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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一示意分派了几个护卫,然后吩咐道:“瑞妃、明妃,你们不用跟着,自个儿出去逛逛,有护卫跟着,不会有事。”
“是。”
她们两人虽有些错愕,却也很快收敛下了,福身施礼等着李渊一拉上我,慢慢踱步出去。在夜色里,一路的悬挂的灯笼,将我们两个的影子拉得老长,竟像极了老夫老妻的姿态。
我却是不满,面上不动声色提议道:“王爷,燃灯会上当是不少有志之士,我跟着多有不便,不如让我与明妃、瑞妃一道自个儿随意逛逛。”
“不行。”
李渊一莫名凑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眉眼里尽是身神采。路上悬挂的红灯笼光亮落进他的眼眸之中,仿佛是熨上了碎金。
作者有话要说:
☆、人走茶凉(五)
柊叶拎了几盏孔明灯回来,有大有小,落在李谦安手上的,自是小的,他看了看我颇为不服气,硬是抢了我的,把小的塞回给我,举着只毛笔,在手上甩着,甩了一脸的墨迹,还得意洋洋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我懒得与他计较,燃灯许愿,也不是靠灯的大小来决定心诚不诚的,眯了眼笑话他道:“小心等会儿灯太大,放不起来。”
李谦安冲我哼了一声,蹲下去,在孔明灯上描画。灯实在有些大,小孩儿一蹲下去整个人都被灯挡了个严实。
李渊一坐在河道旁的茶楼里,扒在木栏上看着我们这边,眉眼全是弯的,远远看不过去不用瞧见眼眸,也知是如何的欢欣。
稍远的包厢里,是陆心源,提溜着一壶酒,后仰着靠在窗棂上,一双凤眼眯得狭长,倾壶而醉,极尽慵懒。
我收回视线,装作不曾看到那边。
手上小只的孔明灯上还一点墨迹不染,我从怀里掏出丝绢缠到了孔明灯的灯火上,然后丢进河道里,看着它在一圈的孔明灯里撞来撞去,最终顺着流水往下游飘去,瞬间混在了一起,我自个儿也分不出适才丢下去的是哪盏了。
李谦安从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惊一乍道:“娘,你的孔明灯呢?”
出门在外,还是让他改了口。初时被这般叫,还好半晌回不过神来。让他换个称呼,他纠结了半晌,犹豫着问我:“难不成你想被叫姨娘?父王定不会答应。”
想了想叫姨娘确实更加古怪,到底是随了他。
“灯写好了,自然是放出去,不然还留着带回府……”
我伸了伸懒腰,感觉蹲得太久,一动弹连身上的骨头都开始出现声响了,伸到一半的懒腰,因着太过难以置信,顿在了那里,嘴上溜出的话,成了一字一字地往外冒,“藏起来不成。”
脚下步子往前凑了凑。
李谦安起身用身体挡住我,不让我前进一步,气鼓鼓道:“娘亲耍赖,自己的灯写了什么都不给我看,却想看我的,不许你看。”
满是墨迹的手,伸到我腰上,要推我。
我侧身错过他,往前又探了一步,前头是河道,我脚下不稳,差点要掉下去,李渊一身手较之柊叶更好,因而虽在茶楼上,更远些,还是与柊叶一道拉住我。柊叶松手,让李渊一将我整个人揽过去。
“你傻的么,不知道要看脚下,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耳边是李渊一的训斥声,震得我脑子里轰隆隆作响,我听得清楚却半点也没有装进脑袋里。
那一个晃眼的人早没了踪迹。
我干脆一个矮身,脚上使了轻功,快速挤进人群里,纵身出去,脚一个一个地点在河道里的孔明灯上,顺手捞起适才见着的那人放下的孔明灯,跃身回了岸边,也不管众人的异样目光,伸手竟往孔明瞪灯芯处掏。
一条苍色丝绢。
上头什么花样也没有,一看就是哪家小店里随便买的,却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抱着破烂的孔明灯,在熙攘的人群里,哭得像个傻子。
从前,有个人与我约定,每年的中秋,挑一盏孔明灯,不许愿,不点灯,只绑上一条丝绢,凑凑热闹。
还活着就要凑凑热闹。
李谦安走到我面前吼我:“干嘛哭,丑死了。”
我才惊觉自己哭了,伸手一摸,一手的泪,我还以为是天上下雨了,全下在了我眼睛里。
李渊一站在近处低头看我,满目怆然,神情太过陌生,好一会儿,他才走过来,帮我一下一下地擦眼泪,他叹息着说:“南箫,什么时候你才能这么为我哭,哪怕是不落泪的哭一次,我当死而无憾。”
“五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也不知道李淳风那一伙人是从哪里钻出来,一双锦缎的鞋落在我面前,他的声量还是温和的,“中秋佳节,如何让人哭成了泪人,这实在不好。”
我乍然起身,伸手一把抓住了李淳风的衣领。我会武功,只是这几年很少用,也就被淡忘了,他们没防着我,自然也没有我快,也就让我得手了。我知道会引起骚乱,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压制住自己,不吼出来。
我说:“李淳风,我为你鞍前马后整整十五年,你到底有没有跟我说过哪怕一句真话?”
