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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呢,是真的有,不过我怕娘骂我呢。”胭脂的话让王氏笑了:“骂你什么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娘,您想不想回家乡啊?”胭脂的话让王氏收起笑容,接着王氏就道:“这些日子的风声我也听到了,不就是辞官不做?你放心,这件事,我替你弟弟们应下。”
尽管胭脂知道这件事王氏就是会答应,可听到王氏这样回答胭脂还是笑了笑:“就知道娘从来都会让我安心。”
王氏敏锐地听出胭脂话里的不对,皱眉道:“谁让你不安心呢?胭脂,你面上的愁容,绝不是因为我们一家子要回去这件事。”
“娘,你女婿,在回京路上被惊马踏伤,捷儿已经去了。我晓得不该担心,可我还是……”
王氏把女儿的手握住:“担心就担心,怕什么呢?难道因为他现在做了皇帝,你为他担心就不敢表露出来,怕惹出大祸吗?胭脂啊,这样就不是你了。担心是要担心的,但自己该做的事也要做。”
“娘,我晓得的。我只是……”胭脂口中喃喃,不晓得说些什么。王氏把女儿的手握的更紧:“睡吧,今晚,我在这陪你。”
不去提什么外命妇在这宫内留宿需批准的话,更不敢说外命妇没有资格在胭脂床上歇息。宫女们都很有眼色地上前来服侍胭脂母女歇下。胭脂刚躺在床上,就听到赵嫣的声音:“娘,您歇下了,外祖母也在这?娘,那我要和外祖母一起睡。”
王氏瞧着外孙女:“好,一起睡。我们嫣娘啊,越来越俊了。”
赵嫣不等胭脂答应,就把脚上的鞋踢掉,飞快地钻进被窝里,一副生怕胭脂把她赶下去的神情。胭脂把女儿搂过来:“你啊,就是调皮。”
赵嫣又格格一笑,王氏也解了衣衫,躺在女儿身边。
胭脂笑笑闭上眼,赵嫣已经飞快睡着。王氏看着面前的女儿和外孙女,人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有个娘在身边,总是好的。
赵嫣在睡梦中现出甜蜜笑容,王氏给她们把被子盖好,躺在床上渐渐沉入梦乡。
王氏醒来的时候,胭脂和赵嫣都已不在。王氏先想了想,才想起昨晚是歇在宫中。宫女已经走进来卷起帘子:“夫人醒了?圣人已经去给太后问安去了。圣人还说,夫人醒了的话,先梳洗用早膳,圣人等会儿就回来。”
王氏接过宫女递来的外衫穿上就叹息:“老了,睡的怎么这么实?连她们起来我都没听见?”
宫女服侍王氏穿上鞋子:“是圣人吩咐,不许打扰夫人的!”说着宫女还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只是服侍王氏去梳洗,梳洗后用膳。
胭脂已经在宁寿殿内很长时间了,柴太后听到胭脂说的,眉头不由皱紧:“胭脂,你胆子太大了。”
胭脂晓得柴太后的意思是为什么,笑了笑就道:“婆婆,若这事情真是人为的,难道我要看着我的丈夫在……”
接着胭脂飞快地住口,柴太后拍拍胭脂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罢了,你都有这样的志气,难道我还没有吗?我们是婆媳,做人媳妇,就要把人的家给守好。”
胭脂感到柴太后握住自己的手传来温暖,也笑了:“我要和婆婆学的,还多呢。”
“我也要和你学啊!”柴太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两人相视一笑,胭脂瞧了瞧这周围就道:“兰台公主在婆婆殿内,婆婆还习惯吧?”
“要问她住不住得惯?我已经是个老人家了,有这么个孩子陪我住着,也不错。说起来,兰台公主还真像,像……”柴太后的声音顿住,胭脂已经知道,柴太后想说的是,兰台公主像她小时候。
柴太后的生母,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吧?教导出来的女儿,也这样的谨慎小心。
胭脂没再说什么,有笑声从里间传来,接着赵嫣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娘,这是兰台姊姊和我打赌打输了,输给我的。”
兰台公主随后已经走出,对胭脂恭敬地道:“圣人,是我输给了嫣妹妹。”
柴太后已经把兰台公主拉过来:“告诉姑婆,是不是故意输给你嫣妹妹的?”兰台公主摇头,赵嫣已经撅起嘴:“祖母,您就这么信不过我?”
