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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孝一瞪眼又要说什么,寿康也不看她,便道:“叉出去送回慈懿宫。”然后又对永宁道:“陛下并无明旨指婚,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回去安心守孝罢。”
永宁想要说话,寿康却又道:“五妹,你回去也告诉雀儿,土尔扈特并不知道荣孝郡主长什么样子,她若是不老实,那陛下换个人去做荣孝郡主,别人也不知道。”
荣安看着永宁,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也许……皇帝陛下不是在抬举徐家呢?
☆、十六
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三月二十三那日荣孝还是从慈懿宫登辇,去了万里之外的土尔扈特,永宁到底和她相伴多年,不免要洒几滴泪。
当日下午怀烈也进宫分别向太皇太后、太后辞行,寿康便到慈晖宫在一边陪坐。太皇太后虽然舍不得孙儿上战场,但也知道这是皇帝重用长兄,要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你踏踏实实地去建功立业,家里的事儿有你媳妇儿呢,真要有拿不准主意的,也还有我和你母后在,或者求见皇后来商量也都使得,你都放心。”
怀烈笑道:“有皇祖母这句话,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算原本有,现在也没有了。”太皇太后便又絮絮地嘱咐了一通在战场上要小心,夜里要记得加衣服等等。怀烈听得连连拱手,“皇祖母放心罢,孙儿也不是第一次去军营了,这些都是知道的。您只管高枕安卧,等着孙儿凯旋罢。”太皇太后笑着叹道:“谁家长辈看见儿孙上战场不担心呢?练兵和打仗不一样,且不要说你只是去练过兵,就算是上过一百次战场了,这第一百零一次我也还是不放心。”
说着话皇帝也过来了,太皇太后见了便笑道:“皇帝政务忙,还过来一趟?”皇帝见太皇太后并没不高兴的意思,便也笑道:“大哥来跟祖母辞行,朕也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御书房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呢?”太皇太后老了,自然喜欢儿孙承欢膝下,此时听皇帝这么说便更是高兴,但嘴上还是道:“什么话?皇帝当以政事为先才是。”皇帝看了一眼寿康,突然道:“姐姐快帮朕说两句好话罢,皇祖母这是怪朕了。”
太皇太后本要说一句‘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但想到薛皇后前几日说的十五那天的事儿,便没说话,只是笑着瞧着寿康。
寿康看了看祖母,又看看皇帝,低下头抿嘴一笑,对太皇太后道:“陛下这是跟您撒娇呢。”
这话说的并无疏远冷淡之意,皇帝心中一宽,“皇祖母难道是不待见朕这孙儿了?”怀烈笑着插嘴道:“陛下一来皇祖母就不理我了,可见我才是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呢。”
十六年,仿佛什么都没变,仿佛一切都还像当初一样。但太皇太后和怀烈知道,十六年前的寿康在‘替皇帝说好话’的时候,是不会低下头的。
“容川,”从慈懿宫出来,怀烈对送他的寿康轻声道,“那是陛下,是我们的君。”
寿康低着头,“所以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了,这还不够么?”
“那若是你弟弟,便够了。但那是你的君王,这就不够。君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留你一条命在你就该感激涕零,再无二心二意。”怀烈轻声叹息,“容川,他已经不是你三弟了,他是这天下的主子,你我说是臣子,然而实际上和奴才有什么区别呢?奴才不忠就只能死。”
寿康看着自己佩着的双凤衔珠玉佩,半天没吭声。怀烈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十六年前你就该知道有那一日……你当初自愿如此,为了这一点他也会感念你的好,但君王之恩不可常倚,你若总是这样,他终有一天会厌烦。”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了,你还是想着这是你弟弟杀了你丈夫儿子呢,是不是?容川,你不要糊涂了,耿氏是逆贼,这是你的君杀了叛奴,又天恩浩荡,荣养于你,你知道么?”
