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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桑叶筋脉更细,并且叶片在阳光下是一种金绿色,十分罕见。
晚上阿九一家在康三元的房子里聊了一会儿天便告辞要回去了,到了院子里,阿九忽然望着右侧的竹林后道:“咦?阿离回来了?屋里亮着灯呐——”
康三元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见一直黑灯瞎火竹林内的那幢青瓦舍中,露出了一点烛光。康三元早已听阿九说过,这户人家住的是个读书人,前些日子去参加乡试了——今年的皇上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三月初是会试的日子,所有的过了乡试的秀才——也就是举人,都要进京参加会试,这本是正常的。
但皇上同时又下了一道圣旨,命今年五月份各州再举行一次乡试,作为例外的恩科,凡有志的学子,在头一年冬天落榜的,今年五月份这次乡试还可以展志,只是,介于两次乡试之间相差的时间短暂,所以,五月份的这次乡试各州只取头五名,取中者可直接由皇上钦点承办差事——当然一开始不是什么大差事。
但这对于学子来说,已经绝对是千古未有的荣耀和机会了。而五月份,战事刚开始。
阿离叫韩离,因为母亲病重,去年冬天的乡试没有参加,今年皇上颁了这道旨意之后,阿离戴孝去逍遥州城参加乡试了——小桃源属于锦夜城的一个小县,锦夜城隶属于逍遥州。
看来是今日才回来。
阿九便抱着小女儿要过去探望韩离,约康三元一起来,康三元想了想,左右是邻居,以后要常见的,便将柴门带上,与阿九一起过去。
韩离家这个院落看起来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十分整洁,更兼修竹细细,花木扶疏,因此比别人家的看着都齐整,一行人到了柴门前的时候,院子里正有一个修长的男子的身影在花棚下理着什么。
听到阿九的招呼,那男子转过身来,月色下,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书生气十足。
康三元觉得他模样上十分像小山,只是多了些书卷气,便没来由的生出了一分稔熟感,且觉得思念他们了
这里韩离开了柴门,讶异的一笑问道:“九姐,这位姑娘我好像没见过?”人是问阿九的,目光也只看着阿九,和这里的男人一样,见了陌生的女子,有礼貌的目不斜视,康三元觉得很好
两处的生活
因为康三元装饰上向来简单,并不像一般的清乾女子盘各种复杂的发髻,如今她因为怀了孩子,想对人说自己是已婚妇女,可是忘了改一改自己的装饰以示区分,所以,现在又被这位年轻的邻居认成了“姑娘”。
阿九纠正了过来,并代康三元述说了她的身世和来历,阿九和阿离一定是很相熟的邻居了,一进院子先看他晾在外面的金蚕,笑着问:“刚从七珠家拿回来的?七珠照料的经心,长的比我们家的都大了——”
阿离让进两个人来,便转身进屋拿出两个藤编的椅子来,放在院子里,对阿九和康三元微笑道:“是,我正打扫屋子,里面乱的很,怠慢两位嫂嫂在院子里坐一会罢”
康三元见他穿着短打扮挽着袖子,门口竖着大大的竹子扫把之类的,一些屋里的器具也都搬到了院子里,想来正清扫到一半,又见他也像吴小山一般行动举止很麻利干练,便说打扰了,又自报了名字,说:“我就住竹林那边,以后你和阿九一样叫我阿元就好了”
阿离正将藤椅安放稳当,听康三元自报了名字:“康三元”,微微诧异的打量了她一下,嘴里重复道:“康三元?”,接着黑亮的眼睛里露出笑意来道:“嫂嫂的名讳倒很别致——”
一时阿九和康三元在藤椅上坐下,阿离看起来是个很不见外的人,听阿九和康三元说不吃茶,他便也不倒茶了,说了声怠慢,人又忙活开了,一边和阿九聊着乡试的形景,一边里里外外的搬着东西,一会儿人在屋子里,一会儿人在院子里。
康三元觉得他很有意思,很像自己上一世家里的一些邻居,也是这般,有很熟的邻居来串门了 ,主人说几句话之后,一般就开始接着忙自己手上的活了,一边忙一边和客人聊天,客人有时候说话还得跟着主人追,很有趣。