柴太后摸摸孙女的发:“我啊,不是信不过你,不过你太调皮了。”
赵嫣噗嗤一声笑出来,兰台公主看着赵嫣的笑,也露出一丝笑。兰台公主从没想过,有人可以像赵嫣这样笑,笑的毫不在意。不用担心触怒别人。
父亲都是皇帝,可还是不一样的。想起邹芸娘离开自己说过的话,兰台公主的眼神有些黯然。这丝黯然柴太后和胭脂都看见了,她们俩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很多事,是需要自己去想清楚的。
八十里地,赵捷快马而去,夜里只随便歇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升起不久,赵捷就已到达赵镇驻扎的地方。
赵镇所带军队很多,并没驻扎在城内,而是在城外扎营。赵捷被迎进赵镇的帐内,看见赵镇躺在床上,腿高高地抬着。赵捷的心这才放下,上前刚要说话,赵镇就看着儿子:“你怎么来了?不就一点小伤,等过上四五日,骨头长好了,再继续骑马就可。”
“若非想到去请太子殿下,你只怕还要继续前行呢。御医都说过,您不能移动。还想着过四五日就骑马回京?”周德已经走进帐内,对赵捷行礼后就对赵镇道。
“周叔父,往京里传信的人说的并不清楚,我和娘还以为……”赵捷说着脸就一红,这样的猜想可不能告诉他。
周 德笑了:“原本一受了伤就要往京里报信的,官家说什么不过是小伤,算不得什么大事。以前受过再重的伤也没往夫人面前报过,不许人往京里报信。就连这个内 侍,都是我偷偷地派回去的。请你来呢,是想让你劝说劝说,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坐马车回京。免得到时骨头又颠掉了。”
周德的话音刚落赵镇就道:“捷儿,你瞧,你周叔父现在越来越啰嗦了,定是学你婶娘。”
“爹,周叔父说的有道理,您在这里多待些日子,把伤养好了,再回京去。”赵捷见赵镇没有大碍,一颗心这才放下,笑着赞同周德的话。
“就晓得你们都是一伙的!”赵镇面上露出无奈神色,周德已经对赵捷伸出大拇指:“京中的消息,都听说了,不错,不错!”
“多谢周叔父夸奖!”赵捷规规矩矩地给周德行礼,周德也就道:“那我也就出去,留你们父子俩说话。”
赵捷送周德出去,这才回到赵镇身边,看着赵镇:“爹,您现在和原先……”
赵 镇长叹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赵捷看着父亲,赵镇轻声道:“是啊,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原先呢,就是领兵打仗的,受伤是家常便饭。现在呢,是什么皇帝什么天 子,受伤就是一件大事。还不能告诉别人,免得有人想从中做文章。捷郎,爹问你,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好过还是原来的日子好过?”
赵捷认真思索了下才道:“爹爹,我仔细想来,最快活的日子是在麟州的时候。后来娘带我们回京之后,又重新回去,到了永兴,日子都没那么快活了。”
“是啊,我也觉得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在麟州时候。那时离的远,想着再没人可以影响到我们了。他们爱争就让他们争去,可是后来才晓得,世上何处觅桃源?”
☆、第272章 不悔
“爹爹后悔吗?”赵捷过了很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赵镇看着儿子,笑得很温和:“不,我并不后悔。为了你们,就算负尽天下人;背负万世的骂名,我都愿意。捷郎;我愿你以后,也可以像我一样说出,不后悔!”
赵捷垂下眼,赵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儿子;过了一会儿赵捷才抬起眼;对赵镇露出笑容:“爹爹的话;儿子记住了!”
赵镇伸手拍拍儿子的肩:“我愿你;一直都是我的儿子;而非……”
“儿子是爹爹的儿子;也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爹爹对我的期望;我不会忘记。”赵捷打断赵镇的话;赵镇放声大笑:“我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笑着笑着赵镇咳嗽了两声;赵捷给父亲捶背,赵镇摇头:“我没事,只是毕竟年纪已老,就算只伤了腿,也要歇息很久。”
“爹爹不老!”赵捷的话让赵镇又笑了:“说什么不老呢?人啊,总会老的,天天喊着万岁,谁见皇帝活一万岁来?爹啊,只想看着你娶媳妇生孙子,然后把这江山交给你,我和你娘,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想去哪就去哪!”
赵捷看着赵镇,眼带仰慕。赵镇拍拍儿子的肩:“不要这样看着我,捷郎,你是我的长子,我只愿你看顾好弟弟妹妹们。看顾好这天下!”
“儿子会的!”赵捷的话让赵镇再次大笑,接着赵镇就道:“不错,你这一次做的很好!”
