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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你也就拿不到FFI的密匙了。”
“放了谢眺,冲我来。”
方长亭沉默了。
十七年前,齐修敏也是这么说的。
“放了婴祺,冲我来。”
回忆涌进他的脑海里,方长亭皱了眉,想要驱逐却无能为力。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深情款款,装作为爱不顾一切的样子,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懂得怎么去爱的痴情种。聒噪得让人脑瓜生疼。
仿佛除了他们,别人都是不懂爱,不配有去爱的资格,都要在他们面前自惭形秽。
齐家人,生来让人生厌。
方长亭强压着心头的烦躁,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一声枪响破空而生,齐衡之应声而倒。他的小腿外侧一个血洞往外涌着血液,疼痛直钻进齐衡之的心脏,他侧躺在地上,青筋暴起。
却暴睁着眼睛,用力得眼球几乎凸起,钩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谢眺的方向。
“这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四个小时后,齐靖之带上精锐赶到了大洋冷冻库。
腥苦的海风吹来海上季风的味道,强烈的味道令人喉咙口紧涩。
齐靖之确实在一开始镇静和荒乱之后马上开始追踪齐衡之的信号,并且带着人找到了齐衡之的车。可车里没看到齐衡之,却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谢眺。
此时,辅桐渔港港口一艘大型远洋货船起航了。
※※※※※
小的时候,方长亭的记忆是灰色的。
他的妈妈早早过世,因为身缠重病,方家众人对方母这个媳妇并不待见,也许她临死那段郁郁寡欢的时间,与这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家有关。
方母走时,方长亭十三岁,灵堂之中,有冷漠的父亲,有聒噪的小妈,有嘴碎的亲眷。唯独没有了他的妈妈。
有很长一段时间,方长亭让佣人给他找医生相关的书,让他的家庭老师为他讲解医学的 内容,
在他读本科的时候,他擅自转了专业。他呆在实验室里面,让他感觉非常安全。‘
仿佛可以规避死亡,仿佛可以与他童年时期,庇护他,给他唯一温暖的母亲近一点。
在他的常困扰他的噩梦里他常有的痛苦梦境里,他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有很多的手,从岩洞伸出来拉扯他。在梦境里,有人打他,是他的妈妈在保护他。
在岩洞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打昏。
大二的时候,他爹勒令他转为商科。“方家的家业,你想让我给外人管理吗?”
他决定放弃医学,像很多次曾经的那样,听从于他父亲的,这是一种无原则的讨好,从他的妈妈开始,连带着他也在模仿,模仿如何让这个暴戾的父亲哪怕片刻地注视他。
他在整理所有的医学笔记,直到他注意到手边一份掉落的实验报告。
他像是石像一样凝固住,许久,他冲向自己的保险柜,那是一份他当时复印出来的,妈妈的医疗报告。
那时一样的临床反应,日渐衰弱的母亲,与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因为他们摄入了过量的重金属“NHTY”…类铅。一种新的合成金属,用于治疗心脏疾病,但过量摄入,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的不可逆损害。
那一年,方长亭二十一岁。
本科毕业的时候,方父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当天,在学校的休息室当场脑梗。瘫痪卧床,半月后不治身亡。
方父咽气的那天晚上,床头看护的是他。
父亲在迷离中醒来,看到的是他的儿子,可他觉得这个儿子不是他的乖巧顺从的高材生儿子,而是一个长满獠牙的怪物。
“小时候,家里三楼尽头那间不能靠近的卧室,您在里面玩女人吧?监禁,性虐,然后玩死一个又一个,那些龌龊的游戏就没有停止过,对吗?”
“我母亲撞破你,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这样正好,你与那个贱女人,共同谋害了他,是吗。”
“用一点点药,就能结束我妈妈的生命,是吗?”
“您是这么想的是吗?”
“那太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着。”方长亭将针剂推进了父亲的静脉。
药物反应起来之后,方父开始剧烈地挣扎。
“您一直在挣扎,瞪着眼睛不肯死,是想小妈来救你是吗?”
