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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首领紧紧抱着兰盛妍的身体,向木屋里疾奔,神色仓皇地叫道:
“回答我的话,快点跟我说话,兰盛妍,你不能死,不能死……”
兰盛妍已经萎靡的神志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在嘴里发出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终于放弃了身体深处对毒素的最后抵抗。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想抬起眼睛仔细看清楚那张已经模糊的面目全非的脸,她想记起那温润如风的笑容,她想触摸天下间最温和纯洁的脸庞,可是,扯天扯地的黑色淹没了所有,她在最后失去知觉之前,在嘴里发出极其难以接受,困惑不甘的声音,“不……”
前缘1
黄昏的雾霭象轻纱一样笼罩着统帅府的旧式青砖瓦房,大片的火烧云缓缓退出天际,留下大片的灰蓝,等待月亮出场。
窗外的蝉声显得短促,似是鸣叫了一天,很是需要歇息蛰伏。
朴素简单的床上,一阵一阵的冷意侵袭着兰盛妍的身体,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那纤细的身体还在发抖着。
刘管事的老婆刘妈将冰冷的手巾放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嘴里不停地唠唠叨叨,
“怎么一个人就偷偷跑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烧的这样厉害?唉,不是我说你,小姐啊,老爷现在正为闹土匪的事情烦心,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好好待在家里,做做女红,背背三从四德,不是很好的事吗?现在突然生病了,老爷会为你担心的……”
处在迷糊眩晕之际的兰盛妍,浑身无力,实在忍受不了念经般的唠叨,眼睛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语气低弱,
“刘妈,我要吃荷叶粥。”
刘妈微微一愣,只得住了嘴,起身向门口走,边走边感叹着,
“唉,这孩子,比她哥哥姐姐都有心机,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天天都想什么呢!非把自己折腾病了才罢休了……”
房门轻响,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了,
兰盛妍烧的发红的小脸向被子里面偎了偎,昏昏沉沉的睡去。
恍恍惚惚中,一声叹息似有似无地传进耳朵里面,年少明朗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回响着,
“还是被惊吓的生病了,唉,根本就没有外表那么坚强还要硬装……”
兰盛妍费力地挑了挑眼帘,却沉重的似压千钧,谁在她耳边说话?
浮浮沉沉中,却只记得一声无奈怜惜的叹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是白日里那个少年的声音。
玉善,他怎么会来到了她的床边?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住址?
也许,这只是她被惊吓之后的又一个昏梦吧!11
前缘2
荒漠,恶狼,利齿,匕首,少年……
整整纠缠了一夜,挣扎了一夜。
茫茫漆黑的光景中,只有那份明丽醇和的笑容,给她安慰与依靠,给她牵引,走出惊恐荒凉的大漠。
当天际露出火红的晨曦,窗棂被染成金黄色时,兰盛妍的烧终于退了。
她睁开大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灰色的屋顶发怔,神思恍惚迷离地回忆着昨天的遭遇,昨天的叹息。
房门轻轻被推开了,大她三岁的哥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走到床边,粹不及防地对视上兰盛妍瞪大的眼睛,哥哥吓了一跳,随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不满地说道:
“你一大清早就学诈尸啊,吓死人了。”
兰盛妍不用想也知道哥哥来的用意,准是来逼问她昨天的去向的,
她心里暗哼一声,这次,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一反常态的却是,哥哥笑嘻嘻地凑到了床边来,很是神秘兮兮地说道:
“妍妍,告诉你一件事啊,听了不准尖叫。”
兰盛妍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的戒备越发强烈了。
哥哥没有在意她的冷漠,很是按捺不住地说道:
“昨天,有人来向爹爹求亲了,有人相中你要娶你回去做夫人了呢!”
“什么?”
兰盛妍还是不可置信地叫喊了出来,惊愕地坐起了身体。
哥哥慌忙捂住了她的嘴,紧张兮兮地转头看了看门口,然后一叠声地低叫道:
“别叫,别叫,爹爹不让我告诉你呢!”
身姿小小的兰盛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急忙掰开哥哥的手,压低声音问道:
“是谁?谁来求亲?他长什么样子?我以前见过吗?”
哥哥挠了挠头发,装着思考着说道:
“他和我年纪相仿,长的很漂亮,和他一位世伯来的,我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爹爹也很神秘的不肯告诉我。”
兰盛妍有些郁闷地蹙眉,不屑地说道:
“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人都骄傲的像公鸡!他是不是像你一样脾气很臭啊?”