提到这件事,赵捷想到一个人,迟疑一会儿才道:“爹爹,柴昭,他……”
“杀了吧!”赵镇思忖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里有无尽的叹息,尽管知道柴昭的结局必然如此,可赵捷还是忍不住叹气:“记得,数年前,和娘从麟州回京,入宫给姑姑问安。那时的他,不是这样的。”
“是啊,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捷儿,君疑臣,臣惧君,久而久之,是会生出祸事的。君即便是君,可也要靠臣子的辅佐,否则,水可载舟也可覆舟。”
赵捷站起身,再次恭敬一礼:“儿子记住了。”
这次赵镇没有叫起儿子,只是看着儿子,这担子迟早要交到儿子肩上,但愿能早一些,更早一些。
“圣人,殿下派人传信回来了!”宫女恭敬禀报,面上有几分喜悦。胭脂让人进来。
传信的也是一个内侍,行礼后就对胭脂道:“圣人,官家的伤虽不重,难免伤到了骨头,官家的意思,歇息两日就继续赶路。周将军等苦劝不住,这才把殿下请去。现在殿下在旁侍疾,大军要在原地停留半个月,才继续前行。殿下并让奴禀告圣人,大概三日之后,殿下就回京了!”
胭脂一颗心完全放下,对内侍点头,让他下去歇息。赵嫣已经看着胭脂:“娘,爹爹受伤了,您也不告诉我,告诉了我,我也能和哥哥一块去服侍爹爹。”
“让你去是添乱吗?”胭脂的话让赵嫣嘟起嘴:“我什么时候添乱过了?”胭脂捏捏女儿的脸:“你没添乱过吗?”
赵嫣一本正经地摇头,胭脂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连自己都想复杂了,果真心境不同了。
赵捷于三日后回到京城,就在赵捷返回汴京城的当日,德寿宫传来消息,柴昭重病,陷入昏迷。赵捷没有进宫,直接前往德寿宫探视。
储君来到,德寿宫众人出外相迎。苏太妃看着赵捷,眼中有恐惧。但苏太妃什么都不敢说出来,只是恭敬地请赵捷往柴昭屋里去。
尚未走到柴昭殿内,里面就传出哭声,接着一个宫女出来,看见赵捷先是惊吓一下,很快就跪在地上:“殿下,郑王殿下,薨了!”
苏太妃听的此话,大哭起来,赵捷已经知道答案,面上还是现出悲戚之色,带人走进屋内。
柴昭刚刚咽气,几个宫人在给他换着衣衫,看见赵捷走进,宫人们上前行礼,赵捷示意众人起来,看向宫人们准备的衣衫,轻声道:“换了吧,给他换上冕服,他也曾为三年天子!”
三年天子,若柴昭知道自己最后只得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会不会气的跳起来,大声喊叫?
赵捷看着柴昭的尸身,长叹一身转身出去。苏太妃一直跟在赵捷身后,赵捷停下脚步看着她:“苏太妃可有话说?”
“我,妾……”尽管赵捷的年纪和柴昭差不多,但苏太妃看着赵捷,比怕柴昭还要更怕几分。
“我的孙儿,孙儿啊!”潘太皇太后的哭声传来,苏太妃看向哭声传来的地方,潘太皇太后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潘太皇太后年已五旬,受伤之后的伤势并没完全复原,此刻又听丧音,面上神情更加哀伤,双腿都似支撑不住,依靠着宫人的搀扶前行。
赵捷走上前数步相迎:“潘太皇太后,您……”话没说完,潘太皇太后已经推开宫人,看向赵捷眼中全是怒火,啪地打了赵捷一巴掌:“逆贼,逆贼!夺了柴家天下不算。现在,又杀了我的孙儿,我,我……”
这巴掌赵捷要避是能避开的,但赵捷并没避开,任由潘太皇太后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
苏太妃已经吓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赵捷此刻的身份,那可是国之储君,打了他,会不会危及自己?苏太妃悄悄地往后退去,生怕赵捷用自己出气。
赵捷神情未变,反而伸手扶住了潘太皇太后:“潘太皇太后您在哀痛之中,还请节哀顺变,一应丧事,我们都会办好!”
“办好?”潘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此刻已经认命,不过是不甘心。
“上谥号起陵墓,百官送别,这样的事史上已发生很多次了,虚伪!”潘太皇太后的怒火并没让赵捷面上的笑容消失:“潘太皇太后您说什么都可以。”
“我若……”潘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泪已如泉涌。
苏太妃站在后面,更加心惊胆战。赵捷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个孩子,不,他也不是孩子了。是国之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