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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确确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吃着她不知名的食物。
阎月依旧挂着他的笑容,又拨了拨盘里的食物,“你掉进别人灌输给你的陷阱了。我存在,而你只能接受‘实体’与‘幻象’这种二分法的解释,但事物没有绝对的分别存在,我是实体,但我的外表在同思想模式下的人所看到的皆有不同,就如佛教徒将我看成吊着舌头的黑白无常,但基督徒则是将我看成挥着镰刀的骷髅头,或是头上顶光环、背后长翅膀的天使;而你所看到的我,因为没有其他想法的偏颇,于是看到最接近原始面目的我。”
这么说来她所看到的阎王,也是因为她……凌艾荷微微地摇了摇头。就因为她自己对于其他神只的存在存疑,所以她看到的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这很难……令人接受。”
“冥界存在于和人类相同的空间,但你可以说它是另一个次元。”他总算让她有点明白了,所幸她不是某一种论调的坚持者,否则说破了嘴她仍无法理解他想陈述的事实。
“那么……全世界的宗教都骗了人?”如果她听到的是冥界最真实的事情,过往她所听过的宗教者大声疾呼的教义不全都是诳语?
“若你没来过冥界,你怎么能确定?他们确认的东西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而这些宗教的存在对于稳定人心和助人向善有劝导和遏止的效果,给人类一个可以安心的寄托有什么不好?虽然冥界的职权只操控着人类的生死,却不为他们的行为做奖惩,那些都是人心才能裁决的东西。”阎月缓缓地说道,“简单来说,当人行善而快乐地活着,人间就是天堂;反之,内心痛苦不堪时,处处都是炼狱。”
凌艾荷深深地吸了口气。炼狱……原来她一直在地狱里啊!在发觉她自己走的是错误的路前,她认为自己是快乐而无忧的,但心灵上的虚无不断地被压抑、被漠视,让她开始对自我没有理由地产生厌恶。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快乐的活着呢?是因为她的无心,还是因为忽略自己感觉而慢慢产生的罪恶感?
怪罪别人之前,得先想想自己,因为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选的,自己作出的错误抉择,没有理由将过错加诸在别人的身上,于是人要懂得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他看她的表情又阴沉下来了,难道在她的逻辑里,她还是觉得人要活得严肃,生活才会有意义吗?阎月微微地牵动嘴角,故意将话题扯开,单指指自己盘中的东西,“肚子里没东西的时候,特别容易去想一堆无聊的问题,害自己情绪低落,吃饱了就明白你其实不需要思考太多。”
“我不饿。”凌艾荷将眉头拧得更紧,“我现在还需要吃东西吗?”她还没听过死人需要吃东西的。
“为什么不需要?”阎月翘着嘴反问,“因为你没有肉体?”
凌艾荷缓缓地颔首,怀疑他是否又开始想耍着她玩。
“有人告诉过你死人不用吃东西?因为没有生理机能上的必要,于是你觉得死人不可能吃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凌艾荷有些发怒地反问。拐弯抹角的,死人能不能吃东西她哪知道,过去她又没死过,而人世间那些入土为安的前辈们的确不需要进食。
阎月又神秘地笑了笑,转瞬间她只看到他起身,在眨眼的时间他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执起她的手端视着她。然而凌艾荷连想都没想,不假思索地将他爬上她手背的魔爪狠狠咬住,心底莫名地发觉这种举动带给她一种释放后的愉悦感。
“我觉得你的确需要吃点东西。”阎月再度抽回他的手,嘴角有着苦笑,“你已经饿到把我的手当食物了。”
“少碰我。”略微松弛的戒备又猛然地绷紧,凌艾荷心想,若他真是可食性的东西,为了不让他老是对自己出手,她会很慎重地考虑将他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阎月高高地扬起他的双手做投降状,嘴边咧开的笑意有些奸诈,“算我怕了你,你有咬人的恶癖。”这是第二次了,而且她咬的力道不轻,她还真是头母暴龙!