前缘3
听到这话,哥哥有些生气地瞪大眼睛,
“我脾气很臭吗?要知道你这样没良心,我才不带他来看你呢!”
兰盛妍更加惊异,大眼睛瞪圆了,急忙问道:
“他来看我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数落道:
“你发烧烧的满嘴胡话,什么狼啊,玉啊的,怎么会知道他来看你呢。”
兰盛妍霍然明白过来,
原来,昨天的那声叹息是真实的,
原来,昨天他来看过她,
原来,向她来求亲的人是玉善。
初生的太阳越发光芒万丈起来,映照在兰盛妍红润年少的脸颊上,清亮的眉宇间竟然生出无限的欢喜与憧憬。
那么俊雅温润的人,是她的夫婿,那么健硕可以依靠的人,是她的夫婿,
如果这是真的,他们是不是可以像那些偷偷看过的书中写的,天天过着才子佳人的幸福生活?
第一次,兰盛妍少女的心思里面萌发出无限的蓬勃春意,
也许这个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已经有人来上门提亲了!
哥哥突然笑了起来,手指在兰盛妍的脸上轻刮了一下,嘴里嬉笑着,
“呀,脸都红了,小娇娘,你有小夫婿啦,哈哈……”
“哥哥是个坏蛋,总是戏弄妍妍,不理你了!”
兰盛妍装作生气的样子,推开哥哥,掩饰着自己的羞涩。
哥哥却愈发嬉笑起来,笑道:
“妍妍快点长大,爹爹说你及笄了,才可以嫁人哪,嘿嘿,要不要我给你的小夫婿传个信呐?”
哥哥的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来:
“厚任,你在胡说什么?总是戏弄妹妹,没有一个做哥哥的样子。”
伴随着语声,身材魁梧高大,一身青色便装的兰风平大步走进房间里面。
那威武刚正的身姿,吓得兰厚任立时变色,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向着父亲垂首而立。
前缘4
兰风平看了看兰盛妍的脸色,微蹙着眉头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一会多吃点饭,按时吃药。”
兰盛妍也恢复了平时毕恭毕敬的脸色,向着父亲乖巧地点点头。
看见兰盛妍已经无恙,兰风平对着兰厚任低声说道:
“随我到书房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爹爹。”
兰厚任的回答显然底气不足,他愁眉苦脸地看了看兰盛妍,跟随爹爹走出门去,
不用想也知道,一场训诫正等待着他。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继走出门去,床上的兰盛妍大眼睛转了转,马上下床穿好鞋子,偷偷向着书房的方向溜了过去。
乳白色的窗户纸被润湿的手指轻轻捅了一个小洞,兰盛妍看见父亲背向她的方向沉声说着话,
“……你以为他们看中的是我这个人?错了,我一介武夫,价值根本就不值这宝图的一角,他们看中的是我手下的十万精骑,如果我率军投奔,昕国西南门户大开,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实现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们绝对不能做这等引狼入室,遭人唾骂千古的事情,你明白吗?”
哥哥的声音颤巍巍地传来,带着些惶恐:“孩儿明白了!”
父亲的声音又响起来:
“虽然现在李过独揽大权,飞扬跋扈,但是,朝堂之上,权谋争斗,没有永远的政敌,如果他们因为某种利益结合在一起,我们就会成为最卑微的棋子,所以,大丈夫保家卫国,捍卫家园,但是不可以随便成为人家谋夺利益的工具,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
“求亲的事情不要再提,更不要告诉妍儿,只说你开了个玩笑,明白了?”
“是,父亲!”
……
窗外幼小的兰盛妍迷惑了,什么宝图?
何来投奔?
谁又是谁的棋子?
父亲究竟在说什么?
这些和玉善的求亲有关系吗?
难道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
那声叹息
只是,那个温和如春风的少年,又能有什么不利和伤害?
