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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七姑道:“二姐别说笑,他当了小王爷,便是继承本宫之人,对我们来说,根本谈不上喜欢与否!”
她眼中流露出追忆的黯然神色,甚是动人心弦。那粗豪忠勇的屠双胜的影子,突然变得十分鲜明清晰,出现在她眼前。
“唉!”她轻轻叹口气,有点像自言自语地道:“我情已枯,心已冷。正是且喜无情成解脱,欲追前事已溟蒙”
彭二姑讶道:“你是为谁如此?啊!你最近消瘦了许多,月貌花容也大见憔悴,你为了谁?”
房七姑香肩轻耸,道:“总之不是为了公孙元波。”她苦笑一下,又道:“二姐你觉得奇怪是不是?象我这么一个见过世面、历尽了沧桑的女人,也会为了失去的爱情而心碎肠断!”
彭二姑惊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公孙元波?”
房七姑面上还挂着那丝苦笑,道:“当然不是他,也不是本宫中任何人。”
彭二姑道:“你你怎么会呢?啊!真使人感到难以置信.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为了公孙元波呢。”
房七姑道:“唉!这些事不提也罢,让逝去的永远逝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唉”
彭二姑征了一阵,才道:“七妹,我在这地守着,你去瞧瞧公孙元波。”
房七姑感到这话有异,心头大震,一言不发,转身迅快奔入大厅内。
大厅内渺无人声,亦沓无人影,可是房七姑却冒出一身冷汗,心中大大凛骇。在空气中,她已嗅出异味,那是男人的强烈体臭。
她提气一跃,飘落在静室门口,目光到处,只见一个头发蓬乱、衣衫污秽的大汉站在公孙元波榻前,相距只有两三尺,真个是伸手可及。
这个大汉已经动了公孙元波没有?她在这一刹那还看不出来,但有一点她敢肯定的,那就是这名大汉潜入静室已有相当时间,至少也有半盏热茶之久。
如果他已出言惊动了公孙元波,或是已经伸手碰过他,那一切都完了。诸天阴魔无形无影,必已侵入公孙元波灵台,造成了不可挽救无法弥补的损害。
世上之事时时出人意料之外。这句话是彭二姑刚才说的,现在却在房七姑耳边回响。
真是太出人意外了!她怎想得到在三光狱中的急行客步无影,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一处禁地之内呢!
房七姑虽然化心如焚,急得要命,可是目下却不敢鲁莽。她不敢出言喝令步无影出来,亦不敢询问有关公孙元波的情况。
最要命的是步无影可能以为她要取他性命或擒拿他,因而一旦发现她在门口,定必惊动公孙元波求援,这是假如公孙元波还未受害的话。
现在她只好先假定公孙元波还未遇害,所以怎样使步无影很快地退出静室,而又不弄出一点声响,这才是她当急之务。
她悄然横移数尺,身形立时被门边的墙壁挡住。
静室内的步无影已看不见她,可是她也看不见对方了。
这该怎么办呢?如是乎时,她可施展千里传声之法,把话声遥遥送入步无影耳中。但目下公孙元波正在运转无上玄功,他耳目之敏,远胜平日百倍,传声之法现在瞒不过他。换言之,纵是使用千里传声,亦将惊动公孙元波。
她左手纤指不觉模在罗带上系着的香囊上,却摇摇头,放开了香囊缩回左手。她可以运功将香囊中的香味化为一股微风,透送到步无影鼻中,然而公孙元波和他相距那么近,必定也嗅到香味,因而心灵受扰,这情况跟用声音惊动他是一样的。
怎么办才能解救得公孙元波的厄难呢?这个问题老在房七姑脑海中盘旋。
最后,她咬咬牙,转身奔入另一个房间内,展开索笺,提笔儒墨,迅即写道:“公孙元波修习无上玄功,不宜惊扰,望立即退出静室是幸。”
这几个字写完,已耗费了不少时间,但她还在握管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签上自己的姓名。
最后,她挥笔迅即签了名,奔出房外。
静室内情况仍未变化,这是她在无限紧张中稍稍安慰的事。她运功贯布笺上,纤手一扬,那张白纸徐徐飞去,不歪不斜落在公孙元波右膝边的榻上。
步无影目光一闪,看过筹上的字,随即回头查看,门外却空寂无人。
他耸耸肩,自个儿笑了一下,转身缓缓行出静室,一面注意着脚下不要弄出一点声响。
靠大厅门口处,有一个媳好的白衣女子,远远望去,面貌甚是秀丽可爱。
她含着笑容,做出请他到厅外的手势,还微微躬着身,姿势美妙。
步无影举步行过去,走近了她,果然不出所料,她长得十分秀丽动人。
她仍然做出请他出厅的手势,步无影摇摇头,比手势要她先出去。
那个白衣美女果然行出去,步无影跟着也步出了大厅。只见她迅即把厅门掩上,动作虽快,却没有一点声响。
步无影等她关好门,才压低声音,道:“别转过面来,咱不愿意看见你的面孔。”
白衣美女一愣,果然不回转身子,面庞向着大门,低声问道:“为什么?”