李淳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做声。
“哪怕是半句也好。”
我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近乎哀求了。
可李淳风恢复了一贯温和多情的面目,明明被我揪住了衣领,该很狼狈的,可他就是摇了摇折扇,柔声道:“南箫,乖了,放手,叫人认出来的不太好。”
一转眼,就成了我在无理取闹。
他的乖字一出口,顿时成了李渊一眼中的靶子,狠瞪着他。一旁的李谦安早在李淳风出现的第一时间里,瞪上了人,宛如一只凶恶的小老虎。
李淳风还是温和地笑,微微挑高了音量,让李渊一能听到:“南箫,你再不松手,五弟怕要吃了我。”
我盯着李淳风那双我以前没少看的眉眼瞧,还是那样,从不张扬,遇着多得意之事也只微微挑高一份,含蓄如谦谦君子。
彼时,我只觉得,李淳风只是不喜欢我,对我还算不错,毕竟那时候我为他风里雨里,刀里血里,要不是他有心护着,我早身首不知道在哪个异处了。如今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眼瞎,这太难了,可我必须承认自己瞎了整整十五年。
李淳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温温的笑着,温润如玉。
我慢慢松开手,缓缓告诉他,我说:“李淳风,你还记得唐远离吗?”
“唐远离?他怎么了?”
李淳风的嘴角翘着的是我熟悉到闭着眼都能画出来的弧度,他的眉眼更是深刻无比,可我已经不懂这是什么情绪了。
“你说他死了,尸骨无存,我刚看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走茶凉(六)
“零,怎么回事?”
李淳风当下回头问藏在人群里的如今暗卫头子,面上笑颜没了踪迹,还是一派温和的谦谦君子之姿。他独占了世间的好,那些坏的,他一概不知。
毕竟是在宫外,零只随意走上前来,稍稍俯身,应话道:“回主子,当时属下领着……护卫们出去找过,只找到一些破烂被烧焦的衣衫布条,还有烧脆了的骨头,布条确认与唐远离当日所穿衣衫是一样的。”
零神情有些不忍看了看我,继续道:“我们查过,四处都被封死了,不可能有人能从里面出来。”
李淳风看着我,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敛下眉眼,视线落在自己揪着李淳风衣领的手上,命令自己松开手,然后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我说:“李淳风,我不再信你了。”
多可笑,从前李淳风还不是皇帝,他的话我奉为圣旨,如今他是皇帝了,我却一句也不想听了。
李渊一过来将我揽在怀里,压着声量对李淳风告了退,分出一只手来,使上劲道将李谦安拉着一起离开。
我将手按在李谦安眼睛上,硬将他的脑袋掰回来:“你就是眼珠子瞪出来,也奈何不了他的,不如省省心,别让他盯上你。”
李谦安不瞒地拍掉我的手,仰着小脸,满面嫌弃地扫了我一眼道:“你要还跟在他身边,我肯定能弄死他所有的皇子,让他不得不让我当太子,最后当皇帝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臭小子,找揍呢。”李渊一一巴掌招呼上了李谦安的脑袋。
李谦安冲着李渊一嗤鼻,偷眼过来,见着我好歹算是露了个淡笑,面上神情都轻松了不少。
穿过人群。
一条长长的巷子,走到堵死的头,柊叶翻过围墙过去,也知是动了什么手脚,围墙好似门一样打开了。
李渊一领着我和李谦安一道进去。
竟然,就是个院落。
不过满目的水,上头偶尔有几株稀疏的荷花,花也小小的,像是被谁苛待一般。水中央是一个茅草亭子。只有一条细窄的小石子路通往茅草亭子,还是只能搁一只脚的,没办法两只脚并齐站在上头。
陆心源懒懒仰靠在茅草亭子里头,一壶酒,倾壶豪饮,似乎自他此番回帝都,我每每见着人,他都在喝酒,皆是倾壶而醉的。从前我可不知道他是这般一个酒鬼。
“小心,晃。”
李渊一走在前头,忽然出口之言,我还不懂什么何意,可待他一脚踩上去,整个细窄的路连带着茅草亭子一道晃荡起来,我才惊觉,凝神跟在后头。
我们都到了茅草亭子里,柊叶抱着李谦安脚下世上轻身功夫,几个点地,也就带着人过来。
此处确实得天独厚,绝无被有心人听了去的可能。
李渊一拉着我坐下,递了杯清茶给我,然后就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看,见我只顾着喝茶没有要说的意思,只能叹息着道:“南箫,那个唐远离是谁?”
