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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侬轻描淡写,避重就轻说:“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反正我对现在念的东西没兴趣,走了也好。”
“你大可以转系啊!以你的能力,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不必离开!你是不是为了躲开明威?”
“跟他没有关系!”张凡侬不肯承认。“我真的得走了,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麻烦你替我跟李春媛说一声”
“小张──”田边还想再说什么,张凡侬对他挥个手,快步逃了出去。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任何有关徐明威的事。否则,她怕她会动摇。
张凡侬站在她房间中央,环顾着一屋子的凌乱。她花了一个早上整理东西,结果越理越乱,满地狼藉。她母亲捧着一包洋芋片,闲闲地站在一旁吃着。
“奇怪,”张凡侬蹲下来,把一堆堆的书和箱子搬开到一旁。“怎么好像越整理越乱!”
“那就不要整理了。”她母亲跟着蹲下来,就蹲在她面前,依然不死心,怂恿说:“阿凡,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随时随地反悔,妈都无所谓。”
什么嘛,下星期就要走了,还说这种话。张凡侬好整以暇,从容说:“妈,你别再白费工夫了,我现在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已经提出休学申请了。”
“那个啊──”她母亲笑嘻嘻地。“一般休学申请不是都需要父母同意吗?妈好像忘记在那上头签名盖章了。”
“你说什么?!”张凡侬叫起来。“你别闹了!快把印章给我,我赶快到学校补辨手续。”
她母亲闲闲站起来,一副事不关己。“我也忘了把印章放到哪里去了。”边往外走说:“哎,累死了,我去找你董阿姨喝个茶,回来再找吧!”
“妈!”张凡侬气结,追了出去。
“对了,”她母亲忽然回头,表情挺认真的说:“我觉得那个男孩挺可怜的,给人家一个机会嘛。”她说的是徐明威。徐明威又打电话又来找人,张凡侬父母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张凡侬一个字也没提。
“你又在胡说什么?”张凡侬皱个眉,反而催促她母亲赶快出去。“你要出去赶快出去吧,董阿姨不是在等你吗?”
“阿凡,妈觉得那个男孩子不错,很适合你,别太任性了。”难得见到那么有毅力的人,模样又好,张凡侬母亲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觉得自己的女儿太任性。
“妈!”张凡侬根本听不下去。
这件事已经纠成一团混乱了,找不到那个结,解不开所有的矛盾。然而,要剪又剪不断,偏偏理了还乱。
她慢慢走回房间,走到门口,门铃突然响了。她迟疑了一下,停在大门口,听到花田的声音叫说:“张凡侬!你在家对吧?张凡侬!”
她背抵着门,不想去理,但花田不断叫着。她受不了,猛地打开门,狠狠瞪着他。
“你想干嘛?”
“跟我来!”花田不由分说,教她不提防,伸手一抓,拉着她就往外走。
“干什么?!”她吓一跳,要挣没挣开,被他拖着走,塞进计程车里。“你要带我去哪里?快停车!我要回去!”
“跟我来就是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花田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奇怪她还这么问。一改他平日的斯文,冷淡说:“你当然没做什么,你只是毁了一个优秀青年而已!”
张凡侬闭上了嘴,别开脸。计程车在一处公寓前停下,花田丢了一张钞票,硬拖着她进公寓。
“放开我!”张凡侬不断挣扎。“我要回去!快放开我!”
“由不得你!”花田一路拖她上楼。
门没锁,花田如入无人之境,强拖着她到徐明威的房间,踹开门,将她甩了进去。
“你自己看看!”他叫道:“看明威变成什么样子!看他那副德性,都是拜你所赐!”
张凡侬目光缓缓移动,错愕地看看四周,纠着眉,心中百感交集,脸上滋味复杂。徐明威喝得烂醉,躺在一堆啤酒罐和垃圾堆中,满脸是胡渣,身上也脏得可以,不仅憔悴,而且落魄。
“他这样子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不仅不去上课,也不理任何人,每天只是喝酒,喝个烂醉,连他父亲的话都不听。张凡侬,你应该觉得很骄傲才对,看你何德何能,让一向优秀骄傲的明威变成这副模样!”
