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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哥这时也开口道:“宋兄弟只管养着,有什么体力活去前院叫我就成。”
康三元斟上茶来,些些有些颜色,是康三元打扫卫生时从堂屋碗柜里发掘出来的,勉强能喝,小孙福吃地瓜吃的太快了,竟噎的打嗝,银姐拍着他后背笑道:“活该,快喝口水冲一冲”
康三元见小孙福爱吃,便又拿了两个放进灶膛里,将火点着坐上水壶烧着,然后走过来说话,见宋病秧子和银姐一家一来一往的,谈到竟十分欢洽,不由得好笑,走过来便听孙大哥说:“我先看看房子吧,得掌个火把到房里看”
康三元忙答应一声,去制火把,耳朵中便听到宋病秧子在说:“继以一天的劳乏之后,还要劳动孙大哥为我家的事操心,实在感激。小弟只盼着这病能在一日内好了,也好帮三元分担些家事”
银姐清亮的声音:“宋兄弟莫要自责,有这份心就成了,三元妹妹也知足了”
话,风吹入耳,康三元几乎要临风洒泪、风中凌乱了
缠好了火把,她忽然想到自己和宋病秧子是两个房里睡的,便连忙将孙大哥引到堂屋,由宋病秧子陪着,银姐也进去看,自己则匆忙去东屋,将铺盖卷起来藏了,这才也来到堂屋,点上灯。
火把照耀下,可以看出堂屋的墙上有多处阴湿,屋顶的茅草也有几处明显的沤烂之处,孙大哥细细查看了房梁的接口等处,道:“这房子沤的是厉害了,最好能翻盖一下。这样吧,明天我先拿些稻草来,将烂掉的窟窿重新补一补,熬过这个雨季再说吧”
一时又来到东屋,东屋湿漏的更厉害,墙上阴阴的,众人在北墙上发现了个一指宽的裂缝,康三元吓了一跳,这屋子是要倒啊,孙大哥也皱着眉头,道:“这房子怕是危险了,房梁已经烂透了,这梁子估计有几十年了吧,不比堂屋的那根后来换过,下雨天要注意些,已经撑不住房顶的重量了”
看罢,一行人又回到堂屋,商量好了第二天下午都早些放工,来修堂屋的房顶,东屋的房顶已经不敢上人,只能先由它去银姐一家便欲告辞。
康三元和宋病秧子将人送到门口,忽又想起灶里还有两个地瓜,便忙回来掏出来,捏一捏软软的,是熟透了,这才用树叶厚厚的包了,塞到小孙福手上,叫他拿回家吃,银姐笑道:“不能惯他,怕是以后常要来聒噪你”康三元捏捏小孙福的脸蛋道:“元姨不怕聒噪,想吃了就来,元姨给你烤”又说了几句话,看着银姐他们走了,两人方回来。
康三元又忙着烧热水、熬药。
冷眼看宋崖又回到梧桐树下的躺椅上坐着,变回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感叹。
宋病秧子此时却看着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盘碟子和半块地瓜,心下怡然的想:“原来,平民百姓之家也甚有味道”
而银姐此时和丈夫走进自家的门槛,还在啧啧纳罕:“三元这丫头捡的这官人生的还真是好,比咱见过的那些官老爷家的公子们都端正白净,说话又有礼,啧啧”
康三元看着宋病秧子喝药,心里开始盘算赚钱的方法,她现在是空手套白狼,论起来,编织刺绣纺织,她样样不拿手,且湥苏庑┓矫娑家丫芊⒋锪耍ㄑ倍啵碌暮埽斗撬桓霭氲踝酉执四鼙鹊摹�
宋病秧子喝着药,见她对着一簸箩的破烂布头发呆,便道:“你想做什么?”康三元皱着眉头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打算,宋病秧子瞅了一下她的簸箩,里面倒也五颜六色,只是都是些布头,便道:“小荷包之类的你能么?我见街上卖这些的都做的不甚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绣的荷包,扔到簸箩里接着道:“这个比市面上的强一些,就给你做个样子吧”康三元眼前一亮,这荷包,啧啧,做的真是不赖,用色高雅,造型别致精巧,面料上好,不由得再看了宋病秧子一眼,难道是姑娘送他的?
