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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皇帝这一怒,那气势让在场的宫人都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甚至禁不住在心中为宸王哀悼,宸王是彻底的惹怒了皇上了啊,帝王的虎须,又怎是那么容易拔的?
可是,面对北燕皇帝的怒气,苍翟丝毫没有畏惧,他怕北燕皇帝么?不,便是小时候,他的心里都没有畏惧过北燕皇帝,又何况是现在?
他疯了吗?他只是气愤!苍翟紧咬着牙,凌厉的瞪着北燕皇帝,不发一语,这诡异的沉默让北燕皇帝愣了愣,直觉告诉他,苍翟如此异常,定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北燕皇帝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苍翟对他愤怒的原因,除了昭阳,还会有谁呢?
想到这一点,北燕皇帝的气势在那一瞬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不断的消失着,对于关于昭阳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没有理,别说是苍翟给他一拳,就算是杀了他,他也是罪有应得。
一时之间,宫人们都满心诧异,就在他们以为皇上的怒气会无限高涨的时候,却见到皇上的怒气隐隐消了下去,皇上方才这一拳,难道就让宸王白打了吗?
正此时,穿好衣裳的安宁走了出来,一出来便看到父子二人的对峙,而北燕皇帝的嘴角,明显挂着一丝鲜血,安宁心中微怔,不用想,也很容易就知道北燕皇帝的伤是谁造成的,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北燕皇帝终究还是遭殃了啊!
“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爱?”苍翟紧咬着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凌厉的尖刺,恨不得就这样扎进北燕皇帝的身体里。
北燕皇帝凝眉,她?昭阳么?昭阳对他的爱,敌得过昭阳对苍翟的爱吗?在他看来,在昭阳的心里,他终究是没有儿子来得重要的。
不过,即便是他心里如是想,但却无法说出口,当年的事情,理亏的是他,他早已经没有了为自己辩解的资格!
“苍翟,朕今日来,是有事和你商量,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等你气消了之后,朕再来找你谈事。”北燕皇帝沉声道,说出这个冠冕堂皇的来意,事实上,真的是来谈事么?不尽然啊!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他尤其的想见到这个儿子。
心中竟也觉得讽刺,十多年前,他每次来昭阳殿,希望见到的是昭阳,而最讨厌见到的,就是苍翟,昭阳的眼里只有儿子,因为儿子,他不知道吃了多少醋,生了多少气,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他消失,可是,现在,他却想要见到他,或者,他是想通过苍翟,看到昭阳。
这是昭阳为他生的儿子啊!
有时候想着,他竟会觉得自豪,就连他也因为自己的这种变化而感到吃惊,那个时候的他,怕从来都不会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吧!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同时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北燕皇帝转身,满脸的落寞与无奈,在宫人们诧异的目光中,朝着厅外走去,只是,在走出几步之后,北燕皇帝的脚步却是倏然顿住,回头对上苍翟依旧充满愤怒的双眸,“太后这个人,坚持一件事情,很难放弃,昨日她的旨意,朕虽然暂时挡住了,但是,却不是长久之计。”
北燕皇帝神色极其严肃,昨日,他便已经听说了母后气得不轻,她越是气,之后怕越是难对付。
母后和苍翟的隔阂,素来就存在,他身为儿子,身为父亲,有时候,还真是不好做人。
在心中浮出一丝苦涩,北燕皇帝的目光落在安宁的身上,意有所指的道,“她……终究是苍翟的皇奶奶。”
那语气,似乎是带着几分祈求,让安宁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是什么意思,安宁又如何会听不明白?北燕皇帝是在告诉他,皇太后终究是苍翟的皇奶奶,即便是对付,也希望她能够手下留情么?
安宁但笑不语,那似笑非笑,竟让北燕皇帝也无法明了她的意思,心中暗道:这个安宁,有时候,她的高深,精明与内敛,甚至不亚于苍翟啊!
这女子,亏得是女子,若是男子,在东秦国,怕是一国相才!