“我──”张凡侬扬脸想反驳,目光碰及那整墙的照片,蓦然呆住,看向花田,眼神在询问。
“你终于注意到了?!”花田的态度仍充满讽刺。“从国中起,明威就在他房间墙上贴满你的照片。我们都说他疯了,劝他放弃,但他就是不听。他是那么的喜欢你,可是──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伤他伤得有多重?!”
张凡侬嘴唇动了动,无法说出任何语言,表情极其复杂矛盾又混乱。她看着那些照片,从国中到大学,照片中的她,没有一张是正面对着镜头的;每一帧相片中的她,或颦或笑,显得都那么柔和。
“你不知道他为了引起你注意,费了多大的劲,但你却一再伤害他。他那么做,的确不对,他的方法太笨。但你何尝想过喜欢一个人时的那种心情?!”
“我──”张凡侬退了一步,踉跄一下,险些被脚下的啤酒罐绊倒。
她心里不断否认着──不,这不是她的错,不关她的事──
“明威!”花田走过去,踢踢徐明威。“醒一醒!你最想见的人来了!”
躺在地上的徐明威呻吟一声,就没有动静。
“起来了!明威!”花田又踢踢他。
张凡侬睁大著眼,看着徐明威那落魄颓废的样子,心中一紧,混乱了起来。
“明威!”花田干脆提了一桶水,朝徐明威泼下去。
徐明威这才又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
“不……”张凡侬喃喃摇头后退。不……这不是她的错,不关她的事……她绊了一下,踢动啤酒罐,引得徐明威注意。他慢慢地转头,动作迟缓,眯着眼看了她的方向一会,蓦地挣扎起来,又趺了回去,又惊又不确定地喃喃说:“张凡……”
“不──”张凡侬摇头叫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不,这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
第十五章
休养了几天后,徐明威终于能够下床,精神也恢复得不错,只是,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圈,感觉也还相当消沉。
“这样我就放心了。”花田玩笑地捏捏他的臂骨说:“总算恢复了人形。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会就此魂飞魄散呢!”
徐明威笑一下,没说什么。他沉默一会,然后问:“嗯,花田,张凡她为什么肯来?我以为──”
“她不肯来,是我硬拖她来的。”花田很干脆地回答。
“是吗?”徐明威点点头,没再多说。
“明威,”花田盯他看一会,很诚恳地说:“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旁观者清,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不要再糟蹋自己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张凡侬那家伙不知珍惜,你就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感情了──”
“花田。”徐明威强笑一下打断他,阻止他再说下去。
他何尝不明白,但就是没办法。他也曾问过自己,她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坏掉这样多次了,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但那是没有答案的,如果有答案,像数学的因式分解那么简单,一开始他就不会掉陷得那么莫名其妙。
“明威,”他母亲敲门进来。“你朋友来找你了。”
徐明威眼神一亮。进来的却是田边。他极力掩饰,但脸上仍是闪过那么一丝失望。他还以为──明知道不可能的!他太痴心妄想了。她是不会来找他的。
“你怎么来了?”他对田边笑了笑。
田边并不晓得他先前发生的事,他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来的。他看徐明威像个病人般躺在床上,有些意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突然来打扰你。我找了你几天,但一直碰不到你,所以……”
“没关系啦!”花田插嘴说:“你找明威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田边吞吐了一下。“前些天,小张来找我──”
“又是张凡侬!”田边受不了似地插嘴。“都是因为她,才会害得明威变成这副德性──”
“花田──”徐明威露出一个请求的神色。
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吓了一跳。花田这才真正地看清楚他陷得有多深。
飞蛾扑火,哪管痛不痛。他觉得徐明威就是那因爱盲目的飞蛾。
徐明威转向田边,满脸询问。田边推推眼镜,长话短说:“小张是去跟我道别的。她父亲被调派到国外,她也要跟着过去。”
“什么时候?”徐明威变色霎时变得死白,抓住田边大声问道。
田边被他的反应吓一跳,说:“她说是下个礼拜──不,算算应该是这一两天──”
“我马上去找她──”徐明威荒乱地放开田边,急急跳下床,连鞋子都没穿,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便往门外冲出去。
“明威!”花田气急败坏。
“明威!”田边根本没料到他这么冲动,看看花田,不知如何是好,跟着花田追出去。
徐明威母亲在客厅看见徐明威那模样,惊呼了一声。“明威,你在干什么?你的身体才刚好──”
徐明威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心中只在一个念头,他一定要马上见到张凡侬。他不理他母亲的阻止,赤脚冲了出去。
“明威──”她母亲急着想追。
“算了,徐妈妈,”花田摇头放弃。“他没救了。”
施放在徐明威身上的毒性已太深,只能以毒攻毒,用爱情的毒,中和爱情的毒。
风那么吹,雨那么下,那一段风花雪月的事,有没有可能,再继续?
