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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自无名国一行便风光了,叶府来往巴结之人又多了。因无人知道叶松一同前往之事,他一如往常,无人相识无人相问。
至于那只风铃,更是连着箱子一同堆在了角落,久久便浑忘了。
无名国的几日,对叶松来说宛若南柯一梦,遥不可及,遂随了风铃,一同被忘却了。
十四岁那年,家里再开家宴。
皇帝忌惮叔父大权在握,更倚重父亲,一家人团聚渐多了唇枪舌剑,叶松最是不爱这般,一人捧了食物,一边儿角落里坐去了。
“二哥。”
叶松抬起头,竟是三弟,也不说什么,与他同坐,大口大口吃着,还停下来冲他笑。
“你逢什么喜事啦?怎么傻乎乎的,也不怕父亲说你没教养。”叶松道。
“去他的教养吧,那都是作给公婆看的,我这不是还没嫁人嘛!”
见叶松似笑非笑的神情,三弟微微一笑。
“二哥,随我来。”
夜里星辰极美,非一颗颗的,却是一片两片,若墨黑池中莲叶,而那月,如芙蓉,皎白无暇。
兄弟二人爬上宅子的顶楼,侧阁的廊腰尽头便是锁死的窗,叶松从未见打开过。
三弟急急忙忙自口袋里摸出钥匙,一把推开锁,二人将窗合力打开。
眼前是一片红灯海,从叶府外墙一路翻涌,直至远处朦胧的皇宫,若湖水波光,晦明相融相间,层叠弥漫,在照面拂来的晚风中轻摇慢曳。定睛一看,此处望见的竟是半个京城的灯火,和着熙熙攘攘的人口中语声,将天边映照得发紫。
叶松欢喜地惊呼了一声,原来京城竟是这样的美。
“这钥匙是今年管事的大娘送我的生辰礼,我经常跑来这儿往远处看,画屏还在睡着,也没人陪着我。听说以后嫁出去了,就得整天呆在闺阁里,婆家不喜欢我到处乱跑,所以……得趁这时多看看。”三弟撑着头,淡淡地笑,漆黑的长发随着风轻颤。
画屏是三弟的使魔,是只萤火虫,待到夏日才醒,平时只是睡,父亲盼着他安生,有意给他挑的,主仆相处倒是融洽。
“你就这么听父亲的话?”
“我不像你,二哥,我这种……既有人管又遭人嫌,不如你自由自在。”
“那我们约好了,你什么时候愿意,二哥就什么时候带你走,带你去嫁给喜欢的人。”叶松伸出小手指,“拉钩。”
“拉钩。”三弟略一迟疑,伸手立下了约定。
可惜,那个约定最终没有实现。
两日后,亲家带着一位孩子来转悠,孩子玩心大起,将三弟望京城的钥匙丢进了枯井里。
三弟闹得很凶,叶松从未见他这般疯魔,一面砸东西,一面让亲家滚出去,结果让父亲扇了两个嘴巴子。
翌日,叶松见对门将军府的人抬着红花轿,硬是扭着涕泗横流的三弟穿上嫁衣带走了,听闻父亲怕他再闹事,赶紧将他塞给婆家了。
叶松拦不下来,坐在屋里难过了足足半月。
“我还是喜欢爱笑的少爷。”莫里斯忍了多日,最终还是劝了。
“也是。”叶松若有所思道。
他十五岁那年,大哥中举,成了官,带着亲眷分家了,叶府仅剩他一个公子,家人又成日劝他入世,他却不愿,他最恨的便是读死书,整日摆弄无名国与北国送来的刀剑。
“那你整天摆弄着些外国来的刀枪,有什么用?”父亲教训道。
叶松不愿回答,他对父亲一向冷淡。
“媚外歪风!”
