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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珏靠着花大宝,充满兴趣地问东问西,一本正经地八卦着自家猫的生平。想到花大宝平日的胡作非为,他决定趁机敲打一下这只猫,便对着身边的少年人谆谆教诲:“东西可以乱吃,但是人不能乱泡。比如你喜欢的姑娘,桑小乖是吧,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可是你首先得把人家明媒正娶过来。小猫崽子都是春天里怀……我是说,春天是个适宜约会的季节,但若是无缘无故把姑娘拐跑了,桑先生……姑娘的爹会追过来把你打死的。”
花大宝没听懂,眨巴着眼睛道:“你说得很对,我也不反对你和王爷在一起,我觉得王爷挺好的。花珏,可我觉得不该有这么多限制,你若是要拐走王爷,我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花珏:“……”
花大宝继续道:“看来你是个很守旧的人了,花珏,你想要明媒正娶让王爷嫁给你吗?可能有些难,不过你看看换过来行不,我觉得说服王爷娶你还是很容易的,你觉得如何?”
花珏被他稀里糊涂地绕了进去,有点茫然了:“等等,为什么又说到了我头上?”
花大宝挠头:“你不是刚刚被王爷抛弃在这里,在跟我倾诉衷肠吗?”
花珏更茫然了:“有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在怀疑对方的理解能力。花大宝惋惜地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花珏,用一种“我哥年纪轻轻怎么就傻了”的眼神望着他。
花珏默默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怀疑人生中。
另一边,玄龙从客苑中走出,身边跟着小王爷和一个传话道士。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在此地过夜,便在屏山中搭建了营地与帐篷,用的皆是禁军制度。道士年纪不小了,罗里吧嗦地跟玄龙讲了一堆,玄龙认真听着,等下人牵马回去。
紫阳王办事爽利,是今上最为信任的一员良臣,也十分能听得进去意见。道士讲得忘乎所以,越发激动之时,却见这周身肃正、眉眼深刻的青年人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往某个方向盯去。
山坡后的岩石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看发色是番邦人,身形高瘦,虽然只得十五六岁,却已经有了成人身量,一副怡然矍铄的样子。此人刚刚似乎是对身边人说了什么话,引得他旁边那位红衣少年垂头沉默,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如今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兴男风、契兄契弟之举,旁人见怪不怪,反而觉出是一副美妙景象,青涩情意,尽显于此。
只是那红衣少年长得真是格外夺人眼睛了些,那道士想道,长得这么好,是哪家的少年郎呢?
他回过神,陡然惊觉自己已经收了声,没再天花乱坠地讲下去,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周遭的气氛已经跌到了冰点。玄龙仍旧看着那一双璧人,目光森冷。
第38章 魅…夜宿
花珏犹自考虑着该如何劝说自家的猫有节操一点; 省得挨打; 殊不知自己眼下这幅神情全被人看在眼里,视作百转千回的情态。
还是花大宝眼尖,首先发现了玄龙一行人。他从石块上跳下; 身手敏捷地窜去玄龙面前行了个礼; 道了声:“王爷。”
玄龙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目光仍然放在花珏身上。花珏见花大宝下去了; 这才抬头望过来; 便也跟着下去; 道了声:“你回来啦。”
玄龙没理他。
花珏热脸贴了冷屁股; 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以为言行并无任何不妥当之处,但玄龙对他的态度倒像是突然冷淡了起来。旁边的道士得以窥视到美人全貌; 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不住惊叹,险些没把正事忘记了。玄龙凉凉地瞥了那道士一眼:“大师; 继续罢。”
说罢; 他毫不客气地把花珏拉到了身边,用力之大扯得花珏有点吃痛,花珏抬头瞪了他一眼; 却恰巧撞到玄龙垂下来的视线; 望得花珏一愣一愣的。
这条龙……怎么了?
所有人都察觉出了气氛有异。道士最机灵; 他听出了玄龙口吻中的不快,晓得这紫阳王怕是在吃小情人的醋,当即战战兢兢起来; 正视前方,一点眼风都不敢往花珏那边分了,只规规矩矩地介绍道:“目前我们为陛下选定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紫薇巷的那处空地,一处便是这屏山。两边风水各有优劣,屏山此处稍逊一筹,那天工部尚书大人的意思也是要将行宫设在紫薇巷,现在就看您意愿了。”
花珏旁听着,下意识地接了嘴:“这里的风水比紫薇巷稍逊?”
