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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陵川信步前行,忽然,超乎常人的警觉性,让他感觉到前方那个转角处杀气腾腾。
迈开步子赶了过去,只见独孤鸿被三个武功高强的杀手突袭围攻。
尽管独孤鸿武功不弱,但是在这些冷血无情的杀手面前,缺乏实战经验的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措手不及,一名杀手一脚将他扫倒在地,还来不及抵抗,脖颈上,已经感觉到了剑锋的凉意。难道他的小命要不明不白地交待在这里了?独孤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一滴、两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鼻中闻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他却没感觉到疼痛。
睁开眼来,只看到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刺向他脖颈的剑锋,鲜血长流,而后,他被另一只大手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眨眼功夫,真地只是眨眼功夫,他甚至还没有感受到这个怀抱的真实体温,就又被甩了出去。
风陵川已经和那几名杀手斗在了一起。他以手为剑,只是一招,便夺过了一名杀手手中的长剑,迅疾出手,剑气如虹,剑招狠辣,只是半炷香的时间,等贴身护卫昝绍带人赶到之际,那三名杀手已然尽数毙命。
独孤鸿看愣在那里,父亲的剑使得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四两拔千斤,今天,他总算是真正见识了风家剑法的威力。
风陵川扔下沾满鲜血的长剑,长袖一甩,也不给手心的伤口包扎,抬脚便走。
他就这么走了,把我当空气,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一眼。独孤鸿的心中,说不出地失落,又是这该死的被忽略的感觉。难道刚才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也只是在做梦?
抬眼看见风陵川衣袂飘飘,渐行渐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是拔脚狂奔,追了上去。
风陵川感觉袖角一紧,回头一看,却是独孤鸿扯住了他的衣袖。风陵川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掰开,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出来,继续前行。
袖子又被抓住了,风陵川再扯出来,他现在根本就懒得跟独孤鸿废话。
再抓,再扯。
眼看着,已经到了将军府的大门,袖子还是被扯得死死地。甚至怕他再将袖子扯出来,指关节抓得发白。
风陵川心道,抓得再紧又怎地?我只需捏一下你腕上的穴道,这手自然就得松开。
刚伸出手去,却见独孤鸿猛地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只是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双眼,现在却蒙上了一层水雾,两滴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风陵川又好气又好笑:“鸿少爷这是怎么了?一直抓着风某不放手,就好像风某是欺负你的元凶,让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独孤鸿听风陵川居然叫他鸿少爷,心中酸涩,万般不是滋味,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把泪水给压了下去,眼中,又透出那丝惯有的傲慢:“有事说事,你不能就这样晾着我不理。”
“哼,还是你啊你的。风某到想问问你,无故逃学,擅出上善轩,惹事生非这些你都不说,反倒先发制人,怪起风某处事方法不当来了?”
“独孤鸿逃学、出上善轩,皆因事出有因,并非无故。而那是非,也不是我惹上的,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几个杀手,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权贵。”
风陵川抬脚就走,他实在是没有精力跟这浑小子争执。
独孤鸿见风陵川又要将他干晾在这里,心中一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风陵川的大腿:“鸿儿错了,鸿儿不该惹事上身,累您受伤,请您责罚!”
这你虽然换成您了,终究不是爹,而且累我受伤——呵,是因为害我受伤才肯认错的,仅此而已,风陵川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鸿少爷哪里有错,怪只怪风某,心胸狭窄,是非不分。”
“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请您给鸿儿一次改过的机会。”
风陵川直接绕过独孤鸿进了正厅。
独孤鸿一呆,直挺挺跪那里,不敢起来,更不敢跟进去。
风陵川走进正厅,宋清平和李霆已经在那里等候良久了。
宋清平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一的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看天色,又要下暴雨的样子。
“这应该是燕国要度过的第三个苦寒的春天了。”风陵川坐上主位,开口说道。
“燕国的春天冷不冷,干将军鸟事!”
