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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壶口喝了几口水,揩揩唇边的水渍,陈秋夏才把水壶递还给徐明辉。徐明辉丝毫没迟疑,接了水壶,也是就着壶口,仰头喝了好几口。
“走吧。”他把水壶塞回背包侧边。
“嗯——啊!”没注意脚下,陈秋夏不小心踢到石头,痛得她叫一声,单脚跳起来。
“很痛吗?”徐明辉看看四周,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让她坐在石头上。“我看看。”把背包搁在一旁。
他蹲跪下去,脱掉她的鞋袜,轻轻揉着她的脚趾骨。
“明辉……”她不禁红红脸。并不全是因为旁人好奇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缩缩脚。
“别动。”徐明辉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轻轻揉着她的脚趾跟脚背。“不把瘀血揉散的话,就麻烦了。”
他们还要走很长的路,不好好处理脚伤,的确是很麻烦。
“可是……对不起……”她低低道歉。
他抬起头,冲她一笑。“傻瓜,道什么歉!”轻敲了她额头一下。
其实不是很严重,初时那阵疼痛过后,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但徐明辉不放心,揉了她的脚好一会,确定她的脚真的没事,才帮她穿上鞋袜。
“我自己来。”她赶紧弯下身自己穿鞋袜。
一低脸,便碰上他的脸,那么近,几乎碰上鼻子。
“好险!”徐明辉突然蹦出这一句。的确,要是不小心撞上的话,那真会很凄惨。
但却把所有罗曼蒂克和暧昧的气氛全杀光。
陈秋夏愣一下,不禁噗哧一声,然后忍不住,大声笑出来。
笑无法停,鞋子穿了半天始终没能穿好。
“你哦!”徐明辉很自然地又俯低身帮她穿好鞋子。
“好了,起来走走看,看脚还痛不痛。”拉了她起来。
陈秋夏试走几步,没觉得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事了。”声音仍带着笑意。
徐明辉忍不住,又轻敲一下她额头。他也许不是那种浪漫的男子,只能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
“你怎么跟我小叔学了这个坏习惯!”陈秋夏抚抚额头,不禁嗔他一眼。
“那换这样吧。”他轻弹一下她的脸庞,笑了。
“嘿!”她不禁又嗔他一眼。
却没想他的轻敲她额脸,她的嗔,旁人看来是说不出的亲密。这不知不觉的小举动,变成了那么自然的举止。
“好了,走了。”他背上背包,牵住她的手。
看着他牵住她的手,她忍不住。“怎么好像小学要去远足似。”手拉手,一同去郊游。
“我们就是要去远足。”徐明辉握紧了一下。
她感觉到,耳根忽然没来由地发热。
走了,走了。
徐明辉迈开长腿,牵着陈秋夏的手。两个人并肩,相视一笑,金灿的阳光在眸间流动。
“对了,别忘了买水哦。”
“知道了。”
女人是水做的,需要被呵护。
“脚真的不痛了?”
“没问题了。”
那么,上路吧!
