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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朝的文官武将何曾见过如此之怪的一面鼓,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面巨鼓从台楼下沿着玉石阶梯一路滚上二层台面后,居然像长了眼睛似的打个弯,绕向一个角落。众人定睛一看——喝!这面巨鼓底下有个三寸丁似的矮个小子,光着个脑袋,蜷着身子,一口气翻了几百个筋斗,足尖、指尖滚球似的顶着那面巨鼓一路翻滚到台面那个角落,停在了手持芭蕉扇的壮汉面前。矮个小子仅用竹筷般细瘦的一根手指头稳稳顶起了那面巨鼓。
一声狮吼,壮汉须髯怒张,冲着巨鼓“呼”地挥出芭蕉扇,台楼上猝然风声大作,翻江倒海般的风力击在鼓上,一百个小圆鼓的兽皮鼓面齐力震动,共鸣的擂鼓声伴着风力穿过三十三个三角形空隙摩擦出的风鸣声,糅合成一种奇特且富有震撼力的乐声。闻之,恰似铁骑入枪冗冗!
风声过后,黄金台上数百盏琉璃宫灯齐皆熄灭了光焰,悠扬的丝竹之乐被天雷般的擂鼓声催裂,丝弦残断、牙板笙磬裂碎,神龙皇朝的霓裳乐舞戛然而止。漆黑夜色中,只听得慑魂敲心的鼓乐声一浪高过一浪,恰似雷公震怒时的咆哮!
雷声隆隆,一道闪电挟雷霆万钧之势裂开云层,天穹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缺口,天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宛如昆山碎玉凤凰叫,空灵美妙!
台楼上一人霍地站起,指着夜空,迭声惊呼:“看、快看!天上有两个月亮!”
果然,天穹裂开的那一道缺口也飞出了一轮金灿的明镜——皎洁的月宫中隐约窥得一抹羽衣翩跹的袅娜影姿。
众人凝神极目望去,自璀璨银河间缓缓坠降的竟是一块巨大的白色云母,削成圆月状的薄片,如同一面明亮可鉴的镜子折射了皎洁的月光,将夜空的一轮明月倒影在上面,使人的感官产生错觉,误以为双月悬空!
徐徐降下的“月宫”离黄金台越来越近,众人讶然发现圆月状的云母上插了两片帆布、竹骨绷起的滑翔羽翼,顺着芭蕉扇扇入巨鼓三十三个空隙与一百个小圆鼓兽皮鼓面震动回旋开的一股奇异气旋飞翔到台面上空后,被气流托住,悠浮于空中,一根绳索从“月宫”中垂悬下来,恰似玉宇通往凡尘的一条天梯,折射的月光如一道澄净的白色匹练投射在黄金台上,光束之中,一抹无限美好的袅娜影姿沿着天梯翩然而降,如散花仙子洒下七彩花瓣,一股子芳馥花香随着心形叠印的花瓣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众人仿佛被引到了蓬壶仙境,看到一位仙子迎着第一缕春风散花于凡间。
仅仅凭借着一根柔韧的绳索,仙子在空中舞出千种仪态、万种风情,抛撒着花篮中片片花瓣,柔若无骨的娇躯变幻的舞姿隐隐带着韧劲与力度,再糅合纯白薄纱下若隐若现的胴体摆弄出的风情媚骨,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瞬间攫取了众人的目光。
仙子捻起花篮中最后一束花,那是一束采自天山的雪莲花,纤纤十指捻作凰冠状,足踝绕着绳索翩然一旋,带着撩人的风韵将花束遥遥抛向神龙天子。
衣袂飘飘,沾着云丝雾缕,仙子翩然飞降至台面,眸光透过金珠串缀的流苏面纱望向接得那束雪莲花的神龙天子,赤裸的妙足点踏着奇异舞步,足踝、手腕的串串金环丁当作响,缓慢摆动着灵蛇般的腰肢。动了凡心的仙子“坠落”了,坠落成凡间的女子,在心仪的男子面前尽情释放着一个如花少女的妖娆妩媚!
这一舞,带着异国的风情,以肢体大胆地舞弄出最诱人的种种姿态,令保守礼节的中原之士不仅微张着嘴巴看直了眼,魂儿更是出了窍!
正当众人被仙子曼妙勾人的舞姿挠得心头蠢蠢欲动时,波若之音猝然响起,密宗神僧敲响木鱼、钵磬,念诵波若心经。恍若天际传来的佛音化作浮屠之火罩向凡心萌动的散花仙子。
舞姿猝变,仙子挣扎着、反抗着,奋力对抗天庭无情无欲的残酷戒律,欲挣脱仙界的束缚。一阵惊雷般急促的擂鼓声中,狂旋的舞姿宛如怒剑狂花般绽放到极至的美,如此的扣人心弦!