“是啊!”宋清平立刻接话道,“在战场上的时候杀伐狠绝,现在又在这里装清高。要关心民间疾苦吧,就多关心关心本国的百姓啊,别国的民生疾苦,干你屁事!在下把李将军的话补充完毕。”
李霆一开始还听得乐呵呵地,一听宋清平说是在补充他说的话,登时就急红了眼跳起来:“大人,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风陵川呵呵一笑:“好了,明知道这人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还听他吹。”
“明明就是人嘴,吐出来的都是肺腑之言,哪能是象牙呢。”
“那你到是说点肺腑之言来让我听听?”
“李将军,你知道大人刚才为什么会关心燕国的天气?”
李霆生怕又着了宋清平什么道,只管摇头,却不讲话了。
宋清平:“大人是在盘算着,他的这颗项上人头又要增值了。”
看吧,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还好刚才没有傻里傻气地接话。
风陵川听了,居然只是笑:“酬金应该能够加到两千两黄金了吧!”
“不止。”
“值了。”
李霆愕然。
屋外,一声轰轰的雷响,暴雨,倾盆而至。
宋清平看着李霆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终于呵呵一笑,解释到:“燕国苦寒。我们派去燕国的探子回报说燕国的存粮最多能再维持两年时间,今年春天再度苦寒,又无法及时播种,燕国要提前筹划向南扩充地盘了。”
风陵川点头:“看来战乱,会比我预计的来得更快,我们晋国离大燕最近,想来大燕不会舍近求远,先去攻打齐、楚两国。”
“大燕军曾在大人手下吃过不少败仗,他们肯定希望能在攻打晋国之前,先想办法解决掉将军。”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就会有所行动。”
“是的大人,燕国的二皇子送来了拜帖,邀您三日后,到凌云山悬空寺一聚。”
“子长兄你说,他怎么敢选晋国,在我的地盘上,摆起了鸿门宴?”
“他在赌,看您,敢不敢去。”
一声惊雷炸响,屋外传来细碎的响动声。
宋清平:“去看看吧,在暴雨中跪了一个多时辰,这惩罚也够重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砖头,求冒泡。
☆、初尝家法
风陵川起身,踱步至窗口。
暴雨如柱子一般倾泻而下,砸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朵朵碗大的水花。
那个倔强的孩子,仍然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膝盖,雨水猛砸在身上、脸上,疼得他浑身直颤,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泡涨,又开始流血,血水被雨水冲淡,在单薄的衣服上,氲上一道又一道或浅或深的红。
风陵川支起一把油伞,走到独孤鸿的面前。
独孤鸿抬头,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雨水冲得他睁不开眼来,水珠子线一般从下巴上滴落。
冷,浸入骨髓的冷,独孤鸿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那双眼睛,却是一直望着风陵川,眼神中,有孤傲,有温情,有期盼,有失落,有决绝,有无助……
风陵川在风雨中,仔细看了看独孤鸿苍白的脸,这才发现,这孩子原来长得也很秀气清俊。
独孤鸿张口说了句什么,而后,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风陵川俯身抱起独孤鸿,见他又张嘴说话,将耳朵贴过去仔细听,他的嘴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字——爹。
平日里死也不肯开口叫爹,晕过去了,怎么反而变乖了呢?
回到房间,将独孤鸿放到床上。这孩子忽然抓住他的手:“爹,别走,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如果……如果今天是霁儿遇刺,您不会不理他,您会抱着他,宽慰他。”
这小子,原来心里面别着这个劲。但是霁儿没你这么不听话,也不会像你这样般孤傲要强、顶嘴气人。
风陵川命人给独孤鸿换了一身干衣服,这才看到他背上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化脓发炎了,难怪会发烧晕倒。
起身去柜子里取来上好的伤药给独孤鸿涂上。又翻过他的身子,拿起一张干帕子擦干他头发上的水,独孤鸿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微皱着眉头,再无半分平日里那傲慢嘴硬的样子。
默默地守在他身边,直到天亮,风陵川起身去厨房,亲自端了热水过来。
独孤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见他进来,忙翻身下床,光着脚丫站在地上,满眼的慌张与黯然。
风陵川看见他这个样子,颇有些无耐,将盆子放在一边,沉吟片刻方道:“我同意你进上善轩,又让霏儿叫你大哥,这说明我已经承认你风家长子的身份了。”
“嗯。”独孤鸿用一只手拽紧衣角。
“知不知道我承认了你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代替霁儿,站在风口浪尖。”
“那为什么还要回风家?”
