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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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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些人的架势,几乎是恨不得立时就飞到连夜的寝宫门口了,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我靠,要逼宫么?
李公公咳了一声,脸色很臭,声音更是毫不掩饰地带着恼火。
“诸位大臣,你们在殿上已吵成这般,让咱家如何放心带你们去见陛下?”
殿下瞬间静了一静。
下一秒,以张吉瑞为首,索性卸下先前那副忧国忧民的姿态,而是语带奚落,阴阳怪气地朝李公公说。
“公公息怒!我们一干文武朝臣,全无用处,可统统仰仗着您来提携指点呢!”
这话说得李公公当即脸色就青了。
我端坐角落,捏紧了笔,心底暗暗琢磨,一向听说张吉瑞尖嘴猴腮,其貌不扬,今日见他这般故意出头,这才知道,原来他说出口的话,同样不中听的很啊……
张吉瑞的话堪堪落定,石越及史一海顿时就冷笑起来,他们睥睨四周,见周遭不少都是附和自己的人,立刻就无所顾忌了。
“李公公。”据爷爷说是最善笑里藏刀的史一海,甚至笑眯眯地说,“陛下得了怎样的病,连人都不能见了?莫不是……昨夜帐暖,体力损耗,起不得身了?”
四周静了一静,下一秒,立刻嗡嗡议论起来。
张吉瑞甚至不管礼度地笑起来了……
“史一海!”
恼火出声的,正是李余,老爷子素来脾气暴烈,此刻更是忍受不住,当即就气得眉毛直竖地骂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岂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张吉瑞小眼一眯,原本可能并不是怎样猥琐的表情,可到了他那张脸上,竟然莫名有些淫邪。
他小眼滴溜溜转着,将李余通身儿打量一遍,末了,笑嘻嘻地说,“李大人昨夜莫不是也在?不然,怎说得如此笃定?”
石越那个大老粗愣了一愣,下一秒,哈哈便笑起来了。
李余先开始也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老脸一白,“你说什么?!”
撸起袖子便朝张吉瑞冲过去了。
左安和崔锲少不得要上前拉他。
殿下顿时乱作了一团……

此时此刻的朝堂,根本就不像朝堂,甚至有些像菜市场了。
此时此刻,我才真的领悟,为什么,爷爷会说今日将有巨浪波涛。
石越史一海张吉瑞等,他们虽嬉玩笑闹,却不离一个主题——
要见连夜。
他们……
该是知道了什么。
“住手,住手啊大家!”
李公公奔下殿来,表情很差,白净的脸上虽依旧沉稳,眼睛中却依稀有了慌乱之色。
他会慌乱,我能明白——饶是他在连夜面前算得上是忠诚老仆,可是面对这班支撑社稷的臣子,他毕竟不敢多说多做。
殿下很乱,我火速卷起《要录》,心中想着:平日里静如死水的朝堂,原来,也能这么激烈?
直起身,我扫视众人,李老爷子气得眉毛胡子一起竖,已然将张吉瑞的脸给揍肿了,而张吉瑞也不甘示弱,他用手扯掉了李余的官帽,两人的模样都狼狈极了……
就更不用说气急败坏地在劝架的左安崔锲,以及冷眼旁观甚至依稀有幸灾乐祸之色的史一海和石越了。
这里不像朝堂。

没有了连夜,竟会乱成这般模样……
我莫名开始想念那张不妖而媚的脸了。

怀中抱着《要录》,加之我又是大殿之中唯一一个女的,李公公劝架无效之余,转眼扫到我正立在墙角愣愣站着,转头便焦声催我,“风史还愣什么?快走啊!”
他浓眉之间尽是急色,显然是怕人误伤了我。
我不是愣,我是在思索,正不能确定之间,被李公公这么一催,我抬眼问他。
“陛下不在,我可有资格说话?”
李公公怔了一怔,“风史?”
下一秒,他一跺脚,一副没空理我的姿态,“此处乱成这样,风史有何好说?听咱家的,快走才是上策!”
我不会走的。
我既然来了,就没准备什么都不做,灰溜溜就走的。
抱紧《要录》,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抬起脚,绕过矮桌,走向了那座全天下至尊至贵的椅子。
我步履稳健,在丹墀之上站定,垂眼望着殿下。
好乱,人好多……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轻咳一声,嗓音清亮地说。
“诸位!”
我声音不高,却足够沉静,就像是在原本正沸腾的油锅之中滴入一滴冷水,“呲”的一声,顿时带起了一片水波。
先前乱如集市的朝堂,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死寂死寂的。
正打架的,正劝架的,尤其是李老爷子和张吉瑞,霎时间齐齐扭头朝这里看过来了。
我抿着唇,伫立不动,冷冷地站着。
众人都愣了几愣,最终,竟还是张吉瑞率先回神儿,他小眼一眯,鄙夷地说,“风史有何指教?”
石越和史一海同样惊讶而又轻蔑地望着我。
我没怕,也没恼,而是微笑着说,“我要说的不多,只有一句罢了。”
张吉瑞冷哼一下,“什么?”
我扬起笑,眼神灼灼,“我是风史不错,可也还有另一身份……诸位显然忘了。”
众人顿时错愕。
静。
很静。
死一般的沉静着。
也不知过了有一秒,还是一刻,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失声喊着,“她,她同陛下持有婚约!”
我翘起唇,“是了。”


