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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睥睨全江陵的地方,去瞧一瞧他的这位小故人。期间,那妇人没有再来了,他再度发现,人间也没有了那个妇人的气息。
从此他明白,人有生老病死。
他忽而也理解了自己那个天界第一不懂事的弟弟,人间有这么多他们神灵不懂的地方,何怪嘲风被困于人世呢?
睚眦仍旧守在那儿。期间鹤脊山崩水多发,大批居民乔迁别处,连带着香火供奉也越来越少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躯正日渐轻薄,变得如同干涸的薄土那样容易碎裂,再有十年,他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孤独之后,他再度见到了井边有人来。
那是个年轻的凡人,身上有那个老道一样轻缓舒畅的气味,也有那个妇人一样温柔和煦的气味。一身红衣,红绳编发,眉目清隽,眼神亮得如同月宫桂树上的碎金,能拼成一颗星星。
忽如一夜春风来,这凡人却好像是这样的一阵风。
他想明白了,这便是他守护了二十年的人。
那人正用手撕下井口的符咒。睚眦笑了笑,刚想抬起头,告诉他那张符咒早已过了年限,他的身体却在抬头望他的那一瞬间崩塌了——溃散如烟,从他伸长的脖颈开始,神灵迎来死亡。灰尘簌簌落尽后,只留了一颗蒙尘的蛋在原地。
这是机缘。此次判官笔要给他们看的东西。
是花珏与睚眦的机缘。
幻境结束,花珏的大脑一片空白,玄龙与他从浮空踏回水晶宫中,花珏落地即倒,被玄龙抱住了。旁边的蛋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了第二条缝隙。
花珏满腔复杂情绪不知如何说起,念及自己未见的长辈,几乎给了他半条命、他却不曾听说的老道人,还念及默默护佑他二十年,因此死在井下的睚眦,他语不成句,只能擦着眼泪,哽咽了半晌。玄龙温柔地看着他,晓得这家伙爱哭,便耐心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你看,你这条命这么宝贝,别让他们失望,这一生开开心心过罢。”玄龙在他耳边说,“别让我失望,偏阴命早死之类的话,以后你说一次我便欺负你一次,别以为我不敢欺负你。”
第78章 真…睚眦归位
过后; 花珏擦干眼泪; 把心神稳下来,询问龙神是否愿意将睚眦的蛋暂时交给他。
他道:“我大概晓得让他醒来的办法了。”
龙神应允,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座下的另一个儿子; 嘱咐道:“你陪他去。”
玄龙淡淡地道:“那是自然。”
判官为了瞧热闹; 暗地里拉了兔儿神一并隐身跟着去看了。花珏要玄龙带他出去,回到鹤脊山头那一座小庙中; 将白蛋小心翼翼地供在慈航像前; 而后焚香叩拜; 跪了整整一天。
玄龙没有拦他。睚眦是因自发离开神位; 后来香火断绝才逐渐衰亡的,那么只需补上大量供奉; 等他醒来后归位海中便可。
花珏瞧见他也在前蹲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上香摆盘,跪地叩首; 于是偏头问道:“你在干什么?”
