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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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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静了片刻,语调微微转沉,“这种事,不要再次发生。”
那人默了几秒,终是恭谨应道,“属下知错。”
接下来,就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迷蒙中,我想睁开眼睛,却一丝力气也无,眼珠转了两下,再度睡得沉沉。
沉入黑暗之时,头顶,似乎有人轻轻揉我发心,我觉得痒,便皱起眉来,低低哼着,在他掌心蹭了几蹭。
那人僵住,而后喟叹一声。
那声叹息……千回百转,轻得像梦。

我是在连夜即将迈进崇元殿的时候,醒了过来。
如你所料,我确然缩在他的怀中。
彼时暮色四合,天清云静,我甫一睁眼,便看到宫殿巍峨,明瓦琉璃,竟都不及上方那张秀丽无双的脸孔。
一时惊艳,我竟莫名想道:倘若不是那副脾性,连夜他……
倒也真能令人心动。
这个想法很怪,一闪而过,我心中“咯噔”一声。
转瞬恍然,这有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在我看来,连夜同顾朗并无区别,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和萧祐不同。
心无绮念,我坦荡荡地醒了,也就坦荡荡地出声。
“陛下。”
许是甫醒,嗓子有些微的哑,连夜听到,脚步微停,终于低头朝我看来。他睫毛长得令人嫉妒,瞳孔清澈凉薄,凤眼微垂。
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遍,他淡淡问,“做了噩梦?”
我心中一动,却并未否认,“……嗯。”
他将我放下地来,动作轻柔,嘴里却一如既往地毒舌淡讽,“醒着时万事不怕,睡着了拧着眉头……风爱卿当真与众不同。”
这话听着不像夸人,我讪讪地咳了一声。
连夜同我擦肩,踱进殿中,有内侍迎上前来为他褪去外衫。
我袖手站着,突然想到一事,于是沉声开口,“陛下今日私访,臣将如实——”
话未说完,宫殿门口有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甫一入殿就跪倒叩头,“陛下,太后凤体不适,突然昏厥,沈太医派奴才——”
听到这里,我已是一绷,太后?
那个全连国最最尊贵、却被自己儿子亲手囚禁的女人……
 
 


【019】囚禁生母 

如果说,萧祐是全连国最最漂亮的男人,那么太后齐氏,就是全连国最最漂亮的女人了。
——顾朗曾经说过,齐太后还不是太后的时候,就因为一张貌美无双的脸而宠冠后宫了。
这个全连国最尊贵漂亮的女人,在被连夜囚禁之前,我其实有幸见过一次的。
那年我十二,身量虽依旧未曾彻底长开,眉眼却已渐渐有了豆蔻少女的轮廓。我记得很清,那一日,我穿了男装陪同连夜去元清宫给齐贵妃请安,她见到我,手中原本稳稳端着的茶盏,“啪”的一声便落地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独独看到,齐贵妃看向我时,脸色惨白,眸中惊诧,她像是见了鬼似的瑟瑟抖着,手掌却胡乱抄起了手边的紫砂茶壶,直直朝我掷了过来。
那是满满一壶滚烫的茶水,扑面而来……我完全呆了。
是连夜猛然回神拉开了我。
那一天,连夜烫伤了手臂,而我受到了惊吓,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许我见他母妃了。
十二岁那年,我还不是史官,还不会日日在皇宫里出现,所以我和齐贵妃倒也相安无事,三年之后,连夜登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将齐太后(如今已经不再是贵妃了)囚禁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囚禁她的原因,但至少,我们更难有交集了。
想到过往,我对太后二字实在敏感心慌,连夜似有若无瞥我一眼,从龙案后起身,他随手接过内侍要他穿的龙袍,嗓音清冽威严。
“朕这就去看。”
路过我身边时,他几难察觉地顿了一下,沉下声音问我,“今日《要录》可有写了?”
我愣了一下,“不曾。”跟他晃了一天,根本没有时间记吧。
他拔脚就走,丢下一句,“那就留下写吧。”
我抬头时,他健步如飞,已然走远了。

