯子一一飞起,恰恰飞到众人身前停住,不多不少一人一杯。梅振衣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道:“好茶好茶,此茶可以清心明目、解毒去火,正适合此情此景饮用。智诜大师,我方才听清风仙童叫你沙和尚,大师俗家姓沙吗?”
他走上前去问了一句闲话,既是打岔也是想解心中疑惑,不偏不倚站在了清风与智诜之间。智诜微笑着答道:“我俗家姓周,不姓沙,当初清风施主问我是何人,我答随法师西行一沙弥,他就以为我姓沙名弥,故此称我沙和尚。既然如此,贫僧叫沙和尚也无妨。”
清风还有这么搞笑地时候?他既然与熊居士结义称兄弟,怎会不了解佛门沙弥的含义?想一想也有可能,清风与熊居士结义应该是遇到沙和尚之后的事,当时不了解沙弥何意,或者虽然了解但并不在意,智诜答沙弥,就叫他沙弥,就像梅振衣称呼随先生一样。
“沙和尚”是这种来历吗?那么《西游记》中的“沙悟净”又是怎么回事?看来后人编撰的小说有依据,但也多有出入,比如“钟离十试吕纯阳”地传说。想到这里,梅振衣心下也就释然了,智诜究竟是不是沙僧,在此时此地并不重要。
刚才两人的对话,其中有两件事让梅振衣很感兴趣,一是清风认识禅宗六祖慧能,两人还打过交道。二是清风对武后下法旨封神之事很意外,身为金仙也没想通武后是怎么办到的。在这种场合也不好多问,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其他的疑问以后再说吧。
智诜喝完这杯茶,朝绿雪回礼道:“多谢山神的款待,此茗甚佳,堪称人间妙品!清风施主,小僧这就告辞了,我奉旨在芜州城中修建九林禅院,还要盘桓多日,如有雅兴,请常来城中作客。”
智诜也不多事,眼见正事已经办完,向众人一一回礼,带着随从走了。梅毅身为州府长官,此刻也必须陪着钦差回城,向梅振衣打了个招呼,也随着智诜去了。
山中只剩下了梅振衣、玉真公主、星云师太、绿雪、清风。绿雪受封山神本也不是坏事,但今日事出意外,有个最严重的后果,等于清风地修行道场被绿雪夺走了。清风没说话,众人也都不好开口,
“那些和尚都走了吗?绿雪,你请人喝茶呀,有没有我地?”这时明月带着提溜转从竹林间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打破了沉默。
绿雪答道:“这一杯,是特意为你准备地。”她亲手递了一杯茶到明月手中。
明月端着茶杯只闻不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这才是茶!”
清风看着明月,突然开口道:“明月,喝完这杯茶,我们就走吧。”
第六卷:子非鱼 117回、超脱何惧勾牵事,随缘不嫌烦恼多
明月一愣:“清风哥哥,我们去哪里啊?”别说她愣住,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听清风的意思竟然想离开这个地方。
清风:“敬亭虽好,已非你我道场,人间虽大,适合你容身之处并不多,我送你上九天玄女宫罢。”
明月:“清风哥哥早就说过要送我去九天玄女宫,可是那里不能留你容身。”
清风:“我不似你,在哪里都无所谓,就在九天玄女宫之外容身好了,想见面即可见面。”
梅振衣上前一步拉住清风的衣袖:“仙童,有话好好说,有事慢慢商量,何必说走就走呢?”
他也不想让清风走。这位仙童看似找了不少麻烦很难伺候,但事后回想,其实与他不难打交道,他找的那些麻烦其中自有缘法,仙家手段十分巧妙,只是常人难以看清前因后果。凭心而论,清风帮过梅振衣不少忙,要说人情,梅振衣欠他很多人情才对。
众人一见梅振衣开口挽留,也纷纷相劝,但是大家心里也明白,对于一位金仙而言,如果开口主意已定,劝是没有用的。
钟离师父要在这里就好了,他应该知道怎样挽留清风?梅振衣刚刚这么想,就见绿雪分开众人来到清风面前,竟然双膝跪下:“仙童,当年净露活命、点化机缘之恩尚未报,今日又因绿雪受封山神,逼你与明月远走,这叫绿雪如何自处?无论如何,请你留下!”
