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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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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安对于叶魅的出现始料未及,尽管迅速闪身回避,还是被叶魅瞥到了一片衣角。
叶魅脚步一顿,默了片刻后突然开口,对身后一尺之距离的罗迦生硬道了一句:“晚些回去。”
虽然相识多年,但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叶魅主动开口。罗迦诧异地回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提醒我什么?难不成……门里发生什么事情了?难得他主动开口,还是信他一次吧。
这么想着,罗迦脚下一拐,改走另一条路。
风止安站在分叉路口,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跟上罗迦。
来到官道,罗迦跃上路边一块巨石,眺望着远方。半个时辰后,一行十六人策马而来,当先一人看到罗迦率先勒马,后面的人见状纷纷效仿。
众人下马,当先那人来到巨石前,单膝下跪低头拱手道:“属下见过左使,不知左使有何吩咐?”
罗迦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明明尚未脱稚的面孔板起脸来却有莫名的威严:“此行能不杀人则不杀人。”
下属闻言万分惊讶,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罗迦冷声道:“有异议?”
他在触及罗迦目光的那一刻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复又垂首道:“没、没有,属下遵命!”
“启程吧。”
“是。”
他刚转身,后面传来罗迦的声音:“等一下。”他还未回身,罗迦已走在他前面,“我与你们一起。”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罗迦身后,谄媚道:“区区瑞安林家哪用得着左使大人您亲自出马?”罗迦不语,他眼见罗迦径直上了他的马,不敢怒亦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与他人共骑一骥。
尘土肆意飞扬的官道上,一个挺拔的身影隐约可见。
风止安回到住处,来不及坐下,就那么站在案前提笔挥毫。
他在窗前看着白鸽飞走,整理好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又重新出了门。
来到之前罗迦转弯的那个分叉路口,风止安抬步踏上罗迦没走的另一条路。一路走来,他未曾见过一人,而这条路的尽头被堵死,触目所及四周皆是高高的墙壁。他观望片刻跃上高墙,望着墙后荒无人烟的山野陷入沉思。

☆、第 33 章

而此刻的蓝雨萱正陪方柔在庭院散步,听方柔讲她与娘亲之间发生过的趣事。
两人路过武场,遥遥望见场中温廷书正聚精会神地搭箭瞄靶。同时离弦的十二支箭势如破竹,支支直中靶心。
蓝雨萱抓住方柔的胳膊,小声惊呼道:“好厉害!”
方柔对蓝雨萱讲道:“你廷书哥哥他啊,自小对舞刀弄枪兴致缺缺,却偏偏爱极了弯弓射箭。我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这一爱就是十六年。不是柔姨自夸,若比射箭,廷书在这洛阳城无敌手。他有一个绝活儿:向水中射出一箭,过一会儿浮上来的箭身上插满了鱼。”
蓝雨萱听完眼睛一亮,不禁舔舔嘴唇,说道:“这绝活儿好啊!既炫酷又实用!”
方柔首次听到这种评价,转头与蓝雨萱四目相对,一眼瞧出她在想些什么,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你个小馋猫。”
两人在旁小声说笑两句之后,没有上前打扰他,继续往前走了。而放下弓箭的温廷书瞥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身影,弯腰从箭筒中抽出十四支箭,搭弓。
齐发的十四支箭先后排成一列,第一支箭正中靶心,随后到来的第二支箭从第一支箭的箭羽而入,将其劈成两半,直至取代第一支箭的位置,接下来的十二箭皆是如此,最后仅余一支箭在靶上噔噔作响,地上散落着二十六段箭骸。
方柔无端叹了口气,蓝雨萱关切问道:“柔姨怎么了?”
“廷书自从见识过水玉连珠弩的威力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他知求而不得,于是一心想造出不输于它的弓箭。”关于执拗这点,她不得不承认儿子与她像个十足十。
水玉连珠弩?蓝雨萱在心里默念,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没等她回忆起来,耳边传来方柔的长叹:“那水玉连珠弩可是凝结陈家三代人的智慧结晶,他一己之力如何能成?”