清境,顾名思义,清明的境地。
不过,随人怎么演绎,怎么阐释都可以。用句陈腔滥调来形容,这是个世外桃源。四周被高山环绕,位于小岛的内陆,唯一不临海的县份。
他们住的民宿在较高的坡上,站在阳台俯望而去,群山绵延,白云缭绕,一个又一个山中传奇。
由民宿往上走,一直走就到农场。海拔一千多公尺,空气清新香甜。蓝天、白云,加上一大片的青草地,草地上散着三五成群的绵羊。羊儿不怕人,在草地上任意的漫走,走到哪停在哪,埋头的啃着草。感觉就像画片上看到的阿尔卑斯山区的小镇,很“阿尔卑斯”的感觉。
“看看这些羊,真逍遥。”陈秋夏坐在坡上,旁边不远处,一头绵羊埋头啃着草。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跟它一样去啃草。”徐明辉指着埋头啃草的绵羊,促狭地开她玩笑。
他伸长了腿,与陈秋夏背对背靠着而坐。坐在坡上没有可靠着的地方,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这么背靠背坐着,比较舒服。
“我也想啊。可是啃草的话,会拉肚子。”陈秋夏一本正经回答。
“人家羊儿吃草就不会拉肚子。”
“因为我不是羊。”陈秋夏还是一本正经。
徐明辉已经忍不住,脸上泛起笑来。
“徐先生,陈小姐!”坡下不远处有人对他们挥手。
是他们投宿的民宿老板。看样子似带住客上农场来看到他们,与他们打声招呼。两人挥手回个招呼。
“你们也来了。”民宿老板走近,身后跟了三个中年男女。
“啊,这个风景好,帮你们照张相。”还没走到,“啊”一声,嘴里说着,倒像自言自语,拿起手上的数码相机。
徐明辉跟陈秋夏还没反应过来,忽听他叫一声“看这里”,自然地转过头去。
两个人背对背靠着而坐,一个脸庞朝左,一个脸儿向右,面对着镜头,背后是青山、蓝天、白云:脸上表情带着询问,回眸呼应叫唤似,清澈的眼眸里,流光灿灿,眸子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有什么含意似,耐人寻味。
等两个人回过神,民宿老板已经按下快门,对他们比个手势,拇指与食指并个圈,表示OK了。
“晚点你们把电子邮件地址告诉我,我会把相片传给你们。”老板咧开嘴热诚地笑。
他帮那三个中年男女拍了些照片,然后又跟徐明辉他们寒暄一会,便带着三个人往休息处走去。
“羊奶冰棒很好吃,你们要记得去尝尝。”还不忘叮咛他们一声,尝尝好吃的东西。
“要不要去吃羊奶冰棒?”徐明辉问。
“等会吧。这样坐着,还有点凉风,很舒服,我不想动。”时间好像静止了。“这样的日子真好。啊!我都不想离开了。”
难怪人家说“山中无日月”。二十一世纪了,她以为那种古老年代的宁静恬淡已消殆不见,可原来地球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这样的生活,会让我相信起很多东西。”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地,简直就像生活在画里。
“比如?”
“比如……嗯,永远。”背靠着背,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可以听出声音中的慵懒意绪。
“还有呢?”
“还有……嗯……一些不能让人轻易相信的……”
“比如?”徐明辉又一个比如。
两个女孩走上来。天气热,都穿着短裤、复古式布鞋,露出修长漂亮的长腿。
“很漂亮吧?”陈秋夏笑,没回答那个“比如”。
“那两双腿的确很漂亮。”徐明辉笑着说着,看着女孩走过去。忽然又笑说:“男人真是没节操对不对?都受美色的诱惑。”
“是啊,真让人讨厌。”可声音里充满笑意。
“那么,以防我这个坏男人被诱惑,你先用美色诱惑我吧。”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去,将她扳向他。
哪知她眉一皱,垂成八字。“我也想啊,可是我又没有美色。”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没想他会开这种少年玩笑,没想她会配合得这么好。这算打情骂俏吗?两个人面对面看着,看着看着,再忍俊不住,同时大笑起来。
“我的腿,可也不短的。”她想卖弄,可惜穿了件长裤。“你呢?秀秀你的男色。”
“你真要我秀?”徐明辉抿着笑。
“让我养养眼嘛。”
她原不是大胆外向的女孩,他也不是擅于风花雪月的人,但此时此刻此境,心情与气氛配合得那么好,两个人开怀的笑闹起来。
“只此一次哦。”他笑着,解开几粒衬衫的扣子,然后做个夸张的手势敞开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膛。
“哇!”陈秋夏捧场地笑着尖叫着。“起来走一圈,也秀秀你的长腿。”
“你哦!”徐明辉笑着敲敲她额头,没有“承旨照办”,扣上了衬衫钮扣。
陈秋夏笑得岔气,干脆往地上一躺,双手往后伸开,仰头对着蓝天。云好白,衬得天更蓝。
徐明辉俯身在她上方,遮去她的视线,她眼里满满都只看得见他的目光。
“你说相信永远,还有呢?”他轻声问。目光变了,发热发紧,热得会疼似。
“还有……你……”
原本吵闹的笑声忽然消停了,努力啃草的绵羊觉得奇怪似抬头看了一眼。
徐明辉俯低脸,盖住她的脸。
无限大好的春光呀!