清风:“绿雪,别人不知。但你又不是不清楚,明月的修行借天地灵根,如今满山地气灵枢都汇聚于你的原身,如何让她留在此地?”
绿雪:“我有办法。”
清风:“办法当然有,无非是移转灵枢之气,但这么做等于损你的修行。你小小树精苦修这些年,得到些许法力,如今受封山神本是福缘。却要弃这等修行良机不用吗?我不伤天下有灵众生,如此相夺之事。我不愿为。”
绿雪却说了一番别人不太好懂的话:“敬亭山与别处不同,明月仙童肯在此安身实属不易,我知道您想寻一处真正地立足道场。而非寄居之地。我本就无意为敬亭山神,既然有了山神之力,斗胆请求仙童传我天地灵根妙法。地气灵枢与绿雪一体,就以绿雪原身为天地灵根。成道场之枢。这样我有所得,明月也可在此修行。”
清风面无表情的喝问:“你的胆子是不小,开口就求仙家妙法?”区区山中精灵,竟然开口就求仙家妙法,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比如钟离权传梅振衣九转金丹直指,费了多少功夫?梅振衣虽不知“天地灵根妙法”究竟是哪门道法,也能猜到绝非一般的修行法诀。
这时明月插话了:“绿雪说的也的道理啊。和胆大胆小有什么关系?”
清风本有些怒意。但听明月开口,怒气一收冷冷的问道:“区区小树精。你有那种仙根吗?”
绿雪:“本不可以,但今日已受封山神,敬亭山地气颇为神妙,勉强可以一试。”
明月又道:“她应该可以的,但是清风哥哥已经说了,喝完这杯茶就要走。”
站在明月身后地提溜转突然动了,绕着明月打了个圈,带起一阵阴风扫落了明月手中的茶杯。它这个小动作来地太突然,清风低喝一声挥衣袖把它定在了空中,这时就听明月拍手道:“好了好了,这杯茶喝不成了,清风哥哥可以不带我走了!”
一听明月的话,众人也都明白了提溜转的用意这小阴神也太大胆了,也就是明月天真烂漫觉得无所谓。
清风看着明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着绿雪道:“她真的行吗?”
明月笑眯眯的说:“我可以帮她。绿雪,你不用跪着了,快起来,跟我走!”她走过去搀起绿雪,拉着她就走出了竹林,清风看着她地背景摇了摇头。
梅振衣凑了过去小心的说道:“仙童,事情解决了,您可以不走了,说实话,我们都想挽留二位!只是刚才绿雪说地话,我们没太听明白。”
清风看着绿雪神祠若有所思道:“你不明白也正常,绿雪提了个建议,以她的原身为敬亭场的灵枢所在,可辅成真正的仙家洞天,让明月安身。这需要明月传她天地灵根妙法,她并不占用地气灵枢,而是将自己的原身与之融为一体。这样一来,明月不失道场,她也得传仙家妙法。”
梅振衣:“这不挺好吗,一举两得!”
清风反问道:“挺好吗?绿雪受山神位,却以满山灵枢地气供奉。传她天地灵根妙法,若能修成自是福缘,若修不成则不值一文,仙家妙法哪是那么好修的?我欠她的人情比你大多了,你只是送了我这片地方,而她想送我一座真正地道场。”
星云师太走上前来道:“仙童,你对绿雪有活命之恩,她自愿如此,而且难得明月也愿意留在这里。绿雪这么当山神确实少见,把自己也变成了道场灵枢,但这就是机缘。”
清风抬头望天:“是不是机缘,已经如此了。”
持盈法师也走了过来,指了指提溜转,弱弱地说:“清风仙童,你能不能先把它给放了,就这么定在那里怪难受的。”
提溜转现在转不动了,半透明地身形就那么被凭空定在原地,像一股凝固的风,不用问也是难受至极,梅振衣施展唤鬼神术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假如以“人”的感觉来衡量,它不仅动不了,而且五官断绝,连话都说不出来。
清风瞄了提溜转一眼:“放了它?它转来转去上百年了,定上几天又有什么?明月下了不少功夫炼化它的阴神之身。那么现在就看它自己有多大本事吧。三天之内它能凝聚成形,就可解了这定身之术。如果三天之内解不开,我定它三年!”
