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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掌毙了便是。”韦小宝道:“杀不得,杀不得。这人是皇上要的,将来要着落在他身上,办一件大事。请你捉了他去,好好看宝起来,不可难为他,也不要盘问他什么事。过得二三十年,我来向你要,你就差人送到北京来罢。”杨溢之道:“是,我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突然间提高声音,大叫:“胡鲁希都,爱里巴拉!噱老嘘老!”低声笑道:“咱俩说了这会子话,只怕他们要疑心了。”韦小宝也尖声大叫,说了一连串“蛮话”。杨溢之笑道:“兄弟的‘蛮话‘,比起做哥哥的来,可流利得多了。”韦小宝笑道:“这个自然,兄弟当年流落番邦,番邦公主要想招我为附马,那蛮话是说惯了的。”杨溢之哈哈大笑。韦小宝又道:“大哥,我有一件事好生为难,你得帮我想个法子。”
杨溢之一拍胸膛,慨然道:“兄弟有什么事,做哥哥的把这杀性命交了给你也成,只要吩咐,无有不遵。”韦小宝叹道:“多谢了,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是十分不易。”杨溢之道:“兄弟说出来,我帮你琢磨琢磨。倘若做哥哥的办不了,我去求我们王爷。几万兵马,几百万两银子,也调动得出来。”韦小宝微微一笑,道:“千军万马,金山银山,只怕都是无用。那是我师姊,她给逼着跟我拜堂成亲,心中可老大不愿意。最好你有什么妙法,帮我生米煮成熟饭,弄他一个木已成舟。”杨溢之忍不住好笑,心想:“原来如此,我还道什么大事,却原来只不过要对付一个小姑娘。但你是太监,怎能娶妻?是了,听说明朝太监常有娶几个老婆的事,兄弟想是也要来搞这一套玩竟儿,过过干瘾。”想到他自幼被净了身,心下不禁难过,携着韦小宝的手,说道:“兄弟,人生在世,不能事事顺遂。古往今来大英雄、大豪杰,身有缺陷之人极多,那也不必在意。我们进去罢。”韦小宝道:“好!”口中大叫“蛮话”,拔足向祠堂内奔了进去。杨溢之仗刀赶来,也是大呼“蛮话”,一进大厅,便将韦小宝一把抓住。两人你一句“希里呼噜”,我一句“阿依巴拉”,说个不休,一面指指吴立身,又指着阿珂。
吴立身和阿珂又惊又喜,心下都存了指望,均想:“幸亏他懂得蛮子话,最好能说得众蛮子收兵而去。”杨溢之提起刀来,对准阿珂的头顶,说道:“女人,不好,杀了。”韦小宝忙道:“老婆,我的,不杀!”杨溢之道:“老婆,你的,不杀?”韦小宝连连点头,说道:“老婆,我的,不杀!”杨溢之大怒,喝道:“老婆,你的,不杀。杀你!”韦小宝道:“很好,老婆,我的,不杀。杀我!”
杨溢之呼的一刀,砍向韦小宝胸口。这一刀劈下去时刀风呼呼,劲力极大,但刀锋一碰到韦小宝身上,立即收劲,手腕一抖,那刀反弹了回来。他假装大吃一惊,跳起身来,连砍三刀,在韦小宝衣襟上划了三条条缝,大声叫道:“你,菩萨,杀不死?”韦小宝点头道:“我,菩萨,杀不死。”杨溢之大拇指一翘,说道:“你,菩萨,不是的。大英雄,是的。”指指吴立身等人,问道:“汉人,杀了?”韦小宝摇手道:“朋友,我的,不杀。”杨溢之点点头,问阿珂道:“你,老婆,大英雄的?”阿珂见他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想要否认,却又不敢。杨溢之一刀疾劈,将一张供桌削为两爿,喝道:“老公,你的?”指着韦小宝。阿珂无奈,只得低声道:“老公,我的。”杨溢之哈哈大笑,提起阿珂,送到韦小宝身前,说道:“老婆,你的,抱抱。”韦小宝张开双臂,将阿珂紧紧抱住,说道:“老婆,我的,抱抱。”杨溢之指着郑克爽,问道:“儿子,你的?”韦小宝摇头道:“儿子,我的,不是!”杨溢之大叫几句“蛮话”抓住郑克爽,奔了出去,口中连声呼啸。他手下从人一拥而上。只听得马蹄声响,竟自去了。
