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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这个干什么?
她自觉好笑地摇头。一定是这里的空气太过柔软,不知觉间,轻易就能将人抛进教人晕眩的浪漫漩涡里,作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姐──”这时,骆心苹也跨出小阳台,一边灌著可乐,一边偷瞄著。
“干嘛这么看我?”有阴谋。骆莉雅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站起来敬礼。
“嘿嘿嘿,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讲明白。”
水亮的眼眯成细缝,骆莉雅双臂抱在胸前。
“那锅──人家受邀到台湾时,我凭著人缘好、人脉广,好不容易打探到人家没老婆小孩后,就把你的照片送给人家罗,还在照片后面写好地址、电话,外加你的手机号码,方便人家联络。”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她将空罐往里头的垃圾桶抛去,YA!漂亮得分。
愣了五秒,骆莉雅终于想通那个“人家”指的是哪户人家。
“不不、不是吧?!”语气不稳。这不是真的。
“就是。”
“不会吧?!”音调再高三阶。
“就会。”
“骆心苹!你脑子有问题啊?!把那些卤味给我吐出来!”
这声尖叫响起,周边和对街的小阳台顿时探出好多颗头颅,还以为是谁惹了黑手党,让人寻仇来了。
倒了一杯酒,他面无表情地看著紫红色液体在高脚杯中浅漾,举起细长的杯脚,他沉静地凝视它的色泽和澄澈,像在欣赏一出精彩默剧般。
那对眼,永远这么认真。
熟练地打著圈,直到醇厚的酒香散发出来,他嗅著,是清淡的香甜,然后含进一口,让颊内和味觉慢慢地领略那分温润,跟著如丝一般滑进喉间,一股余韵却留在齿颊鼻腔,久久不散。
“『夏塔莎』还有多少存量?”他低沉开口,把杯中剩余的夏塔莎再次含进嘴里。
这间书房宽敞得有点过分,天花板挑得好高,那盏高挂的豪华吊灯如果掉下来,肯定要砸死人;四边立著乳白色圆柱,原木地板铺满整处,一张巨大的复古办公桌大大方方地搁在中间,靠近里头的两面墙排满上千本书籍,另一面墙上则开了一个明净的大窗户,此时问话的男子就立在窗旁。
他品完酒,右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双目深沉地看著窗外。
占据在窗户另一边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他有著义大利人典型的深邃五官,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反射著窗外暖阳,一时间瞧不清他的眼神,但蓄著厚厚灰胡下的嘴唇是静静扬起,再加上他圆胖的腰围,感觉是个好脾气的人。
“八八年份的还有三十四瓶;八二年份的上次被安德鲁表少爷开二十岁生日舞会时用去一大半,只剩十三瓶;至于七九年份的夏塔莎──”他从上衣口袋翻出一本小册子看著,微眯起眼,金框眼镜滑得更低,“噢,这一年葡萄大丰收,总共酿制了五百七十二瓶,可是昨天是安娜丝夫人的婚礼,她最钟爱的就是七九年份的夏塔莎,所以全部都……”
他点点头,将高脚杯放在窗下艺术风格的茶几上,片刻才回应:“她高兴就好。”两道视线仍专注著窗外的景致,瞬也不瞬,像在寻找什么。
外面有些什么?
他老艾尔在梅迪尼家当了三十多年管家,可说是看著先生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先生这么“不专心”的和他说话,又这么“专心”的猛盯著外头。窗外,到底有什么?
心中疑惑的老艾尔,不由自主也跟著往外瞄去──
是那群台湾来的孩子,早上逛过部分的葡萄园,体验摘采葡萄的工作后,又到庄园东边的酒坊见学。现在是中午时间,秋阳的暖度刚好,他在不远处的绿坡上安排了座位,摆上丰盛食物,还让庄园里的大厨现场表演。
“有什么不对吗,先生?”
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摇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会动,真的跟庭中那些雕像没两样了。老艾尔内心叹气,不方便再问,只得绕回原先的问题──
“今年要酒坊那边开始酿制夏塔莎吗,先生?”