“但他如果不是我弟弟,我何苦要为他嫁给耿鹗?”寿康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怀烈还是听出了她濒临爆发的情绪。怀烈低声道:“昏聩!你是为了你弟弟么?不是!你是为了祖宗社稷,为了天下人的祸福!你是为了报答君恩,是为了忠于君王!”寿康摇摇头,“我用我的余生换天下人十三年的福祉,这难道还是……”
“你用你的余生换天下人十三年的福祉,这就是你的功德,好让你来生也做一回‘天下人’……”怀烈颇有安抚之意地道,“容川,别逼陛下……你以为他不后悔么?他是君,只要心中能记得你这份儿功劳,那就已经足够了。”
寿康看着御花园里的假山石,半晌才转过头对怀烈一笑,福了福身,“容川祝大哥早日凯旋而归。”
曾经有两年的时间,这个宫里只有寿康和怀烈这一对兄妹,怀烈会小心翼翼地拉着妹妹的手在御花园散步,给她讲自己在三省斋念书的事。后来在寿康两岁多的时候,他们先后有了二弟、三弟,他们一起被乳母领着、抱着去看自己刚出生的弟弟,然后好奇的问妃母、母后,小弟弟为什么红通通的、皱巴巴的?
二弟的妃母肃妃笑着说,佑安还小呢,长大了就不皱巴巴的了,大公主别着急。
母后说,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以后就好看了。母后还会抱着三弟跟三弟说,这是你大哥,这是你大姐,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听哥哥姐姐的话,知道吗?
母后还说,天家骨肉也是骨肉,手足之间一定要互相扶持,万万不能离心离德。容川,母后如今便要去了,你要答应母后,好好保护你弟弟,保护他的一切,知道吗?
承堪,你是弟弟,却也是男人,你也要保护你姐姐,让你姐姐一生平安康乐,你知道吗?承堪,你答应母后!
母后,容川是守了自己的承诺的,承堪却守不了了……他是皇帝,皇帝只能保护天下。
皇帝沉着脸听完宫女的回禀,并不说话。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此处只有我们祖孙,皇帝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么?”
“皇姐就为了一个逆贼就要……”
“他是逆贼也是你皇姐的驸马,何况……不只是他罢?”太皇太后虽然早知道君王之心素来如此,但也忍不住觉得心里一寒。
“容川不是不想和陛下和解,不是不想原谅陛下,但没有哪个女人哪个母亲能轻易原谅杀了自己儿子的人!陛下如果把她还当成姐姐,那就别逼她,别处处让人盯着她。当她三月十五要在夜里给亡灵上三炷香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留一件素一些的衣服。容川是懂事的孩子,她会明白你的用心。她也许还是永远也忘不掉那道疤,但她却可以不总是惦记着它了。如果以上这些陛下都做不到,那就像怀烈说的一样,把容川当你的奴才罢。不忠之奴,心存怨恨之奴,杀了也就罢了。”
一片沉默之后,太皇太后用龙头杖击打着地面,“皇帝,你若做不成她的弟弟,就只好做她的君!君王有恩而无情,凡有二心之人哪怕曾经挽救社稷于危亡,也只能一死!”
那龙头杖仿佛是击在皇帝的心上,他恨恨地道:“都是那一家子狗奴才!”
“皇帝!就算没有那一家子人,就算没有那样的事儿,你可曾真的把容川当成你姐姐了?皇帝,你要是把她当姐姐,那就罢了,若不是,就杀了她!皇家不能留叛奴,无论这个叛奴是什么身份,无论她曾经为社稷江山做过什么!”
“可皇姐是朝廷的功臣!”皇帝此话刚一出口,便看到了太皇太后平静而洞明世事的目光。。
“皇帝,你看,你到底还是把她当成你的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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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景容十九年三月二十五,陛下晋徐定仁为大学士,接诏日即刻回京谢恩、上任。
景容十九年五月初十,徐定仁入宫谢恩。
和顺长公主问朕,何故欲令永宁降于徐氏。朕无此言。长公主又问,若无此事,何故问徐氏次子丧妻事?竟至于徐家人皆说徐氏次子尚主,令满城风雨,损皇妹声誉。
上谕,徐氏勾结内庭,窥伺朕躬,妄测上意,泄禁中语,损永宁长公主声誉,不忠之心昭然若揭。徐定仁革职拿问,秋后问斩。但念先皇后旧意,故留其血脉,只将三族之内尽革功名,三代之内永不录用。
上谕,贵妃徐氏勾结母家窥伺朕躬,算计朕之手足,着废去封号,幽禁于冷宫,永不得出。
太后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微笑着喝茶的皇帝,只觉得寒意彻骨,“陛下这是在替她报仇么?”