记录《要录》时,我伏案写字,一旁有宫女筱玉悉心研墨。
许是见我神情低落,素日里就认识的筱玉故意打趣我,“风史心情很差?”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却没什么心情说话。
——不知为何,突然间回忆起十二岁那年的往事,再联系到连夜囚禁太后,莫名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筱玉掩唇轻笑,“风史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坦率,您心情好或不好,全在脸上写着呢。”
我蹙起眉尖看她,“姐姐再逗我,仔细我对陛下说。”
她甜甜地笑,竟然一点儿都不怕,“风史不会的。”
我无奈了。
搁下笔,我抿了抿唇,抬起脸来问她,“筱玉姐姐,有件事……我能请教你么?”
她顿住研墨动作,欢喜得很,“您尽管说。”
我垂下眼睫,咬住下唇,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她。
“你……你知道陛下囚禁太后的原因吗?”
筱玉一怔,紧接着,笑容缓缓凝固,娇美的脸孔上面,渐渐泛起苍白之色。

【020】皇家秘闻 

筱玉的脸色,让我眼皮一跳,手指禁不住就攥紧了。果然,囚禁事件是有内情的吗……?
我怔怔看她,“姐姐——”
刚唤一句,她却陡然回过神来,脸色白得就像宣纸,她没犹豫,“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下去了。
“我的风史大人,以后切莫再问这种话!”
她居然一开口,就带上哭腔了。
我原本就惊疑不定,如今见她这般架势,更是瞬间就着了慌了。
拉开椅子,我弯下腰去扶她,眼见她害怕得紧,我蹙起眉尖,嗓音更是难掩关切与焦灼,“究竟怎的?姐姐何以跪下!”
她苍白着脸,素手握着我的手腕,身子抖得像是筛糠,却抿紧了唇,死活都不肯说话。
我拧起眉毛俯视着她,心中暗想,难不成……是皇室秘闻?
有人不许她说?
她紧张得连睫毛都颤起来了……
目光复杂地望了她片刻,眼见她因为过于害怕甚至有大滴冷汗从额角滑下,我心中实在不忍,手上加力将她扶起,嘴里劝道,“好了,好啦姐姐,我不问了,你莫再害怕。”
她将信将疑地抬眼看我,我无奈叹气,放软了声音哄她。
“打从认识,我几时骗过姐姐?”
她想了想,觉得有理,终于肯从地上起身了。
自那之后,筱玉磨起墨来,明显心神不属,花一样的脸孔更是自始至终都泛着青白之色。
我看在眼里,惑在心底,却再也不敢张口询问,生怕一不小心又吓到了她。
唉……
还是回府之后,问问顾朗好了。

写完《要录》,左等右等,连夜竟一直都未能回来。想来太后的病情……真的不大好吧。
想到通报小太监的那些话,要说我没有担忧,那是假的,只是……我终归还是不敢亲自去元清宫找他。
相信你们能懂的……
关心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啊。
派了一个宫女前去,一来,是看看太后病情,二来,也是看看连夜可有什么吩咐给我,却没想到,那宫女很快就回转过来,朝我一福,嘴里说着。
“回风史,陛下说了,一时半会儿他怕是回不来,您自行出宫吧。”
要我回府?我皱起眉来,“太后凤体如何?”
宫女答说,“已然醒转。刚服了药,气色稍好,留陛下一起说话呢。”
醒了?
我松了口气,竟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朝筱玉笑了一笑,我说,“陛下既然有事,我便回府了。”
她想要回我一笑,却挤不出来,只好美目含忧地点头送我。
我叹了口气,更加坚定了回府去找顾朗的想法。

出了宫门,抬头看了眼天色,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皇室秘闻固然要紧,可……我已经一整天没见萧祐了。
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思念作祟,我没有顾忌此时天已黑了,握了握拳,心中决定,干脆先去见他。
抄近路来到朱雀大街,我到王氏点心铺买了萧祐最爱吃的糕点,小心捧着,朝相府进发。
却没想到,刚刚拐过街角,就听有人冷笑,“好啊风雅,你果真又来了!”
我脚步一顿,心下微动,抬起头来,就看到坐在矮墙上面正晃腿儿的连嫣。
她手持银鞭,居高临下,正冷笑着俯视看我。
我嘴角一抽:我擦……