阿九将他乡试的事情问了个遍之后,便要起身告辞了,这期间康三元一直安静的看着阿离忙碌,听着阿九和他的对话,觉得很温馨,因此阿九拉她告辞时,倒有一丝还没有待够的感觉——收回神站起身,阿离擦着头上的汗,打着灯笼将两人送到竹林边,又忙忙的回去了。
康三元觉得阿离虽然是个读书人,倒一点也没有读书人的文弱气,这样生龙活虎的挺好,刚一见他时的那点书卷气的感觉,这会儿也冲淡无踪了。
回到家,康三元关好柴门,将碗碟之类的洗刷好了——要说用水这个问题,康三元深觉小桃源的人很有雅趣。各家各户的用水都是取自山涧,将大毛竹打通了关节,用不知道什么油脂炼过之后,埋到土里,将水从高处引到各家各户,不用时就拿一节没打通过的细竹塞上,用起来十分方便,也不用每日提井水之类的了。
康三元闲来无事,也像这里的人家一样,在自家院子一侧开了块不大不小的菜地,从后山买了些菜种子种上,她每日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给菜浇水,直接将竹管子引过来就行,人在一边看着,浇满了一畦再浇另一畦。
康三元所住之处,离后山很近,差不多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她现在唯觉遗憾的便是没将那几卷书带出来,后山什么都有,就是不见卖书的铺子。
这日,天气晴好,康三元又坐在院子外那棵大桑树下看天,心里郁郁没什么消遣(这桑树估计有百十年的树龄了,叶子长的又小,离地面又高,因此也人采它,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忽然见邻居阿离挑着担子,满头汗水的从北面的山道上走了下来。
待近了,隔着一条溪涧,才看清他一个筐里满满的是新挖的草药,另一只筐里是些蘑菇之类的。阿离见了她,忽然站住放下了担子,隔着溪涧对她招了招手。
康三元好奇,便从泼天的绿荫下走了出来,站在溪涧的这一边笑着问:“去山里了?这些是什么草药?”阿离不答,弯腰在装草药的那个筐里掏了一掏,再站起身,手上便多了一对毛茸茸的灰耳朵的兔子,他用手顺了顺毛,道:“山里下了一阵过云雨,这两个湿漉漉的躲在草窠里,恰好被我瞧见捉了来,你要喜欢就送你罢”
康三元隔着溪涧望了望阿离手中那两只花毛小野兔那灰溜溜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大壮小壮追风麝月,因此情意流动,高兴的道谢,这就要下沟涧过来拿。
阿离忙止住道:“别动,我过来——”说着三步两步下了沟涧,淌着水过来,就站在溪水中把那对小野兔递了过来,叮嘱道:“要好好拦着,不然可就跑了——” 一边说一边递到康三元手中,目光调皮的看了兔子们一眼,又转身淌水回去了,拾起担子,说:“我还要去后山赶紧卖了,阿元你有什么要买的?我帮你捎带着?”
康三元见他急切欲去的样子,知道卖东西要赶早,便又道谢说没有,阿离这才快步的走了。
康三元自抱着兔子回了家,喜滋滋的将它们放在一个箩筐里——两只兔子很胆小,乖乖的伏着不动。
康三元忽然想起怀孕的人似乎应该远离多毛的动物的,一时又开始发愁将这两只兔子放哪里养——最后,她在自己院子东南角的树荫下,用石板和竹子盖了个不大不小的窝,将两只野兔放了进去,又放上了些青草,这才满意。
现在,她有些活干了。浇浇菜、养养蚕、喂喂兔子、做做针线、喂喂自己,一天也过的颇快。她跟着阿九学了些裁剪小孩衣裳的方法,每日有空便开始给肚子里这个做衣裳——虽然这早了些
康三元在小桃源幽居了起来,清乾国外面却是另一番风云变幻。
银姐自在康三元去后,一直唉声叹气的,康三元走时只说要找个安逸的地方住一段,也没有和她说准住多久,也没有说具体是去何处,因此,不由得叫她担心她的安危。
自康三元走后,康大家具铺里的气氛一直很沉闷,虽然还是按着康三元以前的套路做生意,但她走了,瓷器的生意便停了下来,只靠下面的家具铺子赚钱,进项便少了很多。
康三元临走前已经叮嘱过:她这一去,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铺子就叫银姐夫妇和吴小山三个人商量着经营,如果他们看着做家具做不下去,也可以考虑着做别的,或者退租都可以。总之,这铺子就归他们三人了。至于老宅子,已经倒了,也就不用说了。步云街的宅子就叫银姐夫妇先住着,就当帮她看宅子了,把福小子的爷爷奶奶也接过来大家一起住,房子白空着也是可惜了等。
