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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金枝玉叶23
夜色幽深如潭; 尚书府上下一片沉寂; 唯有太子长琴的屋前亮着灯; 如同黑暗中熠熠生辉的萤火。
屋中,太子长琴站在桌前,提手缓缓研墨; 宛如工匠精心雕刻出来的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愈发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封信,正是远在万里之外的陆明琛所寄来。
信上的内容称不上长; 文采也算不上好; 只是对於太子长琴而言,却是足够了。
从旁人口中知晓的消息总不如看到本人的书信叫人安心; 太子长琴轻轻抚了抚上面清隽的字迹; 眼中泛起了零星了笑意。
这笑意仅是一闪而逝; 很快就又消失在了他的面上。
“少主……”有黑衣人悄然落於他的面前,声音低沉的说道:“皇上似有立下太子之意,我们是否要动手?”
太子长琴折好了信,将它重新收进信封中小心的压在了桌下,而後抬起眼,缓缓道:“此时最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先前宣王在人前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不知是不是厌倦了身上的面具; 这几年愈发本性毕露; 张狂了起来。
宣王的岳家和成王是不能比,可他的舅舅因为柔妃受宠; 地位水涨船高,手中握着不小的权利。皇位更替并非简单言语所能成; 时机和实力缺一不可。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强便是崛起於乱世。不过如今大越隐隐有乱世之态,却仍旧称不上乱世。若想谋朝篡位,一是再等上个几年,二则是於内墙之中逼宫。
在黑衣人的无声中,太子长琴解释说明,只是温文一笑,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稍安勿躁。”
黑衣人颔了下首,随後又隐没在了暗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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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代父祭天之後,京城中的气氛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两位皇子之间维持着平静的表面,实则暗藏杀机。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月份,却因为这场争斗蒙上了一层阴翳。
自祭天过後,延和帝身上的小毛病迅速的恶化,到最後甚至咳血昏迷了过去。
这下可把知情的皇后吓坏了,一整夜守在了延和帝的身边,下令封锁宫门,禁止任何人传递消息。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後,皇后坐在了延和帝的床边暗自垂泪。
她与延和帝少年时便成了夫妻,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走了过来,纵使延和帝身边有了新人,夫妻两人感情淡了不少,情分却仍是在的。
见到延和帝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皇后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如果平日里自己多加看顾延和帝几分,多劝上几分,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她一生无子,唯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因此延和帝对於她的意义远超于常人,他不仅是她的夫,更是她的天。若是有一天,天都倒了下来,她该如何是好?皇后眨了一下眼,泪珠已是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滴在了延和帝苍老乾瘦的手臂上。
“陛下。”她握住延和帝的手,哽咽着唤道,心中苦涩万分。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经皇后密旨传唤,在夜色的掩饰之下,悄然无声的来到了延和帝所在的宫中。
看到床上无声无息的延和帝,又看到皇后的神色,他们心中了然,进了这道门恐怕不好退
出去了,若是差一些,恐怕得永久长眠在这地下了。
“陈太医,张太医,你们几人上前来瞧瞧,陛下这究竟是怎麽了?”皇后收了泪意,抬起袖子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脸上的痕迹,复而侧过脸来,便又是人前那个端庄大气的後宫之主了。
“是。”太医们应了一声走了上前,脸上的表情严肃而恭谨。
皇后站了起身,为他们退开了施展的空间。
她也不清楚是过了许久,总觉得在印象中时间从未漫长到需要靠自己去数眼前花瓶上究竟
有多少个花纹才得度过的地步,数得她的意识都生出了几分倦意。
好在延和帝终究还是醒了。
“皇后娘娘,陛下在叫你。”太医小声提醒她,皇后回过了神,见到床上的延和帝正看着自己,神情虚弱而无力,眼圈又蓦然的红了起来,眸中的表情却是极为欣喜的。
“陛下,你……你总算是醒了。”皇后坐到了延和帝的身边,伸出手握住了他微微抬起的手,“你醒了那就太好了。”她忍不住重复着念了一遍,喜得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都掉了下来。
延和帝初醒,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就看见了几个太医苍白而陌生的面孔,心中原本是有些惶恐不安的,然而在看见了自己风风雨雨携手多年的妻子,一下子便安定了许多。
他静下了心,瞧见她眼角的泪水,微微一怔。
自打皇后生下二公主以来,他许久未曾见过她落泪了。
延和帝片刻之後回了神,开口问道:“朕……朕这是怎麽了?”
