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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憔悴的关千越走进来,很快就看见了冰箱前站着的楚泉。“你还好吧?”他问,声音听起来像感冒了。
楚泉迟缓地点点头。
“我偷跑出来的,”关千越唇边有一圈青青的胡茬,他向前走了几步,手在牛仔裤的口袋处紧张地摸了一下:“就是想和你说,那个录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想法你还不清楚吗。”
“你不用解释。”楚泉苍白着脸打断他:“我之前就说过,你帮了我,我可以跟你上床,绝不干涉你的私生活——”
关千越一脚踹飞了茶几旁的矮凳,矮凳撞在墙上,掉落时砸碎了花瓶,别墅里回荡着连绵不绝的爆炸般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
楚泉从没见过关千越发脾气,他吓了一跳,手指紧紧地抠着沙发顶端的皮革。关千越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楚泉灼为灰烬,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拳头上青筋凸起。片刻后他摔门而去,给这场噪音划上了休止符。
楚泉在原地站了一会,蹲下‘身捡花瓶碎片。大大小小的瓷器碎片陷在地毯里,他专心致志地捡了好久,直到听见有人砰砰砸门。
门外站着气急败坏的陈玲,一见楚泉就骂:“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19
所谓的包养事件在一周后逐渐平息了,新的热搜是赤海的某艺人婚外情曝光。广雅的反应很迅速——也没时间让他们拖延,八卦爆出的次日,关家控股的两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开盘即跌停板,损失巨大。广雅传媒发布的官方文章中,把楚泉和关千越的关系含糊地表述为“好朋友”,留给人遐想的同时,又义正辞严地表示所谓的“包养”是子虚乌有,楚泉没有通过关千越“欺负”新人,也没有恶意抢别人的角色。所谓的亲密照片被解释为两个好友开玩笑,关于录音,也出了一个看似专业的鉴定结论,证明是拼凑伪造而成。
飞天的公关人员配合广雅,用楚泉的微博账号发了一段声明,语气不卑不亢,内容和广雅的声明相互呼应。圈里跟楚泉关系不错又比较仗义的人,比如周眠,转发了这条微博表达声援。期间广雅一直引导舆论,适时曝光赤海的黑料,这事就这样遮掩过去了。
这些都是陈玲告诉他的,楚泉现在还是拒绝看电视,拒绝上网,拒绝看到有关自己的任何新闻。他知道这件事将永远影响着他,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鬼影。今后不管过去多少年,总有些自以为全知全能的网友会翻出一个遥远的链接,然后无情地嘲笑:“他呀,不就是当年包养门的男主角吗?”
何必在意呢,楚泉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反正这也是事实。
“你今后可怎么办啊,才刚转型又得歇一阵。”陈玲忧愁地望着他:“《暗夜》倒是借着你的绯闻火了。”
楚泉现在无暇顾及那些,他给爷爷奶奶回了个电话,二老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急得差点坐飞机来教训他。关千越的身份是彻底藏不住了,楚辉在那头一个劲地问他是怎么回事。楚泉机械地解释:“都是假的,别听那些人乱说。”
“你别给我来这套,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真那么古板?小关那孩子我看着挺好的,你们要是谈恋爱我们没意见!”
旁边的陈玲听见这话,差点为楚泉的爷爷起立鼓掌。楚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近期准备让你在媒体面前露个面。”陈玲待他挂了电话,说明了今天的来意:“老躲着会让人觉得你心虚。过段时间《暗夜》的发布会是个好机会,你作为主演,本来也应该去参加。”她在楚泉面前挥了挥手:“听见没?”
楚泉点点头:“知道了。”
发布会那天一大早,陈玲和秦澜带着化妆师杀到楚泉家。楚泉瘦了一圈,眼睛里满是血丝,头发长了也没理,看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你演吸血鬼啊。”陈玲支开其他人,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自从出道以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负面新闻,但现在事情也过去了,你得调整好状态,总这么焦虑怎么行呢?”她看看乱七八糟的房间,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和关总住一起吗,他最近忙什么呢 也不陪你。”
楚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陈玲咳了一声,叫化妆师过来:“不管了,先化妆吧。”
楚泉一到发布会现场,所有的摄影机都对准了他,白色闪光连成一片。他下意识地别过头,陈玲在旁边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他才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眼睛看着地面,快速地走上台。
周眠的位置在他旁边,楚泉落座后,他轻声问:“楚哥,你还好吧?”
楚泉点点头,想起周眠曾帮他说话,便说了声谢谢。
这是楚泉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发布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长枪短炮对准他,记者们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各式各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誓要从他身上剐下一块肉来。
“你和关千越是什么关系?”
“你让人封杀郭苍、闫亮是真的吗?”
“那些照片你怎么解释?”
“广雅的公告疑点很多,你怎么看?”
楚泉坐得笔直,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按照陈玲的嘱咐,依次回答了问题。
“好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开玩笑。”
“清者自清。”
他的汗水打湿了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转身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剧烈,被他强行压下了。不能走,楚泉对自己说,那样会很狼狈。
发布会结束后,陈玲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很棒!”
楚泉没有笑,他轻轻把陈玲推开一点:“陈姐。”
陈玲的手还搭在楚泉肩上,听见楚泉如此称呼她,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语气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了?”
“我不想再演戏了。”
陈玲愣愣地,一时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
“谢谢你一直为我操心。”楚泉平静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多热爱演员这个职业,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也许只是歇一段时间,也许永远。其实今天我来参加这个发布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陈玲突然懂了。他来参加发布会,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漂亮的退场。
陈玲红着眼睛一个劲地把泪水往回憋,楚泉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我先走了。”
他自己开车回家,在靠近别墅的路上遇见一个高挑的背影。那人听见车轮声,转头望了他一眼,楚泉这才认出竟然是关舒怡。
楚泉在她旁边停了车,摇下车窗,有点疑惑地打了个招呼:“关小姐?”