阿珂惊魂略定,只觉韦小宝双臂仍是抱住自己的腰不放,说道:“放开手。”韦小宝道:“老婆,我的,抱抱。”阿珂又羞又怒,用手一挣,挣脱了他的手臂。韦小宝拾起地上一柄钢刀,将吴立身等的绑缚都割断了。吴立身道:“这些蛮子武功好生了得,亏得新郎官会说蛮话,又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大伙儿得你相救。”韦小宝道:“这些蛮子武功虽高,头脑却笨得很。我胡说一通,他们便都信了。”阿珂道:“郑公子给他们捉去了,怎生相救才是。”
那假新娘突然大叫:“我老公给蛮子捉了去,定要煮熟来吃了。”放声大哭。吴立身向韦小宝拱手道:“请教英雄高姓大名。”韦小宝道:“不敢,在下姓韦。”吴立身道:“韦相公和韦家娘子今日成亲,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只小小的金元宝。韦小宝道:“多谢了。”伸手接过。阿珂胀红了脸,顿足道:“不是的,不算数的。”吴立身笑道:“你们天地也拜了,你刚才对那蛮子说过‘老公,我的’,怎么还能赖?新娘新郎洞房花烛,我们不打扰了。”一挥手,和敖彪等人大踏步出了祠堂。霎时之间,偌大一座祠堂中静悄悄地更无人声。
阿珂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向韦小宝偷眼瞧了一眼,想到自己已说过“老公,我的”这话,突然伏在桌上,哭了出来,顿足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韦小宝柔声道:“是,是,是我不好。几时我再想个法儿,救了郑公子出来,你就说我好了。”阿珂抬起头来,说道:“你……你……能救他出来么?”红烛摇晃之下,她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带着亮晶晶的几滴泪珠,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韦小宝不由得看得呆了,竟忘了回答。阿珂拉拉他衣襟,道:“我问你啊,怎么去救郑公子出来?”
韦小宝这才惊觉,叹了口气,说道:“那蛮子头脑说,他们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定要捉一人回去山洞,煮来大伙儿吃了……”阿珂惊叫一声道:“煮来大伙儿吃了?”想起那“新娘”的惊叫,更是心惊。韦小宝道:“是啊,他们本来说你细皮白肉,滋味最好,要捉你去吃的……”阿珂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抬头向门外一张,生怕那些蛮子去而复回。韦小宝续道:“……我说你是我老婆,他们就放过了你。”阿珂急道:“郑公子给他们捉了去,岂不是被他们煮……煮……”韦小宝道:“是啊,除非我自告奋勇,去让他们吃了,将郑公子换了出来。”阿珂道:“那你就去换他出来!”这句话一出口,就知说错了,俏脸一红,低下头来。
韦小宝大怒,暗道:“臭小娘,你瞧得你老公不值半文钱,宁可让蛮子将我煮来吃了,好救你的奸夫出来。”冷冷的道:“就算换了他出来,那也没用了?”珂珂急道:“怎……怎么没用了?”韦小宝道:“郑公子已和那乡下姑娘拜堂成亲,你亲眼见到了的。他已有了明媒正娶的老婆,木已成舟,你也嫁他不成了。”阿珂顿足道:“那是假的。”韦小宝气忿忿的道:“好,你要我去换,我就去换。就不知蛮子的山洞在哪里?哼,咱们去罢。”阿珂默默跟着他走出祠堂,生怕一句话说错,他又不肯去换郑公子了。来到大路,只见郑府众伴当提着灯笼,围着大声说话。两人走近身去,郑府众伴当道:“陈姑娘来啦,我家公子呢?我家公子呢?”快步迎上。人丛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影突然一晃而前,身法极快,韦小宝眼睛一花,便见这人到了身前,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问道:“我家公子在哪里?”这人背着灯光,韦小宝瞧不见他的脸,心中一惊,退了两步,岂知他退了两步,那人跟着上前两步,仍是和他面对面的站立,相距不到一尺,又问:“我家公子在哪里?”
