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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
忽然,一声急躁的呼声由远而近,生生地打破了这一室凄美却又温馨的宁静。
只见美不胜收的庭院内忽地闯入数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为首的那人赫然就是龙腾镖局的阿三,殷流云与赵晋则紧随其后。
蜿蜒的回廊间,心急的阿三猛地扯过小跑在一侧为他们引路的小厮,不耐地问道:“我大哥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这慢腾腾地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小厮伸手擦了擦额际的汗水,指向回廊的尽头道:“自那头向右拐,经过一方莲池,各位就可以看到水月亭了。龙公子与那位受伤的姑娘此刻便暂歇于水月亭侧的听琴阁内。”
“唉,真是恼人啊。” 阿三松开紧拽小厮衣领的左手,同时又抬起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怨怒异常地道:“每次来赋琴阁,这庭院内七弯八拐的水榭亭台总是绕得老子头晕。”
“好了哥,你也别再埋怨了,我们还是先进去找大哥吧。”小四强忍着笑,趋身向前对阿三道。
“流云公子,还是你走前面吧。”阿三放下手,讪笑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这赋琴阁老子也不止来了一两次,可总觉得内院的布置颇有些玄机,就如同布了阵法一般。”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也你知道,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天生就是老子的克星。”
殷流云听后顿时哑然失笑,“是,下次再来赋琴阁之前,你最好让落公子为你除去这些阵法。这样一来,你便可以四处畅通无阻了。”他持扇轻轻地敲了敲阿三的头顶,戏谑地道。
跟随在殷流云与阿三身后的其他镖局兄弟们忍不住大笑,爽朗豪迈的笑声霎时直冲云霄,惊得花间的彩蝶纷纷扬翅起舞。
“多谢!”殷流云微敛下笑意,侧身对站在他身边的小厮行了行礼,随后提步向回廊的尽头走去。
镖局的其他兄弟们在阿三的瞪视下陡地憋住笑,纷纷快步地紧跟在殷流云的身后,最后只余下阿三极度不爽地在原地吹鼻子瞪眼。
一旁的小厮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
“嗯?”阿三双眉一挑,大眼登时睁得溜圆。“还不走?”他咬牙切齿地询问。
小厮愣怔了片刻,回过神之后,他忙讪讪地指向远去的众人,“是是是,但是他们已经走远了,少侠还不跟上么?”
“哼!”阿三提刀扛上肩头,甩袖转身向殷流云等人的方向迈步而去。
可恶,这回老子糗大了!
阿三抬手抚了抚自己乌亮的头发,微黑的面容上竟泛起淡淡的窘色。
待殷流云等人抵达水月亭前之时,龙腾玥早已在水月亭内等候他们多时。
“大哥!”远在水榭另一头的阿三在乍见龙腾玥的身影之时猛地高呼。只见他提气点上石桥之上的雕栏,犹如大鹏展翅般向水月亭飞掠而来。“大哥,寒姑娘的伤势不要紧吧?”他跃过殷流云等人,直直地朝龙腾玥的方向扑去。
负手而立的龙腾玥缓缓地转过身来,清冷疲惫的音色中透露出些许的无奈,“阿三,此处不是龙腾镖局,要适时地克制住你这咋呼的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谜样妺魂,安静柔婉
“嘿嘿,嘿嘿~~”阿三抬手挠了挠颈间,目光闪躲着自言自语道:“只要大哥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人谁敢嫌老子的嗓门声大?”
“嗯?”龙腾玥挥袖在亭内的石桌边坐下,鹰般的黑眸直视向阿三,一股无形的压力宛若海浪霎时向阿三涌去。
亭外的众人见状皆幸灾乐祸地不再向水月亭靠近。他们之中,有的侧身倚靠在静池边的雕栏上假装看风景;有的抽出手中的刀或剑似是而非地来回擦拭着;有的则负手而立,冷漠地站在亭外袖手旁观。
“好一幕令人想要将之入画的众生相,矛盾之中却充满和谐。”就在水月亭内的气氛陷入冷凝与尴尬交织的一刻,一道清润含笑的声音忽地传来,“好友,众人皆知阿三的性情为何,你又何须让他勉强自己?”
