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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喝一声,手中的战斧化作一团银光,脱手朝空中的清风砸了过去。清风将金矛抖出一朵枪花,身形被这一团银光笼罩,紧接着大喝一声,空中的银光突然爆散而开。
梅振衣神识一晃眼界一花。陡然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见漫天银丝挥舞,就似清风的羽衣舒卷而开,收摄心神定晴一看,不是羽衣化成的乾坤大袖,而是清风的头发。
古时童子也是留发鞭地。清风仙童地头发乌黑浓密。自然似随风飘拂。无形中带着仙灵气象。然而这一瞬间却全部变白了。如银如雪漫天舒卷而开。空中似万条银蛇狂舞。以至看不清他地身形。
加百列地秩序之刃化为银光飞出打向清风。一击白发三千丈。场面难以形容地诡异。
下一瞬间。清风一挥衣袖。羽衣上地银丝也全部舒卷而出。仿佛成了一支延伸变化地卷天大袖。绕着着自己地身形一转。漫天地银光与白发顿时耀眼。随即湮灭。
强烈地明暗对比使梅振衣眼前有刹那间恍惚。紧接着发现清风已经落到地面。就站在天国与炼狱地分界线上。加百列与他面对面而立。一切已恢复平静。就似两人刚才根本没动过手。但是加百列手中地秩序之刃不见了。清风手中地命运之匙也不知去向。
第二回合仍不分胜负。而清风明显占了上风。这一回合斗地不仅是灵台化转之功。且以法力互相触及到对方地本尊法身。
清风地表情却有些迷茫。微微皱眉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身处这样激烈相斗地场合。这位仙童竟似在走神!
加百列好似抿紧了嘴唇瞪了清风一眼,清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似乎略带歉然地对加百列微微一笑,加百列又瞪了他一眼。为什么说“似乎”呢?因为梅振衣恍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其实这两人的神色毫无变化。
两人谁也没有再抢先出手,就是那么面对面的站着。仿佛都在蓄积力量等待最后地一击。命运之匙与秩序之刃虽然不见了,但梅振衣注意到清风垂下的右袖中伸出一节金色的手指,而加百列的右拳在胸前握紧,拳头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晕。
再看米迦勒、乌利尔、拉斐尔、观自在、钟离权等人表情都很凝重,清风与加百列就这么在仙界对峙,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人世间已过去了大半年,梅毅从关中返回芜州,私下找到应愿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去了青漪三山清修。
夏天到了。天气很热。上午在私塾读书,午后梅应行与阿斑又溜出菁芜山庄到句水河中摸鱼玩了一阵。摘两片大荷叶顶在头上当草帽,盯着大太阳才回家。
开元盛世百业兴旺,芜州城近郊也很繁华,尤其是沿句水河一带有不少码头和商铺,应行和阿斑没有直接走近路回菁芜山庄,而是在沿河一带绕道闲逛。
在路边看见一群小孩围在一棵大树荫旁,不知在看什么稀奇?两人也凑过去看,原来树下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闭着眼睛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地上横着一根乌紫发亮的拐杖,
开元年间天下并无战乱灾荒,大多数老百姓日子过的很安稳,芜州一带乞丐真不多见。阿斑一皱眉道:“这人还没死,好像是中暑了,看气色又像是饿了好几天。”
应行一摸兜发现自己没带钱,问道:“阿斑,你身上有没有铜子?”
阿斑也摸兜道:“就够买五个烧饼的。”
应行:“那就去买五个烧饼,救人一命总是好事,总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阿斑跑了出去,不一会买了五个烧饼回来,梅应行一皱眉道:“这烧饼太干了,大热天怎么能咽下去,我再去找碗水来。”
他转身跑进了不远处一家装修很精雅地茶楼,这间铺子是柳家开的,伙计虽不认识梅振衣,却见过这位住在菁芜山庄的小少爷,哪能只给他一碗白开水,梅应行捧出来的是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他俩走到树下,阿斑把乞丐扶起来靠树坐直,梅应行将酸梅汤递到那人的唇边,伸出另一只手一抚他背后的某个穴位。这是医家灌服汤剂的手法,梅振衣教过一遍,这小子就记住了。
那乞丐昏昏沉沉中感觉到一丝冰凉的酸甜气息,下意识的张嘴就喝。咕咚咕咚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都喝了下去,打了一个嗝,睁开眼睛道:“好舒服呀,谢谢!是你们救了我?”