阿珂道:“他……他给蛮子捉去啦,要……要煮了他来吃了。”那人道:“中原之地,哪来的蛮子?”阿珂道:“是真的蛮子,快……快想法子救他。”那人道:“去了多久?”阿珂道:“没多久。”那人身子斗然拔起,向后倒跃,落下时刚好骑在一匹马的鞍上,双腿一挟,那马奔驰而去,片刻间没入黑暗之中。韦小宝和阿珂面面相觑。一个吃惊,一个欢喜,眼见这人武功之高,身法之快,生平殊所罕见,心下大为钦佩。阿珂道:“不知这位高人是谁?”那年老伴当道:“他是公子的师父冯锡范,外号‘一剑无血’。冯师傅天下无敌,去救公子,定然马到成功。”韦小宝和阿珂都道:“原来是他。”阿珂又道:“既是冯师傅到了,你们怎么不请他立即到那边祠堂去救公子?”一名伴当道:“冯师傅刚到。他接到我们飞鸽传书,连夜从河间府赶来。”韦小宝道:“冯师傅在河间府,怎么我们没遇见?”众伴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答话。那伴当自知失言,低下了头。韦小宝心想:“原来台湾郑家在‘杀龟大会’中暗伏高手,一直没露面。这臭小子给人捉了去,这才赶来相救。”捏捏自己的脸颊,说道:“肉啊肉,有人去救郑公子,你们就不用去掉换这心肝宝贝,给众蛮子吃了。”阿珂脸上一红,待要说句话解释,转念又想:“也不知道冯师傅单枪匹马,打不打得过这许多蛮子。”韦小宝见她欲言而止,猜到了她心思,说道:“你放心,冯师傅救他不出,仍旧拿我的臭肉去掉你心肝就是。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阿珂道:“冯师傅能救他回来就好了。”韦小宝双怒,便即走开,但一瞥眼见到她俏脸,心中一软,转身回来,坐在路旁。
阿珂见他拔足欲行,不由得着急,心想如果冯师傅救不出郑公子,他又走了,谁去掉郑公子回来?见他回来坐倒,这才放心。这时不敢得罪他,将身子挨近他坐下。韦小宝心想:“此时你有求于我,不乘机占些便宜,更待保时?”伸过左手,搂住了她腰,右手握住了她右手。阿珂微微一挣,就不动了。韦小宝大乐,心想:“最好这姓冯的给杨大哥他们杀了,永远不回来,我就这样坐一辈子等着。”他明知阿珂对自己毫无半分情意,早已胸无大志,只盼这样搂着她坐一辈子,也已心满意足,更无他求了。可是事与愿违,只搂不到片刻,便听得大马路马蹄声隐隐传来。阿珂一跃而起,叫道:“郑公子回来了。”蹄声越来越近,已听得出是两匹马的奔驰之声。韦小宝道:“好啊,我拾回了一条性命,不用去给蛮子们吃了。”语气中充满了苦涩之意。这时他便再说得气恼十倍,阿珂也哪里还来理会?急步向大路上迎去。两匹马先后驰到。众伴当提起灯笼照映,欢呼起来,当先一匹马上乘的正是郑克爽。他见到阿珂飞奔过来,一跃下马,两人搂抱在一起,欢喜无限。阿珂将头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道:“我怕……怕这些蛮子将你……将你……”
韦小宝本已站起,见到这情景,胸口如中重击,一交坐倒,头晕眼花了一阵,心下立誓:“你奶奶的,我今生今世娶不到你臭小娘为妻,我是你郑克爽的十七八代灰孙子。我韦小宝是王九蛋,王八蛋加一蛋。”常人身历此境,若不是万念俱灰,心伤泪落,便决意斩断情丝,另觅良配,韦小宝却天生一股光棍泼皮的狠劲韧劲,脸皮既老,又肠又硬:“总而言之,老子一辈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底。就算你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还得嫁给老子。”他在妓院之中长大,见惯了众妓子迎新送旧,也不以一个女子心有别恋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什么从一而终,坚贞不二,他听也没听见过。只难过得片刻,便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说道:“郑公子,你回来了,身上没给蛮子咬下什么罢?”郑克爽一怔,道:“咬下什么?”阿珂也是一惊,向他上下打量,见他五官手指无缺,这才放心。冯锡范骑在马上,问道:“这小孩儿是谁?”郑克爽道:“是陈姑娘的师弟。”冯锡范点了点头。韦小宝抬头看他,见他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痨病鬼模样,心中挂念着杨溢之,说道:“冯师傅,你真好本领,一下子就将郑公子救了转来。那蛮子的头脑可杀了吗?”冯锡范道:“什么蛮子?假扮的。”韦小宝心中一惊,道:“假扮?怎么他们会说蛮子话?”冯锡范道:“假的!”不屑跟这孩子多说,说郑克爽道:“公子,你累了,到那边祠堂去休息一忽儿罢。”
阿珂挂记着师父,说道:“就怕师父醒来不见了我着急。”韦小宝道:“我们赶快回去罢。”阿珂瞧着郑克爽,只盼他同去。郑克爽道:“师父,大伙儿去客店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路上韦小宝向郑克爽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