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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侈的人来说,他还会在乎自己穿什么样的衣裳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蓝雨萱理清思路,辩驳道:“何为‘像我这样的人’,你明明正当年少,未来变数何其多,岂能就此轻易否定了自己的一生?”
他无父,母是乞儿,所以他自小就是一个乞儿,后来他娘去世,他还是一个乞儿,从没人告诉他,除了乞丐,他也有资格做别的。
“我真的……可以吗?”他仰头,眼里闪着希冀。
蓝雨萱点头,眼含鼓励,语气坚定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他把衣裳紧紧抱在怀里,突然向着两人跪下,重重一叩首,起身的瞬间潸然泪下。习惯了不屑,鄙夷,呵斥,怒骂,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当蓝雨萱与温廷书二人回来的时候,饭菜刚刚摆好,桌案旁仅端坐方柔一人,她笑着招呼道:“回来了,快坐。”
方柔招呼蓝雨萱坐于自己身侧,温廷书在方柔另一侧落座。
方柔依旧如昨日那般,热情地给蓝雨萱夹菜,不时询问是否合她的口味。
“廷书今日都带你逛了哪里?”方柔随口问道。
蓝雨萱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开口,略去枫树林的那段,同她一一道来。
方柔听完,探询道:“萱儿喜欢洛阳吗?”
蓝雨萱细细咀嚼,过后方道:“洛阳之景,美则美矣,但对我来说却少了那么一丝心动之感。”
听她这么说,方柔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她侧首支颐,目光游离到另一侧,然而看着自家儿子一举一动皆优雅悦目,她心里那个已偃旗息鼓的小人儿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又重振旗鼓。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温廷书停箸抬首,疑惑地回视方柔,不懂她眼中的炙热从何而来,他看着方柔翘起的嘴角,眉心一跳。
“好久不曾听廷书抚琴了,今日阳光正好,可否抚上一曲,让娘一饱耳福?”话落,方柔看向蓝雨萱,诱道,“你廷书哥哥的琴声曾引得鸟儿驻足和唱,萱儿可有兴趣一听?”
温廷书对着两道期待的视线点头应允,在方柔面上顿了片刻。娘亲一向不喜他抚琴,总道男儿就该舞刀弄枪方显英雄气概,不该溺于靡靡琴音,怎地今日忽然转了性子?
未时一刻,湖面像被洒下一层金粉,鱼儿争先恐后地相互拥挤着浮上水面。
湖的正中央,筑有一雅致小亭,亭子四周挂满了纱帷,既用以遮光又通风不失凉爽。
正值纱帷被风吹起,一缕琴音从中逸出,琴声悠扬,清亮悦耳,仿佛看见了山中跳跃的泉水,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蓝雨萱闭目聆听,生出一种自己从未离家的错觉。
善抚琴之人大都五指修长纤细,温廷书也不例外,且他的肤色较常人而言更加白皙。
这是方柔第一次坐在这里认真听儿子抚琴,尽管怀着别样的心思,却意外地发现眼前的场景与她之前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在她的印象中,男子抚琴易为瑶琴所化,磨去刚硬滋生阴柔,即使当时听闻仆从兴奋地议论廷书琴声引来鸟儿时她也是兴致缺缺、摇头一叹,可是真正见了方知——原是她愚昧了!
她见蓝雨萱听得如痴如醉,庆幸自己当初只是不喜他习琴,未曾多加阻挠。
许久未曾抚琴,一口气连弹三曲,他弹得酣畅淋漓,她们听得酣畅淋漓。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曲毕,方柔递上锦帕,关切道:“快擦擦汗,别着凉了。”
温廷书起身接过:“多谢娘亲。”
直到方柔重新坐回来,蓝雨萱才从乐曲中走出,回神赞道:“温公子琴艺之高,连游鱼都浮到水面聆听。”
温廷书停下擦汗的手,谦虚道:“蓝姑娘谬赞了。”
两人谈话间还是较为生疏,方柔沉思片刻,猛然想起一事,抬头对温廷书问道:“廷书,明日可是上巳节?”
温廷书思考片刻,肯定地答道:“是。”
方柔问蓝雨萱:“明日洛河会很热闹,要去看看吗?”
上巳节?蓝雨萱首次听说这个日子,依她的性子当然要去凑凑热闹。
她兴致勃勃地应道:“好啊。”接着随口一问:“我们俩吗?”