阿斑将五个烧饼都放在他怀里道:“你要是饿了,就吃吧。”
乞丐长叹一声道:“好孩子,太感激你们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应行有些奇怪地问:“芜州一带的乡亲都很和善啊,你怎么会讨不到吃地呢?”
“唉,我长的太丑了,未到门前,就把人家给吓着了,不由自主心生厌恶。”乞丐伸手撩起了披在额前蓬松的乱发,露出了整个面容,不远处看热闹的那些小孩嗷的叫了一声都跑了。只见他卷须蓬发、黑面牛眼,相貌极为凶恶。
“你们俩胆子倒不小。怎么不害怕?”乞丐问还站在面前的阿斑与应行。
梅应行摇头道:“我从小见过奇形怪状地人多了,不怕。”
阿斑甚至笑了:“我以前长得也挺怪地。”
乞丐没有再多问,一指地上那支拐杖道:“谢谢你们救我一命。好事作到底,帮我把拐杖拿过来行吗?我是个瘸子。”
梅应行弯腰伸手去拿拐杖,身体一歪差点没坐了个屁墩,这拐杖竟然极沉,一只手没提动。他伸出两只手用力去抬,连吃奶地力气都使出来了,也只是勉强将一端搬离地面,整根拐杖还是拿不起来。
阿斑也觉得惊讶,伸手去帮梅应行的忙。他可是有修行地瑞兽,力气比超出普通人太多了,然而也没办法将这根拐杖抓离地面。费了半天的劲,四只手撑着拐杖的一头,将它拄在地上立了起来,喘着气朝乞丐道:“这位大叔,你自己过来拄吧,我们只能把它扶起来,这棒子也太沉了!”
乞丐笑了。站了起来伸手接过拐杖道:“好孩子,后会有期!”然后拄杖扬长而去,那柄沉重的拐杖在他手中竟轻若无物。
“应行师弟,你给这瘸子喝得是什么酸梅汤啊,没加药吧?”阿斑看着那乞丐的背影在道路尽头转瞬不见,目瞪口呆地问道。
梅应行小眼珠瞪的溜圆:“酸梅汤没有古怪,那根拐杖有古怪,这个人也有古怪,下次再见到。一定要好好探一探他的底细。”在道旁遇见一个离奇地乞丐。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梅应行也清楚此人不简单。把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
没过几天,果然又碰上了。这一天午后,梅应行与阿斑又溜出菁芜山庄,准备跑回青漪三山玩耍。走到城外无人之处,阿斑突然一指前方:“你看,那天的乞丐!”
前面的小道上,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拄着一根深紫色的长杖,一步一瘸的在走路。应行快步追了上去,想跟在后面看看,这个乞丐究竟要去哪里?然而不论他走的多快,那位乞丐地身形仍然是那么远,就离他七、八丈的距离,一瘸一拐踟蹰而行。
阿斑一看这个架式,就知道那人施展的是极高明的神行之法,见四下无人,变换原身对应行道:“你上来,我驮着你追。”
梅应行骑着斑节豸,阿斑四蹄腾空速度比风还快,一般修行人的神行之法不可能超过他,一直追到了白莽山上。在半山一片山崖下的水潭边,那乞丐突然停住了脚步。阿斑跑得太快了,眼看就要撞上去,他毕竟是仙人坐骑,说停就能停,一瞬间站定。
梅应行可不是仙人,阿斑这愣小子站定,他从斑节豸的背上一下子就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水潭中。那乞丐听见背后有风声,忽然一转身拦住了梅应行的去势,梅应行一头就撞在乞丐怀中,就像撞到了一堵裹着绵花的墙,被弹了回来落地摔得肩膀生痛。
就听哐当一声,那乞丐也被他撞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地拐杖顺着山坡滚下去很远。
“怎么又是你们这俩孩子?为何跑上山来撞我一个瘸子?”乞丐坐在地上问道。
阿斑已经化成人形,走上前去扶起梅应行,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收脚太突然了,把你给抛了出去,以前梅真人站在我背上。从来没出过这种状况。”
梅应行顾不得疼痛,揉着肩膀上前道:“这位前辈,我一直在想,你那根棍子为何那么沉?你那天施的是什么法术?”