浮屠之火最终幻化为一副枷锁、一根镣铐,牢牢束缚了仙子的身心,狂旋的舞姿渐渐地变慢,渐渐地被波若之音压制下去,仙子跌伏在地上,颤动着娇躯,带着无助、无奈、悲痛与深深的依恋,奋力把手伸向心仪的人儿。猝然,“嘭”的一声响,巨鼓被强大的气旋撕裂成千万片,冲上夜空。仙子悲鸣一声,如同折断了一双羽翼,淌着血泪被佛音招向天界,沿着“天梯”飞升,碎下的羽翼沾血染作了花瓣凄美的形态,片片落下,“飞天神舞”那神幻无比的舞姿到此时才如同火树银花般叠出一个个高潮,恣意绽放的风华,颠倒众生!
直至“月宫”被气流冲上夜空,消失在天界尽头,仙子倩影杳然,众人仍久久窒息在那里,久久凝望夜空,竟将莹莹流转的点点星光疑作了仙子泣下的滴滴清泪。神龙天子伸手欲为仙子拭泪,指尖却触不到天界——那份爱恋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使人心中涌上万千种憾恨情伤!
黄金台上彩灯重又亮起,众人恍若大梦一场,回过神来,才发觉脸上微凉,眼角湿湿的,禁不住喟叹:飞天神舞果真厉害,几乎能摄了人的魂魄!
楔子(2)
哈剌使节胸有成竹地望向神龙天子,问:“以天子之见,突耶的飞天神舞比之中原的霓裳乐舞,孰劣孰优?”
神龙天子遥望天际,感慨万分:“突耶的舞伎名伶果真领悟了舞之精髓,以神传情,以情而舞,舞、魂谐和,怎不叫人折服?”
相较之下,霓裳乐舞有形无魂,徒具其表,养眼而不能勾魂摄魄,确实略逊一筹!
哈剌仰天大笑三声,好不得意,“这一场赌局既已分出胜负,天子身上那枚九龙玉佩也该换一换主人了吧?”
神龙天子握着腰侧玉佩,稍微犹豫,“九龙玉佩乃先帝所赐,朕怎能将它转赠他人?不如……朕派人到宫中宝库另选一件宝物给哈剌使节……”
“天子一言九鼎,此番莫非也想耍赖失信于人?”
哈剌冷笑一声,环臂抱胸,气定神闲地盯着神龙天子,摆出一副得不到九龙玉佩便誓不甘休的架势。
突耶使节气焰如此嚣张,言语咄咄逼人,神龙百官愀然不悦,性子火爆些的武将纷纷拍案而起,戟指怒目,“黄毛匹夫休得无礼!吾皇宅心仁厚,敦亲睦邻,不欲与中土边关一个蛮夷小国的使节斤斤计较,识趣的,休要得寸进尺!”
哈剌哼哧一声:“输了赌局耍赖,还放出狗来咬人,这种无赖行径本使节只在市井地痞里头见过,想不到中原堂堂一国之君也摆出这等阵势,罢了、罢了,本使节算是领教了中原礼仪之邦的‘谦让、诚信’之道,告辞!”言罢,愤然拂袖,转身便走。
“使节留步!”神龙天子霍地站起,解下腰侧所挂的那枚九龙玉佩,正色道,“朕几时说过要赖了这赌局?失信于人,便是失信于天下!朕岂会为了小小一块玉佩失了诚信?哈剌使节,这九龙玉佩,你拿去吧!”
一名太监恭恭敬敬接过天子手中的玉佩,走到突耶使节面前。
哈剌接过玉佩,对着月光看看这块通体莹润的昆冈白玉——玉佩边沿打磨雕刻出了棱角分明、口含龙珠的九个龙头,一条金鳞闪闪的龙身、龙尾,九只握有“火烧云”石珠的龙爪。张牙舞爪的金龙将帝王生辰石中提取的这块白玉盘踞在龙身中央,似乎在守护着皇家血脉与最高无上的权力!
“九个头一个身子的龙,有趣、有趣!”
哈剌目放异彩,将这枚九龙玉佩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妥当,持起酒壶,仰头灌了十来口烈酒,借着烧心的酒劲压抑住宝物到手时激动的情绪后,重重放下酒壶,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天子虽输给本使节一枚九龙玉佩,但让主人输了赌局,上门做客的鄙人实是过意不去哪!不如借着主人寿筵,本使节献上那名突耶女子,为中原天子的后宫锦上添花,天子意下如何?”
神龙天子面露喜色,“哈剌使节以美人相赠,比之金银玉器这些俗物,更令朕动心哪!”