羊儿不感兴去地低头继续吃它的草。
吃完早饭,徐明辉打电话回家。他们打算再待一天,明天一早就离开山区往南下去。昨天去了山上,长长的路,都累了。
“明辉?你现在在哪里?”他母亲早已经参加完学术会议回家,差不多快放暑假了。
算算他两三个星期没跟家里联络,他父母也很放心。
“在清境。”还把他们投宿的民宿告诉他母亲,说:“这里空气真好,环境也很漂亮,你跟爸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我跟你爸要是能有那个空闲就好了。”学生放假了,他们的研究还是要继续,还要准备下学期上课的材料及讲义,没能轻松多少。当然,有的资深教授用的十数年如一日的讲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她有雄心,副教授升往教授资格的路上她还差一截。
“安排几天时间吧。这里真的不错。”
“我尽量了。”徐母笑。停一下说:“对了,明辉,小妮回来了。我跟她说你已经出发了,她很失望。她好像真的很想去的样子,你要是多等几天就好了。”
“她还有其他朋友,不会太无聊的。再说,小妮喜欢逛街,又逛购物中心,又有朋友陪她,待在都市里也许比较好。”
“但我看她好像真的很失望的样子。”
那他也没办法。其实,他觉得王小妮是都会型的女孩,在都市里会更如鱼得水。但为什么,他就觉得陈秋夏会适合与他来这趟克难的背背包的环岛旅行?
啊,其实——其实都只是因为他希望跟她一起吧。
愿望的事,不过就是这样。
对王小妮不公平吗?可这种事,除了对自己的感觉诚不诚实,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美丽温馨的同时又忍心残酷无比。
他望望阳台的方向。陈秋夏坐在阳台处,双腿伸直搁在雕花的围栏上,手上拿了一瓶装着开水的矿泉水瓶,正微仰着头喝着开水。
“在看什么?”他走出去。
“没什么。”除了山,还是山吧。
陈秋夏微偏头,对他笑一下。他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长腿同样伸直搁在雕花的栏杆上。
“今天你想去哪里?”顺手拿了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再把旷泉水还她。
陈秋夏偏头想想,笑说:“再去跟绵羊一起散步吧。”
“绵羊会嫌烦,烦死我们。”徐明辉很认真地说着。
“不然,再上山去。”山名“合欢”,是“合家欢”还是“合着一起欢”,她无聊地想了一下,仍是没搞懂。
“你还行吗?”语气有点挑衅。
“嗯,脚有点酸。”她老实认下风。
听她那么说,他收回长腿,正坐起来,将她的腿搁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她的小腿。
“啊!”她轻叫一声。那种又痛又舒服的滋味真难以形容,骨头要跟着散了似。
“我看还是别再上山了,还是跟绵羊一起散步好了。”轻轻说着笑,一边仍轻轻揉按着她的腿。
“你不是说那些羊会烦死了,嫌我们又去烦人。”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是羊,只有请它们忍耐着点。”
陈秋夏忍不住哈哈笑,笑得散发乱颤,完全没有淑女形象,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里的水也不断波动着。
“还笑!”徐明辉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按摩她肩膀。
“哇——啊啊!”她哇叫起来。那个痛跟酸跟舒服混淆的感觉一下子强烈的攻击上来,感受神经一下子接受不来,耐不住,她不禁哇哇叫出来。
身体果然是疲劳了。
徐明辉放轻一些力道。“这样好一点吧?”
那痛与酸跟舒服混杂的感觉依旧。“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全身又酸又痛?”
他不按摩还好,一按摩,把她全身肌肉的疲劳感都唤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晚上等你洗完澡,我再帮你全身按摩。”效果会比较好,解除肌肉的疲劳。
“嗯。”他说得很自然,她也很理所当然。
“那就起来吧,跟绵羊一起散步去。”嘴巴这么说,他却弯下身,将陈秋夏的脸往后仰地轻轻扳起,脸低俯,吻住她的唇。
让人晕眩。她觉得微微地晕眩。
他将她拉起身,环住她的腰,深深又是一吻。
电话忽然响起来,扰人的,惊天又动地。
“明辉。”是徐明辉母亲。
“妈?”徐明辉有些意外,才通过电话不久。
陈秋夏礼貌地想避开,徐明辉揽住她,让她坐在他身边,对她笑一下。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