宋病秧子并不接她的目光,只道:“待你卖荷包赚了钱,就买些笔墨纸砚回来罢,我画幅画你拿去卖日子过到如此地步——”
听了这话,康三元很惊讶,不由得放出目光着实又打量了他一下,见他十指修长干净,连点茧子或者疤都没有,似乎,握笔是比握剑更为合适
康三元发现了可能的赚钱之道,遂也没了睡意,坐在桌前比比量量,裁裁剪剪的,面带红光,以至于宋病秧子不得不提醒她道:“水呢?我要睡了——”康三元方意犹未尽的放下剪刀,去给他兑水,到了院里,看到东屋,又想起那根摇摇欲坠的房梁,回来便试探着同宋病秧子商量:“宋公子,你看,那个屋子不安全,晚上我不敢过去了——”
宋病秧子略愣了一下道:“那就把铺盖拿过来,在里间打个地铺吧,晚上我若渴了,喊人也方便些”康三元不想同宋病秧子睡一个屋,病人事儿多,半夜肯定要聒噪自己,于是道:“我想晚上睡这外间,以后我常做针线活到很晚,会吵到你。”宋病秧子闻言竟然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
虽然昨夜一夜没睡好,但康三元还是做针线活做到了二更天,这才收拾了一下,在地上铺了一块旧门板,放上自己的铺盖,倒头就睡。
梦里都是在缝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贴之~~有存文的感觉真好~嘿嘿
第一桶金
屋顶修葺过了,这几天不断的下雨,下雨天染坊便不能染晒布匹,浣纱的工作也就暂停了几天,康三元得以在家全神贯注的缝制荷包。
她从西大街的冯老九家赊了一百多根彩线、金线,还赊了一麻袋棉花,又赊了陈家绸缎庄的几块布头,均是花色艳丽的。兴冲冲的抱回家,将外间的堂屋打扫了,铺上门板和竹席,将这些事物都摆在席上,自己也光着脚坐到席上开始缝制。
宋病秧子些些的喝了几口地瓜粥,也在外间坐着,倚着桌子看书,那书没有封面,康三元瞧过一眼,倒也认识,是本诗书,手抄的,字体娟秀,看得出翻过很多遍了,纸张有些旧。
小荷包一个一个的渐渐成型,康三元是费了大力气做的,此时与宋病秧子那个荷包摆在一起看,自觉的也不差什么,内心欢喜,不由得话就多起来,碎碎念道:“小荷包一个卖二十文,一个小抱枕卖一百文,大枕头三百文,再做些小手镯,一个手镯卖十文,不高于街面上的市价”
宋病秧子难得的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偏过头来看了一下竹席上的东西,问:“什么是抱枕?”康三元一挥手臂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反正比你们平常枕的瓷枕要舒服的多。”——无知的宋病秧子比较可爱一些。
继续嘴里絮絮叨叨的算账,忽然院门响,康三元伸头一看,是银姐抱着孩子打着竹伞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两个媳妇,康三元这些天施展公关策略,连打听带观察已经知道了康三元的亲朋状况,知道后面的两个媳妇,一个是她本家的嫂子玉春,一个是前面大街秦家的新媳妇莲花,穷人家的媳妇不比大家大户,足不出户的。小门户的媳妇拜街坊串门子看姐妹儿,没有太多的避讳。
康三元隔着一院子的雨招呼道:“姐姐嫂子们快进来,院子里滑,小心着”几个媳妇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进来了,雨伞放在门口。
银姐又和宋病秧子打了声招呼,宋病秧子有礼的起身,与几个媳妇一一见礼,莲花和玉春连忙还礼,一边偷眼打量他,莲花的脸便红了,少年女子见到俊俏男人,一般都这副模样。
康三元一边让座,一边想,这两人,一个是远房份的堂嫂,一个是近邻,往常似乎不怎么亲热的,今日冒雨上门,难道是专门来观赏宋病秧子的?