蓝雨萱安慰道:“一般人坚持一件事六年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十六年。他既能坚持十六年,就远远超出一般人,柔姨应该相信他。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正是因为人们大都不相信它能够成功。柔姨你是关心则乱。”
方柔忧虑未减:“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是不支持他,可是每次看到他不眠不休拼命的样子还是会心疼,他那个小身板怎经得住如此折腾啊?”
乍一听,蓝雨萱不禁哑然失笑。温廷书生的高大结实,虽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跟小身板一词沾不上半点关系。可是笑着笑着,她突然就鼻酸了。耳边方柔的每一句抱怨,都是一位母亲爱的呢喃。
走回方柔门前,蓝雨萱抿了下唇,对方柔说道:“柔姨,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身为过来人的方柔一下子窥破了她的小心思,眼中笑意略带戏谑,拉过她的手,态度认真地叮嘱道:“女孩子主动可以,但要矜持的主动,矜持在前。记住一句话,先自爱,而后爱人。”
蓝雨萱听后乖巧点头。
方柔对离去的蓝雨萱喊道:“记得回来吃饭。”
蓝雨萱回身应道:“好。”
走出院子的蓝雨萱不由得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心中盈满喜悦。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相见时,欢喜;不见时,想念。蓝雨萱对此甚感奇妙。一个人,怎么就会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另外一人产生如此丰沛的情感呢?
来到风止安暂住的客栈门口,蓝雨萱抬头望着他房间的窗牖,她的心跳突然间快了两拍。不知此刻的他在做什么?又以何种表情?这么猜测着,对于接下来的见面,她兴奋不已,其中又夹杂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敲门之前,蓝雨萱再次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仪容,确认一切得体之后方抬手叩门。
然而等了好一阵子也没人来开门,她径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许是没带什么,许是带什么怕丢,总之,屋中除了原有的摆设,一件属于风止安私人的物品都没有。
“跑去哪里了?”蓝雨萱小声嘟囔道,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料她话音刚落,一道轻轻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你来了。”
蓝雨萱回头看到来人,雀跃地迎上去。
来到近处,一直盯着他看的蓝雨萱尚来不及羞涩,敏锐地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她感觉到他体内的气息紊乱,额头两鬓处被薄汗打湿。
蓝雨萱笑容渐敛,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她的手指还未按在他的脉搏上,先前浅笑如初看不出半点异常的风止安骤然倒了下来。蓝雨萱手忙脚乱地揽住他,大声喊来小二,让他去请郎中。说完半抱着他,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为他把完脉,再抬头时,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风止安脸上蔓延。她医术仅学了一点皮毛,根本诊不出他中了什么毒。六神无主之下,蓝雨萱想起离家前娘亲塞给她的一瓶解毒的灵药,急忙掏出来一股脑地给他灌了下去。
喂完药,蓝雨萱心惊胆战地等在一旁,屏息紧盯他的脸,双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拇指不停地来回摩挲。直到他脸上的青紫色一点点褪去,她高高吊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直至面上青紫尽数退去,风止安缓缓睁眼,对坐在床边的她轻声道了一句:“你来了。”
“嗯。”蓝雨萱扶他坐起,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哪里不舒服。”风止安摇头。许是这一动作牵扯到哪里,他掩唇咳了起来,咳嗽声渐歇后他怕她担忧,又补了一句:“我没事。”
抬头看到她眼眶蓄满泪水,风止安感到自己那颗心猛地下坠。
从眼见他倒下到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他睁眼,她一直强忍恐惧却止不住地恐惧,如今种种后怕一齐涌上心头,她害怕、生气、无助、委屈……所有的情绪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风止安一时手足无措,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做。于是他设想:此刻若是程煜的话,他会怎么做?
风止安缓缓抬手,用拇指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水,而后拥住她,轻声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蓝雨萱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哽咽道:“既然有力气走回来,为何不直接去医馆?”
