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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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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小宝心想:“原来我全然会错了意,真是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吴应熊愕然道:“韦大人为甚么发笑,是我的话说错了么?”韦小宝忙道:“不是,不是。对不住,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好笑。”吴应熊脸上微有愠色,暗暗切齿:“眼前且由得你猖狂,等父王举起义旗,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北京,拿住了你这小子,瞧我不把你千刀万剐才怪。”

    韦小宝道:“驸马爷,明儿一早,我便去叩见皇上,说道吴额驸是皇上的妹夫,平西王是皇上的尊亲,就算不再加官晋爵,总不能削了尊亲的爵位,这可对不起公主哪。”吴应熊喜道:“是,是。韦大人脑筋动得快,一时三刻之间,就想了大条道理出来,一切拜托。咱们这就见公主去。”他带领韦小宝,来到公主房外求见。公主房中出来一位宫女,吩咐韦小宝在房侧的花厅中等候。

    过不多时,公主便来到厅中,大声喝道:“小桂子,你隔了这么多时候也不来见我,你想死了?快给我滚过来!”韦小宝笑着请了个安,笑道:“公主万福金安。小桂子天天记挂着公主,只是皇上派我出差,一直去到罗刹国,还是这几天刚回来的。”公主眼圈儿一红,道:“你天天记着我?见你的鬼了,我……我……”说着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韦小宝见公主玉容清减,神色憔悴,料想她与吴应熊婚后,定是郁郁寡欢,心想:“吴应熊这小子是个太监,嫁给太监做老婆,自然没甚么快活。”眼见公主这般情况,想起昔日之情,不由得心生怜惜,说道:“公主记挂皇上,皇上也很记挂公主,说道过得几天,要接公主进宫,叙叙兄妹之情。”这是他假传圣旨,康熙可没说过这话。

    建宁公主这几个月来住在额驸府中,气闷无比,听了韦小宝这句话,登时大喜,问道:“甚么时候?你跟皇帝哥哥说,明天我就去瞧他。”韦小宝道:“好啊!额驸有一件事,吩咐我明天面奏皇上,我便奏请皇上接公主进宫便是。”吴应熊也很喜欢,说道:“有公主帮着说话,皇上是更加不会驳回的了。”公主小嘴一撇,说道:“哼,我只跟皇帝哥哥说家常话,可不帮你说甚么国家大事。”吴应熊陪笑道:“好罢,你爱说甚么,就说甚么。”公主慢慢站起来,笑道:“小桂子,这么久没见你,你可长高了。听说你在罗刹国有个鬼姑娘相好,是不是啊?”韦小宝笑道:“哪有这回事?”突然之间,拍的一声响,脸上已热辣辣的吃了公主一记耳光。韦小宝叫道:“啊哟!”跳了起来。公主笑道:“你说话不尽不实,跟我也胆敢撒谎?”提起手来,又是一掌。韦小宝侧头避过,这一掌没打着。公主对吴应熊道:“我有事要审问小桂子,你不必在这里听着了。”吴应熊微笑道:“好,我陪外面的武官们喝酒去。”心想眼睁睁的瞧着韦小宝挨打,他面子上可不大好看,当下退出花厅。公主一伸手,扭住韦小宝的耳朵,喝道:“死小鬼,你忘了我啦。”说着重重一扭。韦小宝痛得大叫,忙道:“没有,没有!我这可不是瞧你来了吗?”公主飞腿在他小腹上踢了一脚,骂道:“没良心的,瞧我不剐了你?若不是我叫你来,你再过三年也不会来瞧我。”韦小宝见厅上无人,伸手搂住了她,低声道:“别动手动脚的,明儿我跟你在皇宫里叙叙。”公主脸上一红,道:“叙甚么?叙你这小鬼头!”伸手在他额头卜的一下,打了个爆栗。韦小宝抱着她的双手紧了一紧,说道:“我使一招‘双龙抢珠’!”公主啐了他一口,挣扎了开去。韦小宝道:“咱们如在这里亲热,只怕驸马爷起疑,明儿在宫里见。”公主双颊红晕,说道:“他疑心甚么?”媚眼如丝,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小鬼头儿,快滚你的罢!”

