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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官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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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没有想到自己养好伤之后报她的恩,比如欠了她一两银子就还她一百两,吃了她几百天饭,以后养活她一家子之类的

他觉得康三元很禁得住折腾,于是,靠着那丸虚假的毒药,景年丝毫没有减少自己的大爷做派——开始时也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派过分,后来便有意放任自己,偶尔心情好时还挑剔一下饭食,比如要吃肉之类的,故意给康三元出难题——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很喜欢看她发怒,又敢怒不敢甩手走人的样子。不过,惹毛了她时她也会说很多难听的话的,而且难听的话说的也很别致——景年觉得很有意思

只是他没料到她心里竟是认真的记了仇了——不然,自己回来找她,她不会是这样面上笑着,心里却防着自己的心思。

景年如今深切的以为,康三元之所以疏远着自己,这些林林总总的原因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另一大部分就是因为那个捕头——她是怕自己阻了她的好姻缘!

景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康三元和别的男人亲热,对着别的男人一脸春花般的笑,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想当时在康三元家养伤的时候,自己忖度着也并没有爱上她,她既不温柔,亦离娴雅甚远——走路向来是风风火火的,说话又快又多又不好听,又常常一副斤斤计较小肚量,总之,她离自己理想中的那一类女子相差甚远——

那么,自己理想中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呢?景年曾经认真构思了一回,结果发现构思不出

不过,不管怎么说,康三元这丫头叫他觉得很有意思,在消除了对她的戒心之后,自己一天不见她,甚至都有些空落落的,每到了傍晚,若迟迟不见她回来,自己一般就别想考虑其他的事情了,想来想去总是将神思转到柴门上——就等着听她进院子的那一声“官人——”(这一点是景年后来糊涂了,他开始每天傍晚留神着康三元回来,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怕她出去告了衙门领赏去了,或者是自己饿了。至于后来吗,才有可能是他现在想的这个原因)

他却想,这难道是日久生情了?

景年品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但他根据那夜问康三元李牧、董清谭时,康三元那古怪而弯弯绕绕的回答,寂寥的神情,以及她平时的穿衣打扮,举止言谈,差不多已经深信了她是换了魂了不然一个小户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些怪异之处,且自己根据同银姐的交谈,也确信康三元本身并没有这样的经历等等。

换没有换魂,景年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在与康三元一次次的共桌而食中、康三元一次次满面汗水的替他熬药敷药中,以及与康三元因一点小事情一次次唇枪舌棒的交锋中,渐渐的与康三元稔熟的难分彼此了,潜意识中真有点自己是她官人的感觉了,尤其是在穿上她匆匆缝制的,针脚马虎、手法生疏的衣衫的时候,这种稔熟而温暖的感觉便将他全身包围,这夫妻有时候,也有些难分真假了

更要命的是又去那黛山泡了个温泉。

自己原本只是一时玩心起,见她每日在家陀螺一般团团转,丝毫没闲暇时间享受一下游玩的乐趣,想领她体会一二;又兼忽然发现她喜欢看才子佳人的传奇——她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虽然此时我已经很能接受她的大胆之举了,但发现她的这个爱好,仍然叫我在讶异之下,忍不住心旷神怡怡然自乐——于是又加了一分坏心,更要去黛山!

但我也只是想逗她玩而已,谁知她竟然晕在池子里,害的我不得不按书上的救她——她这一晕险些将我吓杀。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最叫人郁郁而嗟呀,那一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只可叹,无情的那个是她。

我——也许是太过于刻板了,如果那时候对她表明我的心意,是不是可以省却后来的这许多波折?

可是,她总是这样的惊人——先在被窝里亲我,又被我亲,第二天,她竟能完全像没事人一般,将此事丢在了脑后,而丝毫不想到我对她之情——我本待要说,看她那个冷冷的小模样,又忍了。

更让人气闷的是,她这夜里之所以亲我,大概是将我当成了她那个表哥,因为,她梦话中还喊了他的名字(天知道这是怎么了,康三元那夜的春梦明明是梦见的夏风),我本待后面再慢慢和她调理,只是后来举兵之事日臻紧密,我便暂将此事放下,想缓一缓再谈——