凌艾荷沉默以对,一点也不觉得他的笑话好笑。她是咬了他,那又怎么样?她以前没咬过人,被她咬还算他的荣幸……她咬人?凌艾荷猛然惊觉地捂住了唇。咬人?她不是自诩为冷静优雅的女强人吗?咬人来发泄怒气这种幼稚的行为,她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做,但她……不仅做了一次。
可是咬人后的感觉……真的好好哦!凌艾荷故意漠视自己心底泛起的那抹小小的罪恶感,慢慢不着痕迹地放下她的手,暂时让咬人后带给她优势的错觉好好地劝哄她的心,她喜欢这种感觉,起码自己不是一直处于劣势之下。
“我不逼你,你想吃再吃吧!”连叫她吃个东西也那么困难,阎月真服了这女人的排斥性,“但是食物的存在并非只有生理上的需求,其实食物在心灵上的安抚有同等的力量。”他咧开嘴,“当然,这不是我说的,否则会有一堆正节食的人排队等着痛殴我一顿。”
凌艾荷瞄了瞄桌上的食物,异样地发觉自己居然真的去看那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她拧了拧眉头,“如果食物能安抚人类的心灵,那么的确没有肉体的人可以进食是可以接受的理论,但是冥界的食物长成这样,我怀疑究竟有多少人还能吃得下口。”那种东西……她看了就倒胃口,活像泥巴似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冰绿色的眼里渗入了一丝恶意。
“什么?”她怀疑自己眉头的结永远打不开了,来到这里后,有太多她不能理解的事情总令她皱眉。
“灵魂。”阎月的声音轻轻地滑过她的耳边,危险又带着致命的魅力,“那是人类的灵魂。”
“灵……”凌艾荷猛然地瞪大眼,差点不能言语。她瞅着带笑的阎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他了,但见他得意的奸笑,她的错愕降低了不少,倒怀疑起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她不可自抑地微抿了抿唇,“你存心吓我?”
阎月不可置信地点头,“但没吓到你。”
“那么那是什么?”居然想吓她,还好她够冷静应付,若是换成老五,恐怕老五也不会被他吓到,反倒会很有兴趣地去翻翻那堆像泥巴的东西是不是人类的灵体。
“我也不清楚。”阎月将她追根究底的表情仔细推敲,发觉她真的得到问题的答案。这样的她起码有些进步了,不若刚带她来冥界时,她对所有事物都兴趣缺缺的模样,“但那又何妨?所有的事物一定要有个你所认定的实体存在吗?盘中的东西它仅是一股能量,也许来自植物、动物或是其他,外型是人类社会最先认定的想法,为什么要在乎它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凌艾荷摇摇头,“我还是无法接受不是我的眼睛能认定的东西。”
阎月冰绿色的眼睛略闪了下,“眼睛也会骗人,常常你所看到的事情都被谎言所淹没,却不是事物的本质。”
“但虚无飘渺的本质却是连点让人信服的地方都没有。”凌艾荷实事求是地说道,“我只相信我能看到的这并非错误。”
阎月赞赏地望了她一眼,发觉她有与他针锋相对的潜力,他无声地扯开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飞速地移至她的身后,将她的手臂反固定在两人之间,“那么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吧!”
“放开我!”凌艾荷努力地想扭头瞪他。好奸诈!他一定明知自己有可能咬人,才会躲到她的背后防止她“动口”,她感觉到手臂被扳到身后的压力和隐约的痛楚,此外,他的体热似乎从她的背后传来……
阎月将她的手往上扳了一点点,不至于让她异常的疼痛,但可感受到不舒服,“你觉得这样如何?你的手会不会痛?”
“废话!要不要换你试试?”凌艾荷从齿缝间挤出她的怒吼,着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这种举动。
阎月听着她因怒意而加快的呼吸,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不寻常的震颤,她的气息微微地……差点分散掉他的注意力,但他仍不得不注意到她和他相较之下是如此的娇小,和她强悍的气魄完全不能相比。他的语意带着点笑,“注意你自己身体的反应,你在喘气,表示你在呼吸;你能感觉到痛,但你没有肉体。如果以你的理论来说,一个没有肉体的人怎能感觉到疼痛、感觉到呼吸?”