“谢他打架时放水之恩。”玄龙道; “既然他是我兄长,我拜一拜他也是应该的,不算折了面子。”
花珏笑。
玄龙注视着他; 声音放得很轻:“也谢谢他……替我护了你这么多年。”
两人从天亮一直待到天阴。坍塌一半的破庙外透出天光; 由暗金色慢慢沉降为深青; 最后撒上几点月色。风声寂静,草木沙沙飘摇,在旁偷窥的神灵们都渐觉无趣; 却又打心眼里觉得这般无趣甚有几分味道,大抵身边有一个人在,总比一个人来得安稳。
判官道:“走罢。”
兔儿神道:“不忙。”
判官嗤笑道:“你是不忙,我可要急着回家哄媳妇,我家那小姑娘缠人,见我月落时不回忘川便要同我吵架。你莫非是被这场面刺激到了,终于恨嫁……哦不,生出些愁思来?老谢,我告诉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才算完满,你这种老是单着的人,要比我们少许多乐趣。是该找个人,把他拐回你的兔子洞了。”
兔儿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太阴殿,什么兔子洞,我还能带只兔子回家不成?我偏爱单着,要走请便。”
判官挤眉弄眼:“没准儿呢。”
话是这样说,判官顺着同伴的眼神望过去,惊觉寂静的夜晚中响过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庙里的蛋壳终于完全裂开了,从中滚下来一条浑身赤红的小龙来。睚眦修为与神识都是完好的,落地即化回了人形,低头望着面前跪着的凡人。
仍然如同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样,他的样貌酷肖玄龙,只得三分不同,气息温润柔和,眼里藏着内敛的光彩。单看外表,无人能知他是九个龙子中专司刀兵残杀、凶狠嗜斗的那一个。
玄龙扶着花珏起来。花珏跪了一天,膝头早已麻木无知觉,站都站不稳。
睚眦伸手虚虚一点,一道暗光闪过,花珏身上的酸痛僵硬在一瞬间便消除了。
“嘲风,你也早日归位罢。妖身施展不出仙法,你既已不用四处拼杀,不如脱离魔道,学来神仙法,护佑你的心上人永世安康。”他微微地笑了起来,“若是连心上人受的伤也无法抹除,那可实在丢脸。”
妖魔之力是侵略与杀伐的力量,与神术不同,神术多偏向庇佑与守御,等同条件下神法打不过魔道,这也是许多人不惜坠魔的缘故。
纵然如此,魔道一直未能与仙界齐名,也因为神法却是唯独拥有治愈之法的一种法术,修仙修神之人能得长生,修魔之人必踏邪魔而死。
玄龙把花珏揽在怀中,口吻硬邦邦地道:“我会的。我回去还会给他揉揉,谢谢你关心。”
睚眦一笑置之。他看着眼前的一对人,再道:“花珏。”
花珏推开试图拖走他的玄龙,认认真真在睚眦面前站好。玄龙不服气,偷偷摸摸牵住他一只手,这回花珏没挣脱,他才满意地笑了。
“如今你身边有嘲风,如果我想得没错,你身边如今还有一只凤凰。他们都是正阳之体,足以庇佑你,我便不在此多留。”睚眦道。
花珏点点头,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道了声:“谢谢你。”
睚眦对他客气一揖:“你奶奶奉我香火,我保佑你平安,等价交换的事,不必言谢。我如今归位,须先回天界一趟,便劳你和嘲风回去,先代我告请父王。”
花珏再点了点头。
睚眦也不多说,拂拂衣袖上的灰尘,便要往外走去。
“这就走了?”一旁的阴影中,隐匿的判官低声和兔儿神讨论,“不该还说些什么吗?”
仿佛是听见了这句话,花珏想了半天,回过头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人:“睚眦,往后若是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纵然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睚眦没有回头,腾龙随风而去。风中扫来几片枯叶,沙沙坠地,而后再是一生平淡的回音:“好。”
刀山火海吗?
离去的神灵想,这等阴司手段,那个娇气长大的小凡人是如何知晓的?大抵是玩笑话罢了。
神性良善,便要舍得自己。他认定自己又添功德,为神界增光添彩,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却又不免回想刚刚出世时望见的场面,这个熟悉的凡人跪在自己面前,眉目间有些疲惫,让人心生不忍,几乎想过去拉他起来,护在怀中。
然而这等事已经有人来做了,他第二眼望见了自己的弟弟,一对璧人相依,手始终牵着,不管嘲风与凡人相恋会如何,他们显然找到了彼此的归宿。也是一件好事。
他不再留恋,向着九重高天飞去,忽略了心下掠过的一丝微微的怅然,便当做此事揭过。
第79章 真…紫薇之位
庙里; 玄龙见到此事告一段落; 于是打横抱起花珏,低头问道:“膝头还疼吗?”