北燕皇帝见似乎得不到自己想试探到的答案,终究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这昭阳殿内,非常不受欢迎,也只有早些离开。
等到北燕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苍翟的愤怒依旧没有平息,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一个梦,怎么也无法接受。
安宁走到苍翟身旁,拉着苍翟坐下,想到方才北燕皇帝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她安宁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即便那个人是皇太后,只要她对她不利,她终究是不会坐以待毙。
北燕皇帝今日提醒了她,昨日五皇子苍澜,也是提醒着她,看来,那皇太后是真的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啊!
想到那日皇太后对自己和苍翟突然转变的态度,安宁眸底划过一抹幽光,她倒是要看看,那皇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北燕国皇后之事,很快的在坊间传了开来,如所料的那般,引起了轰动,谁也想不到,他们的皇帝,竟然在一日之内,追封了一个皇后,赐死了一个皇后,废黜了一个皇后,就连历来凤家的皇后都没有幸免。
一时之间,昌都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关于皇后的话题,而因为这次皇后事件,损失最为惨重的二皇子苍焱,却是依旧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世人的眼中,他的形象更是显得无欲无求。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暗地里的行动。
二皇子府,一顶软轿悄然从后门进了宅邸,已经是夜幕降临,软轿在府中停下,掀开帘子,里面一抹倩影,飘然走出,一袭白色纱衣,眉如黛,眼似星辰,眉宇之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优雅之中带着温婉,一颦一笑,皆是让人迷醉。
此女子,生得典雅,如绽放的白莲,嘴角偶尔扬起淡淡的笑容,却有魅惑人心的姿态。
在家丁的引导下,女子到了一个凉亭,凉亭中,空无一人,但是却摆着一把琴,到了目的地,家丁才躬身对女子道,“姑娘且在这里等候片刻,奴才这就去唤二皇子殿下。”
女子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走到琴前坐下,纤手拨动琴弦,缓缓弹奏起来。
书房内,苍焱正阅着书籍,这些天,他做着他的闲散王爷,日子悠闲且自在,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是怎样的不安。
母后被废,身为母后亲生儿子的他,又怎能不受到影响?
自从苍翟来了北燕,他似乎就处处受到掣肘,这感觉着实有些不好受!
现在,朝堂的官员,都在猜测着皇上对苍翟的态度,这对他来说,明显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脑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不知为何,那“小侍卫”的灵眸,这段时间在他的脑海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大,他好似受了魔怔一般,苦思冥想,都不解自己为何会这样,他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啊!
就像现在,脑中又是那双眼睛。
“该死的!”苍焱低咒出声,原本平静的表情,在这一刻也有了波动,好看的眉峰紧拧着,不悦的将手中的书籍丢在桌子上,心中烦杂,无心再去理会书中的东西,努力的挥开脑中的那一双美丽的带着灵动狡黠的眸子,可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这让苍焱的心情更是郁结了起来,甚至起身,将书中上的东西全数扫在地上,似乎都无法发泄他心中的不悦。
正此时,响起一阵敲门声,苍焱微怔,浓眉紧拧,沉声道,“进来。”
外面的家丁立即推门而入,看到满室的狼藉之时,心中略显诧异,但还是镇定下来,朝着苍焱恭敬的道,“殿下,客人已经到了,奴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客人安置在了花园的凉亭中,殿下是要……”
家丁试探的看了满面盛怒的二皇子一眼,有些战战兢兢,这几日,二皇子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啊。
苍焱眸子一紧,想到什么,渐渐的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淡淡的吩咐,“你且下去。”
“是。”家丁拱了拱身,退出了书房,而随即苍焱便大步走出了书房,朝着凉亭的方向而去……
凉亭中,白衣女子专注的弹着琴,外界的所有东西,都好似不存在一样,指尖拨动琴弦,悦耳的琴声在整个花园内回荡,这琴音透着丝竹之音的靡颓,似乎能够勾起人心底深处的秘密,让人情不自禁的在这琴音之中,渐渐平静下心来,放下所有的浮躁,最后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这弹琴之人的面前。
现在苍焱就是如此,脑中浮现出的不仅仅是那一双让他忘不了的眼,甚至是倾国倾城的脸,风华绝代的身姿,眉宇之间的顾盼生辉,都在他的脑中回旋。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女子偶尔抬眼看一眼来者,那双眼,似乎能够看穿世间百态,而对于她所探知到的,女子除了诧异,隐约间还多了些微的嫉妒。
猛地,女子的手倏然听着,琴音戛然而止,而二皇子苍焱好似在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意识到什么,眼底浮出一抹愠怒,冷声道,“好一个炎州名妓,这琴上的功夫,倒是进步了不少,不过,谁准许你对本皇子用如此手段的?”