“怎么,公子有别样看法?”道士听他提出质疑,笑吟吟地发问了。左右这小美人是王爷的心上宠,他们这些作陪衬的便要顺着人家意思,就算花珏口里说的是胡说八道,他也能给圆成金科玉律,他们这行便是如此专业。
花珏犹豫了一下。玄龙握着他手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一些,话语仍然冷冷淡淡的:“你说。”
花珏本来是顺口问了这么一句,没想要如何辩驳,既然玄龙发话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紫薇巷毗邻山水,后有市镇,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小福地,但是这块地前后包夹,入口是个角,祖师爷说这叫‘对冲’,是不利养气的,后路望空容易积累煞气,这样的地势可以极好也可以极坏,除非请神像坐镇,否则是个不大完善的去处。”
他说到这里时,旁边那道士已经有几分惊讶了。花珏推得兴起,没有理会旁人的视线:“而屏山三面放空,有河海汇聚,这里山势右来龙,到临结穴的地方大顿小伏,三颗金星串在一起,龙入首再起顶,玄武端正起平地高时,是官帽的模样,是大富大贵的地界。不说行宫,小王墓也是可以当的。”
末了,他总结道:“紫薇巷适宜命凶煞的人居住,人合适了,反而养元,是至极龙虎之地。但若是命薄的人去了,则可能罹患厄运。相比较之下,屏山是个好地方,没有太多讲究。”
花珏眨巴着眼睛:“我说完了。”
在场几人沉默了片刻。花大宝听得目瞪口呆,玄龙亦面露惊讶,而那道士则啧啧称奇,十分激动:“这位公子……看来是懂行的了,您说的话竟与我们的天官相师所说的一字不差!”
“啊?”花珏挠了挠头:“那是谁?”
玄龙道:“便是这次为陛下勘测行宫地址的那位相师。此前,皇陵与翻修王城的选址建造也是那位风水相师的手笔。”
“这么厉害吗……”花珏喃喃。
风水一行,闲云野鹤多,端着金饭碗的少。俗话说国师等闲不算周易卦,普通的相师撑死了给人寻个墓,谈谈某个小家小户的几片砖瓦,却怎么也轮不到插手国事。皇城威严,能谋到国师地位的,向来都是登峰造极之人。花珏觉得钱权都不是坏东西,他不似某些端着的算卦人那般超然,而是真心实意地羡慕着。
“当真一字不差。”那道士还在激动,“公子真的……此前从未接触过相学么?”
花珏下意识地瞧了玄龙一眼,想了半天总算还想起以前撒过一个谎:“只会些皮毛,我的……剃度师父教过我。”
道士肃然起敬:“敢问法讳?”
花珏一下子卡了壳,当他正绞尽脑汁想要编造一个僧人法号出来时,二人的对话却被玄龙打断了:“行了,不必问他,他学的那些东西,在三青道人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何来一字不差之说。”
道人兀自为花珏辩解:“可真是一字不差!此事可谓缘也,我想三青大师一定也愿意见一见这位小公子。”
花珏讪笑着,忽而觉得“三青”之名有些熟悉。他想来想去,终于想了起来:这不是他当成宝贝收藏的、收录了天下奇谈怪事的那本书的名字吗?
当初那个叫无眉的小少年找上门来,声称这书是他所编纂书写的,花珏对此深信不疑。
莫非无眉便是这三青道人?
可看那小子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二十年前连根毛都没有呢。花珏这么一考量,便只当做巧合,没有放在心上。另一边,玄龙替他婉拒了道人的邀请:“我听闻三青天师真人不露相,从不肯以真面目见人,唯有圣上得以见其全貌,我家里这个当不起,还请莫再提了。”
道人诺诺应了声,果然不再提了。花珏隐约听到了某个重点,拉了拉玄龙的衣角:“你家里?”
玄龙瞅他:“你现在不是暂住我府上么?当然,我看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想必急着回乐坊罢,我也不勉强凤篁公子在寒舍屈尊了。”
花珏:“……”
好好说着话,这龙怎么就这么上纲上线呢!