花珏道:“睚眦替我治好了,不疼的; 你快放我下来。”
玄龙不放; 也没有化龙身,直接便这样将他带回了龙宫; 直到见人了才将他放回地上。花珏有点脸红; 如若不是被他牵着; 险些步子都迈不开。
两人见过龙神后; 将此事一番说明,龙神听说睚眦已经归位; 激动得双手颤抖,直叹自己年老孤苦,总算还望见了一些盼头。
“那么; 我们也告辞了。”玄龙道。
龙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当真不留下?天罚你受过了,留在我们这里,你也可早些羽化归位。”
玄龙丝毫都不动摇:“花珏在哪里; 我便在哪里。”
龙神眼见着说不动这个叛逆的儿子; 便转向花珏:“你可愿意留在我龙宫; 由我们教你长生之法,来我们这里当我儿的神妃?你不要嫌弃他是男儿身,虽说他坠了魔道; 平日也没多大出息,但他是我神性最强的一个孩子,来日一定能够悔改,他头上两个哥哥都已在天庭领职,来日九州龙神之位,我也未必不能传给他。”
花珏:“……”
玄龙:“……”
一并赶回来的判官捂脸叹道:“这为了留人,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花珏有些动摇,龙神的这项提议全无坏处,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无异于齐天之福。他愿意与玄龙长久在一起,不受生死别离之苦。但他下意识是想拒绝的,心底也老是生出一种不安来,仿佛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一般。
却是一向沉默冷淡的兔儿神出声了:“凡人一世,总该有些牵扯,前缘未断,不能长生。不如让这位小公子和三殿下回到凡间,过了这一世后再来抉择。”
龙神沉吟片刻后,不置可否。花珏却被这话提醒了,陡然想了过来:“我想回去。我……喜欢江陵,那里有我的猫和小凤凰,还有照顾我的人。”
玄龙则更直接了:“你传位给谁都别传给我,我不喜欢。”
“也罢,你们愿做闲云野鹤,我不干涉。你们……还是要记得回来看看。”龙神摇摇头,似是无奈。
玄龙揽着花珏往外走:“知道了,父亲。”
身后的人愣了一愣。玄龙却没管这么多,带着花珏径直回了江陵。
回去路上,花珏小声问他:“你真的不想要龙神之位吗?”
玄龙点了点头,问道:“怎么?”
花珏有点遗憾地道:“我是想,这个名号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有点羡慕。”话音刚落,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转头便想要回去反悔的玄龙:“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们回家罢。”
花珏回家一看,空空如也。小凤凰和花大宝被他们晾了一两天,早就聪明识相地奔去了城主府求投喂,再没哭天抢地地等他回来做饭。
桑先生收留了他们,允许花大宝接近自家的小母猫,并称赞了小凤凰的毛色:“鹦鹉多是七彩的,看久了也腻味,这只上下都是白色的,十分漂亮。”
小凤凰沾沾自喜,便成天赖着桑先生不走,最后被登门拜访的花珏抓获。
玄龙回头将两只小动物提回家,花珏一人留在城主府中,被桑先生和城主留下来喝茶。
他此前听闻的,桑先生患了伤寒一事,现在人似乎已经痊愈。看眼前的账房先生气色很好的样子,花珏也放下心来,只问了几句,再记着城主之前叮嘱他的,劝桑先生工作不要太拼命。
桑先生给他倒茶:“小花儿,你若是同我一样是个懒人便会懂,花三天时间完成一个月的事,此后两旬多时日都可以畅快玩耍了,说不出的爽快自在。”
“歪理。”谢然评价道。
花珏嘿嘿笑着,忽而又见到桑先生不徐不疾,调转了话头:“对了,你家中那位呢?为何不来?”
花珏有点不好意思。玄龙虽然前前后后与城主他们接触过不少次,事到如今,两边心知肚明,但这话没讲明,花珏面皮薄,也不好说出来,只隐晦地搪塞了过去:“他……最近我们的房子要翻修了,他回去看看工事,再顺便做一做饭。”
“你一个人也好,上次同你说的事……”谢然开口道。
花珏赶紧说:“城主,鹤脊山上那口井已经没问题了,水道也可以改,不必有所顾虑。”
谢然笑:“我晓得,镇井的符纸同锁链已经没有了,我见你回来便知道此事稳妥。辛苦你了,报酬改天给你送去,不过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同你说。”
城主府上对这等事一向分得很清,有事真正涉及到花珏老本行的,也是把报酬真金实银地送到他家去,花珏抵死不要,也拗不过他们一再坚持。
这么一提,花珏立刻便想了起来,当初上山之前,城主便说过有一事要与他商议,似乎还是十分重要的事。
花珏正襟危坐,听见谢然问道:“掩瑜,此前青宫道派曾来江陵,与你有过接触,是不是这样?”
花珏全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是的,城主。”
谢然再道:“对他们那个道长有无印象?认为他为人如何?”
花珏犹豫了一下,老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