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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龙算命的日子-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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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眉冷着一张脸:“你不认便不认罢,左右师徒只是个称谓。”却大步踏出门外,一声不吭地走了。
  三青气急败坏道:“你回来!”
  这一声牵动了胸腔深处的病处,三青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悲凉。
  “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了……别让我再做下去。”
  他没有告诉无眉,在他来之前,早有另一拨人找到了他,递给了他一个同上次一模一样的信函。
  三青静静地对那些人道:“我不想做了,大限将至,我想少带些阴煞走,少害几个人。”
  几天前他改了命的那个少年,听说已经被废黜为平民,性命堪忧。而那孩子本该一生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该像他一样囚禁在恐惧和生死的牢笼之中。
  来人冷笑:“不好意思,国师大人,这事大约由不得你。咱们头上还压着好几位尚书呢……你不做,我们又要如何?”
  三青抬眼看了看他们,一字一顿:“那么我便让你们死。”
  这句话的后果是他被人用麻袋裹住,狠狠打了一顿。他本就气息奄奄,只于接连不断的钝痛中听见了几句话:“你以为你抗命,你身边的人还想活?那个叫无眉的毛头小子也是你带的罢,还有那些个仆从侍女……我看他们都对你很上心。”
  最终,他们将他放了出来,强行给他灌了几口药,而后便将他拖去了书桌边:“给我写!”
  三青颤抖着去拿自己的笔,象牙白的琢玉笔。他缓缓打开信函,努力在模糊的视线中辨认那上面的字迹,依言写道:“今番改命,诸事立成,着此人备受猜忌,一朝倾覆,速速成真。”
  “判词:紫阳王林榭,虎落平阳,终为涸辙之鲋。”


第65章 幻…初九
  “三青其人; 虽为国师; 但心思单纯,说得难听一点便是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到最后晓得了人家真面目; 别人却不肯放他走了; 反而将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
  江陵,谢家府邸。
  年轻的军师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将手里的书信压下:“蠢人做了坏事亦是罪……这些人传信来说国师身体抱恙; 大限已到; 将要更替国师人选; 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给人下了毒呢?好端端的一个人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有些可惜。”
  国师分封一事已宣告尾声。青宫之所终究要落到他人手中; 百年后将无人记得圣上这份恩宠究竟是给谁的,说到底,一个傀儡只需要人前漂亮就可以了。
  江陵城主倒是还记得此人刚任国师的那副模样; 跟身边人慢慢讲道; 那时圣上亲临紫薇台,旁侧一帮人围着他恭维,三青年纪不大; 看着一副怕生的样子; 最后倒是很欢喜; 还挨个跟到场的群臣道谢。
  时人谓这是朝中一大奇景,表面上是赞扬朝臣和谐无两,国师声威服人; 内里却带着嘲讽的以为,有谁会把朝中人当做普通街坊邻居,随意散漫呢?天真的人在这里活不下去,又是一例。
  江陵城主道:“明日初九,他们要动身回京了,初九之后……恐怕,国师将殁。”
  一锤定音。
  “紫阳王也是明日走么?”桑意问道。
  话归正题,谢然点了点头,随手将一方印玺丢给了他:“诸事已交接完毕,过几天你随我看一看,哪处适合建造新的城主府。家中尚且有姨母叔父并一干兄弟姐妹,总是在此办公不合适。”
  桑意应了声,忽而想起问道:“紫阳王走了,他家那个小倌也跟着去么?听说他病了,我还没来得及看他呢。”
  “不清楚,大约是要跟着去的吧,我瞧着林榭对他上心得很。”
  桑意再问道:“那个小五王爷呢?他不是一向是紫阳王的跟屁虫,若是这三个人呆一起,指不定有哪些人醋坛子要翻,可以看好戏。”
  谢然睨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林和渊已被废黜,你不曾听说么?”
  他的军师吃了一惊:“被废黜?”