叶松不愿意再辩解。
于是父亲便硬是将他逼去边关,叫他好好体味刀剑之快。
一晃,便是两年。
他变回了那个快活的少年,这是父亲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何况此时父亲已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叶府门口排了长队,各家都来求叶松的亲,除了父亲的遗产外,更是因为他被要求到无名国为使臣,地位今非昔比。
参加过父亲的丧礼,叶松便向无名国而去了。
他难过过,但是哭不出来,瞧见一旁的大哥哭得撕心裂肺,他心中一颤,原来从小被宠着的人才会体味到失去的极悲。
“不过也没关系了,我对父亲从来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是也恨不起来。”叶松笑道。
“哎……这就说完了?”国王问。
“说完了啊!”
“遗憾。”国王摇摇头。
“遗憾?”
“还有好多细节你都省掉了不是吗?”国王问。
“比如说……?”叶松不解。
“嗯……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当学徒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其中一部分。”国王玩着头发,“我知道,你喜欢玩弄外国的兵器,被家里人骂了不止一两次,所以我才带你去看审判会。我知道你特别心疼三弟的东西被小孩子玩坏,所以特意带你去借宿。我知道你想念你的东国,所以我带你去吃东国的菜。当然,所谓细节,你没有告诉我你们家不把使魔当人看,也没有告诉我画屏最后被婆家的人拿去斗虫……之类的东西,真是枉费我的苦心,亏我还带你去惩戒虐待动物的人。”
叶松一时间头脑转不过弯来。
原来国王早就知道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经历了吗?怎么会……那他的目的难道就是诱导自己说出经历?
叶松目瞪口呆,只看着国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我知道你的一切,”国王说,“自从你跟父亲回了东国,我就很在意你,因为……同病相怜?总之就是觉得你也被家里的人看不起,挺不容易的,所以就让灯泡注意你的动向。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问你的近况,没有影响过你的人生。”
“那……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刺激我说出来?”
“因为我要报复呀!”国王叹了口气,“灯泡把我的事全都跟你说了,我就是要听你也把你的事全都倒出来才算扯平。”
“既然这样,我也要打探你的动向!”叶松回敬道。
“可以呀,我不介意,”国王毫不在乎地说,“你回东国以后大可每天都找人盯着我,但是你有本事打探多少就不一定了。”
可是国王绕了个大圈子,话题越走越偏,最终还是没说出他的最终目的。
叶松心里有些恼火,一种自己被盯梢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痛快,他突然想到,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扯平的,正要回敬给国王,后者却轻轻松松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都到了凌晨了,少说也有两点了吧?晚安,学徒工。”
既然这样,叶松也不愿意和国王再争辩,也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营地去了。
叶松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国王明明就没有故意惹他,也没有再黏过来了,更没有故意对他灌输思想,可是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让他感到焦躁。
他不相信国王只是为了做这么简单的事大费周章,他的第二层面具下不知道藏了些什么。国王对他真的很不错,至少没有要明面上暗害他的倾向,可是谁说他不能是笑面虎呢?
忽然,一束微弱的亮光从马车的窗缝里溜了进来,出于急于离开森林的渴望,叶松立马警觉地抬起头朝着窗外望。
“嘘——别动。”
明显就是国王的声音,他在示意什么人安静。
“我只是……”灯泡想辩解什么。
“嘘——”国王打断了他。
叶松蹑手蹑脚地离开自己的马车,猫着腰靠近国王的那一辆,偷偷从帘子的缝隙里朝里头看。
马车里点起了蜡烛,国王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奋笔疾书,兔子的双手捧着一瓶墨水,它身旁堆了一大叠奏疏,两人的呼吸声在跳动的烛火与摇动的阴影中格外清晰。
“这一批还有多少封?”国王悄声问。
“三封。之后就是在常春城的时候收的那几叠了,加起来一共有六十多封。”灯泡低声答道。
“这几天和外界无法沟通,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边境……没事吧?新的奏疏不知道有多少没到我手里了。”国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陛下放宽心,就算出了事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
国王的手忽然猛地一震,他昏昏沉沉地抬起头,咬紧了牙关。灯泡迅速地将一瓶药倒出两颗,塞进国王的嘴里。
叶松惊讶地看着,难道国王病了?