步无影道:“因为你一转回来时,表情必定十分凶恶憎恨,路刚才的笑靥如花完全不一样。咱不希望在心中留下你那么凶恶可怕的印象!”
白衣美女道:“何以见得我会变脸呢?”
“因为你是房七姑!”
“不,我是彭二姑,不是房七姑!”白衣美女否认道,“我们见过面吗?”
步无影道:“你笺上签的名字虽是彭二姑,可是我当时一瞧,就知道不是彭二站。”
白衣美女惊讶地转身,面向着他,果然面上没有凶恶愤恨的表情。
她想了一下,才道:“这样说来,你已见过彭二姐,也知道是由我在这儿把守的,对不对?”
步无影道:“对,你就是杀死我老大屠双胜的房七姑,你现在不否认了吧?”
房七姑点头道:“幸会,我正是房七姑。”
她叹口气,又道:“屠双胜不是我杀的,他死在‘忠义’两字上面。临死之时,仍然很感激我。”
步无影居然对这种解释不感到奇怪,道:“对,他是忠义之士。只不知他为何感激你?”
房七姑惆然地道:“他输了,应该把燕云十八铁骑的秘密告诉我,不许自尽逃避,但我放过了他”
步无影道:“他怎样死的?横刀自刎么?”
房七姑道:“我不知道,他走入暴风沙之内,最后我隐隐听到一声”
步无影微笑道:“屠大哥得到了解脱,真是令人羡慕!”
房七姑道:“你怎知那张字条不是彭二姐写的?”
步无影道:“因为字迹和留在公孙大侠左边的字条一样,你自己敢是忘记了?”
房七姑道:“我没有忘记,你竟是因为我的留字而没惊动他的么?”
步无影道:“当然啦!你写得明明白白,命令一切误闯之人,不许作声惊动公孙大侠。
咱便没有作声。”
房七姑放下心中大石,宽慰地道:“幸亏老天爷帮忙,你没有惊动小王爷”她想了一下,又道:“走吧,我们去见老王爷。”
步无影吃一惊,道:“你要我去见他?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房七姑道:“我我不知道,但我很抱歉,非带你去见他不可。”
步无影道:“没有别的路可行吗?”
房七姑断然造:“没有啦!我是他最忠心的手下,所以没法子私下放过你。也许他看在你没有惊动小王爷的份上,不难为你也未可知。”
步无影耸耸肩,道:“只好这样希望了。”
他随即依照房七姑所指的方向,朝房门口大步走去。
明知此行凶吉未卜,但他步伐仍然坚稳如常。这一份气概,只看得房七姑大为心折,也不由得记起行云刀客屠双胜,他也是从容自若地向暴风沙中行去。
房七姑神思微微恍惚,一连串的刺激,使她感到有点难以应付。
她在这森罗宫中已过惯了平静无波的日子,那些勾心斗角历经风险的往事,已离开她好久好久了。
步无影踏出院落门口,突然“哼”了一声,身形喜然倒退,撞入房七姑怀中。
房七姑双手一抄,把无力地滑坠的步无影身子抱住,目光电射,只见五尺外,彭二姑冷漠地看着他们。她的两道目光,蕴着邪恶残酷的意味。
步无影身躯又震动了一下,便完全瘫软,头颅无力地向前垂下。
房七姑将他放下,两眼不离彭二姑。
彭二姑冷冷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出手对付你。”
房七姑道:“好狠毒的手段!利用他不成功,马上就杀以灭口,但是我告诉你”
彭二姑道:“用不着你告诉我,你要说你还是要把这一切报告上去,对不对?”