  “兵败,贬为庶人。”谢然似乎嫌他老是叨叨的有点烦,面无表情给他嘴里塞了把果子:“最近朝中风向不太对,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看过陛下决策后行事。”
  桑意慢慢咀嚼着果子,安静了。两人对坐桌前,桑意研墨看书,谢然低头批公文,忽而院门处涌起一阵喧闹,隔壁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人高声惊叫起来,比叫声更大的是院中的嘈杂与躁动。房中的两个人同时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却望见几列兵士占据了前院,更多人守在门口,片刻后没了动静。这些兵士的服饰形制他们都眼熟,正是接驾圣上那一日,围在林玺身边的禁军,正儿八经的虎贲郎。
  谢然倚着窗,冷声道:“禁军明火执仗,闯我谢家,陛下这是要抄我的家么?”
  桑意笑了:“看来我终于可以转正了?城主,承让了,那我想让你给我做一回军师,你看如何。”
  两人短短两句半开玩笑似的话间,院内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忽而消散了。外面领兵的禁军燕山左卫笑了笑,大声答道:“近来刺客多出,陛下担忧城主安危,特派卑职前来护卫,还请城主不用多虑,且安心在家中呆个几天。”
  “呆几天?可有旨意?”桑意问,“让城主包饺子给您吃么?”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饶是谢家人也震动了一下。他这言谈间意有所指。这个时间内,谢家府兵尚且在屏山、鹤翅岩两地例行操练,只需两只鸽子,这支动如雷霆的军队便可立刻赶回护主,如果赶回来包了饺子,也便是……与皇上亲御的禁军作对。
  “初九过后,只得一天,卑职怕也吃不上这顿饺子。”那左卫不卑不亢地答道。“陛下亦无明旨,只是口谕。”
  谢然点点头,转手把桑意扯回去:“明白了,辛苦校尉。”
  而后众人各自归位,该干嘛干嘛。谢然拉着桑意回府,示意他噤声:“此事不简单。”
  桑意凝神细思道:“这是要保你,还是要整你?”
  “恐怕是前者。”谢然答道。这位少城主大步跨过中堂,回头道:“先是林和渊出事,再是朝人弹劾我与紫阳王弄权,这次陛下秘密来江陵,派人守住我们而不说其他,你觉得这是要对谁下手了?”
  桑意一愣。
  “紫阳王……”他喃喃道。
  谢家府邸中,一只灰扑扑的信鸽掠过后窗,从后院门慢吞吞地跳了出去。寻常信鸽养在鸽笼中,谢家这批灰鸽子却是从小剪了了翅尖,每日束半日翅膀来训练他们归巢,大些后与奶山猫养在一起。这批鸽子有声音时用脚走,空旷无物时方敢振翅飞。谢家府邸上下进入了严密的监视中,却让这只小鸽子悄悄溜了出去。
  “王爷,有信到。”
  有人抓住了这只灰鸽子,送去了玄龙面前。明日便是初九,王府上下正在整顿打点,一派热闹。玄龙诧异地扯开信鸽脚上绑的纸条,见上面写道:“速回长安,放权收兵。勿回。”
  玄龙皱了皱眉,思考一会儿后突然变色,低声向身边人吩咐了什么。紧接着,王府上下叫喊声四起,每个人奔走相告:“提前一天出发!加紧整顿!”
  “怎么提前一天出发?”有人低声询问。
  “不晓得,王爷刚刚说的。”
  玄龙大步回房,写好几封重要信件,转递斥候送出了,这才将该收拾的东西再清点了一遍。江陵不再需要他操心了,玄龙最后从一本书中抽出一张地契,简单用王印盖了个章,写上:“易主花珏。”
  写完这四个字后,他发了一会儿呆,披衣出门,向左右问道:“他人呢?”
  他身侧的人都晓得他问的哪个,迟疑了片刻道:“花公子……昨日出门了,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玄龙皱了皱眉,一瞬间想冲出去把人抓回来,然而生生按捺住了。“那么将这份地契送去他房中,我们即刻出发,不用他送了。”
  属下心中暗暗嘀咕:“花公子也不见得愿意送,这架吵得,王爷您现下走了可别后悔,三五日后铁定还要回江陵哄人。”
  他只知要随王爷回长安,大抵同以前一样,是修整操练,顺便论数战场上的功业,不知道王爷这次为何这么着急地要走。
  到了黄昏,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城,玄龙驾马回望,看见他的府邸在黄昏中镀了一层暖黄的光,温暖而漂亮。
  花珏仍然没回来。玄龙口里打声呼哨,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了,进度很慢,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从今天起恢复每天一更。
  另外更新时间调整到每天十二点之前(写完就发),不要跟着熬夜啦。谢谢大家支持~


第66章 幻…我们回家。
  花珏一行人凌晨回来时; 已是人去楼空。
  玄龙他们提前一天匆匆动身; 府中上下却仍然打点齐整,只带走了军中必要用品,剩下的金玉摆件、银两钱财分毫未动; 连带着房契一并完完整整地交给了花珏。花珏蹲在府门口听着; 管事虽有不忍,但还是一样一样地把玄龙交代的话给他说了一遍:“这些东西都留给花公子您; 王爷说随您处置; 变卖了最好。”
  花珏气笑了:“他这算什么?”