这一放下,再见她,便是数月之后了,这期间我虽留人在渝州看护,但战事紧急,也无暇细问她的境况,只因留下的人都是极妥当的,自觉必无闪失,直至到京,张方等来见——我才知不知何时又出了个捕头。

这个夏姓捕头听张方等后来禀报,乃是江陵人士,祖辈本是马帮起家,后发家专营南北货运,家世谈不上清白,祖辈因案也有入狱者,因此家道败落过几年,如今又做老本行,夏风的兄弟所经营的镖局,如今专替人护送些不能走明场之物,夏风虽然是官府的人,又岂能永保干净?这丫头真是识人不明,这些姑且不谈,我如今就看不得别人近三元。

这才命人点他出燕州,意在给他个警告,叫他明白。

谁知竟牵扯不断了?!

及至我后来回渝州望三元,两人竟已经颇为心意相通!

我自思三元若是开窍,那也应该先看出我的情意才对,没想到她竟对大约面也没见几次的这个捕头生了情。

这件事真是麻烦,奈何我如今不能随心像意的在渝州待下去,我也知,三元必不肯跟我回京的,她在此,我在彼,心意难通——

自出了去年今岁的这些变故,我本也淡了那争强好胜的心,深知那飞鸟尽良弓藏的滋味,亦想徐图退居幕后,过几年清风明月的生活,也免树大招风,他日祸及子孙后代。

只是这事一时仓促之间,还不能尽可。

然三元处这般如火如荼之势,又叫我有些等不得。

如今又有了这么个惊天的消息,无论如何,明后日我要去趟渝州

景年如是辗转反侧的想。

侯爷又回来鸟

在经历了绑架事件后,康三元改变了作息,晚出早归,从不在铺子里歇宿,每次出门回家不是与银姐同走,便是有小山相送,如此过了十几日后,康三元渐渐放松了警惕的心,觉得此事大概是已经过去了——

她也问过堂哥和夏风,绑架自己的到底是何人,是为了何事,可抓到了凶手等。然而由于每次问时得到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不得要领的。康三元遂默默的想,看来,衙门的办事效率有些低啊这样,再见两人,她便不再提此事了

天气渐暖,和风煦煦,春花满城,康三元的心情也十分之好,如同这满城灿烂的春光

自从那河滩暗夜下的一吻之后,夏风便如同那初溶的春水一般,与康三元开始了温柔而绵长的恋爱——

康三元以前从没有想过古人之间的恋爱是个什么情形,如今深刻体会,觉得比她上一世里的那段,好到了十万分里去。

就比如现在,她忙了一天站在铺子里看夕阳,就忽然发现了街对面正含笑而立的望着她的夏风,她便将铺子里的事交给吴小山,早早的下班了~在满城的春光里,夏风便会带她去些热闹的地方买些新奇的吃食,然后两人在暮色里看一会儿渝州城的景致,两人再披着暮霭,缓步归宅

在墙角或者巷子深处,夏风常会忽然将她揽近,然后便是温柔的亲吻,康三元常常红着脸想:这,太大胆了点,太大胆了点不过,感觉也是非常好的

或者有时,康三元不去铺子里,坐在家里后花园子里种花种菜,在傍晚的时候,银姐回来也会带来夏风,银姐总是笑眯眯的将夏风让到后花园子里去——因为知道康三元又在那里种竹子浇花。

夏风便在暮色中一样一样的告诉她,什么花喜什么样的地界,什么菜蔬该如何调理,继而会讲起他在异地看到的奇花异草,许诺下次再去一定替她弄些回来——总之,这一个月康三元过的仿若在云纱笼就得梦里,觉得哪里都好。

她偶尔也想起一去不回头的宋崖,便会在心里嘀咕一下:不是说来报恩的么,怎么一去又不见人了——大概,以后再也难相见了罢,便是还能再见,怕也是在他路过渝州的时候,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他而已了

自上次宋崖走后,宋崖和景年等词便成了大家一致默认的禁词——再无人提起。

只有小孙福在宋崖走后隔了几天在饭桌上问:“姨丈怎么不来了?”——没有人回答他,他娘斥责他道:“以后不要喊姨丈了,吃饭——”