“不,我们仨。”
☆、第 28 章
虽然路途并不遥远,但温廷书还是贴心地为两人准备了一辆马车,然而两人出来时各自牵了一匹马,见此情形三人俱一愣。温廷书给站在门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即上前把马车拉了回去。
方柔向蓝雨萱询问道:“萱儿骑术如何?”
“勉强看得过眼。”
在谷中时无需骑马,只在临走前跟她爹学了两天,所以蓝雨萱这话并不是自谦,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赛一场如何?从这里到洛河。”
恰巧现下街上空无一人,蓝雨萱一口应道:“好啊。”
话音刚落,两匹马一齐冲出,空旷的街道响起阵阵马蹄声。温廷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参与她们,依旧按照平时的速度跟在后面。
两匹马一开始是并驾齐驱,后来差距渐渐拉大。
尽管有小红的全力配合,但还是不及方柔高超的骑术,没过多久便被远远甩在后面。
蓝雨萱不识路,在一个分岔路口彷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温廷书到了。
“娘亲她一向如此,做什么事情一旦投入进去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驱马上前,来到蓝雨萱身边,“跟我来。”
方柔到了目的地勒马才发觉蓝雨萱没跟上来,她刚想回去找,转念想起温廷书在两人后面便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安静地下马等候。
温廷书带着蓝雨萱很快赶到了。
蓝雨萱到这里的第一眼被洛河所吸引,她顿时明白了为何街上行人如此之少,原都聚集于此。
洛河边挤满了男女老少,乌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祓禊之后,众人坐于河畔,浮杯于水上,羽觞随流波,随停即饮。
蓝雨萱首次见此热闹景象,看得目不转睛,饶有兴致地随方柔与温廷书二人入其俗。
一个时辰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蓝雨萱起身让位给一孩童,告诉方柔她打算在附近走一走。
方柔乐在兴头,无暇□□,拍拍温廷书对蓝雨萱道:“让廷书陪你。”
蓝雨萱想说她一个人就好,可是方柔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为免你找不回来。”
温廷书依言尔雅起身,伴在蓝雨萱身侧。
两人牵马慢行,看着远处青山绿水,听着河边传来的阵阵欢笑,心情无比欢畅。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偏偏喜欢在所有人都高兴的时候做出一些不令人高兴的事情。比如现在混在人群中的一位无论是相貌还是衣着都极其普通的女人。由于人多,所以河边的每个人挨坐得很紧密,她趁右手边的女人不备,轻易地扯下了她腰侧的钱袋。得手之后,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意欲离去。
蓝雨萱岂能轻易让她如愿?
那女人很警觉,加之这里牵马的人不多,她很快发觉自己被盯上了。
她专挑人多的地方走试图甩掉两人,其中几次险些成功,但最后无一例外被温廷书找到。见此法行不通,她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出了人群撒腿就跑。
这女人会轻功?
蓝雨萱顾不得诧异,即刻翻身上马直追而去,温廷书紧随其后。
女人回头看了蓝雨萱一眼,眉头紧皱,突然改变路线,向山上而去。
蓝雨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她在林中七拐八拐,专挑枝叶繁茂的地方走,蓝雨萱因此不得不矮身贴在马背上,饶是这样,她仍执拗地狂追不舍。
眼见距离渐渐拉近,女人急了,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使出全身力气向后抛去。
蓝雨萱侧着身子避开了,但小红没法避开硬是受着了。石子没被灌输内力,打在身上不算太疼,可不巧的是,其中几颗歪打正着打在它的眼睛上,石子尖锐,痛得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前蹄扬起,猛地停了下来。
蓝雨萱抱紧了小红的脖子,轻声安抚它。
“你在这里等我。”话落,温廷书越过蓝雨萱追了上去。
蓝雨萱下马察看,发现小红一只眼睛紧闭,她猜到原因但不知如何是好。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她以为是温廷书回来了便没回头,接着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被石子打到眼睛了。”话落,蓝雨萱才察觉到不对劲,问话不对,更重要的是,嗓音不对!她缓缓转过身,看到身骑白马逆光而立的他,一时不知是幻是实。
小红刨了刨前蹄,巡风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气喷到小红脸上,小红扭过头去,血顺着它的眼角流出,看起来煞是骇人。
风止安叫了声巡风,巡风这才安静下来。他翻身下马,走上前仔细察看一番,对蓝雨萱道:“看来得送它去医馆了。”
蓝雨萱紧张起来:“它的眼睛以后会不会看不见了?”