“朱利里诺师傅跟我谈过,今年葡萄园丰收,成熟度足够,可以挑出最好的果实酿制。”他平淡地说著,抬手捏了捏眉心。“请酒坊那边配合,今年多酿一些。”
“是,先生。”老艾尔将小册子放回口袋,接著便退出门外。
这下,书房更静了,静得他彷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而在隐隐约约间,好似有个声音古怪地问著──
“看些什么?你以为……能见到谁?”
玻璃上反照出一张严肃的峻脸,他对著自己皱眉,忽然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在这样的寂静下显得格外刺耳,他粗眉微挑,踱到桌边拿起话筒。
“先生,是台湾的郭先生。”话筒另一头传来老艾尔的声音。
“接过来。”
“是。”
他按下免持听筒的按键,随意地坐在桌缘,三秒不到,书房里立刻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爽朗的笑声,所说的中文还带著点台湾国语──
“还好吧?我系上那队游学团没给大老板你添麻烦吧?”这位仁兄正是骆心苹观光系的系主任,郭家彬。
翻弄著桌面上几本书籍和杂志,他嘴角似乎有笑,可惜双方没安装视讯传输,对方仅能听见他一贯低沉的声音──
“是艾尔安排一切,我什么事都没做。”他只负责点头,让那群大学生欢欢喜喜地进庄园观摩。
“是啊,用膝盖想也知道,梅迪尼家的老艾尔是托斯卡尼第一管家,有他在,什么事都搞定了。”郭家彬戏谑地叹气说道。
“这话不对。艾尔不是托斯卡尼第一管家,而是全国首屈一指,能力比英国皇室的家庭管理还强。”他说得实在,口气平常。
郭家彬哈哈大笑,当然相信他的话,会笑,纯粹是心里欢愉。
他静静听著对方的笑声在房中回响,轻敲桌面的长指突然一顿,瞥见刚刚移动过的一本书中露出的一小截照片。
薄唇微抿,他下意识抽出,照片里的女子穿著剪裁大方的连身小碎花长裙,站在开满海芋的花田里,右手比著胜利的V字,她的长发往后绑著马尾,明眸皓齿,笑得极乐。
好似曾经见过……他记起了,这张照片是几个月前一个观光系的女学生、也是昨日在“天堂之门”那里,一眼就认出他的那个女孩硬塞给他的。
当时,他到台湾解决梅迪尼红酒代理权所引起的厂商纠纷,大学时期同寝室的好友郭家彬正巧联络上他,同时极力邀请他为观光系的学生谈些欧洲农庄运作和旅馆管理的题材,之后还拨出部分时间讲解葡萄酒的品级和酿制过程。
那女孩先是来问问题,后来却忽然把这照片硬塞进他手中,还说了些教他一头雾水的话,当时他并没放在心上,看也没看就将照片夹进这本当时随身携带、方便阅读的口袋书里。
“费斯?”对方的沉默令郭家彬疑惑出声。“你还在吗?”
为什么要那样笑?她的笑容一定要这么毫无保留吗?
笑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真是愉快的吗?是真正的、纯粹的愉快,没有一点点杂质的愉快?是吗?那……又是什么事让她感到如此愉快?
千奇百怪的光束在脑海中交叉闪烁,他被云涌而起的问题问倒,眉心的皱折又深刻了些,这才淡淡地开口──
“郭,帮我一个忙。”
电话那端的男子笑著,“你说。”
“帮我调查一下,谁是杨过。”
“嗄?杨什么?”
“杨过,对了,还有他姑姑。”
他不明白,为什么见不到姑姑,那位杨先生鬓发就变白了……
彷佛漫步在现代与中古两个时间与空间的交接点上,佛罗伦斯有她独特的城市魅力。
骆莉雅走出错综复杂又处处惊奇的小巷,不由得想起哈利波特第一次逛斜角巷的兴奋心情,她现在完全能够体会。
看了一下调过时差的腕表,已是中午十二点半。
空气中散发著浓浓的奶香,不知是两旁贩卖各式乳酪的摊子,还是旁边这家西点面包店传出的烤面包气味,唔,也有可能是对街街角那家义大利面馆正在熬煮奶油白酱,她走了一个上午,这时真的是饥肠辘辘。
想也没想,她朝对面餐厅迈进,刚跨过马路,提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唱著无敌铁金刚的旋律。
“咦?”萤幕上没有来电显示,她秀眉淡蹙,赶忙接起手机。“喂──哪一位?”