“哦,嗨。”关舒怡摘下耳机,透过车窗看了眼空空的副驾驶,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耸耸肩,对楚泉解释道:“关千越离家出走了,我本来想看看他是不是住你这,现在看来不是了。”她顿了顿,无奈又嫌弃地补充:“对,离家出走,挺中二的哈。”
楚泉从车里出来,眼睛望向不远处关千越的房子,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关舒怡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应该只是散散心,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就像十年前一样。”
楚泉明显察觉到关舒怡对他的敌意,证据之一便是今天关舒怡对他没有一个笑脸。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有过,只不过那时楚泉没放在心上。
但作为害得关家的上市公司停牌的绯闻男主角,楚泉也只能接受关舒怡冷淡的态度。他客气地问:“关小姐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他只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没想到关舒怡竟然答应了。但一直到走进客厅坐下,两人之间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楚泉浑身不自在,关舒怡却很从容,还别有兴致地打量家里的布置。
楚泉问:“关小姐要喝点什么?”
“热开水就好了,我有点不舒服。”
楚泉倒了两杯水,看关舒怡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兀自盯着袅袅的热气发呆。
过了一会,关舒怡忽然说:“关千越是个很顽固的人,从小就是。他可以爱一个人很多年,但有时候也容易钻牛角尖。”
楚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评论起关千越的性格,但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嘴里泛起又甜又涩的味道。
“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但其实大哥更像是半个父亲,二哥更像是半个弟弟。”关舒怡突地一笑:“他有时候真的很傻,是吧?”
气氛并不轻松,楚泉不明就里地看了关舒怡一眼,虽然赞同她的话,但并没有笑。
两人又安静了片刻,关舒怡忽然脸色一沉:“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是吗?”
楚泉听出对方话里的讽刺,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着头,轻轻转着手里的杯子。
“亏他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他的沉默让关舒怡感到莫大的愤怒,女生用力地把水杯拍在桌上,怒意从通红的眼眶迅速地传递到指尖,当她指着楚泉时,就好像射出一支锋利的箭矢:“你骗了他,害他找了那么多年,他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一点都不记得,你到底有没有心,周扬!”
周扬!周扬!周扬!
楚泉手一松,一整杯滚烫的水洒了出去,从膝盖一直流到脚踝。然而此刻他毫无知觉,只是呆滞地望着关舒怡,嘴唇哆嗦着:“你说什么?
“还想不起来吗?睡完就跑的初恋男友?”
“我……他……他是……”
楚泉不知道自己在剧烈地发抖,他看着关舒怡,却仿佛面对着恶鬼,惊骇得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想起来了?”关舒怡冷笑一声:“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从心底渗出的寒意逐渐爬满了他的身体。楚泉牙齿直打颤,他冷得抱住双臂,然后把头埋了进去。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迅速流失,他濒死一般喘息着。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手刺破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用力一捏,把它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那无法抵挡的过去已经汹涌而来,它们和无数个梦境重叠,接着被命运之神温柔地拂去雾气和灰尘,一点点地露出鲜活的本来面目。
是的,明明就是他,怎么会没想起来呢?第一次见面,关千越就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从片场回来,关千越说起他曾找一个人找了很多年,还有在医院,当楚泉提起自己尾随父亲去洛杉矶时见到了弟弟,关千越问他“还有吗”。有许多次机会,有许多个暗示,楚泉却一次次和模糊的念头擦肩而过,然后一点点地浇灭了关千越的期待。
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此刻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开朦胧的雾气,露出无比熟悉的五官。他朝楚泉微笑着,十年前和十年后并没有太大区别,目光依然清亮,笑容依然灿烂。他,他们,凑近他,惊喜地说:“嘿,你嘴角上有颗痣呢。”
楚泉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他从那刺骨的寒意和窒息般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关舒怡已经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不刺眼,微风吹得窗台上的文竹轻轻地颤。浅绿色的窗帘上下鼓动着,掀起小小的、如波浪般的起伏。楚泉想起关千越喜欢这样的景象,他从不爱把窗帘整齐地拢住系紧,只等着温柔的风将他吹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楚泉觉得自己也像那块不够厚重的布料,急着去追寻他的风。
他给关千越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时,关千越接了。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离开时一样愤怒,但却满是委屈和郁闷。
楚泉不禁把声音放得轻之又轻,像是生怕惊飞一只小鸟:“你在哪里?”
关千越沉默了一会,突然气哼哼地说:“你不是说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吗?”
楚泉清了清嗓子,竭力使自己听起来镇定自若:“是周扬在问你。”
关千越的呼吸声消失了片刻,接着愈发粗重起来,他哑着嗓子说:“我讨厌这个名字。”
楚泉笑了:“我也从来不喜欢。”
“不适合你。”
“我知道。”楚泉喉头一梗,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关千越,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关千越用手捂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我爱你,我就很高兴。”
20
十年前,楚泉的母亲生病,楚汉林回国探望。那时楚泉对父亲的感觉很微妙,一方面怨恨他,一方面又忍不住想亲近。
父子二人独处时,总是各自低着头沉默,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又别开头。
那天医生告诉楚泉病人可以出院了,他想通知楚汉林,找了好久,最后发现楚汉林在躲在楼梯间打电话。
他用非常亲昵且宠爱的语气,跟他的儿子聊天。楚泉偷听了很久,原来是那个“小远”要爸爸赶紧回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楚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