听到声音,龙腾镖局的镖师们纷纷向声源处看去。只见在繁花绿叶之中,一前一后的两道儒雅身影缓缓地踱步向水月亭而来。
回身看去的阿三双眼陡地一亮,宛若寻到知音一般开怀大笑,“哈哈,还是落大哥体谅阿三啊。”他兴奋地一手撑在水月亭的围栏上,随后纵身向亭外跃下,“落大哥,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白皙俊美的不像话。”瞬间闪至落花墨身侧的阿三一拳击在落花墨的肩头,继续调侃道:“我看这天下的美人也不见得有几人能与你相媲美。”
“阿三!”不知何时离座的龙腾玥站在水月亭前冷声低斥,“我看一日未见,你的皮似乎又长厚了,嗯?”
落花墨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方才被阿三一拳击中的地方,不以为意地浅笑道:“好友,分别数月,我看你的性子似乎也比以往更为深沉了。”
就在落花墨欲抬足向龙腾玥走去之时,站在他身后的江水痕对不远处的赵晋微微一笑,随后再向众人施了施礼道:“在下先去看看寒姑娘此刻的状况如何,暂别!”
话落,他便侧身向听琴阁走去。
“花墨,还得劳烦你为我这些兄弟们安排个歇脚的地方。”站在水月亭前的龙腾玥向落花墨扔下一句后便迫不及待地紧随着江水痕的脚步而去,“我去去便回。”
还未及有所反应的落花墨在见到龙腾玥已然飘远的背影之时,他微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收起手中的玉扇,摇头叹气道:“唉,原来千年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呵呵~~”听他如此感慨的殷流云不由地温润一笑,随即漫步向前走去,“只是不知这座冰山意外的融化对于此后的他们而言~究竟是福是祸?”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淡淡的忧色宛若一缕炊烟瞬间又消失于这片天地间。
“哦?”落花墨再次打开玉扇,金褐色的瞳眸内闪过一缕似等着好戏般的亮色,“流云公子可是在担心地狱无间的那一位?”
“哼,何须担心那一位?”一直沉默在一侧的赵晋背起手,缓缓地向他们二人走近,“不管如何,我相信少爷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好寒姑娘。”他抬起右手捋了捋胡须道:“经过昨日一事,少爷怕是更不会允许寒姑娘有再次受到伤害的可能。”
“但愿如此。”殷流云抬眸看了眼听琴阁的方向,随即微垂下头,陷入沉思之中。
“你们?”忽然,不知何时躺在树枝之上的阿三陡地自树上旋身落下,一直懵懂不解的他终于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弦外之音,“你们的意思是大,大哥和寒姑娘?”他一手指向听琴阁,不可置信地瞠大了双目。“那,那……”只见阿三忽地扔下手中的刀抱头哀嚎道:“那龙腾镖局岂不是又要陷入混乱了?啊……”他忽地一拍自己的大腿,面露恐惧地吼道:“不成,回去之后夫人一定会扒了我的皮。”话音未落,他便面色坚定地提气向听琴阁的方向疾驰而去,而他的兵器则哀默地躺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
落花墨等人见状,各自相视一笑,却皆未理会。
“妺魂,你先带赵叔等人去客房歇息吧。”落花墨半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石桥说道。
众人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石桥之上空无一人。就在他们诧异不解之时,一位身着浅蓝色飘逸长裙的女子正拾步迈上石阶,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乌黑的发,柔宛的貌,安静的笑,半敛的眸子在霞光魅惑中显露出一种称为奇幻惑人的颜色。
来人是落花墨身边的侍婢,她的真实身份在赋琴阁内上下之人的心里皆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见到此刻沐浴在霞光之中的妺魂,落花墨竟不觉地陷入回忆之中。
三年前的某一冬日,大雪飞扬之中,自西陵赶回池州城的他救下了被人围剿的她。那时的她,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已浴满鲜血。虽然身中剧毒,但是她的飞花葬心却深深地震撼了他。
在百花与飞雪之中凝神抗敌却又摇摇欲坠的她,那双半敛的秋眸宛若夜阑之中的静潭,死寂而又凄美,教他不忍弃她于不顾。
被他救下的她在江水痕的妙手回春之下获得了重生,自此之后,她自名为妺魂,成了他身边的侍婢。
而他,却再也不得见飞花葬心的绝美,只因,她已不愿再动武。
“少爷。”轻轻浅浅的一声低唤犹若一阵微风,虚无缥缈。
自回忆中回过神的落花墨对着她漠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移向小四等人,“众位且随我的侍婢妺魂前往百琴苑,晚膳之时,我会遣人通知各位。”
“多谢落公子!”龙腾镖局的兄弟们纷纷对落花墨施了施礼,而后尾随着妺魂向百琴苑而去。
待小四等人远去后,赵晋抬眼向听琴阁看去,“不知寒姑娘情况如何,流云,我们也前去一探吧。”
“嗯。”殷流云点了点头,随后弯腰捡起阿三落下的银刀,“走吧。”直起身后的他优雅地抬起手臂,对落花墨道:“请。”
话落,三人便向听琴阁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们逐步向听琴阁靠近之时,阿三焦躁不已的咋呼声不断地自客房内传出。
殷流云心下一愣,正自困惑的当下,一声低沉至极的寒音忽地响起,宛若冰刃破窗而出。
“闭嘴!”
