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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潭中浮出一条漆黑的龙,化形变为一个黑衣人,坐在水潭边。那人在玄龙身后半跪下来,为他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怎么样,学还是不学?你要试试吗?”
玄龙没有说话。那人将他的头发拢好,忽而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他:“别生气了,今天我不是故意不等你的,只是人世有太多新奇的东西了,我玩得忘了时间,没来得及同你说。”
玄龙仍然不说话。
那人抱了他一会儿,撒娇似的连连摇他,埋头在他肩窝里。最后晃得玄龙有些无奈,只得转过身去,把那人拉到自己身边。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紧紧抓住他一只手,对他道:“来试试吧。你中了我的惑术,便会不顾一切地喜欢着我,要同我在一处,你怎么解都解不开。”
“用不着。”
玄龙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了回去,只伸手摸了摸那人的头,手放下来时就将他揽入了怀里。也就在这个时候,花珏陡然回归了玄龙的视角,听清了男人心里的声音——
“已经这么喜欢你了,用了法术的话……还能怎么喜欢呢?”
他抬起眼,看清了怀中人的脸。
那人面貌清秀,眼角有一颗朱砂痣,因了这一颗红痣,他眉目间陡然生出春意,万物万般生动都不及。也只除了这一颗朱砂痣,其他的一切都是花珏所熟悉的……那是他自己的脸,丝毫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未修,可能有错字病句,下次更新时一起修改。
第13章 术…病身
深山中,群林寂静,清风徐徐拂过山头,春日里的一片嫩绿被吹得轻轻摇晃,露出山间一处小小的庭院。庭院中站着三三两两的、穿着道衣的人,或在打坐或在小憩,一派宁静祥和。
忽然间,狂风大作,头顶当空飘过一丝游走的乌云。道人们纷纷睁开眼,戒备地望着天空,却见这一阵动静在片刻间就消隐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院外已站了一个穿黑衣、戴斗笠的年轻男人。
“我找无眉道人。”男人说。
众人看他衣着十分整肃,气度非凡,周身也没有佩戴刀兵,像是个跋涉上山的求卦者。他们这个地方幽静隐蔽,外设数道结界,不是寻常人能找着的。能来这里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手眼通天,只是他们的目的绝不会差:来找无眉,定然有极大的难言之隐或是要紧事。
然而无眉道人那个性子……上门的来客十有八九会被老实不客气地踢出去,他们已经习惯了。总得先让人碰一鼻子灰,他们才好收尾送客。
道士们没有拦他,对着来客轻轻俯首,将客人带去了里院。出乎这群人意料的是,他们刚敲了敲门,无眉便在里面道了声:“让他进来吧,你们都下去,不要打扰我们。”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旁人任何眼色,他直接推门而入,一道门将众人关在了外面。无眉从打坐的坐垫上爬起来,注视着男人摘下斗笠,脱下氅衣,露出一双淡漠深沉的眉眼来。
无眉往火盆里丢了一张火链:“萧疏轩举,举世无双,公子真是好相貌……你们人界之外的东西修成人形,都长得这么好的吗?”
玄龙立在门边,淡淡道:“我们不看相貌。”
“也是,毕竟你连男女都分不清,还为此生生断送了千年修为。”无眉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嗅着什么:“但你如今的修为却也不低,受了那么多道雷还不死的家伙,我今生也就见到你一个而已。你是后来走了魔道么?”
“与你无关。”
无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在桌前鼓捣着什么:“你要是一定要这么说话那便随你,但是我脾气不太好,我们两个斗起来可能会两败俱伤——若是你没受伤,兴许还能把我抓去塞个牙什么的,但如今你虎落平阳,我还是有把握让你回不去的。”这少年拍拍手:“好了,我终于见到了活的修成人形的精怪,也算是此生不枉……我们还是好好说话罢,请坐。”
玄龙单看无眉的表现便知道,他已经算到了自己过来的这一天。他对人类使出的这些伎俩并不关心,无眉会的,花珏也会,他并不觉得意外,这一趟,他同样也算是有备而来。
玄龙落座,无眉给他递了一杯茶,茶杯碰到桌面发出了一声脆响。玄龙低头看去,琥珀色的茶水正中悬着一粒红色的颗粒,漂浮在缓缓摇晃的茶叶中。
“这是什么?”