他一出声心中便觉不好,自己的声音竟是变了,虽不至於叫人听不清楚,但却是有些含含糊糊的,好似喉中有痰堵塞一般。
这事情皇后自然是答不出来的,就只能由恨不得将自己缩在了墙角隐去身形的太医来答。
延和帝听着太医们支支吾吾,横棱两可的话,闭了闭眼睛。
他还是听懂了,自己这病叫做卒中,一旦患上就失了行动的能力,到最後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
为何延和帝会如此清楚,因为当年疼爱他的皇祖父就是因为这病死的。
他也要死了吗?延和帝猛地攥紧皇后的手,疼得她面色一白,却为了不惊扰到延和帝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此刻此刻延和帝整个人好似被泡在了浸满冰块的浴桶当中,冻得他牙齿直打颤。
“陛下?”被他这幅模样所惊吓到,皇后急忙出声喊他,联手上被皇帝紧紧扣住的疼痛都来不及顾及。
“没事……我没事。”延和帝咳嗽了一声说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去传,去传宰相,周大人,刘大人过来。”明明是一句不长的话,延和帝断断续续的说完之後,却在喘着大气。
皇后见状心更是沉了下去,延和帝怕是真的不好了。
她张了张唇,正要说话,只见延和帝紧紧地看着自己,神情慎重而执拗。
皇后点了点头,握了握他的手又放了开来,含着泪水说道:“你放心,臣妾这叫人去请。”
还未站起身,宫门之外忽而传来了一阵兵戈碰撞交响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尖利凄惨的苦嚎。
延和帝的语言功能出了些问题,但耳朵却是没有问题的,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喧闹,他面色一变,双手撑着床边,欲从塌上起身。
只是人虚软无力,方抬起身,就又倒了下去。
皇后见状搀扶着他,心中惊惶,脸上却强作镇定,说道:“陛下,外面有羽林军守着,臣
妾亦派了人封锁宫门,不会出事的。”这话像是在说给延和帝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话音未落,外面冲进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身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冲殿内喊道:“宣王谋逆,已带了人闯入了宫中,陛下,快走啊!”透着绝望的喊声犹在殿中回荡,这道身体却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砰”一声的巨响。
这道沉闷的声音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砸得他们猛然变色,目光滞留在地上屍体的身上,久久不曾回过神。
延和帝瞪大眼,脸色犹如忽逢暴风雨的天空,登时就变了,困惑愤怒惊惧等神色掠过他皱起的面孔,最後接连几声沉闷的咳嗽,头一偏,竟是吐出了一口乌红的鲜血。
皇后吓得面色惨白,後面叫她更加肝胆欲裂的是,突然出现在宫殿门口的那道身影。
“父皇,母后,儿臣给你们请安了。”宣王眯着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笑了起来,看起来和善,却叫人从脚底蹿升了寒意。尤其是在看到他手中紧握着,正在不断在滴血的长剑後,那股寒意更是直往人的心底窜起,叫人一阵头皮发麻。
“混帐东西!”皇后见到他这幅大摇大摆的模样,一时有些呆住了,而延和帝则是很快回过了神,指着宣王的鼻子破口大駡,“你这是想弑父篡位吗!谁给你的胆子!”
宣王阴森森的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身後跟随着身穿甲胄,脸色森寒的侍卫。
延和帝已是认了出来,其中一部分竟是自己信任非常的羽林军,连同自己最为信任的军队都已经倒向了他人,恐怕此时这个皇宫已经落入宣王的控制中。
他之前怎麽没有瞧出来宣王有这麽大的本事?延和帝压着唇角,怒意烧到了心头,面色铁青,与死人没有什麽两样。
他恨意滔天的想,都怪自己之前对这个儿子太过宽容。明知他心思不纯,却没有狠心惩治,才滋生了对方狂妄的野心。
“混帐东西!”延和帝咬着牙根,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宣王轻蔑一笑,“自古以来,如我这样的人还少吗?他们俱是活得安好无忧。
父皇,你怕是外面那些老道糊弄了。”
延和帝压着怒意,看向宣王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透着一股悲凉和失望,“你自小到大,
朕从未亏待过你,究竟为何你会变成这幅大逆不道的模样。”
“为何?”宣王的目光牢牢地定在了延和帝的身上,咧着唇角,目光尽是恶意,“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心成王,我至於走到今天这步吗?这一切说来,都得怪罪到你的头上。”
延和帝被他这一番推卸责任的话说得额角青筋暴起,眼中腾腾地烧起了怒火,若不是他现在因病瘫在床上,怕是会跳起来掐死宣王。
“……逆子!”他从牙缝间挤出这个字眼,再清楚不过的音节。
宣王哈哈大笑,又靠近了几步,见到皇后与周围人紧张而戒备的眼神,挑着眉头,轻轻地笑了笑,“父皇,母后,来瞧瞧,这把剑锋不锋利,好看不好看。”
看到敌後两人瞬间变得惊恐的表情,宣王满意地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剑,笑着说道:“我可是用这砍下了大哥的腿,啧,不愧是有名的宝剑,果真锐利非常。”
延和帝面色大变,颤抖着唇,声音亦是发着颤的,“……你对你大哥动手了?你杀了你大哥?”
宣王摇了摇头,说道:“儿臣岂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您老人家尽管放心,我已经为大哥请了太医,他顶多流些血,死倒是不会死的。”
延和帝压着眉头,眼中闪着泪光,望向了宣王仍旧滴滴答答流着血的剑,嘶哑着嗓子,问道:“是不是今日你达不成目的,是不是要将我和你的母后一同杀了?”
宣王露出惊讶的模样,随後笑了笑,说道:“自然不会,不过……我却是不敢保证,您二位会不会缺胳膊少腿什麽的。”
他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很是正经,叫人一听就能明白,他并非在说笑。
延和帝看了一眼坐在床边茫然无措的皇后,沉声道:“说罢,你究竟想要朕做些什麽。”
宣王手中的剑扔给了身後的侍从,又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布帛,摆到了延和帝的面前。
“父皇,您也到了怡养天年的年纪,而朝中事务繁重,您当这太上皇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让人请开了皇后,又令侍从把皇帝扶了起来,“请父皇动笔,立下传位昭书。”
延和帝握住笔,艰涩地在那份空白的圣旨下落下字,墨蹟讯速地在布帛上方晕了开来,他抬目看着表情愈发轻松得意的宣王,恍若陈旧木门合起那一瞬间所发出枯朽的声音,叹息了一声。
“不论你是用了何种手段得到的这皇位。”延和帝静静地凝视着宣王,沉重而庄严地说道:“盼你登上皇位之後能够尽职尽责,善待大越百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宣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喜悦,听见延和帝所交代的话,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父皇你尽管放心。”
放心?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叫他如何放心。延和帝扯了一下唇角,心中嘲讽不已,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品尝到什麽叫做无可奈何。
“我来之前听闻父皇病了。”宣王拿了传位昭书,轻挑了一下长眉,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