落花墨与殷流云面面相觑了一会,方欲上前的一刻,紧合的木门乍然开启,一道身影便在沛然的劲气下倒飞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这如谜一样的妺魂美人有没有吸引到大家?
☆、红尘轻拂,复醒如陌
暮色残阳沉静深邃,妙如旖旎,亦似哀戚。
跌跌撞撞着后退的阿三在落花墨以内力相阻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地稳住了身形,就在他还欲上前之时却被殷流云伸手阻止。
“阿三!”殷流云持扇挡在他的身前,面色平静地半回头道:“冷静些,无论你再如何阻止都已于事无补。”他头也不回地将手中的银刀抛回阿三的手中,沉默地看了眼半开的木门,而后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如果时间可以重返镖队与寒雨夜相遇的那一日,明知将会有今日结果的他是否会阻止腾玥带上她呢?
殷流云轻笑着摇了摇头,提步向龙腾玥所在的客房走去。
如果没有寒雨夜的出现,他又怎会遇上雪妃?或者该称她如今的名字,白云染?
向前行走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缓下,微褐的瞳眸竟在殷流云凝思的当下渐渐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天蓝之色。
雪妃怎会与三离叶一同出现在江风坡?难道无辰宫的人已离开了雪域?那她……
天边炫灿的晚霞渐渐消退,夕阳西下,给大地留下了暗红色的忧伤。或许是因为相离的凄婉,或许是因为莫名的恐惧,那道残阳终究还是将大地带向了黑暗。
殷流云脚步倏地一滞,眼瞳深处的蓝色竟开始渐趋明显。
“流云公子?”就在殷流云的面色陡然苍白的一刻,察觉出他异样的赵晋忙上前点住他的檀中穴,随即自怀中的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你这病症已痊愈多年,怎会毫无预兆地在此刻突然复发?”赵晋伸手轻拍殷流云的胸膛,面露担忧地询问:“究竟是什么事困扰了你?如果是少爷与寒姑娘的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多谢!”面色开始回转的殷流云对着赵晋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此事。”
“什么不是此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阿三快步走上前来,抱怨地道:“如果大哥真带上寒姑娘回龙腾镖局,那到时的镖局不被拆了才是见鬼。”
不同于阿三的浮躁,赵晋捋须沉思了片刻,随即问道:“如此说来,你可是回想起了什么?”
“嗯。”殷流云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而后便不欲多言地率先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殷流云方欲推门之际,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已行至门后。木门开启的一瞬,只见江水痕面色有异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半侧过身道:“寒姑娘已经苏醒,不过~”他顿了顿,方继续言道:“我劝各位还是稍候片刻再来拜访比较妥当。”
听后,众人皆面露窘色地一致一笑。
“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再来探望吧。”落花墨似笑非笑地说完,随即转身向来时路折返。
殷流云与赵晋对视了一眼,亦尾随着落花墨离去。只有不明所以的阿三,依旧困惑不已地站在原地,恨恨地瞪视着客房的外室。
“难道我的话让他们误会了什么?”江水痕双手环胸,一手轻抚着下颚,自言自语道。
待江水痕劝解阿三与他一同离开之后,霞光已经落尽。淡淡的茶花香随着清风萦绕在这一片宁静的天地间,醉了暮色,牵来了明月。凉凉的晚风婉转飘忽,荡涤着人间的尘埃与忧色。
一直沉寂了许久的楼阁忽然传来一阵轩窗开启的声音。
浅淡的清辉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伫立在窗前。那双幽深似夜的黑眸静静地锁在水榭亭台的某一处,冷峻的面容如月一般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与落寞感。
月光悄然地洒落在龙腾玥身后的地面上,为他画下了一道孤寂莫名的暗影。
而离他不远的床榻之上,已然苏醒的寒雨夜正紧攥着被褥缩在床的一角,一双月眸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