以花珏的粗神经,总算感觉到了玄龙恐怕是在生气;但他为什么生气,他又一点头绪都没有。玄龙送走了那道人,带着花珏回了安营扎寨的地方,仍然不咸不淡地给他指:“今晚住这。”
花珏望了一眼花大宝,有点依依不舍:“那他呢?大宝也住这附近吗?”
花大宝察言观色后,站得规规矩矩地,俯身给玄龙报告:“禀告王爷,小的思念府上的鹦鹉思念得紧,方才请求凤篁公子将它放出来让我遛一遛,三番五次地求,终于得到公子首肯,小的今晚便想回王府喂鸟,您看如何?”
花珏猝不及防:“啊?”
玄龙神色稍有松动:“你们方才便在说这件事?”
花大宝一本正经地道:“不止。”
玄龙目光又是一凝。
花大宝继续道:“公子还说他喜欢王爷喜欢得紧,王爷走了不出半个时辰便十分想念,饿着肚子却连饭都吃不下。我怕公子饿着,另拿了烧鸡过来,也是三番五次地劝了,公子还是不听,所幸您过来了,公子终于能好好吃饭了。”
花珏:“……”
玄龙想起二人端坐时身边放的那个完整的烧鸡,点了点头。花大宝一脸严肃地向花珏这里望了望,再一拱手,接着便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留下沉默的两人相望无言。
玄龙的声音仍然是不咸不淡的,可似乎比刚刚温柔了些:“饿吗?”
花珏坚定地道:“不饿。”
说罢,他的空空肚腹便发出了咕叽一声响。
玄龙眼中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他握着花珏的手往营地内走,几步过后又贴近了,改为揽住他的腰。花珏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只能强撑着一脸尴尬的笑意,随玄龙一起入了帐,用起小食来。
座前人吃着,玄龙在一旁看着,搞得一向认为天下唯玄学与美食不可辜负的花珏有些食不知味。见他吃了几块糕点后便不动了,玄龙误以为他吃饱了,皱眉道:“怎么?吃不下,还在生我的气么?”
花珏憋屈着:“我不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嘀咕:“生气的不是你么。”
不巧却被玄龙听到了。
玄龙静静望着他:“那你知道我为何生气么?”
花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刚刚吃糕吃得太急,噎住了,便倒了一壶茶慢慢喝着。玄龙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只当这小倌仍旧在使小性子。
风月里的情趣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彼此都有个度,万不能真吵起来。他紫阳王身边从不缺人,为何偏巧是花珏,换句话说,他带出去的是门面,是他江陵头牌、一面千金的这个名号。一个名号就该乖乖地待在他身边,扮好情人模样,可他私底下与人言谈甚欢是什么意思?
虽说按照花大宝交代的,此事是他误会了,但花珏不单跟人家聊了这么久,甚至还将之前死活不肯拿掉的面纱褪下了,引得后来那个道士连连走神。退一万步讲,这件事可以算了,可他又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地跟人家聊风水,这不是要翻了天去吗?自觉是他紫阳王的人,合该低调做人,不能出去大肆出风头。
这个人是他的东西,他不允许这个东西跑到他的视线之外,搞出些他没有料想到的幺蛾子。
单看花珏表现,他是反思不到这里来了。
玄龙认为应当给他点颜色瞧瞧,这便换衣起身,冷冷道:“不知道的话便呆在这里想,我出去会客,晚些回来。在此期间你不得出去。”
花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用看傻子的眼神望他:如今已经快要入夜,到了更夫打更的时辰了,正常人都在睡觉,谁没事了大晚上出去到处跑?别说花珏还是招鬼体质,要让他晚上出门,打死都是不肯的。
花珏觉得玄龙今天不太正常,没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将余下的点心吃完后便放心大胆地睡了。这营帐宽阔,不止一副床榻,那条龙也应当不至于硬要跟他挤一张床。
说到床位分配的问题,花珏想起玄龙以前的作为,长叹一声。他本以为自己会度过自从认识玄龙以后、少有的独寝时光,却没想到大半夜的又被玄龙吵醒了。
玄龙归来是深夜,室外一片漆黑,账内留着一盏灯,幽微发亮,照亮床榻上人的脸。他轻手轻脚地脱衣洗漱,在花珏不远处的一处榻上躺了下来。
他是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