 【073】我回来了

我同连夜持有婚约,于情于理,在公在私,在场的所有人,都比我矮一截的。蔺畋罅晓
卿安说得其实没错,无论我喜不喜欢连夜,无论他有无移情别恋,至少,我们的婚约,未到他所说的七日之限,便是仍存在的。
我是他昭告天下要娶的女人,他既然不在,我,理当为他应付这一混乱的局面。
记得昨日,迎春居里,卿安说我能够不妒,且主动为丈夫的寻花问柳把风儿……
他说错了崴。
我其实没那么好,也没那么雍容大度——
连夜那日搂那个姑娘,我胸口便闷闷的,而今时今日,有人说他帐暖,说他纵欲过度,说他因为房事太过激烈而起不得身……虽然明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可能发生,可是……我得承认,我不高兴。
很不高兴孤。
恨不得扇张吉瑞一耳光才觉得快活。
我觉得恼,因而必须说话,我立在丹墀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陛下虽病,却也还是陛下,他昨夜做了什么,今日又为何不朝,没必要一一向张侍郎说吧?”
张吉瑞的脸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显然是被方才那不知谁喊的一句“她同陛下持有婚约”,给弄怔住了。
此刻听我这么一说,他渐渐回神儿,其貌不扬的那张脸上,怔忡之色瞬间褪去,重又现出了那副猥琐德性。
“哦?”他眯起眼睛看我,“风史这般笃定,可是昨夜同陛下在一起了?”
说来说去,他不过会这么一句,我冷嗤一声,眼神不屑。
“在一起如何,不在一起,你又如何?”
——自打连夜登基,我便来了朝堂,数月时日里面,我只负责伏案记载,从不多话,也因此在朝臣眼中,我这个违背旧例、从连夜这一朝才突然设立的女史,几乎算透明的。
今时今日,我骤然间冒了出来,还敢于众目睽睽之中立于丹墀之上,着实让不少人又惊又诧。
而他们,更加没有见识过风史同人吵架。
张吉瑞果然被我噎了一噎,那张脸上浮起恼怒,他小眼一眯,怒瞪着我,竟是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若在一起,你便说出陛下下落,若非一起,你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下落?
也就是说,他果然知道连夜不在宫中了?
确定了这一点,我笃定了他们是在故意寻衅,因而冷眼看他,“张侍郎心直口快,耳朵却似乎不大好使吧。方才李公公已然说了,陛下微恙——既是病了,自然是宿于崇元殿中,怎的还要问陛下下落?”
张吉瑞再次微噎。
我款款笑着,“若非如此,那么,张侍郎以为,陛下是在哪儿呢?”
张吉瑞一张五官平凡的脸,终于白了。
殿下,御史中丞左安、兵部尚书李余以及刑部尚书崔锲,齐齐用惊讶而又惊艳的目光,仰视着我。先前一致赞同张吉瑞一方的,也有不少都愣住了。
官服袖中,我攥了攥拳,暗暗为自己抹掉掌心渗出的汗。
他终于败下阵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吉瑞倒了,工部尚书石越却是瞬间就气愤至极地跳了出来。
“陛下在哪儿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会见朝臣,他要亲自授意,我们大家才好安排随州赈灾事宜!”
扯回赈灾一事?
方才被我的出现弄得恍惚的中立朝臣们,被他这么一点,再次开始点头附和了。
我侧了侧脸,眼神淡淡,含笑看向石越,“这话怎说?”
他气冲冲的,“社稷大事,岂有你一届女流之辈来干涉的?莫说你同陛下有婚约了,便是你已然做了皇妃,后宫也是无权干政的!”
话音落定,满朝哗然。
石越用字字铿锵的一段话,将我这个准皇妃的救场行为,定义为“后宫干政”,霎时间,不少朝臣都用一种看祸水的眼神逼视着我。
局势瞬间就倾转了……
左安李余崔锲更是齐齐色变,显然是没料到一向大老粗的石越,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崔锲上前一步,想要帮我,“风——”
话未说完,被我轻飘飘地打断。
“是么。”我看向石越,笑吟吟的,“石尚书既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想必,也该知道另一桩事了……”
“你说!”
见朝臣舆论顿时被他拉了回去,他不无得意地瞪着我。
我依旧笑着,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我一字一顿地说,“所谓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与吏、户、礼、兵、刑并称六部。”
“是又如何!”
“如何?”我翘唇睨他,“齐州洪涝,死伤数万,随州干旱,灾田万顷,若是尚书大人将工程水利修缮好了,此种悲剧怎会出现?”
他猛然一呆。
我垂了垂眼,低低地叹,“可怜我慈悲陛下,生怕石尚书过于羞愧,无颜见他,这才故意称病在寝宫之中呆着,谁想……竟会遭人如此猜忌……真是委屈得很!”
石越粗犷的一张脸上,又羞又窘,当真是臊得不成样子了。
那些刚被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赈灾说辞拉拢过去的中立朝臣,瞬间恍然大悟,齐齐和他拉开了距离,用谴责的眼神注视着他。
石越几乎无法立足,讪讪退了。
我拭掉掌心汗滴,侧了侧眼,这就看到,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礼部侍郎史一海,他正灼灼看我。
我挑了挑眉,以眼神询问他,要过招么?
他怔了一怔,继而微笑——不愧是爷爷一句一个“笑里藏刀”来夸的男人,他盯着我,盯了好久,终于徐徐摇头,嘴唇微启,无声朝我做了个唇形。
“不了。”
我浑身一松,只觉后背全是汗了。
局面终于被控制了下来。