银姐注意到康三元新做的小荷包,便拿起一个在手里细细端详道:“三元,你做这许多是要卖啊?这花样挺别致的——”康三元道:“是,趁下雨天赶紧做了,过几天我想拿到庙会上卖卖看”。
莲花接过荷包瞧了瞧道:“三元妹妹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这荷包的样式,比王老爷府上的还要精巧”莲花给王府当洗衣丫头,她丈夫是个花匠,也在王老爷府上做。
四十出头的元春听了,也拿起一个荷包端详,笑道:“这荷包倒是费了一番心思,家里没有顶用的男人,女人就得从针线上混饭吃了——”
康三元的爹在族里行三,上面有两个哥哥,生活都算富足,因为康三元的爹爹嗜酒好赌,家里一贫如洗,所以被族里的兄弟子侄嫌弃,等闲不上门的。元春便是康三元大伯家的大儿媳,男人在官府当小捕快,也一直是躲着康三元家的。
现在康三元听了她这自视高人一等的话,心里便不高兴,略冷了脸道:“哪能都像嫂子这样好命,嫁给大哥哥这样吃官饭的男人呢”元春娘家也是佃农,嫁给康三元的堂哥,算是高攀了一下。这句话刻薄了一些,元春脸上有些讪,银姐忙用话岔开了,屋子里气氛又热闹起来,莲花也带着自己的针线来的,一边聊天一边手不停的缝着手里的一件小衣,是给她未出世的孩子预备的。
银姐看康三元做这些小东西,也动了心思,决定回家自己也做一些,回头和康三元一起去集市上卖,三元听了也很高兴。女人多的地方,笑多。一屋子莺声燕语中,宋病秧子揉了揉眉头,对着屋子里另一个男人——小孙福,一招手道:“来”
小孙福果然乖乖的走过去,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两人一大一小,一本正经的说起了话,康三元忙着手里的活,又和众人谈的高兴,倒也没去留意他。
几天之后,康三元的工程基本完成,枕头和抱枕这样的大件也做完了,里面塞了棉花,鼓鼓的,软软的,一个个色彩缤纷。
下过几场雨后,天气蓦然冷下来,正是要用的到这些的时候。
等到赶庙会这天,康三元早早起来,给宋病秧子熬了一锅地瓜野菜粥。然后便收拾起自己做的林林总总的玩意儿,去前院找银姐,银姐推出了一辆小木车,木车上放了木板和竹竿,两人将货物都放在车上,一个在前面推,一个在后面照着货物,说说笑笑的去赶庙会。
宋崖一个人在家,面带焦躁的解开自己的衣服,查看胸口的伤势,还是没有结疤的迹象,他咬着牙自己换了药,额头上滴下大粒的汗珠。
喘了几口气,他十分颓丧的倒在椅子上。到处都充满不洁净的气息,让他很不习惯,很不喜欢,然而,他现在只能在这里蛰伏着,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天黑了,康三元还不见回来,宋崖不禁有些猜疑起来,难道她遇上什么歹人了?还是遇见他的人了?这样一想,他焦躁起来,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打开柴门,站在门前不时向小路的尽头张望。
然而直到过了晚饭的点了,小路的尽头才出现了三个黑点,隐隐有女人的说话声传来,他注目半晌,待近了,渐渐看清是前院的一对夫妻和康三元。
他忙回身,将柴门重新扣上,拄着拐杖回到院子里梧桐树下站立,竖耳听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康三元兴奋的声音传来:“官人,开门~”宋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故意慢吞吞的半天才回身给她开柴门。清浅的月光下,便见康三元提着两个小袋子,气喘喘两眼发光的站在院外。
他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卖光了?”
“哈哈,是滴~非常好卖”康三元一肚子的兴奋需要发泄,毫不掩饰的大笑道。
便见宋病秧子睨了自己一眼,毫不感兴趣的背过身去向堂屋走。康三元的热情得不到回应,但丝毫不见减弱的势头。她关上柴门,撵上他的步伐,边走边道:“非常好卖,我又买回了一批布头和丝线,做好了赶五天后的庙会”,说着将东西放到桌上,先去倒了碗水大口的喝了,又出去洗了手。这才回来将桌上的袋子打开,拿出一捆五颜六色的丝线并二十几块布头,珍贵的放到簸箩里。又在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些青菜和一块猪板油,并些白米。然后道:“我今日问过郎中了,重病之不宜吃很油腻的东西,所以我只买了青菜,用猪油炒了一样带肉的味道的。”
她总觉得自己断了宋病秧子的肉,该给他一个说法。
说完便将板油和青菜拎到了灶房,一阵洗切,一会儿小院里便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味。宋崖看她的袋子里还露出了一角纸头,便伸手扯出来看,见是自己嘱咐她买来画画用的笔墨纸砚,倒也齐全,不禁展颜一笑。
正好康三元端着熬干了的猪板油肉干进来,见状便道:“宣纸我买了三张生的两张熟的,我想你病着,工笔太劳神,不若写意的画起来快。所以多买了生宣。笔是云中的,有大中小三号,你看看够不够?”
宋崖挑了挑眉头,东西是差了点,但是也勉强能用,遂点头道:“刚好”康三元听了只点点头,对他的不挑剔抱有怀疑的态度——人家大家都是很讲究笔墨纸砚的,宋病秧子这么好打发,别是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