“凤凰泪,凤凰涅槃重生,其身其骨都蕴藏着涅槃重生的能力,正好与你身上天雷的诅咒相克,这滴泪可以暂时压住你的伤情。”
玄龙本已端起茶杯,听了少年的话之后,却将它放了回去。
无眉有些诧异:“你不要么?作为交换,我要的不多,这滴凤凰泪只是让你明白,我是有将你治愈的法子的,你不用死。你只需要……给我一截龙骨就好。”
玄龙看了他一眼:“备好药物,引来天雷,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龙骨?”
无眉一脸和善的微笑:“我总不能做亏本买卖罢?你还让我在江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呢,我险些冻死都没说什么。你不用自裁灵身,我只要你飞升那一日脱下的尾骨就好。怎么样,你觉得这笔交易还划算吗?”
“尾骨不行。”玄龙斩钉截铁地答道,随即在袖子中摸出了一样东西,将它推去了无眉面前。无眉凑过来看了看,单单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被那其中蕴藏的灵气给逼得移开了视线——那是一颗翡翠珠,深翠色,内里光华流转。
无眉陡然想起了那天所见的玄龙原身——伤痕累累,森然的疤痕切割着庞然大物的身体,龙鳞四散,它身上泼出的血甚而将这处湍急的江水都染成了淡红色。更重要的是,那龙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缺的,它缺了一双眼睛,白蛋似的瞳仁已经骨化了,泛着苍白的光芒。
“这是我原来准备拿来做眼的东西,同龙骨一样可以让人长生,就用这个替代罢。”玄龙沉静地道。“不用你拿凤凰泪,我来和你交换的是另一件事情。”
无眉看着那颗珠子,有些明白了:“你是要问……花珏的事情吗?”
听到花珏的名字,玄龙的神色稍有松动。
他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我闻得出来,他要死了……我不想让他死。”
此刻,江陵城中一片寂静。还是凌晨天青时,花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在寒风中抖抖索索地提灯走着,怀里抱着一大摞书。
他这趟几乎把自己的算命小摊子搬空了,累得气喘吁吁,眼前金星直冒。若是被老医生知道,少不了要挨好一通责骂。但他醒来时,玄龙已经走了,他不知道那条龙要去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下只能尽快地找出能够给他治伤的法子。
自从从玄龙的梦中醒来后,花珏便有些犹豫不决,这一回,他终于意识到玄龙以前说的话未必是错的。
前世么?他想着,这两个字能算数吗?
他在玄龙梦中看到的那张脸,的确就是他本人的脸无疑,只是比他多了一颗朱砂泪痣。但花珏明明记得,玄龙报出的生辰八字与他的对不上,他要找的人应当在十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这一世就此了结。而花珏自己的命盘,始终按照偏阴命的走向走着,没有出过一丝差池。
是还是不是,花珏心中尚且存着一丝犹疑,那答案一旦不是否定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一个自己毫无印象的前生所欠下的债呢?
花珏胡思乱想着,却没耽误一本接一本地扫书。他的书籍一本比一本晦涩难懂,有的是他从来都没参透过的。花珏这时候没办法,只能一目十行地慢慢找着带龙带蛟的部分,偏偏古人讲究细致,分了独角的龙、双翼的龙、足带勾的龙等等百八十种,每种都有一个生僻复杂的字,找得花珏有点想打人。唯一的收获,便是他知道了玄龙的特点:嘲风好险,形殿角上,是喜欢冒险、游走高处的性子,常被人拿来当做吉祥与平安的代表,雕刻了形象在房檐角落,可以保护家宅平安。
喜欢冒险?