    注:晋时平蛮郡在今云南曲靖一带。《谕蜀文》的典故,是汉武帝通西南夷时,派司马相如先赴巴蜀宣谕,要西南各地官民遵从朝旨。第三十八回 纵横野马群飞路 跋扈风筝一线天

   

     韦小宝笑眯眯的回到大厅,只见吴应熊陪着四名武将闲谈。赵良栋和王进宝不知在争辩甚么,两人都是面河邡赤,声音极大。两人见韦小宝出来,便住了口。

    韦小宝笑问:“两位争甚么啊?说给我听听成不成?”张勇道:“我们在谈论马匹。王副将相马眼光独到,凭他挑过的马,必是良驹。刚才大家说起了牲口,王副将称赞云南的马好。赵总兵不信,说道川马、滇马腿短,跑不快。王副将却说川马滇马有长力,十里路内及不上别的马,跑到二三十里之后,就越奔越有精神。”

    韦小宝道:“是吗?兄弟有几匹坐骑,请王副将相相。”吩咐亲兵回府,将马厩中的好马牵来。

    吴应熊道:“韦都统的坐骑,是康亲王所赠,有名的大宛良驹,叫做玉花骢。我们的滇马又怎及得上?”王进宝道:“韦大人的马,自然是好的。大宛出好马,卑职也听到过。卑职在甘肃、陕西时,曾骑过不少大宛名驹,短途冲刺是极快的,甚么马也比不上。赵良栋道:“那么赛长途呢?难道大宛马还及不上滇马?”王进宝道:“云南马本来并不好,只不过胜在刻苦耐劳,有长力。这些年来卑职在滇北养马,将川马、滇马交配,这新种倒是很不错。”赵良栋道:“老兄,你这就外行了。马匹向来讲纯种,种越纯越好,没听说杂种马反而更好的。”王进宝胀红了脸,说道:“赵总兵,我不是说杂种马一切都好。马匹用途不同,有的用以冲锋陷阵,有的用以负载辎重,就算是军马,也大有分别啊。有的是百里马,有的是千里马,长途短途,全然不同。”赵良栋道:“哼,居然有人说还是杂种好。”王进宝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骂谁是杂种?这般不干不净的乱说!”赵良栋冷笑道:“我是说马,又不是说人。谁的种不纯,作贼心虚,何必乱发脾气。”王进宝更加怒了,说道:“这是额驸公的府上,不然的话,哼哼!”赵良栋道:“哼哼怎样?你还想跟我动手打架不成?”张勇劝道:“两位初次相识,何必为了牲口的事生这闲气?来来来,我陪两位喝一杯,大家别争了。”他是提督,官阶比赵良栋、王进宝都高,两人不敢不卖他面子,只得都喝了酒。两人你瞪着眼瞧我,我瞪着眼瞧你,若不是上官在座,两个火爆霹雳的人当场就要打将起来了。

    过不多时,韦小宝府中的亲兵、马伕牵了坐骑到来,众人同到后面马厩中去看马。王进宝倒也真的懂马,一眼之下,便说出每匹马的长处缺点,甚至连性情脾气也猜中了七八成。韦府的马伕都十分佩服,大赞王副将好眼力。最后看到韦小宝的坐骑玉花骢。这马腿长膘肥,形貌神骏,全身雪白的毛上尽是胭脂斑点,毛色油光亮滑,漂亮之极,人人喝采不迭。王进宝却不置可否,看了良久,说道:“这匹马本质是极好的,只可惜养坏了。”韦小宝道:“怎地养坏了?倒要请教。”王进宝道:“韦大人这匹马,说得上是天下少有的良驹。这等好马,每天要骑了快跑十几里,慢跑几十里,越磨练越好。可是韦大人过于爱惜,不舍得多骑。这牲口过的日子太也舒服,吃的是上好精料,一年难得跑上一两趟,唉,可惜,可惜,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给宠坏了。”吴应熊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韦小宝瞧在眼里,知道王进宝最后这几句话已得罪了吴应熊,心想:“我不妨乘机挑拨离间,让他们云南将帅不和。”便道:“王副将的话,恐怕只说对了一半,富贵人家子弟,也有本事极大的。好比额驸爷,他是你们王爷的世子,自幼儿便捧了金碗吃饭,端着玉碗喝汤,可半点没给宠坏啊。”

    王进宝胀红了脸,忙道:“是,是。王爷世子,自然不同。卑职决不是说额驸爷。”赵良栋冷冷的道:“在你心里,只怕以为也没甚么不同罢。”王进宝怒道:“赵总兵,你为甚么老是跟兄弟过不去?兄弟并没得罪你啊。”韦小宝笑道:“好了,别为小事伤了和气。做武官的,往往瞧不起朝里年轻大臣,也是有的。”王进宝道:“回都统大人;卑职不敢瞧你不起。”赵良栋道:“你瞧不起额驸爷。”王进宝大声道:“没有。”