不错,这个在凉亭中弹琴的女子,就是炎州名妓雨霏霏,在东秦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炎州名妓雨霏霏,只要是去了炎州,若是没有见过雨霏霏,没有听她弹过琴,那就不算是去了炎州。
炎州名妓雨霏霏,最擅长的便是弹琴,她的琴似乎有疗伤的作用,许多人都喜欢到她那里寻找慰藉,据传,雨霏霏是一个神秘的女子,据传,雨霏霏卖艺不卖身,但也有人说,有无数的王公贵族,是她的入幕之宾。
而此时,更加没有人知道,原本该在东秦国炎州的名妓雨霏霏,此刻竟然在北燕国,且出现在了二皇子苍焱的府中。
面对二皇子似乎带着怒气的指责,雨霏霏只是莞尔一笑,那一笑,就如她的琴音一般,带着魅惑人心的意味儿,似无辜,似娇嗔的道,“殿下让人将霏霏带来凉亭,又在这凉亭之中摆放一把好琴,不就是想让霏霏弹琴吗?霏霏只不过是善解人意,如了殿下的意,殿下怎的还怪起霏霏来了?霏霏好不冤枉啊。”
明明如白莲的一个女子,但在说话之间,却又如罂粟一样,带着魅惑人心的致命诱惑。
苍焱的眉心皱得更紧,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这个女人的琴意味着什么。
她所弹奏出来的琴音,可不仅仅是悦耳动听而已啊!
“哼,许久不见,你在烟花巷中,倒是练就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苍焱冷声道,记得以前的霏霏,可不是这样的。
这一下,倒是换作雨霏霏皱眉了,不过,皱眉之后,嘴角却是扬起一抹苦涩,“没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如何能替殿下办事?无法讨好客人,雨霏霏在那烟花巷中,什么都不是。”
当年,她又何曾想到,她会在烟花巷中待了这许多年,这一切,还不是都为了一个人么?可是,想到什么,雨霏霏眸子紧了紧,“殿下应该希望霏霏变成这样吧!”
二皇子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在怪我?”
“霏霏哪敢啊?便是殿下叫霏霏去死,霏霏也不能眨一下眼不是?”雨霏霏明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能顶撞主子,但是,这些年她心中的郁结,在这一刻,好似不受控制了,既然流露出来了,她倒是也不想多加掩饰了,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带着无尽的讽刺。
苍焱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看了半响,才沉声道,“你放心,你这些年为我做的,我定会弥补你。”
“弥补?怎么弥补?殿下难不成还愿意在殿下荣登大位之后,赐封我这残花败柳的旧情人为皇后吗?你就不怕你心底的那个女子,吃醋?”雨霏霏眼神锐利的看着苍焱,开口揭穿了他的心事。
方才,在她琴音中真情流露的苍焱,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般,以前,二皇子听她弹琴,可是什么反应都不会有的,而方才却不一样,她分明从他的神色之间,看到了他对一个女子的着迷,以及迷茫彷徨,嫉妒等复杂的情绪。
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二皇子是爱上了某个女子了。
苍焱眸子一紧,眼底的不悦更浓,狠狠的瞪了雨霏霏一眼,“你胡说什么?”
雨霏霏莞尔一笑,“胡说吗?难道殿下没有爱上了某个人?”
轰的一声,苍焱脑中如遭雷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爱上了某个人?
让他吃惊的不是雨霏霏的这句话,而是在雨霏霏说出了这句话之时,他脑海中浮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