播音机不断在催促:这是最后一次广播了,乘搭XX航空第X班次前往洛杉矶的旅客,请尽速到X号登机门登机。
“阿凡,该走了。”张凡侬的父母提起皮包,回头催促。因为交通阻塞,耽误了许多时间,好不容易办完登机手续,时间已经很赶了。
张凡侬下意识回头,迟疑又犹豫。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吗?她的心是那么混乱复杂。她不禁停下脚步。
“阿凡?”她母亲又喊了一声。
“爸,妈,”她突然然觉得喉咙很干,声音变得干涩。“我现在还可以返悔吗?”
“你在说什么?都已经要上飞机了?”
“可是,我……”
“你这孩子,反覆来又反覆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母亲不禁摇头。
又能怎么回事!这就是爱情的面目,反反覆覆,起起伏伏,迟迟疑疑,犹犹豫豫,难解难理。
张凡侬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阿凡的行理都进关了,怎么办?”她母亲迳自转头和她父亲说话,征询他的意见。
她父亲偏头想想,说:“没关系,再寄回来就是了。”说的是行理,其实是在答应张凡侬的“反悔”。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张凡侬低声道歉。
“你自己知道就好。”她母亲白白眼。
播音机又在催促了,一声声催促人“快走了”“快走了”。张凡侬往反向的出口走去,出了机场,才发现外头下着雨。
雨哗哗下着。回程的计程车上,从前后左右看出去,几乎全是水淼淼的雨水,像小河一样在流。进了市区,雨下得更大了,哗哗地,把所有的声音淹没。
下车后,她急忙跑到屋檐下,摸索着锁匙,半边身体全湿了。
“张凡──”身后蓦然有人在喊她,喊得很急,而且焦切,她震了一下,慢慢回头。
徐明威赤着脚站在雨中,全身上下都淋湿了。他的表情是那么焦急、不安、惊痛,整个姿态绷得很紧,随时会爆发似。
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他面前。雨哗啦地淋在她身上,她发上、脸上全都是湿漉的雨水。
“你为什么来了?”她仰起头,问得没头没脑。
“我以为你走了。”他低下头,答得莫名其妙。
她就那么仰头看着他,凝视着他,然后低下头,慢慢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他走进去。
她让他坐着,给了他一条毛巾,又拿了另一条毛巾,蹲下去,帮他擦干湿漉脏兮的脚。叹口气,说:“你啊,能不能别这样,让我内疚。”
徐明威心中狂烈的激荡,握住她的手,半跪在地上,半叹半央求,说:“我已经没办法了,就是死心不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有个性。试着再接受我好吗?拜托──”
张凡侬没说话,只是换了另一条毛巾,替他擦干淋湿的头发和脸颊,动作那么轻,那么柔细。
“张凡──”徐明威着急地要一个肯定,不安地抓住她的手。
张凡食任他抓着,并不反抗,看了他一会,突然轻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