房七姑道:“对!我要向老王爷禀告一切!”她愤恨填膺,不觉咬牙切齿,又道:“除非你现在也杀死了我,那就只好任你捏造一个故事了。”
彭二姑冷嗤一声,道:“你说这话时,心里却在想着我杀不了你。我有没有猜错?”
房七姑也冷冷应道:“你不妨试一试看。”
彭二姑道:“不必试了。咱们七妹之中,武功数你最强,也最得老王爷的宠。你去禀告吧,我等着”
房七姑道:“我当然要去!”
彭二姑闪开一旁,让出道路,表情漠然地望着那个清丽的白衣少女。
房七姑跨了两步,陡然停住。
彭二姑嘲声道:“怎么啦?敢是怕这一状告不倒我?”
房七姑目光如电,凌厉地凝视着对方,道:“你不能留下,我们一道去见老王爷。”
彭二姑道:“为什么?”
房七姑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小王爷,防止有人惊扰他,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彭二姑怒道:“放屁!我若要惊扰他,现在就办得到,何须等你走开?”
房七姑逍:“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一齐去比较妥当。”
彭二姑道:“如果我不跟你去呢?”
房七姑道:“那就恕我不客气了!”
彭二姑更为悉怒,声音不觉提高,叱道:“你敢?那就试试看!”房七姑毫不迟疑,立刻摆开门户,准备出手,口中道:“二姐,你踉不跟我走?”口气中已显示这是最后的一问了。
彭二姐初时冷冷瞪视她,但眼睛中的光芒不久就变得疯狂凶毒。
她不必说话,房七姑已知道她的答案是:决不乖乖随自己去见幽燕王赵魔音。
她们一面互视,一面缓缓向广场当中移去。
院落门边,躺着急行客步无影的尸体。他们燕云十八铁骑,他已是最后一人,他这一死,全队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于世间。
彭二姑不肯妥协自有原因,一是她排行第二,平时地位较尊,如今焉肯听令于房七姑?
二是到了赵魔音面前,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他。纵想欺骗,亦一定不能成功。所以她与其妥协而去,不如激得房七姑出手。但是房七姑的武功却是“七妹”中最高明的一个,她毫无胜算。好在她也不打算杀死房七姑灭口,只要下列两个结果获得其一,她就满意了。
这两个结果,一是与房七姑同归于尽,不让她得意地逍遥于世上;另一个是在这一场持久的缠战中,设法证明她没有加害公孙元波之意。她只要施展出拿手的声闻神功中的一种,叫做“凤鸣九幽”,就足以使数里之内的人全身给惊动,而她没有施展此功,便可以证明她并无加害公孙元波之心。
老王爷赵魔音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有理由放过她,不再惩责她关于放步无影入见公孙元波之事。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到时候赵魔音肯不肯饶恕她,谁也不知道,但在彭二姑来说,她已尽其所能,总比束手待毙好。
她们不久就移到广场中。房七姑此时脑海中已无杂念,一心一意只求如何迅速击败彭二姑之法。
她们两人俱是森罗宫高手,相处日久,虽然所修习的武功并不相同,但却互相深知各人的手法路数。因此房七姑虽然功力较强,可是对付彭二站也感到棘手,三两百招之内,只怕难以制敌取胜。
她飞快地动脑筋,看看哪些手法不能施展,除了彭二姑已经深悉熟请的以外,有些杀手则含有迫使彭二姑使出“凤鸣九幽”这一门绝技的危险。七折八扣下来,可用的招数手法已经无多。
彭二姑掣出长剑,银光灿灿,寒气森森。
房七站也从抽中摸出她绝少取用的奇门兵刃,那是一支长约尺半的金笛,称为“七情笛”。她除了在这支笛上有奇奥无伦的手法外,还炼有一种声闻神功。
彭二姑一见她取出“七情笛”,晓得这一场拼斗绝无善罢甘休的机会,因为房七姑的“七情笛”,平生才用过三次。
此笛最可怕的威力,是当房七姑抽空吹奏,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