那么多的不解疑惑,却无人再给她答案,随着父亲的永远离去,多年以后,那段对话终成谜团,
成了一场转瞬即逝的流沙,被吹落到岁月风烟之中,再也不见其真实模样。
无边无际的空茫中,身体犹如掉入了冰冷的暗河,汹涌的波浪携裹着巨大的冰凌撞击着兰盛妍孱弱的身体,疼痛刺骨,撕心裂肺,让她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而转瞬间那些个晃白尖利的冰凌又化作了恶狼森冷狰狞的牙齿,狠狠撕咬着那个灰衫少年健硕的身体。
只是须臾间,少年的胳膊身体上就鲜血淋漓,
只是,迸流出来的鲜血竟然是黑色的,犹如恶魔的漩涡,吸去了兰盛妍的希望与所有憧憬。
“不,不要,玉善……”
无望惊恐地低喃挣扎,身上全是冷汗,淋漓的包裹着她惊惧惶恐的心,薄薄的内衫全都被冷汗浸湿。
兰盛妍拼命想挣扎过去,她要救玉善,她不要他被吞噬掉,
可是,她竟然那么无力,巨大的寒冷犹如在她身体上挖了一个大洞,她的心都被那个冷漠的寒洞给冻僵了。
一只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擦汗,盖紧被子。
一个声音,坚决的,执拗的在她耳边呼唤着,像极了若干年前的那声叹息,无奈怜惜。
只是那手上的温度是冰凉颤抖的,没有一丝热量,无法融化的寒冷刺激的兰盛妍在迷茫虚幻中,忍不住想要推开,逃离。
少年温润如风的笑容与土匪首领残暴的语声“埋了”,不断交替在她的脑际,叠印的两张脸,交织的善与恶,那份无法分清楚,辨明白的纠缠转换,使兰盛妍头痛欲裂。
不知道天色是几时,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变化,兰盛妍渐渐清醒了过来。
无法相见的堕落
不知道天色是几时,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变化,兰盛妍渐渐清醒了过来。
只是,那只带着凉意有力的大手,令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没有勇气面对她身边的人!
她不要睁开眼睛,她不愿意看见面前冷酷的人,她不要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可是,她又是不甘的,她不愿意相信,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就在手边。
她多么想坐起身,证实她身边的这个暴戾的土匪不是珍藏在她心中的那个温和开朗的少年。
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猜度,那个温和少年长大后的模样,
他会是一个青衫布衣,背着书箱的江南书生,
他会是一个将领,风云叱咤,为国戍边,或者是一个背着弓箭,行走大漠的健硕猎人,再或者是一个耕种农桑的淳朴后生……
在绝望灰色的际遇里,她曾经猜想了一万次他的未来,他的现在。
正因为这些猜想,她才会坚持着心中的信念,向着那份希望,顽强地撑下来,
她要活下去,再次遇见他。
可是,她一万次猜测之后的事实是,他竟然成为了今天这样令人无法相见的堕落模样,拥有这样一个为人不耻的身份,土匪!
房门外有轻微的响动,接着,有脚步声走进门来,然后声音极低地问道:
“主人,那三个人什么都不肯说,有一个已经挨不住了。”
是布丹的声音。
身边的声音冷寂无情中透着无比愤怒,恨声说道:
“不必审了,浪费时间。”
“可是,还是要留下人证吧?”布丹语气有些疑惑。
身边人语气更冷:“人证?他还会惧怕人证吗?如果惧怕他就不必这么费心费力了。”
“那这三个人如何处理?”
“全部喂狼!”冰冷的语气似是锋利的冰锥。
听见这四个字,兰盛妍的心猛地一抖,连带着手臂颤了颤。
身边的人绝对不是玉善,那份暴戾与残狠分明是魔鬼降世,玉善怎么会变成魔鬼?
不会,绝对不会的!
跌进无底深渊
似是觉察了兰盛妍的颤栗,身边人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响起来:
“你醒了么?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兰盛妍再也逃避不下去,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张冷漠深邃的脸孔近在咫尺,丹凤眼,高高的鼻梁,薄凉的嘴唇,鬓角上凛冽的疤痕。
除去那块疤痕,这是曾经伴随着她八年血脉魂梦中的脸孔,
只是,那眼眸内的寒寂与冷酷,使这张脸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远,如此可恐。
看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直担忧冷冽的眼神终于看见了一丝明光,语气也带着欣喜地说道:
“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喝水吗?”
兰盛妍怔怔地看着面前人,眼里全是陌生,低弱的声音终于问出满心不甘的话,
“你……真的是……”
倏地住了口,此时,她猛地胆怯了,她竟然那么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然那么怕被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