  掌事的小心翼翼:“大约只是想您往后日子过得舒畅些。”
  “我不要他的这些东西。”花珏在门口蹲了半晌; 站起来往里面走; “您帮我还给他罢。”刚走了没几步,花珏这才想起来人已经走了; 甚至没给他个送别的机会,断得干脆果决。听人说玄龙这一趟是收兵回长安,这回更是连王府都留给了他; 大约永远都不会回江陵了罢?
  玄龙只带走了两盆花; 一株雪海,一株墨菊,是他们踏秋那一日; 花珏靠着一卦姻缘卦从花老板那儿换来的。
  小凤凰窝在花珏的头顶; 等他进屋后; 跳下来蹭了蹭他的脸:“花珏。”
  花珏这一夜未归,本是在外面探听有关判官笔的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到。他想回来找林和渊; 询问他是否还把八字给过别人,但林和渊已不知去向,并未像原来那样等着他。
  花珏一点头绪也没有:判官笔改命是不需要本人的八字的,一字千钧,写上了便会成真,换句话说,只要看林和渊不顺眼的人,哪怕是个路人,都有可能是判官笔原来的主人。
  花珏问:“我自己手里也有一支判官笔,有用吗?我现在给他改回来,不知来不来得及?”
  小凤凰却只看着他:“花珏,这是二十年前。”
  花珏一怔。
  小凤凰接着道:“二十年后……我听说过,这个小五王爷死于瘟疫,尸骨无存。”
  花珏垂下眼,默默摩挲着手里的判官笔。小凤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语不成句,花珏勉强才听懂了他说的什么:“林和渊那样对你,你不生他的气,却反而这样思虑他的事。”
  花珏笑:“他不过是让我泡个水,我难不成还让他用命来赔我吗?”
  “我不是说这个,花珏,你太好了,性子也太温了些,事事都是这样。”小凤凰道,“比如这几天的事,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把那条龙追回来。”
  “把嘲风……追回来?”花珏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想起玄龙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头一痛,转头勉强道:“大约是追不回来的。”
  花珏想了想,又说:“他已经不要跟我在一起了,追了也没有用。”
  小凤凰盯着他不动。
  花珏再勉强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这小肥鸟截住了话头:“花珏,我记得的事到这里便没有了。”
  花珏一愣:“你是说……”
  “是,我马上便要死了,也许是今日,也许是明日。”小凤凰忽而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调坚定:“当年的我,也一定会把他追回来!他是我的人,生生世世都要是我的人,无论最后是被他杀了也好,被他抛弃也好,在把话说尽之前,我绝不会让他这么随随便便地离开我!”
  花珏像是又看到了小凤凰刚刚找上他们的样子,孤独、幽僻,却能够驱使最热烈的火焰。他不由得震动了一下。此时此刻,无论他自己心中想明白没有,即便他心中还怀着迷茫与黯然,他都必须按照小凤凰说的去做了,为了还原当年的真相。
  ……自己本就是为此而来,不是吗?
  花珏拍拍小肥鸟的头:“我知道了。”
  他将房契压回原处,猛灌了一大碗药,随后让府上掌事给他备马。花珏之前只会骑骡子,但之前玄龙带他同骑过几次,掌事给花珏找来的又是一匹温驯的小白马,他慢慢摸索着也便会了。
  花大宝陪在他身边,一路紧盯着他,防止他身体不适摔下马。花珏好几次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破了,甚而感觉到喉咙中涌起一阵甜腥味,但他咽了下去。耳旁风声猎猎,花珏冻得浑身发抖,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如同往常那样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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