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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呀?只把饭菜端进来就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里闷到快发霉,也不肯陪她说两句话……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哼!我干嘛乖乖在屋里生气发呆?”她越想越生气,站了起来,抓过披在床头的披风罩上,边打蝴蝶结边嘀咕。“我堂堂长公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也管不著……可恶,连叫我好好躺著休息也没有,他究竟关不关心我的死活啊?”
绣月就这样一边矛盾一边碎碎念地下楼去了。
多日未下床走动的双脚酸软不已,绣月自房门走到楼梯,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就得扶著墙壁停下来喘气,稍作休息再继续往楼下走。
楼下热闹烘烘,店小二提著大茶壶四处斟茶,几张桌子全坐满客人,不是吃饭就是喝酒,不是谈天就是说地,嘻嘻哈哈笑得好不开心。
而门外,有精神抖擞地挑著柴火经过的樵夫,有快乐地咬著糖葫芦的三尺小童,还有深情款款扶著大腹便便妻子的壮汉。
虽然每个人身分不同,说的话做的事也各不相同,但是脸上却拥有相同的笑容——
一种安居乐业的满足笑容。
绣月不禁停住脚步,感动地看著这民生太平、快活惬意的一幕。
“嗯,待将来回宫可得跟皇兄好生讲述一番,好让他也高兴高兴。”她嫣然一笑,真是与有荣焉。
以前看皇兄闲得到处乱晃的样子,她还以为他这个皇帝当得很轻松呢,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无意间路过升平殿,发现皇兄与几名大臣还在挑灯夜战,商议著南方稻米丰收,该如何才不会让米贱伤农,却又能够让全国百姓人人都吃得起白米饭,还能藉由农作渔获互利互通的管道,以达到提升经济与百姓生活的效果。
然后皇兄坚决果断地道了一句:“身为天子,就该视天下百姓如亲如子才行。”
她差点被这句话感动到喷泪。
在那一刹那,她这才体会到皇兄为何是人人称颂的英明好皇帝了。
“仙女,没想到我们有缘又见面了。”金英俊站出三七步,拇指和手指比出七字形摆在下巴处,做出风流潇洒状。“这,就是上天的指引吧!”
绣月回过神,忍不住又想笑了。
真是越看越像,明摆著就是马文才二世呀。
“仙女,你笑了!”金英俊真是魂儿都飞了,迫不及待就伸手要去摸她的小手。“来来来,让情哥哥好好疼你……”
绣月眉心一蹙,还来不及反应,蓦地,一只大手介入他们之间,紧紧地握住了金英俊的手腕。
“哎哟!疼疼疼……”金英俊只觉一阵剧痛自手腕爆开来,痛得乱叫,“放手!放、放手哇!”
“萧……”她猛然望去,明亮眼儿闪过一丝惊喜。
萧纵横神情冷硬得吓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对金英俊道:“拿开你的脏手。”
“断了、断了,我的手要断了……”金英俊哀声惨嚎著,“英雄饶命啊……痛痛痛……”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大手劲力一松。
“我滚、我滚……”金英俊如蒙大赦,捧著红肿欲断的手腕,抱头鼠窜。
真是道德诚可贵,美人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呀!
绣月眨了眨眼睛,惊异地看著那逃得飞也似的人影消失在客栈门口,心下不禁有点佩服他落跑的超强功力。
民间果然多异人哪。
萧纵横冷眼旁观,不是滋味地注意著她的目光,居然还“留恋不舍”那个小瘪三?
“公主,请您自重。”他生硬地道。
“我自重?”她回头,一脸茫然。
什么?
“那人不是好人。”他逼迫自己言简意赅,深怕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狠狠痛骂天真无知的她一顿。
那个小瘪三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是淫贼色胚;她堂堂尊贵高尚的一国公主,又是个清清净净的女孩儿,竟然还对那种人笑?
萧纵横心头烈火狂烧。
可恶!做人可以那么没眼光吗?
若真要对人笑,何不对他笑就好?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小瘪三?