李公公又捏造了几句陛下的病况,大臣们纷纷散了,一场闹剧,终于暂时拉下了帷幕。
我从丹墀之上缓缓走下,只觉步伐飘渺,像是踩在云端似的。
“风史。”
台阶之下,史一海噙着一抹微笑,正一脸无害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绷,却也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往下,“侍郎有事?”

他点一点头,“事称不上,不过几句闲话罢了。”
我抬眼朝他身后望了一望,左安、李余连同崔锲,正一脸警戒地盯着史一海,我几难察觉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无事,三人顿了一顿,这才朝我投以“速战速决”的眼神,转身朝外走了。
偌大宫殿之中,只余下我和史一海两个。
“侍郎有什么话,请指教吧。”
我抱着《要录》,同他隔开几步,嗓音淡淡的。
史一海眼神一扫,就知道身后人走光了,他朝我迎来,距离我还有三步的地方,站定脚,笑眯眯的,“指教着实谈不上,却是有几句闲话,想问一问风史大人。”
“你说。”
“第一句,风史可是接受陛下的求亲了?”
我愣了一下。
这,这个?
史一海含笑凝视着我。
我皱了皱眉,愕然不解地回看着他,“你问这个作甚?”
他低笑着,“随口问问罢了。”
我一脸防备地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儿,眸子一眯,一字一顿地说,“恕我失礼,无可奉告。”
他噎了一噎。
却很快重又笑开,“也罢。”他继续问,“第二,风史对我礼部萧尚书,没感情了?”
礼部尚书……是萧祐。只是……他问这个干吗?!
我几乎是有些防备地死盯着他,“我同萧祐如何,与你何干?”
他愣了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却没再说罢了,而是摇头苦笑,“齐州有灾,随州同样有灾,风史为何不助我一臂,帮萧尚书躲过此劫?”
我浑身一震,他,他们……果然是在帮萧祐对付连夜?!
我手指直颤,恨恨瞪他,“是非黑白,一清二楚,萧祐为人光风霁月,几时需要你们来帮了?!”
史一海又是一愣,却没再说,而是笑了一笑,“罢,罢,我不问便是了……”
他转身走了。
我气得实在不行,怎么也不能把张吉瑞那样的人和萧祐联系到一起去,一边快步走出大殿,一边恨恨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才不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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