独孤鸿不吱声:有些事情,您可能早就忘了,鸿儿却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我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只希望您能像抱霁儿那样,抱着我,发自内心叫我一声鸿儿,你会毫不吝惜地给我吗?
独孤鸿难得的沉默使得风陵川觉得有些不适应,“既然你是风家子孙,昨天的事,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风陵川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根藤条来。
这便要开始问罪了。独孤鸿悄然一晒,跪倒在地,伸手就去解上衣的衣带。
“慢着。”风陵川伸手制止了他:“你这背上现在还能再挨藤条吗?”
独孤鸿抬头望着风陵川:“您要责罚,我敢不受吗?”
风陵川皱了皱眉,用藤条点了点床前的矮几:“裤子褪了,趴上去。”
独孤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你可以打我,但是不能羞辱我,还是鞭背吧。”
“风家的家法历来都不是鞭背。”
“我不会让您那样打我。”独孤鸿扬起脸来,一脸决不让步的表情。
“是你犯错在先,由不得你挑三捡四。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趴下来受我风家的家法。第二,桌上有个盒子,那是我给你准备的一千两银子。你拿着它带上你母亲离开京城,从此跟风家一刀两断。”
独孤鸿站起来就往外走,风陵川喝道:“站住。”
独孤鸿转身,满怀期待,父亲,您让我一次吧,给我留点脸面,一次就好。
风陵川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你忘了拿那一千两银子……走吧,带着你娘走得远远地,越远越好。”
一行热泪滑下脸颊。走?冲动之下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这么多年呆在京城,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承认吗?现在,他终于肯承认我们母子的身份了,终于可以给我娘一个名份了……就这么放弃了吗?
无言地走回到矮几边,抽出腰带,将裤子褪到膝弯,趴了上去。臀部高高抬起,两颊瞬间飞红。
风陵川扬手,一连十记,毫不客气地抽了下去。
抽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逃学。”
尖锐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十道红肿起来的檩子,一字排开。
独孤鸿紧咬下唇,轻轻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风陵川扬手,又是十记:“擅出上善轩。”
这十记抽得更重,皮肤像是被撕裂一般,伤处高高肿起,伤重的地方,血珠子争先恐后往外涌。不一会儿,红肿变成了青紫。
其实比起那两次鞭背,这样的疼,完全是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可是为什么,眼眶湿湿的,眼前一片模糊?
藤条拍了拍腿侧,独孤鸿挪动双腿,跪得更规矩了一些,微微抬高臀部,等着下一个狠狠地十记。
风陵川却没再接着打,而是说道:“今天的事情你看明白了吗?你说得对,是非不是你惹上的,可是做我风陵川的儿子,就逃不开这些是是非非。当今世上,想要我这条命的人不少。皇上,一边重用我,一边防着我,想尽办法牵制我。燕,齐,楚三国,视我为眼中盯,想方设法要除掉我。就连风家内部,也为了争一个风家家主的位置,明争暗斗,危机四伏。这些,你都看到了吗?现在的风家就是一个大泥潭,你难道就不后悔跳了进来?”
“鸿儿知道,做您的儿子,会成为太多人的靶子,可是当初您让我进上善轩,不就是为了保护霁儿吗?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您为什么还不满意?……只是我……无论怎样……我不后悔……”独孤鸿侧过满是泪光的脸来,“保护霁儿,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片刻温情
话音刚落,臀上忽然挨了狠狠的十记,独孤鸿猝不及防,“啊”地一声惨叫出声,疼痛猛地窜了上来,蔓延至五脏六腑。他猛地握紧拳头,蹦直了身子,不再出声。
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父亲的训斥已经在头顶声声炸响:“你什么都知道,还敢擅出上善轩,敢走那条僻静的小街……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什么保护霁儿?”
独孤鸿无话可答,他不能说那时候他刚刚知晓了一个大秘密,心不在焉;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