“小妈已经被我控制了。她不会来救你的。”
不久,方父的继妻死于车祸。方家大权交由方父之二弟,方长亭的二叔。
有时候,方长亭就在想,是啊,如果不是娶到肖家的大小姐,他方长亭那部分交出去的家业,也未必能顺利地回到他的手里。
他该说谢谢,该说谢谢命运的安排让肖小婉与他坠入爱河,蒙蔽双眼,舍弃理智。
他更该咒骂命运,去他妈的天命,
如果不是这一份万恶愚蠢的幸运,他必定会走到另一条道里,与另一位女孩心意相通,他会与那个叫婴祺的女子,共筑一生。
会吗?
那一年西伯利亚的寒风异常寒冷。他到达伊登公学时已经错过了基础课程的几个星期。
他选择了深造学业,必须让方家掌家人的相继死亡在人们的视线中冷却,必须给予二叔一定的空间,完成权利的交割,他需要示弱,需要让人知道,他还是那个书痴,无用的少爷。那个病秧子生的儿子。
他第一次在校园中行走时,需要找到一个教授的办公室,他迷路了,遇见一个女孩子,怀中抱着一本橙色的笔记本和一个信封,上面印着像火焰一样绽放的大丽花。
他向他问路,那时候,方长亭的俄语说得还不是很好,有些磕磕绊绊的。
那女孩耐心地等了一会,用淡淡的笑容打断了他:“你是中国人吧,那个教室在教堂左边第二栋大楼的三楼。”
女孩转身要走的时候,方长亭拉住了她,指着笔记本问道:“这是什么,很美。”
“诗社的笔记本。”
“我也想参加,你的笔名是什么?”
“你先学好俄语吧。”最后那一个微笑最终要了方长亭的命,他记住了信封上的那个名字:“肖小婉。”
他后来加入了社团,在社团的邮筒里一直给“小婉”写信,他们天造地设,从不缺少话题,书信来往非常开心,方长亭心花怒放,那些黑暗的颜色都被这一朵大丽花驱散了。
在那个社团看到了小婉和另一个女孩子,小婉阳光开朗一些,另一个温柔、纤细、瘦弱。
可惜他没有搞清楚,一直以为自己在给婴祺写信。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和自己的学弟牵着“小婉”的手在聚会时出现,而真正的小婉红着脸,给他递来一封情书。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笑着,把血咽到肚子里。
所以,十七年前,婴祺冰凉的身体倒在他怀中结束了最后一次心跳时,他感到莫大的幸福,他终于将他的公主留在了身边,
往后的日日夜夜,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他们将永不分离。
命运对他的恶意,他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了。
PS:
1、辅桐相当于天津,其实船不大可能开到越南去,所以就当做架空来写,大家随意想象一下就好。
2、尸体保存找朋友帮我问过一位法医,大概有可能达到这种效果,所以还是保留了这个设计。
3、文中所有毒pin,药品,有毒重金属全部是虚构的名字。
第54章 真相
公海上,这艘货船的船底仓里某个阴阳的小房间,方长亭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缩在血污中的齐衡之。
第四十个小时,齐衡之被疼痛和药物的双重控制下,虚弱恍惚。
“那七个科学家都送到越南去了,手指都一根根剁了下来,眼球也是,一个个试过了,都不是。”
“林糠的人想带走你,被我拦住了。”
“小衡,我怎么能让你破破烂烂的。”
“但让我奇怪的是,你的指纹和瞳膜也不对。小衡,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
“他想要FFI系统和米格35的核心技术。”自此,齐衡之摸出了事情的始末。那艘失踪的战机,FFI的密匙,和齐家十几年前的惨案,终于露出了端倪。
“你想要我的命,对吗?”