哈剌笑了笑,指向黄金台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天子回头看一看,美人儿不就在那里等着您吗?”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静静伫立着一抹绰约影姿。神龙天子的整颗心瞬间被吸到了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推开盘龙金椅,天子快步上前。在那个角落隐隐荡出一缕暗香,似乎是婆罗门花的勾人奇香,他摘了一盏琉璃宫灯,举高灯盏一照,光影交叠,剪出一道无限美好的侧影——淡金色的长发飞瀑般笔直地垂至足踝,一袭白色的长袍裹住了玲珑曼妙的娇躯,却在微敞的领口露着纤纤颈项、白玉凝脂般的半片丰盈酥胸,胸前细腻的肌肤上赫然纹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婆罗门花,繁复叠匀的千片花瓣勾勒得如此精巧,散发着阵阵奇香。
天子牵起了伊人一片长袖,牵着她走到亮处。
长袍拖曳在地上沙沙作响,袍子里赤裸的妙足迈着轻盈、娇软的凌波步态,足踝上圈圈纹饰精美的金环叮叮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站到亮处,这个突耶女子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蒙着金珠串缀的流苏面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露,神秘而又诱人!
天子缓缓掀开了那层面纱,一张别有几分奇妙韵致的颜容呈现在他眼前——没有中原女子的柔和线条,这个二八年华的突耶女子的容貌透着异国的风情,浑圆饱满的额头缀着一条水晶链子,链子一端悬挂泪滴状的银色水钻,掩去额心莲瓣形的一点朱砂痣,两弯细眉挑在棱角分明的眉骨上,眉梢挑出几分冷傲,异于中原黄种人的那种冰水凝晶般的白皙肤色,配着艳红欲滴的唇色,糅合出一种无比冷艳的气质。
当这个女子扬起下巴,微微眯着眸子注视神龙皇朝的九五至尊时,“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八个字只能流于表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使人在刹那间想到白狐的眼睛——拥有狐类家族最高贵血统的白狐,总是将一身高贵的皮毛隐匿在冰冷冷的雪地中,高傲、冷漠,却又那么的美丽,只在发现美味的猎物时,琥珀色的眸子里才会浅浅地流露出狐媚之色,狡黠地隐藏了危险的气息,轻悄悄地靠近猎物!
他身为天子,拥有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盛装艳舞时好一派情切切的媚骨风韵,颠倒众生;淡妆而立时,眉梢竟挑着三分冷傲,眸子里却隐透两分巧媚,一分狐般狡黠不露痕迹地深深隐匿。危险的女子呵,偏又带着致命的诱惑,牢牢吸住了天子的目光!
“朕要知道你的名字!”
深深凝注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怕她听不懂中土语言,天子以眼神表达心中的话儿。
这个突耶的倾国名伶眯着狐媚的眸子迎向神龙天子无声凝注的眼神,艳色唇瓣中吐出的语声却如同冰珠迸溅般的冷脆:“奴娇!念、奴、娇!”
三分春色姿容,二分化作尘土,一分坠入流水无踪影——
此物似花而非花。
霜天破晓,皇宫仪心殿里丝丝暗香弥漫,透窗而入的点点飞絮在静谧的空气中漂浮,一只腕扣金凤绞丝镯的莹莹玉手将绣帘撩开,樱唇小巧、酒窝秀美的丽人倚在窗前独自凝眸。
殿外花园里,春风桃李自然一派繁花绚烂,宫墙边的几株杨柳却在风中抖落点点飘絮,四处飞散。古来多少风骚墨客将杨花柳絮遗貌取神,称之为离人泪盈盈。细看来,花园中点点飘絮不是杨花,而是倚窗丽人在心坎里淌出的滴滴伤心泪!
“如妃,哀家今日赐你一枚宝印,你为何拒不接受?”
殿内传出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
倚在窗前的丽人转过身来,望着坐在殿内玉榻上的一位珠光宝气、肃容威态的老妇人,幽幽一叹:“姑妈,王皇后病逝不久,永宁宫的凤椅空缺,后宫多少姐妹在争这个皇后的宝座,您不能因为如意是您的侄女,就将这御绶宝印赐给如意,姐妹们一旦妒红了眼,定会讥笑如意是靠着与太后的裙带关系攀龙附凤,爬上皇后之位的。”
“如意啊,哀家确是偏心于你。”如太后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住了大半辈子,早已是老谋深算,“咱们如家的女子个个深具慧根,你又擅长鉴貌辨色、聆音察理,只是欠缺一套揣摩迎合的功夫!这后宫风云变幻、凶险难测,你若一时心软,千般忍让万般谦逊,迟早会被手段阴辣的嫔妃踩在脚下,凌辱虐杀!还是趁哀家这把老骨头挺得住的时候,早早接了这御绶宝印,登上皇后宝座……”
“姑妈!”如贵妃颦眉凝愁,心烦意乱,“皇上博爱、风流,他心中属意的皇后人选未必是如意!况且,当年如意是赌着一口气进宫来的,从未想过要登上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