“喂,你这边……”绣月指指他颈项处,有点想笑又有点同情。“青筋都浮出来了。”
他瞪著她,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人不是个好人。”他加重语气强调。
绣月噗地笑了出来。她知道呀,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个不入流的色胚子。
可是他犯得著为这样的人生这么大的气吗?
他目光直盯著她,“你在取笑我吗?”
“不,我没有。”她双颊涌起红晕,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在吃他的醋啊?”
“他?”萧纵横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心里生起一丝愤慨。“萧某何许人也,跟那种色胚吃醋?公主,你别说笑了。”
绣月害羞的笑容顿时一僵,不服气地抆腰道:“你明明就有,不然你干嘛把人家的手都快拧断了?你,摆明了就是在吃醋!”
“我只是不想公主遭受不必要的侮辱,伤及皇上与国家尊严,这才插手。”他依旧坚持死硬派。“完全跟吃醋无关。”
“你——”她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哎呀!不跟你讲了啦,笨蛋!白痴!”
“公主?”他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口出恶言,还气冲冲的掉头回房去。
女人,谁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纵横胸口闷闷的,像是有团什么硬塞在里头,吐不出也咽不下。他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她对小瘪三笑,偏偏对他生气……
难道那个小瘪三真有比他好吗?
“恩公,李姑娘怎么了?”老鲁刚喂完了马,搓著手进来喝杯茶,见这一幕不禁关心问道。
“不知道。”他沉声道,转头就走。
耶?
老鲁呆了一呆,不敢相信平素冷静稳重的恩公竟然也有闹别扭的一天?
萧纵横忿忿往外走,可在欲跨出大门的刹那,却又停顿住了。
“下次!”他越想越气愤,咬牙切齿道:“下次我要是再管她的事,我就——就——”
就怎样?他能怎样?
皇上圣谕言犹在耳,难道他真能狠下心不理皇命,迳自回京吗?
再说这个娇滴滴又弱不禁风的长公主,才一出宫没多久时日,便将自己搞得重病缠身,几乎一命呜呼,天知道他没有在一旁盯著,将来还会再搞出什么样危急的事来?
还有……她才刚刚大病初愈啊。
他心头一紧,满腹纷乱恼怒的情绪霎时消失殆尽。
第七章
“那个莫名其妙,爱生气、爱摆臭脸的死木头……咳咳咳……”
绣月坐在床上,气呼呼地拿著一瓶又一瓶里头装著珍贵药丸的药瓶子往枕头上砸。
虽然没能听见解气的乒乒乓乓破碎声,可起码也能稍稍消解她心中的火气。
他是出生来跟她当对头的吗?
难道就不能让她有一天好日子过,顺著她的意,让她开心快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为什么……要钻入她的脑子里,心里,四处乱作怪?
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让著她一些吗?
“公主。”门外响起一声低唤。
是他?!
她心跳快了一拍,急急跳下床奔至门边,伸手就要拉开门栓,陡然又停住了。
“干嘛?”绣月懊恼著自己的不争气,背紧紧贴靠著门板,不是滋味地暗自哼了哼。
良久……
“对不起。”
她侧耳倾听他的动静,闻言心口陡然一热,眼眶里不自觉浮起了湿湿的泪雾。
“对不起。”隔著一扇薄薄的木板门,萧纵横低低的叹息轻柔得如一缕梦。
她鼻头酸楚湿热了起来,心底有千言万语欲齐涌出口,可喉头却偏偏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刚我太凶了。”他轻声开口,“我莫名其妙乱发脾气,是我的错。”
他在跟她道歉,而且是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
绣月闭上双眼,欣慰欢喜的泪水不禁滑落了颊畔。
傻瓜。
迟迟未听到她的回应,萧纵横心下有一丝慌张——她为什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气傻了?还是气到连话都说不出?
更有甚者,该不会是晕厥过去了吧?!
思及此,他陡然变色,当下就想震开房门。
木门就在这一刻打开来了,纤瘦清丽的绣月仰头望著他,眼睛红红,俏鼻也红红。
“谢谢你刚刚帮我打发那个登徒子,我心里是很欢喜的。”她低声道,“可是以后不准再说,在你心中皇兄和国家尊严比我还要重要!”