齐衡之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方长亭神色如常,吐出长长的眼圈,突然发出喟叹
“你们三人,你和你妈妈最像。”那声音亲切得是个亲密的长辈。“齐敬之和齐锦之,都太像你们的父亲了,聒噪,令人厌恶的乐观。只要一眼,就看得我作呕。”
齐衡之皱着眉,伤口感染,他手脚被捆着触不到,但应该是发炎了。他直视方长亭:“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长亭笑了。
“这是我一生做的最快乐的事情。”
“她答应了我,允许了我,用这样的方式。永远地陪着我。”
“想听的话,我说给你听。”
婚后几年,方长亭每当见到肖小婉在他面前的笑,那种带着幸福,闪耀,得偿所愿的虚伪,都让他恶心得想吐。但方长亭都忍住了,无数次,像一个有教养的绅士,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让肖小婉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臂弯上,扮演完美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数次,无数次在深夜醒过来,面对肖小婉熟睡的面容,她的无辜,放松,幸福,都让方长亭想伸出双手,狠狠地掐死这个蠢女人。
这个自作聪明,心怀不轨,恶毒的蠢女人。
十七年前,齐家需要拓展南部的商业,因为齐家在北方盘踞多年,这一次,他需要来自南方的支持。
不得不说齐修敏是一个柔中带刚,滴水穿石的男人。
在商场之中如鱼得水,在他的家庭里,与自己的女儿妻子,朋友都相处的圆润亲昵。
方长亭看在心里,心中滋味更为纷杂。他们朋友多年,早已领会了齐修敏的魅力如此,
那个风雨夜前夕,方长亭牵头将齐修敏介绍给南城众人,却提前回到家中,找到了婴祺。在书房之中,他对婴祺,说起往事,说起那首那些阴差阳错的信,说起校园的初遇,她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是否有勘误的机会。”这是方长亭说得最出格的一句话。
得到的唯一回应,是婴祺给他的笑容。“哥哥,那不是错误,你本该和小婉相爱,即便那是个错误,也是个很好的错误。”
他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机会,终结在婴祺的一个微笑里。
“好的,晚安婴祺。”
第二天,车辆驶出南城之外,婴祺渐渐感受到一种喘不上气的疲倦,她丧失神志之前,躺在了齐修敏的怀抱里,只要在爱人的怀抱里,她就觉得安全。
而睁开眼,世界已覆灭。
在一间废弃厂房里,婴祺与齐修敏被铁索和药物所控制,方长亭一身白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慢条斯理地对他们解释,同行的司机保镖被方长亭的人药物控制,车上有一个装置,会定时释放麻醉剂。而方长亭在公路上控制了车辆,选择了监控盲点,将两人送到了几十公里之外深山中的一个废弃工厂。
他要在这里杀了齐修敏,独占并囚禁婴祺。
“冲我来。对我,方长亭,对我做。”在他将手术刀按在婴祺的腹部时,齐修敏疯狂地喊叫,挣扎,鼻涕眼泪一起流,狼狈凄惨,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方长亭仿佛极度被鼓舞,在手术台上破开了婴祺的腹部,强行流产了那个“不洁的孩子。”
婴祺身上也就不带有齐修敏的任何痕迹了。
醒来的婴祺瞬间失控,她苦苦哀求方长亭放过,麻痹他的警惕,又找机会观察牢房,仍试图逃脱,所以当方长亭打开门,看到婴祺脱开了禁锢,拿着从他身上偷来的钥匙去解齐修敏的枷锁,他还保有的最后一丝善意消失了。
施刑时,他当着婴祺的面对齐修敏注入了超量的镇静剂,又用同样的药剂,处死了婴祺。
车祸现场的尸体,男尸是齐修敏,致死的药剂会在四个小时自动挥发,即便检测,也很难断定。
那具女尸,是他找来的替代品。真正的婴祺,被他制作成了美人鱼。一个完美,光裸,有着大理石肌肤和海藻长发的美人鱼,从此卧在他精心准备的水箱之中,无尽地陪伴他。
期间有一个不和谐插曲,是肖小婉找到了这一处厂房,那一刻方长亭是愤怒的,从美梦中跌回了现实,特别是那个女人竟然以摸去法医证据,在公/安/部追查下以肖家的势力支持作为要挟要求他处理掉婴祺的尸体。
方长亭如何能妥协,他只能选择处理掉肖小婉这个不和谐音。
漫长的时间里,他总是会回忆,婴祺的身体,在他捂上药物,剥夺走她最后一分呼吸的时候,在他的怀抱里是那样的温暖。
生命在她的身体里跳动,缓慢,像火苗在风里慢慢熄灭。
可是有生命的婴祺并不爱他,并不在意他的爱。
当那些跳动的火苗终于熄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