那条龙看起来很喜欢呆在家里的样子,一点也不活泼好动,不太像。
花珏默默想着,看着看着,却渐渐觉得体力有些跟不上来。他还没有翻到有关天雷的部分,但太阳穴已经在隐隐作痛了,花大宝咬着着他的衣襟,拉他去休息,他把这只狸花猫压在怀里不让动,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花珏端起茶杯,想要呷口茶润润嗓子,温水入喉时,花珏的胃里陡然倒涌起一阵甜腥气,连带着那口茶一同喷了出来——鲜红的血大片大片地滴落在他面前的书籍上,染红了纸张,花珏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神来,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再“哇”地呕出了一口血来。
这回他还记得在晕倒前爬回床榻里,没有哐当一声砸在桌案上。黑暗再次涌上来,将他牢牢地裹住,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逝,而只是感叹了一下,最近睡得实在是太多了,原来伤寒也是会吐血的么?
他一点也不想睡过去。
“判官笔,地府阴司座前笔。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何会流落凡间,但那位花小先生手中的笔,应当就是判官笔无疑了。”
房屋内,炉火烈烈燃烧着,无眉将手揣在袖子里,对面前的男人道:“他之所以近来多招妖邪,便是因为那支笔有着无上强烈的阴息。你虽然是半妖,但仍然是正阳之体,所以对这个不敏感。总而言之,你的小心上人现在是一大块肥肉啦,很多东西虎视眈眈地想要把他吃掉呢。”
玄龙问道:“将它毁掉,可以救他吗?”
无眉诧异地看了一眼:“我从没有说过他生病是因为那支笔。判官笔阴息重,和他这偏阴命是相合的,放在身边除了危险一点,只会对他更好,养着他的元神。我自己也确认过,那支笔上绝无什么可能对人不利的煞气,他的病来得这么凶,另有原因。”
玄龙沉默了下来。
无眉将那颗翡翠石推了回去:“所以,你来问我,我也不晓得答案。咱们看来还是无缘做这趟生意了,我如今在做一个炉鼎,需要寸步不离,否则就能随你去仔细看看他的情况。”
玄龙却再把翡翠眼推了回去,将那茶水中的凤凰泪挑了出来,收进袖子中。
无眉闲闲地提醒道:“这东西只能救你的命,对他大约是没用的。”
“我会试一试。”
无眉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感兴趣起来:“要我看,他死不死的并不要紧,人反正是可以转生的。你自己活下来,再去寻觅他的转世才是更聪明的事……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怎么去救他?”
“去找判官。”玄龙答道。
无眉听罢,脱口而出:“你疯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阴司地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玄龙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无眉又听见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一丝动摇都没有:“我不需要凤凰泪,死也不打紧。他……不愿我待在他身边。”
第14章 术…判官
花珏这回始终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有时候他的意识是完整的,晓得老医生在他身边团团转,用在灯火中烧过的金针为他扎穴、引血,晓得花大宝在一叠声地哀嚎着。他想起身问问老先生有关玄龙的情况,也想抬手摸一摸自家狸花猫的胖头,但他半分都动不了。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又听见了花大宝被强行抱出去时发出的愤怒的喵喵叫声,他一时有些惘然,还有些焦急,想着,为什么他们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但很快,他听见了一个和蔼的、陌生老者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渗入了他灵魂似的,给他带来了轻微的战栗,从头到脚的冰凉慢慢地散去了。他以前在城主府中的水井里遇见过井神仙,和此刻的感受类似,他于混沌间望见了一个衣袂飘飘、须发尽白的老者,老者并不看他,只是低头吹奏着一种类似笛萧的东西,瑟瑟长声中,一片安宁。
“孩子,你中了龙类的惑术,险些便要熬不过去啦。”
惑术?
花珏在睡梦中不太相信。玄龙是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假,但即便是施咒,据说用的也是魅惑人心的那一类。可如今他想起玄龙的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并非如书中和玄龙自己的说法,念念不忘,难以释怀。
他其实不大懂那是什么样的情与爱,他欢喜过别人,但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那天在桥上做法的人。你如今被那龙惑了心智,大约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但我仍要将事实告诉你,花小先生。”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他听清了老人的话语,想起了老人的身份:青宫道长,如意道人。
老道说:“那天我令他们在你身上泼的,是辟邪的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