【021】欺人太甚 
连嫣上辈子绝对和我有仇,再不然,就是我风家哪位不长眼的壮士曾经欠过她吧……
她看我像看眼中钉,眼中全是怒火也便罢了,就连鞭子上都像是燃着怨气,长了眼似的直往我身上招呼。
他奶奶的,顾朗所言还真不虚,这货真把萧祐当她连家的女婿来看待了!
护住点心,我急急朝后躲了一躲,鞭子的尾梢险险从我颊边擦过,我吃惊不小,身子后倾的同时,禁不住怒不可遏,“公主殿下,你做什么!”
“做什么?”黄衣少女一撑手掌,从矮墙上跃下,她手腕一转,鞭子猎猎生风,又朝我卷过来了。
一边攻击,她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七岁认识萧祐,被他所救也便罢了,你竟敢跟着到京都来?不晓得本宫是他未婚妻子么!”
我皱起眉,边退边说,“你是便是,同我什么干系?”
“贫嘴?”她更加怒了,“自找苦吃!”
鞭风更加紧了。
她鞭鞭狠劲,我步步后退,退的同时,我的手指其实有探进袖口里去的。可猛地想到,她是公主,是连家人,我伤不得,手指瞬间就僵住了。
只是一个晃神的工夫,她已逼近过来,我急速后退,不想与她正面交锋,却不曾想,后背猛地一痛,竟撞上了硬物,我回头一瞥,是一堵墙……
我退无可退。
连嫣眉眼秀丽,笑容却冷酷极了,她几乎是狞笑着看我,“躲?我看你躲到哪儿去!”
她冷笑着,手起鞭落,眼看是看出我对怀中油包在乎得很,她径直甩来,我心下着急,想也没想地抬臂就去挡了。
“唰!”的一声,鞭子落下,我疼得拧眉,身子更是猛一趔趄。
连嫣笑了,“疼哦?”
我咬牙看她。
她唇角微勾,牵出抹笑来,与连夜有七分相似的凤眼却是灼灼朝我怀中扫来,语气不无警戒。
“那是什么?”
我立马更加抱紧了,“你管不着!”
她又扬鞭,“还想挨打?”
我眼睛一热,“你……别欺人太甚!”
她笑得阴邪,“我就欺了——”手腕扬起,正要甩鞭,身后空地忽地平地炸裂,“嘭”的一声,动静之大,骇得连嫣不防备间,竟直接跌坐在地。
我也懵了。
浓烟滚滚,硝味扑面,一团弥久不散的烟雾之中,传来冷冷一句。
“你再抽她试试?”
连嫣勃然色变。
我正愣神,忽听一旁有人喊着,“公主,相府出来人了!”
听那压低的嗓门,像是……在给她通风报信?
果不其然,连嫣脸色一变,袖子一甩,腾空便跃了起来。
她蹿上房顶,临遁走时,还恨恨看着那团浓烟。只是可惜,浓烟不散,她又不好久留,恨恨剜我一眼,急急飞走了。
我被浓烟呛得咳嗽,正捂着口鼻,手腕一紧,被人猛地扯住,我抬起头,就看到了顾朗那张明明秀美得几乎女气,此刻却怒不可遏的脸。
他朝我怒吼,“顾风雅,你是属猪的吗?!”
我愣愣站着,心底想,哦,那炸弹是他扔的啊……
不远处,相府侍卫杀气腾腾冲来,“你们两个,站住!”
我猛然回神,瞥见相府院墙被炸出个洞,心下一惊,都这样了,还怎么见萧祐?
我伸手抓住顾朗,“还愣什么?快走!”

【022】他最爱的 

   回太师府的一路上,顾朗一直黑着那张过于秀气的脸,不遗余力地在训我。
“她是公主?她是公主又怎样!”他伸手戳着我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顾风雅,你在我面前呼风唤雨、吆五喝六的时候,不也把自己当公主看吗?”
他气势汹汹,我垂头丧气,侧脸躲开他的手指,我撇撇嘴巴。
“那可不一样,我那纯属自封的……”
他瞪着我,瞪了半晌,忽然气得乐起来了,“你……你就这点儿出息啊?”
出息?
出息能当饭吃吗?
我不屑一顾,低头掏出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油包,打开看了看,全碎了。眉毛一皱,我觉得恼,再看下去恐怕将要忍不住问候连嫣的全家,我手掌一推,递给顾朗,闷声闷气地说。
“呶,一起吃吧。”
顾朗垂睫瞥了一眼,立刻冷笑,“爱吃这个的,可不是我。”
我苦了脸。
我……
我其实也不爱吃的。
爱吃这个……
是萧祐。

说来奇怪,全连国最最温柔漂亮的公子萧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所喜所爱更是极其高雅,可唯有一样,实在是太不符合他飘逸公子的气质了——
那一样就是……
爱吃甜的。
说起他这个爱好,我其实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
八岁那年,伴读期间,我曾在路过顾朗的房间时,听到他不知对谁说着“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这句鬼话——彼时年幼,不懂什么,我将比我大了一岁的顾朗的话奉为圭臬,他说什么,我就坚信什么是对的,因而,我曾自不量力地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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