“哦?”
陆心源轻轻地笑,狭长凤眼眯得有种狐狸眼的狡黠在里头,他指了指我道,“以前,阜丞相一直想让南箫能嫁了唐远离。”
李渊一的脸黑成了锅底。
我扫了他一眼,觉得无趣得厉害,本不想解释,可到底觉得搁在那里日后指不定要惹得一身腥,开口道:“要能成,我也不至于跟李淳风耗上十五年。”
“保不齐。”
李谦安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破孩,逮着机会就插嘴道,“父王也跟母妃耗了十五年,瞧瞧我现在的称呼,说明还是有机会的,何况瞧母妃适才的模样,唐远离在母妃心中怕是分量不轻。”
平日里也不见这小破孩在私下里,一口一个父王,一口一个母妃叫唤得这般亲热,原是逮着机会就蹦跶之辈。
李渊一阴测测地开口威胁道:“李谦安,你是觉得不说话,心里硌得慌不成?”
“不啊。”
李谦安当即摇头,端上一张愁苦面容道,“咯得疼。”
话音才落,与陆心源二人一道笑出了声,半天也不见停下来的意思,笑个没完起来。
看李渊一那姿态,要是我不解释些什么,大概今儿个也不会开始什么部署了,我只能斟酌着问他道:“王爷,倘若生死关头,你会信我到将命放心交到我手上吗?”
“自然会。”李渊一郑重其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深觉自己的例子举得不太恰当,稍加思虑,改口道:“好比柊叶,生死关头,能将自己的命交到王爷手上,王爷亦然。唐远离与我便是如此。”
李渊一抬眼看柊叶,只见他握着长剑,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身简易劲装,站在茅草亭子的缺口处,一动不动,眼中却并不木然,而是好似盯着什么猎物般的敏锐之色。
陆心源笑道:“我怎么不知唐远离何时成了阜小妹你的属下了?”
这个木头。
我浅浅地笑着,似是而非道:“要是陆大哥,那生死关头,那就不成。”
幸而陆心源是个木头,大大咧咧道:“那是,我能护着自己的命都是祖上冒青烟之事,何况是别人的。”
李渊一正色问陆心源道:“你那边如何?”
陆心源摇了摇头,面色沉郁下来,尽是可惜道:“本已与左以清门生以及一些寒梅宴上结交的几位传闻中的‘隐士’混得烂熟,可最近左以清门生全抽身出去了,而那几个‘隐士’,远离朝廷,要是他日他们不能入仕,那派不上什么用场。”
“左以清门生?”
我直觉反问了句,开口解释道,“陆大哥不用在左以清那派人那里费心了,在寒梅宴上李淳风已经认出你了,之前那几个门生,大概也是刻意放出来吊着我们玩的。”
陆心源转眼看着李渊一。
李渊一点头道:“我本以为,那些门生虽都是可以放出来吊我们胃口的,好歹也能有些漏洞,是我轻敌了。铁桶也有漏水的时候,总能寻着时机,我对敌这些年,最好的就是耐性。陆心源,不管‘隐士’是否有用,先交着。还有地上上的动作,再加快些。”
陆心源点头。
我试着追溯从前,想算算李淳风花了多少年,当上皇帝的,我心不大,就搬掉几个他身边的巨石,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人走茶凉(七)
我再见唐远离,他一身的伤。
李渊一不让我一个人在帝都之中寻人,我硬求了好久,他才答应陪着我一道找,一连三日,不见踪迹。今儿个又是徒劳,正赶着回府。
夜色掩埋之下,也能见着唐远离半个肩膀仿佛是浸在血污里,夜风之下,隔得还远,鼻息间满是血腥气。
在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