过了些日子的一个晚上,银姐又找了个空子寻康三元说话——根据上次宋崖来时的表现,银姐隐隐觉得康三元和宋崖的关系大概不会到此为止,因此,她想问问康三元现在是怎么想的——她如今见康三元和夏风正朝她原来希望的方向发展,心里越发的急着想知道康三元的态度:如果没有其他的岔子,她好主动做媒人,让两个人成亲啊,三元,也不小了

但,银姐同康三元的谈话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原因有三,一是康三元看起来似乎对婚事不怎么热心;二是康三元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宋崖待她有何不同;三是康三元看起来似乎颇享受现在的情形。

综合上面三样,银姐便暂压下急切做媒的心,又想到康三元若和夏风成了亲,要么康三元搬到夏风家的宅子里,要么夏风一家搬过来。依照自己对夏风的了解,他必不肯与妹妹们一起搬到康三元的宅子里,而康三元若搬到夏风家,自己就不能这样天天和三元一处说话、相伴了,有些舍不得——怀着这样的心肠,银姐也就觉得先这样过着吧,等等再说——

康三元现在上街,觉得四周熟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热切了三分,她揣度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值得众人如此关注,便猜大概是因为那天宋崖来见自己时的言语举动所致,大家都以为自己结识了贵人吧

也可能,是最近夏风常来看自己,引起了众人八卦的兴趣,不过,康三元没把这些当回事。

银姐的肚子还不显形,且她怀孩子也不吐不呕的,与平日看起来并无不同,所以依旧去铺子里帮忙,因她原本就只管数数钱之类的轻省活,所以倒也没有妨碍,据银姐自己说,她怀福小子那会儿,肚子都大了还要去浣纱,也就这样过来了,如今天天坐着,更是自觉无异常人。康三元没有什么育儿经验,只是将自家的伙食提高了一个档次。

她自从被绑之后,对四只看家护院的猎犬视若掌上明珠,与卖肉的张哥儿悄悄说好了,叫他每天傍晚时送四斤肉骨头到步云街,别人若问,只说是送排骨康三元觉得自己拿鲜肉喂狼狗,其行为仿若横行乡里的老财主所为

大壮小壮追风麝月迅速的胖壮起来,以至于康三元不得不偶尔亲带着它们沿着门前的泯水河散步,散步的阵容十分的壮观

这天中午,康三元在铺子里的二楼画盘子,开着窗,春风吹动帘拢,花香拂人衣袖,康三元穿了件杏黄色暖云衣衫,带了一只翡翠镯子,当窗作画,偶尔向窗外望一眼,街上车马簇簇,行人往来如织,很热闹。

今日早上来铺子里,恰在街口遇上了夏风,夏风伴着一乘小轿,匆匆的往衙门的方向去了,大清早的,街上没人,夏风也没有望见自己。当时恰好晨风吹动了轿子内的小窗帘,康三元隐约的看到了一个梳着宝髻插着簪环的年轻女子。

康三元想这大概是夏风所说那个表妹,然而这么早送表妹一人回家?似乎也颇不合情理。

不过到了铺子里,康三元就无暇想这些了,不是因为生意忙,而是因为最近画画少,瓷器的货已经要断了——虽然自从康三元按宋崖所说的价格,将自己的货提价之后,买卖少了许多,但是搁不住她画的太少,货还是快卖光了,康三元今早一盘点存货,顿时头大,此刻,她正废寝忘食的补货

中午饭也无心吃,继续埋头在桌案上。

还有一件,就是对面宋崖开的兵器行,康三元原以为这地儿不适合开这样的店,后来知道这店原来是宋崖的,且知道了宋崖的真实身份后,便想这店也许不过是他用来洗钱的

不过这店的生意真是火爆,刚开业那会儿门前每日的车水马龙,每个进店的人几乎都是衣着锦绣的,出来时手下人都会扛一个大包,根据那些下人呲牙裂嘴的表情看,这些包里的铁家伙一定不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余,忽然有一天开始,景氏兵器行门前没人了,是真的没人了,除了店里的伙计,一连四五天再也不见有人进店里买东西,康三元坐在对面楼上,十分好奇的一连观察了宋崖的铺子几天,不得不承认,宋崖开个店也是古怪的宋崖的铺子从那天开始就这么华丽丽、阴沉沉、无声无响的每日开门待客 ——

康三元遂深觉得宋崖的铺子“兵气”太重,严重影响了兴阳街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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