萧纵横一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软软的身子已经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箍著他的腰。
“公……主?”他胸口怦怦剧跳,生平首次手足无措。
“闭上嘴巴,不要说话。”她小脸热烘烘的,害羞地埋在他宽阔厚实的胸口。
此时此刻,她只想屈服于那一股自心底深处狂涌而出的冲动,紧紧地把他抱著不放。
他的胸膛暖和如冬日艳阳,他的腰杆挺直得像擎天之柱,他好闻的气息和粗犷刚硬的气势犹如一座大山,稳稳地包围著、保护著她。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好安全、好安心、好快活,就算天塌下来也用不著害怕。
如影随形的死亡阴霾,仿彿也在他面前退避三舍。
反正,在这一刻,她就是很想抱他就对了!
萧纵横胸口热血澎湃鼓荡,他有一丝迟疑地环上了她纤小的肩头,然后,就再也放不开了。
在这一瞬间,他才发觉自己的心又重新活转过来,恢复热烈激荡的跳动了。
身处战场之时,他曾感到悲悯,却从不曾感到困惑与迷惘。
也从来不会对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行动,感觉到宛如置身云端与迷雾之中,被深深的喜悦与浓浓的迷惑同时困扰著。
可是在她的身边,他却时时感受到心头滋味酸甜莫辨,复杂与挣扎不断在拔河。
她是长公主。
而他是奉命结束她的离宫出走之旅,要逮她回宫的人。
可是他竟然跟著她一路到了杭州。
“萧大哥,你看我!你看我!”
萧纵横闻声抬头,微笑地看著在长满了紫色小花的原野上,那个快乐地奔来跑去的小人儿。
她苍白的小脸因兴奋和奔跑变得红通通的,小手拉著一只线轴,棉线的另一端紧系著飞在天空中的简陋纸鸢。
他笨手笨脚做出来的纸鸢,她却如获至宝,开心地放了起来。
萧纵横心头一阵温暖,紊乱矛盾的心情瞬间如断线风筝般远飏而去,双眸笑意隐隐地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她笑得像个孩子的欢容。
他也忘了,她是几时开始唤他萧大哥,而不是萧将军。
“喂,当心——”他圈起双手放在嘴边喊,忍不住叮咛。
“我很好!”绣月高兴地大笑。“好好玩哦!你真是做纸鸢的高手,你瞧,它飞得又高又远!”
他不是做纸鸢的高手,是她的快乐感染了那只简陋的纸鸢,让它仿彿有了生命力般,尽力为她在天空中飘扬飞舞。
只要能够博得她一笑,只要能令她感到欢喜,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不久前,他和公主还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怎么也不肯接受圣旨指婚,而现在……
可是现在,她改变心意了吗?
萧纵横望著那一头又笑又跑、气喘吁吁的她,心下有些忐忑迷惘起来。
“恩公,”老鲁在一旁烤著香喷喷的野鸡,手肘忍不住撞了下他。“你和李姑娘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日久生情了吧?”
他回过神来,颧骨不自然地泛红了。“没有的事。”
公主金尊玉贵的清誉,怎能随便遭受误解?就算对象是他……尤其对象是他。
他低低一叹。
萧纵横实在是自惭形秽,他只是个武夫,自小不爱习文爱习武,争战多年双手染血,结下的仇敌更是多不胜数,又怎有资格配得起冰清玉洁的公主?
他愿意拚死用性命护卫她、守候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她,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也什么都不是。
他是军人,只要边疆有敌来犯,随时都要将脑袋别在腰间,冲上战场杀敌卫国,随时都要有战死的心理准备,这样的他,又如何能给她安定而永恒的幸福?
他眼神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忧伤。
杭州真的好美。
绿柳如丝,游人如织,到处都是春天生气勃勃的气息。
他们在杭州最大的“一剪秋水楼”住下,刚刚放下了包袱,绣月就迫不及待跑去敲他的门。
“萧大哥,开门开门!”她一张小脸满是期待与快乐。
门打开,萧纵横神情温柔地注视著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一点都不累。”最近她也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似的,体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