持盈法师还想说话,梅振衣却使了个眼色阻止。清风分明是拿提溜转出气,但这也不算是坏事,假如提溜转真的能够凝聚阴神之形,也是因祸得福。这时清风又朝梅振衣一伸手:“梅振衣,能不能借我点钱?”
堂堂的金仙。在人间有莫大神通,竟然伸手借钱。梅振衣赶紧道:“仙童要借多少?”他刚刚给了钟离权五百两黄金,一点私房钱全部被掏空了,清风要地太多他可拿不出来。但是金仙开口借钱,恐怕也不能要少了。
清风却要的不多:“有钱就行,一文都可以。星云师太。我想去城中翠亭庵进香,你帮能否我把闲杂人等清一清?”
今天的怪事特别多。清风居然要进尼姑庵拜菩萨,难怪要借香火钱。梅振衣怎好意思只借一文,把身上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这些虽然不多,但做香火钱是足够了。”
清风接了钱正要跟星云师太走,突然转过身了又问了一句:“梅振衣,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仙童有事就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乐意帮忙。”梅振衣闻言求之不得。像清风这种身份开口,能白白求人吗?
清风:“你一定能做到的。我听说你奉旨要去洛阳见武太后,带我一起去。”
梅振衣吃了一惊:“仙童要去神都,那还不容易,不必让我带路吧?”
清风:“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梅振衣:“当然答应,就是觉得这事太轻松了,不必开口特意相求。”
清风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假如今日不是绿雪,我已经走了,与你再无瓜葛。事情与你有关,所以要跟着你一起去。”
听见这番话,梅振衣突然想起了另一番话,当初钟离权归来首先到敬亭山见了清风,然后再去齐云观找梅振衣。清风对钟离权私下里议论过梅振衣,可是钟离权不愿意说。
钟离权不说但梅振衣自有办法,他让包打听提溜转去打听,提溜转拐弯抹角去问明月,还真把话套出来了。当初清风与钟离权的对话是这样的
清风:“东华先生,你不觉得你这个徒弟很不一般吗?”
钟离权:“如果一般,怎能入我法眼,值得下这么多心血去栽培?”
清风:“你看他只是当衣钵传人,而我看他总觉得有些心跳。我在昆仑仙境之时,人们只知我是守护闻醉山药田地童子,却不知我最擅长的是推演之道。你这个徒弟如果修成仙道,很多事情都难测。”
钟离权:“仙童言重了吧,修成仙道之后,一世因果已了,与世间事推演无关。”
清风:“那我问你一句,世间之大,有几人出神入化?”
钟离权:“整个人世间,数十人而已。”
清风:“一日之中,有几位仙人下界现形?”
钟离权:“你说人世间吗?没几个,就算多地时候,往往也不足十位。”
清风:“那小小芜州,又算什么地方呢,莫名如此风云际会?”
钟离权一皱眉:“确实蹊跷啊,仙童既善推演,看出什么玄机了吗?”
清风:“我也身在其中,所以琢磨不透,但都与一人有关,就是你的徒弟梅振衣。”
钟离权:“到了你我这种仙家境界,既然琢磨不透,那琢磨也没用。梅振衣是我徒弟,那就是我徒弟,芜州有再多高人往来又怎么样?你说这些事与梅振衣有关,为什么不说与你自己有关呢?”
现在回想起钟离权与清风的这番话,梅振衣也直皱眉,小小江南之地芜州城,在自己“醒来”之前,仅仅有一位大成真人孙思邈做客。可如今呢,接连发生地事卷进了各式各样的世间高人甚至还有各路仙佛,真的都与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