从康三元的这段叮嘱中,银姐自然意识到康三元的这个打算不只是为了离开三五个月,而更像是一个长远的打算——她知道拦不住康三元,只能叮嘱她一定安顿下了着人烧个信来,好叫人放心,在外面过一段就赶紧回来,在外面无亲无故,总不如这里好等。
康三元只答应着。
康三元走的匆忙,临走也只和步云街的左右邻居打了声招呼,因此,对于她的突然离去。街上也着实议论了一阵子。
银姐有了上次康三元被绑到燕州时,别有用心的人曾经污言说是自己和丈夫将康三元暗害了,图谋霸占铺子的经历,因此这次对康三元的又一次突然离去,早做好了面对众人背后乱猜疑的心理准备——只要自己行得正走的端,就不怕别人说。
但想起康三元从开始每天拉着木车子一个人在街上收破烂,看人白眼流汗受累,到好不容开了铺子,生活稍微安定,每日依旧起早贪黑的忙碌,到现在不得不带着身子匆匆离开渝州城,往事种种,其间的艰辛无不历历在目。因此又不由得替她辛酸落泪——
银姐觉得康三元不容易,就像她累狠了时自己抱怨的那样“天生就是个劳碌命”——一天的安生日子也没有过过,甚至还不如自己。
孙大哥抽着旱烟,看银姐一提起康三元就愁眉落泪,他在屋子里也坐不下去,每天晚饭后便去后面小花园子里收拾菜地去了。
大人的情绪带动的小孙福小小的人儿每天也不说不笑了,他娘虽然跟他说的是:元姨出去玩去了,过段日子就回但,从大人的表现来看,小孙福敏感的觉出那一段日子不会很短,元姨甚至有可能出了什么事,不然娘不会常常愁容满面的,每次说到元姨都躲着自己。
景年得胜班师就要当驸马了,景氏兵器行里却还和平常一样,吴小山觉得景氏兵器行透着一种气氛,那气氛不是兴奋的,反而是有些紧张和惶恐的。
他每日在铺子里外忙碌,一直留神注意着关于景侯爷的消息,最近人心放松——打了胜仗,战争结束,不用纳粮了,母子兄弟可以团聚了,所以到处都是一种喜气洋洋的放松气氛。
吴小山既等着景侯爷的消息,也等着看张齐霍顿两人回来——他直觉的知道康三元路上肯定是要甩掉他们两个的。不过他一直没见两人回来——便想也许是直接回了京,但是办不妥差事哪有敢见主家的呢?他们还是应该回来问一问银姐和自己师父到底想去哪才对啊。
不过,由于生意不是很景气,吴小山在留神这些之余,将更大的心思花在了铺子上——他果断的将铺子里的旧家具都撤到了门外,搭了棚子来卖,逢庙会则拉到庙会上卖。
而将室内重新收拾了,上下两层统一了风格,做成了专卖妇女饰品绣品胭脂水粉彩线大珠之类的——因他自跟着康三元,便常常被她派着去各处大门大户搜罗旧货,送瓷器,qǐζǔü亦和各路瓷窑瓦窑打交道等,也结识了许多客商,认识了做这些买卖的南来大客商,深觉胭脂水粉之类的利润颇大,因此便冒险做起了这个生意——吴小山很聪明,他觉得此时赌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景氏兵器行还在,暂时,没有人敢动康大家具铺的主意。
等景侯爷娶了公主,那时候就说不定了。
所以,他不仅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将康三元留在银姐处的周转资金一并要了出来,又冒险借了一笔外债,这才将铺子做了起来。
生意刚开始,如今不但银姐每日要在铺子里坐着帮忙看店,吴小山将银姐的公公也动员了来帮忙,他自己则两头忙着联系小铺子,带着货各处走关系打招牌。
吴小山是这样想的:师父这个铺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去——既要赚钱养得活这几口人,也要一直留着,等康三元万一哪天缺钱了,回来了,这铺子还可以作为根基,继续撑得起她的一片天
番外。景年回京
景年诈死,和明泽里应外合的唱了一出双簧,诱敌深入的在地势险要的几处关口,将敌军精锐一举歼灭,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从此广袤的西北边境至少要安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