“我怎么知道?”她吼道。原来他想用这种差劲的方法证明他说得是对的,他想证明已经脱离肉体的灵魂也会有生理上的反应,“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死。”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这种证明法,对你有个很大的缺失?”阎月突然喃喃地自问道,他腾出的一只修长的手蓦然地罩上她心脏的位置,却也罩住了她的柔软,引起更剧烈的心跳反应。
“你——”凌艾荷没有时间错愕,直觉地做出她能做出最大的反应——以她最用力的力道,重重地踩了他的脚。
原来提防一头发怒的母暴龙不止该提防她的牙齿,更应该提防她踩人时也许会痛的“龙足”……
第五章
09:40 AM
“根据我们的研判,昨夜约莫九点多的时候,远扬集团与德国星保集团签下会同,因此星保集团终止了与凌鹰集团亚太地区的合作关系;同一时间,凌鹰集团亚太地区旗下所有的金融机构活动基金大量外流,去向不明。所幸总裁适时地运用‘危机处理方案’,将凌鹰其他地区的活用资金转入填补,否则今天早上世界各地即会发觉凌鹰亚太的经济危机,也可能发生……”
“并吞。”凌睿唐脸色沉重地接下集团安全部主任的报告,他始料未及在大姐自杀之前,公司居然出现这么大的事,大姐为什么不和家里人通报一声?“星保的事情先摆一边,查出资金外流的原因了吗?”
安全部主任愧疚地低下头,“应该是电脑骇客所为,凌鹰集团的主电脑程式并没有被侵入的情形,这也是人们想不透的地方,骇客似乎从某个地方切入主管级动态密码,避开档案开启防卫系统起动。况且这名骇客狡猾多端,猜想是由内部编改虚构金额给其他银行之虚设客户,我们追踪资金流向到最后,发觉资金最后到了圣彼得堡。”
“那就去清查圣彼得堡所有的通话纪录啊!”站在凌睿唐旁边的凌腾炎气愤地大吼。
两人和其他几位安全部的人员在一间医院特别为他们准备的房间讨论,由于事关凌鹰集团的机密,于是除之前几个大男人,凌家的人尚未知道这件事情。安全部主任口气开始变得十分嗫嚅,“但圣彼得堡的电话系统是旧型的类形系统,除非在通话的同时找到线路,否则找不到电话纪录,这名骇客……似乎非常了解这一点。”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找不到!”凌腾炎瞪着垂头丧气的安全部主任,“金额到底有多少不知去向?”
“五……”安全部主任的头垂得更低了,看来俨然钱不是被骇客偷走的,而是被他从偷的。“五百亿……美金……”
“五百亿美金?”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公司合并案也不过三百多亿美金而已,凌鹰的亚太部门竟然被一名骇客偷走了五百亿?几乎整个亚太部门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该死的!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凌腾炎的头快昏了,就是因为这五百亿美金的缺失,所以他最得意的女儿因此走上绝路?但她并没做错啊!甚至在最危急的时刻,她也做了最好的应变处理。
“对不起、对不起……”安全部主任频频地鞠躬道歉,冷汗不断地从他额间浮现,“但我们已经派人到圣彼德堡去找出这笔金额的动向了,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们安全部的人也找出一个可能的内应,若非由内部启动电脑,否则骇客无法这么轻易地把资金流出公司。”
“谁有那么大的狗胆?”凌腾炎不住地爆吼。他自认对待下面的员工不差,能将主电脑启动的也仅有数名高级主管,到底是谁想毁了凌鹰集团?
“老爸,先别那么生气,把所有的始末弄清楚了再说,”凌睿唐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脸上惯有的笑意也失去了踪影,卸下笑脸的他,在此刻严肃的俨然如一个冷静掌握大权的君王。
安全部主任向身后的黑衣警卫使了使眼色,两位毫无表情的男人立即离开房间,过了没多久的时间,房门再度打开,两人间多了一名身材纤小的身影。她低着头,一头及胸如瀑的黑发披散了下来,在窗棂日光的反射下隐约可见她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颊,此刻的她更似不存在于世间的妖精,仿佛在阳光的照射下,下一刻即会从众人的面前蒸发。
所有的面孔在此时都已模糊,陶晚晶无法相信在她平静的生活里会有这般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