    韦小宝道:“王副将,可惜你养的好马,都留在云南,否则倒可让我们见识见识。”王进宝道:“我养的马……是,是,不敢当。”韦小宝心觉奇怪:“甚么叫做‘是,是,不敢当!’?”赵良栋道:“反正王副将的好马都在云南,死无对证。韦都统,小将在关外养了几百匹好马,匹匹日行三千里,夜行二千里。就可惜隔得远了,不能让都统大人瞧瞧。”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他是故意讥刺王进宝。王进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左首的马厩,大声道:“那边的几十匹马,就是这次我从云南带来的。赵总兵,你挑十匹马,跟我这里随便那十匹赛赛脚力,瞧是谁输谁赢。”赵良栋见那些滇马又瘦又小,毛秃皮干,一共有五六十匹,心想:“你这些叫化马有甚么了不起?”说道:“马倒挺多,只不过有点儿五痨七伤。就是韦都统府里随便牵来的这几匹牲口,也担保胜过了王副将你亲手调养的心肝宝贝儿。”韦小宝笑道:“大家空争无用。额驸爷,咱们各挑十匹,就来赛一赛马,双方赌个采头。”吴应熊道:“韦都统的大宛良马,我们的云南小马那里比得上?不用赛了,当然是我们输。”韦小宝见王进宝气鼓鼓地、一脸不服气的神情,道:“额驸爷肯服输,王副将却不服输。这样罢,我拿一万两银子出来,额驸爷也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待会儿咱们就去城外跑跑马,哪一个赢了六场,以后的就不用比了。你说好不好呢?”吴应熊还待再推,突然心念一动:“这小子年少好胜,我就故意输一万两银子给他,让他高兴高兴。”笑道:“好,就是这么办。韦大人,你如输了,可不许生气。”韦小宝笑道:“赢要漂亮,输要光棍,那有输了生气之理?”一瞥眼间,见王进宝眼中闪烁着喜色,心道:“啊哟,瞧这王副将的神情,倒似乎挺有把握,莫非他这些痨病马当真很有长力?不行,不行,非作弊搞鬼不可。”他生平赌钱,专爱作弊,眼见这场赛马未必准赢,登时动了坏主意,心想今日赛马,已来不及做手脚,说道:“既要赌赛,我得去好好挑选十匹马。明天再赛怎样?”吴应熊决心拉马,不尽全力,十场比赛中输八九场给他,今天比明日比也没分别,当即点头答应。

    韦小宝在额驸府中饮酒听戏,不再提赛马之事。到得傍晚,邀请吴应熊带同张勇、王进宝、孙思克三人到自己府中喝酒。吴应熊欣然应邀,一行人便到韦小宝的伯爵府来。坐定献上茶,韦小宝说声:“少陪,兄弟去安排安排。”吴应熊笑道:“大家自己人,不用客气。”韦小宝道:“贵客驾临,可不能太寒伧了。”来到后堂,吩咐总管预备酒席戏班,跟着叫了府里的马夫头儿来,交给他三百两银子,说道:“我的玉花骢和别的马儿,还在额驸府中,你这就去牵回来,顺便请额驸府里的一班马夫去喝酒,喝得他妈的个个稀巴烂。”那马夫头儿应了。韦小宝道:“给马儿吃些甚么,那就身疲脚软,没力气跑路?可又不能毒死了。”马夫头儿道:“不知爵爷要怎么样,小人尽力去办就是。”韦小宝笑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额驸有一批马,刚从云南运来的,夸口说长力极好,明儿要跟咱们的马比赛。咱们可不能输了丢人,是不是?”那马夫头儿登时明白,笑道:“爵爷要小人弄点甚么给额驸的马儿吃了,明儿比赛,咱们就能准赢?”韦小宝笑道:“对了,你聪明得很。明儿赛马,是有采头的,赢了再分赏金给你。你悄悄去办这件事,可千万不能给额驸府里的马夫知道了。这三百两银子拿去请客,喝酒赌钱嫖堂子,他妈的甚么都干,搅得他们昏天黑地,这才下药。”那马夫头儿道:“爵爷望安,错不了。小人去买几十斤巴豆,混在豆料之中,喂吴府的马儿吃了,叫一匹匹马儿全拉一夜稀屎,明日比赛起来,乌龟也跑赢它们了。”韦小宝随即出去陪伴吴应熊等人饮酒。他生怕吴应熊等回去后,王进宝又去看马,瞧出了破绽,是以殷勤接待,不住劝酒。赵良栋酒量极宏,一直跟王进宝斗酒,喝到深夜,除了韦小宝与吴应熊外,四员武将都醉倒了。

    次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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