国王摇了摇头,示意灯泡继续捧着墨水,片刻,他又捡起笔来,恢复了工作状态。
叶松正想去问情况,灯泡就扔了一团纸出去,正巧砸中叶松的脑袋。他尴尬又不悦地看了灯泡一眼,灯泡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掺和。
叶松展开纸条,里面只有几个字:好着呢,去睡觉。
灯泡见他还是呆在原地,不满地对他咋舌,连耳朵也动了起来,示意他赶紧走。
叶松这才反应过来,偷偷钻了回去。
夜很长,国王再如何勤奋,终究也会分心,会撑不下去。
“灯泡,我好累。”
“那就别撑了,陛下早点睡,不然皮肤会越来越差的。”兔子收好墨水,给国王拿来了衣服当被子。
“反正也丑,皮肤怎么都好。哎,这么懒都是以前害的,还拉着言和宛陪我抄作业……人嘛,有得读书了就会嫌辛苦,没有了又觉得难受。”国王将头发整理好,蜷缩在座位上埋起了头。
“陛下别老想以前的事了,乖乖睡吧。”
“不行……”国王叹了口气,“我一闭上眼睛,我满脑子都是叶松……”
国王除了叶松以外,一直有关注他的三弟,这是他不曾告诉他的学徒工的。与其说对叶松是同病相怜,倒不如对他三弟才是。可是他就是宁愿让叶松这么相信,因为他好久好久没这样对一个孩子真心地爱护了。
从爱护到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国王什么也不懂,并且痛恨自己的这一点。一大把年纪了,大脑还是十五岁,而且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亏他还振振有词地对叶松说教,还说什么谁画不出来的旷世名画?尴尬,太尴尬了。
灯泡却不知道国王现在想的是这些,他以为他的陛下只是单纯的想自己喜欢的人。灯泡没有当回事,给国王盖好衣服,吹灭灯火,听着柴堆的噼啪声睡着了。
国王做了一个梦。
自己最爱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离开自己,丢下自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怪自己矫情。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却什么也没有了,叶松出现在不远处,冲着他轻轻一笑,手中捧着大婚的凤冠。
一步,两步,叶松走近了,那顶凤冠眼看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他温柔的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远方:
“阿谨,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没想到……”
国王猛地睁开眼,初秋的阳光已经穿透帘布,在他脸上投下细小的斑。
“没想到你居然醒了!担心死了!怎么样?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树林里给你抓!”叶松温柔而兴奋的声音比梦里高了一个调,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烦,一大早的就吵人家睡觉……唔——”国王打了个呵欠,不满地披上纱衣下了车。
国王下一秒钟便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倒抽一口凉气。
汀兰醒了!
她是怎么做到自己解毒的?按理说药只能延缓,不能根治啊!
可是她明明就在那里冲着叶松笑,漂亮的头发就像绸缎一样在太阳下泛着光。
“这……”
国王说不出话来,扭头挤进马车,努力地理着思路。
她怎么回事……不对,她到底?
经过一番挣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汀兰真是北国间谍,那他可就完了,现在没有思考的余地,一个可以自己解毒的人绝对不简单,他只能直接将她当做间谍来对待。
想到这里,国王就像话剧演员似的,一摆手,转换成初遇叶松时那个表面媚气的捣蛋鬼的神情,挽着衣摆,笑容真诚得如同是自己大病初愈一般,与平常一样上前与他们问好。
他可从来就不是这么单纯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醒了 可喜欢汀兰了
第40章 天晴
“阿谨,这几天让你费心了。”汀兰显然开心得像只小鸟。
“哪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国王回道,“我都答应带你回京城安排住处了,也不能把你丢在这儿。”
“汀兰,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就好了,我去树林里给你抓。”叶松直接炸开了花。
“对对对,你想吃什么,请随便使唤他。”国王对着叶松猥琐地挑眉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汀兰低下头,搓着手指,“我什么都可以啦,不过还是想早点离开这里嘛……”
“委屈你了,再撑一两天,肯定得有人来,我这就去给你打猎!”叶松二话不说,背上长弓出发了,连看也没看国王一眼。
国王立马感到心头有一股无声的怒火与醋意混着冲击他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