对方没有回应。
“喂,我是骆莉雅,喂──”原以为通讯不良,又猜会不会是飞行班表临时调动,总公司打电话联络?“Hello,this is CEE15 Cecilia is speaking──”她报上所属基地的代号和名字,但还是没人回答。
正准备放弃,一个低沉嗓音终于传来,慢条斯理中带著犹豫──
“唔……你会不会饿?”
就算整座佛罗伦斯在这一刻变成空城,骆莉雅八成也没什么感觉了。
她喉中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声音,拿著手机的指尖竟颤抖起来,心脏狂跳。
“你、你你你梅迪尼先生,你、你你你好啊……”老天,瞧她说了什么?
男人沉默了三秒,很严肃地说:“骆小姐你好。”
听他的回话,她忽然有股想笑的冲动,突发的慌乱稍见平息。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又没声音了?这男人的习惯很古怪,不管问题大小,回答前总要慎重思考。
“有一张你的照片,背面写得很清楚,还包括台湾的地址电话。”他缓慢且认真地解释。“是你妹妹给我的。”
是喔。她那个无厘头的妹妹。
骆莉雅内心苦笑,秀气的五官扮了一个鬼脸,硬著头皮开口:“我妹妹她……呃,她年纪轻,做事比较冲动,你当成天方夜谭,听听就算了,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仍是沉默了三秒钟,跟著有点离题了──
“你妹妹现在在梅迪尼庄园作客。”
她忽然笑出声来,像挂在小阳台上随风演奏的铃铛,“我知道。能去你的庄园参观见学;心苹……嗯,就是我二妹啦,她兴奋得都快睡不著觉,昨晚我睡在她那里,她拉著我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都是和你有关的事。她觉得你超赞的,懂得好多东西,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呢,还拚命说眼我跟他们的游学团一块去参观,可是我、我──”像在跟个朋友闲聊,话说到这儿,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双颊有些发热。
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只听闻男人徐缓的呼吸声。
唉,她到底在干什么?彷佛下意识里在等待著什么?
她不习惯这种飘忽的感觉,咬了咬唇,故意用轻快俏皮的口气说:“对了,我的照片可能要麻烦你让心苹拿回来,嗯……要不你把它丢了也行,呵呵呵,还有一招,你可以把它贴在门上,用来镇妖辟邪。”
不知他是不明白她话中意思,还是真在思索那张照片的处理方法,闷了好久,那如大提琴沉著的嗓音终于再度低启,天外飞来一问──
“你饿了吗?”
骆莉雅跟不上他转换话题的速度,只能凭本能反应,傻傻地回答:“饿……饿呀。”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还在佛罗伦斯啊,我在逛街……”她无辜地眨了眨明眸,将手机更加贴近耳朵,偏过脸容,看见街角那家餐厅窗明几净,里边已坐满八成客人,而门外的招牌做得十分别致。
“我在一家餐厅外面,他们生意挺好的,大门旁摆著一头木头雕刻的胖野猪当招牌,猪耳朵上还挂著干燥花圈,什么……de Porcellino,前面那个字我看不懂。”
没想到这次他反应迅速,立刻说:“你等我,我二十分钟之内赶到。”
嗄?!
“什么?喂──喂、喂,梅迪尼先生?”通话断讯,骆莉雅傻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手机,脑中思绪还没搭上线,呈现完全空白状态。
老天,发生什么事了?!
经过十八分又五十六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已随著街上来来去去的游人出现在骆莉雅身侧,他无声无息地靠近,抬手轻触她肩膀。
“啊!”宛如通了电一般,她纤细的肩膀猛然一颤,迅速转过身躯,洁美的下巴扬起再扬起,明亮眼瞳终于与那对略带忧郁的深褐眼眸相遇。
哇──这男人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梅迪尼先生,你、你从哪里来的?刚才就在市中心吗?”她还在神游太虚,思绪尚未厘清,怎么他人已经来到面前?
他微怔,又是那种认真思索问题的神态,跟著眉心一轩。
“我刚到,从庄园那边过来。”
“你在市区里也有庄园?”她听心苹说,梅迪尼庄园横跨托斯卡尼区中南部,距佛罗伦斯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口中所提的“庄园”,指的应该是另一处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