乞丐笑了:“我这支金乌盘龙杖,就算不施法术,你也是拿不动的。不信的话,别叫你师兄帮忙,自己去试试。”
梅应行眨了眨眼睛:“我见过的修行高人多了,但没见过你这种在街上要饭还要不着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乞丐:“想知道我的名字,把我地拐杖拣来。”
梅应行跑下山坡去拣拐杖,仍然是拣不起来,用尽力气也只能托起来一端,另一端还拄在地上拖不动。这时耳边就听那乞丐道:“小子。你小小年纪还有点本事,可惜有些东西不是学了就能会、会了就能用、用了就能熟地。我看你拖杖地姿势,应习练过内劲巡行之法。可惜根基太不扎实,若老老实实习练,不以浅尝自得,你早应该拿起来了。”
梅应行把拐杖往地上一扔,不服气的说:“我年纪还小嘛。”
乞丐:“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了,只是功夫未用到,如果你没学过或者学不会也就罢了,偏偏你会,却不能潜心用功以尽其妙。可惜呀可惜。算了,你不用拣了,上次送我酸梅汤解暑,今天被你撞一跟头也就不计较了,快回家吧。”
梅应行:“别,你等着,下次再见面,我帮你提拐杖,你得把名字告诉我。”
乞丐哈哈笑道:“我就住这儿。这拐杖就扔在那里,等你帮我拿上来。”
阿斑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位前辈,你既然是要饭地,为什么住在这没人的山上?”
乞丐答道:“不乞于人烟,亦可乞于天地。”
他们说话时,应愿就一直在云端上观望,但没有现身。梅应行回到菁芜山庄后,消停了三个月,没事也不总往外跑了。午后与子夜。分别习练动功与定坐,修练父亲教地省身之术与梅毅所教的内劲巡行之法。
那乞丐说的不错。其实该学的功夫梅应行都学过,而且也学会了,就是没有下苦功磨练自己而已。梅应行今年九岁,自然还不能修习金丹大道入门,但家传的省身之术以及洗炼炉鼎的内劲巡行之法,最适合在这个年纪修习。
这种功夫对他而言学会很容易,保持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也不难,真正难的是下大气力练习到纯熟极致境界,这需要很好的定力与坚韧之心,梅应行很聪明,但在这一点却比不上他地父亲梅振衣。这一次他让一个乞丐不仅勾起了好奇心,而且也勾起了好胜心。
梅应行没有告诉其它人,但阿斑却不敢大意,将山中遇奇人的事情告诉了应愿,应愿对阿斑耳语了一番,阿斑也就心中有数了。那位乞丐,当然就是梅振衣给儿子请来的师父李元中。加百列终于动了,而且是同时发动。若仅看一个人的身形,就似站在原地,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吹来,加百列湖蓝色的长裙与清风的银丝羽衣都在起舞飘荡。
若同时看两个人的话,场景大不一样,他们之间的空间距离仿佛在飞快的消失,就似战场上面对面冲峰的将士,又像一对奔向对方怀抱地恋人。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要撞在一起了。清风伸出了一只金色的手指,向前点在加百列的眉心,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而加百列笼罩着银光的拳头挥出,重重的打在清风的胸口。
第三回合,两人同时出手,看似比出手的速度,实则在较量彼此法力互相化转消融,不仅施展自身的灵台化转之功,还侵入了对方地灵台化转之中。金色的手指就是命运之匙,银色的拳光就是秩序之刃,神器已与本尊法身一体。
砰的一声响,加百列与清风所在的空间仿佛从天国中消失了,又回归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一无所有的状态,眼前还是相斗前的天国场景,只是少了刚才那两个人,就似他们没有来过。
这种错觉只是一瞬,然后就看见加百列与清风的身形同时出现,与演法前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加百列右手持着银色的战斧,左手中却多了一柄金色地长矛。
“加百列,你赢了!命运之匙你已夺了回去,不必我再交还。”清风开口认输,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惋惜和懊恼。
刚才这下交手,他们以灵台化转之功,去化转对方地大神通法力。清风以命运之匙化作一根手指,划开加百列灵台中的世界点在了她地眉心,加百列以秩序之刃化为拳光,将清风打了出去,却将命运之匙留在自己施法运转的空间内,等同斩清风一指。
在天国,与加百列如此动手当然吃亏,清风尽力了,而且他本人就是要与加百列做这一番演法印证,目的已经达到。在场的观众中,感到最惋惜的当然是梅振衣,原先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