“这毒并不致命,另外我吸进去的量并不大。”
蓝雨萱刚要斥他胡闹,却在他的下一句话中再发不出脾气。
“而且,我知道你会来。我怕你见不到我会担心,会胡思乱想。”
蓝雨萱用手背擦了擦泪水,佯怒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风止安见势立马应道:“好。”
两人说话间,郎中来了,风止安说他已无大碍,无须诊治,但蓝雨萱坚持,风止安拗不过,便顺了她。
得到郎中的肯定,蓝雨萱才放下心来。
送走郎中,蓝雨萱问起正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风止安松开手靠回去,面上神色意味不明:“我想我发现生死门的所在了。”
“真的?”蓝雨萱不无惊讶,惊讶中又夹杂几分兴奋。
“谁能想到生死门竟设在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呵,倒是适合他们。”风止安语气半讽半赞,“我应是触发了某处机关才会释放出毒烟,幸而我一发现异常就及时闭了气。若我没猜错,入口定在那附近。”
蓝雨萱瞧他志在必得的样子,不放心地叮嘱道:“别逞强,等伤好了再去探也不迟。他们既已在那盘踞多年,就一时半会儿跑不了。”
风止安知她为他担忧,含糊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想听你讲讲温家。”
“讲讲温家?”蓝雨萱不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爹娘均不在人世这一点外,风止安没有告诉蓝雨萱关于他双亲的其他事情,并且在事情解决之前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并非是他不信任她,而是他不想把她卷入危险中。
“嗯,讲讲你在温家看到的人,听到的奇事或趣事,越多越好。我想知道你在那里的生活。”
蓝雨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不光讲了在温家的所见所闻,还将从她踏进洛阳开始,这些日子遇见的人和事挑有趣的一一讲与他听。
“等一下。”风止安突然转过头打断她,“你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我说,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温公子身体里竟住了一个不羁的灵魂。”
“上一句。”
“他说他爱极了枫叶的那份浓烈,因为它们不惧世俗,把自己的美毫不掩饰地现于人前,活得肆意而明磊。”
“怎、怎么了?”她不懂他眼中灼热因何而来,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猜测道,“你……是不是不喜我与他在一起?”
方才他沉浸于她所讲的故事本身,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把刻着枫叶的剑跃入脑中。
就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风止安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会不会,温廷书就是罗迦口中的义父,也就是生死门的门主?
罗迦说他七岁,也就是八年前被他义父收养,而八年前,温廷书十四岁,虽然那时的他可能容貌稚嫩,但相貌是可以通过易容变幻的。先前他之所以没往这个猜测上想是因为两人惟一的关联是相同的招式,但那个招式并不只是他们两人会,除了方柔,还有可能别的男人也会。而现下,两人的关联除了相同的招式,出现了另一个媒介——枫叶。世上喜爱枫叶之人或许不只风止安,但喜爱枫叶并且会那一招的惟风止安一人。
风止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接下来就只差验证了。
想起生死门的种种所为,看着一无所知的蓝雨萱,思量一番之后风止安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为好,一脸严肃对她警告道:“离他远些。”话落又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别与他独处。”
蓝雨萱闻言点头嗯了声。自从方柔明确蓝雨萱的心意之后便放弃了撮合两人的念头,所以在温家她除了陪方柔就是回屋睡觉。除了在路上遇到温廷书打个招呼简单聊上一两句之外,再没与他单独相处过。
许是体内余毒未清的缘故,风止安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最终抵不住困意,不甘不愿地被迫进入了梦乡。
蓝雨萱讲到兴处,看到这一幕说话声戛然而止。
床铺里侧薄薄的布衾叠得整整齐齐,但表面皱巴巴的硬生生破坏了这分美感。
蓝雨萱怕吵醒他,特意放慢动作。身子越过风止安,扯住布衾一角两指捻了一下她便皱起了眉头,因为手下触感又硬又粗糙。
将身子慢慢退回去,蓝雨萱轻手轻脚出了门。
一刻钟之后,蓝雨萱抱着一床锦衾回来了。这锦衾质地上乘,手感极佳,是她在踏进第五家店时一眼相中的。
细心地给他盖好,蓝雨萱静静坐在一侧看他,心中充满了与爹娘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幸福感。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蓝雨萱伸出双手不耐其烦地为他挡住脸上的光。
光影流转,算算时辰差不多了,蓝雨萱甩甩僵硬的手臂,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离去。

☆、第 34 章

与此同时,远在青城的程煜趴在方案上睡得正酣,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睁眼,动作爽利地坐起。
窗牖传来被人敲打的声响,程煜打着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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