他安抚性地轻拍小红的额头,答道:“不会,没那么严重。”
听他这么说,蓝雨萱才稍稍放心了些,看他掏出一块素帕认真地擦拭小红眼角的血迹,心底的愧疚一时涌上来,喃喃道:“都怪我没能照顾好它。”
风止安的手停了一瞬方继续:“以往连箭都躲得过,现下却被小小石子伤了,是我近些年月疏于训练它了。”
看风止安擦得差不多了,蓝雨萱牵住小红的缰绳,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牵马出了林子,蓝雨萱凭记忆找回方柔的位置,告知她的马伤了,要去医馆一趟。
挤出人群,她与等在原地的风止安一同离去。
在两人刚离开河边的时候,温廷书回来了。他先把钱袋还了回去,然后找到方柔,问她:“蓝姑娘回来过吗?”
“嗯。”方柔随口应道,“她去医馆了,她的马伤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转身惊讶地看他:“你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吗?怎会不知?”
温廷书三言两语道清原委,方柔听完就要去找她。
温廷书拦住她:“洛阳医馆那么多,我们要从何找起?况且一家家找起来极容易与她错身而过。”
他将方柔按坐回去,劝道:“蓝姑娘又不是三岁孩童,到时自会回去,娘无需太过担忧。现下回去还早,难得您风寒刚好,且安心再坐一会儿吧。”
两人话中的主角此时刚刚到医馆,一位老郎中把小红牵进去,留蓝雨萱与风止安二人等在外堂。
现下空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无事可干的蓝雨萱偷偷看他,一下子想起离开青城之前的那个吻,她红着脸移开目光,心里忐忑不已,不由得开始揣测当时的他是喜是怒,结果越想越浑身不自在起来。
“小红?”
风止安突然开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名字也很适合她。
“怎……怎么了?”蓝雨萱问,心里更紧张了。
几日不见,他发现她似乎胖了些。“这名字……”他嘴角噙着笑意继续道,“起得很贴切。”
蓝雨萱分不清这话是褒是贬,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几时到的?”
“今日刚到,巡风嗅到赤焰的气息便寻过去了。”
赤焰?
蓝雨萱脑子迟钝地转着,明白了他的上一句话,以为他在取笑她,这下连耳朵都跟着红了。
幸好老郎中解救了窘迫的她,他牵出赤焰,嘱咐他们记得及时换药。
风止安客气地接过老郎中递过来的药并多付了五两银子。
老郎中接过银两,不曾点数就放进抽屉,接着碾药材去了。
蓝雨萱刚要开口,被风止安拦下,她抬头看他,他微微摇头。
风止安牵着赤焰出来的时候,一直等在门口的巡风发出奇怪的声音。
“小……巡风怎么了?”蓝雨萱问。
风止安好笑地掩唇轻咳,若他没记错,她似乎唤那只青鸟为小青。
“巡风与赤焰向来互看不顺眼,我猜现下它正嘲笑赤焰呢。”
蓝雨萱看向赤焰,为了纱布能盖住它受伤的眼睛而缠过整个马头,样子看起来确实比较滑稽。
“它们感情很好吧?”
“是啊。”风止安忆起往昔,颇怀念道,“成天一起训练,连吃睡都在一处,长时间朝夕相处感情哪能不好?”
蓝雨萱脚步慢下来:“既是如此,当时为何让我带走小……赤焰,你就不担心再见不到它了吗?”
风止安停住,回身看她:“不担心,巡风会找到它的。”
哦,难怪不担心,原来有法子找到啊。等一下……找到它,那不就相当于找到了她吗?
她猛地抬眸,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为免自己会错意,蓝雨萱细细思量。而他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笑意清浅地回视她,眼底一片温柔。
就这么一个眼神,她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偏偏还听到他一本正经道:“小红这名字通俗易懂,俗中带雅,以后就这么叫吧。”
腾地一下,蓝雨萱觉得自己的脸在熊熊燃烧。她低头往前走,走着走着视线里出现一双鞋,鞋面上绣了精致的竹形暗纹,暗纹是金色的,需得细看方能发觉。蓝雨萱将上面竹子的数量都数完了,然而鞋的主人还是一动不动。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听清楚他的心跳,砰砰砰……咦,似乎变快了呢?
视线里的鞋子后退了一步,未待她往前走,她感觉到一道黑影向她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