皇帝眯着眼微笑,却没回答。其实他也还不到三十岁,但看起来竟还有些削瘦单薄,继承自昭穆惠皇后的一双丹凤眼明亮如冬天的阳光照映在初雪上。太后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想起惠皇后的样子。但惠皇后与皇帝不同,她的眼中总带着温暖的笑意,纯净而令人欢欣。太后时常想,可惜,这点上,皇帝和寿康谁也不像惠皇后。
“朕一直想知道,母后当年是为什么?和顺比朕还小了一岁,您难道怕朕把她许给耿氏么?”即使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皇帝也还是笑着的。
“陛下敢说自己没这样想过么?我的安茹才十一岁,陛下和太皇太后却议论着要让她代替容川下嫁耿氏,难道容川是你们的姐姐、孙女,我的安茹就是两姓旁人了么?”太后提起往事,冷冷的道,“其实,容川所做的不过就是遵旨而已,你们却把她形容成大功臣,把她说成为了江山社稷不顾个人福祸……如果我没动手,那这个人就会是我的安茹,就是我的安茹是这个社稷功臣。不过,如果是我的安茹嫁给了耿氏,到了如今陛下也会给她如此逾礼之制么?陛下不会,陛下眼里只有寿康一个是手足至亲,是姐姐,其他人都是外人。我说的对么?”
皇帝轻轻地放下茶盏,“母后错了,朕会的。朕会给和顺更甚于此十倍百倍的补偿。那您,现在后悔了么?”
太后一愣,随即道:“陛下现在自然可以随便说,反正什么也不会改变了。”
“母后原来也明白这个道理?不错,什么都不会改变了,和顺也不可能嫁给耿氏了,母后自然可以想象和顺如果嫁了也会如姐姐一样表现。反正,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皇帝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母后,其实您不该恨姐姐,也不该恨朕。姐姐失去了一切,朕失去了姐姐,但和顺呢?和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更儿女双全和乐美满。朕看见这一切,不但没把这些从她手上夺走,反而容忍了,反而年年赏赐于和顺,分毫不曾克扣。光凭这个,您就该跪谢君恩感激朕的大度了。但您,不但变本加厉的窥伺帝居,议论外朝,更勾结外官,算计天家骨肉,仅仅是不慈这一条儿,朕就可以祭告宗庙了。”
如果没有人泄露朝堂之事,在皇帝早已经告诫过不得将耿氏求娶之事告诉寿康的情况下,寿康怎么可能知道耿氏的请求?又怎么会自请下降耿氏?
“但陛下没有,因为陛下怕被人知道皇室内斗,怕扫了皇家的脸面。陛下也是为了这个,才不许自己的姐姐为她的丈夫儿子穿一天的白,流一滴眼泪,对罢?寿康,是苦。但她得到了什么?她得到了所有宫中妇人都不敢奢求的尊崇。谁不知道,寿康长公主礼制之崇,远迈于太后、皇后?徐定仁心疼女儿,不忍女儿贵为国母还要向一个长公主行礼问安,所以他怨恨寿康。我也是。我做到了太后,却连先帝一个公主的跪拜礼都不能享用,而且我的女儿甚至还要跪拜她?该有的礼制不能享用,不该有的礼数却要遵守。徐皇后当然要忍不住克扣寿康一点儿。但就是这么一丁点儿,陛下都不肯忍,哪怕让皇后难堪了,都要加回去。放在谁身上,谁不怨恨?陛下加恩于寿康多少,别人就怨恨她多少。”
“陛下以为薛皇后就不怨恨么?日日战战兢兢,日日尊长公主奉长公主意为尊,这个皇后当得果真没有滋味儿。”
皇帝却仿佛无动于衷,“朕是天子,姐姐是皇长姐,名份在,礼制在,无论谁敢怨恨,徐家都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皇帝拂袖起身,“母后就安心在这慈懿宫养老罢。您如果喜欢,贤皇后所生永宁长公主也可以长久给您做伴儿。”
宫中去了个心腹之患,太皇太后自然是心情很好,也就有了闲心接着琢磨永宁的婚事。
永宁经过徐家的事之后,名声有损,其实并不是很好嫁了,但她毕竟还是皇帝的妹妹。即使没人求娶,皇家也可以强行指婚——这倒不足虑。真正足虑的是,嫁给谁才能不对皇帝的朝堂起坏作用。
“您想把永宁送给高丽的太子做太子妃?”寿康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不由一愣,心道,这祖孙俩在欺负外藩这件事儿上真是算计到一块儿去了。太皇太后佯装不悦,“什么叫做送?天子所予那是赏赐。”寿康道:“是,您想请陛下把永宁赏给高丽的太子?”
薛皇后小心翼翼地道:“这……岂不是让高丽大王做了陛下的……”她迟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