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青,你醒来好不好,你若再是这样,师父会生气的……”
林茂用手胡乱地擦拭着常小青身上的血污,越是擦便越是抖得厉害。
若不是这样亲密相对,即便是林茂也没有想过,原来常小青身上竟然会有这样多的伤口,都是在这一路逃亡中陆陆续续留在身上的。
常小青掩饰得那般好,林茂便也心安理得当着那个无能又软弱的师父,权当小徒弟是个金刚不坏的铁人,任由他为自己奔波受苦。
想到这里,林茂更是喉中哽咽,胸口一阵剧痛。
“我错了,小青,师父做错了……噗……”
一句低语尚未说完,一口心血便因为林茂过度悲痛,涌出嘴角。
滴答……
林茂的血落在了常小青的脸上,顺着尸体脸颊的轮廓缓缓往下流动,在经过常小青干燥而灰白的嘴角时,一丝血线自然而然地渗入了对方的嘴唇。
在那一瞬间,嘴唇变得鲜红的常小青,看上去竟像是有了些微的血色。
而早在心血落下的时候,林茂便下意识地想去擦拭。
可当他一眼看见常小青的脸色之后,动作却不由一顿。
就在不久之前,也曾有个年轻人倒在他的怀里,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做的……
在近乎绝望的境地中求得一丝生机,林茂已前所未有的精力回想着天仙阁外小院的那一夜。
他想起了章琼灰败的脸色,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想要努力拍醒对方……然后是什么?哦,是的……是手掌上细微的疼痛。
当时他的手,是被稻草割破了吧。
啊,对了,是血。
是他的血,血落在了章琼的唇间。
林茂的思维变得格外的澄澈通明,如同有另外一个灵魂穿过了时间的光流回溯到了多日之前,守在林茂与章琼身边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一切。本已模糊的那一夜在他的脑海中历历重现,让他竟然在多日之后,才发现那一夜的真相。
让章琼苟延残喘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常小青冒死带来的药物,而是他的血——若是没有他无意间喂入章琼口中的血,在常小青从墙上跳下来的瞬间,章琼便已经毙命。
林茂怔怔凝视着干涸在常小青唇缝间的血迹,心跳怦然加快。
如果说,他能够死而复生是因为吃了无名老人的长生不老药,那么是不是他的血也有同样的功效?
一瞬间,林茂觉得自己仿佛深陷于苦海中人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血,我的血……小青,你喝我的血就可以了。喝了我的血你就能活过来了!”
林茂不断地喃喃自语,然后将手指含在口中,重重地咬开了指尖。
血流了出来。
“唔唔……林……茂……”
鲜明的血气刺激到了不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伽若,他忽然用力地挣扎了起来,虚弱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语句都堵在了破碎的喉骨之中。
到了最后,伽若也只能满眼通红地看着林茂掰开常小青的下颚,将受伤的手指塞入常小青的口中。
让林茂十分为难的是,常小青既然已死,便再无法自然吞咽。
林茂连续数次用牙齿撕开手指上的伤口,滴汇出一小口殷红鲜血,却都只盛在常小青的口颊之中吞咽不下去。
林茂眼见事态如此,也毫不犹豫,直接将常小青半抱起来,一只手架着常小青,另外一只手却按着尸体的喉骨。紧接着,林茂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上常小青。
“咕咚……”
随着林茂的动作,常小青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口中属于林茂的血液。
可是他看上去依旧一动不动,沉沉已死。
林茂异常焦躁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捕捉着对方身体最细微的变化。
过了片刻,林茂忽然摇头,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道:“不行……不够的,总归多用一些血,能多起一点效用。”
说完,他便又将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咬开。
鲜血再一次涌出已经深可见骨的伤口,然后被强行灌入常小青的身体之中。
“怦……”
终于,一丝异常细微的震动从常小青的身体内部传了过来。
“怦怦——”
林茂等了片刻,等到了常小青身体之中传来了更加规律和大声的脉动。
第151章
金红色的阳光点燃了东方黛色的天空,一线金光徐徐铺展; 远方隐隐传来鸡鸣与人声。
无论是多么漫长而血腥的夜晚; 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天亮了。
而林茂怀中的男人; 胸口终于也聚集起了一丝浅薄的热气。
常小青脸上不详的尸气一点一点缓慢地退散; 自始至终; 林茂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却不敢伸手去碰触对方——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只道是寻常; 可到了常小青身上; 却是苍天有幸。
林茂不敢亲手去检查常小青的呼吸起伏,因为他真的很害怕这只是他在极度悲哀下的幻梦。
幸好等到天光大亮之时; 常小青便已彻底从尸体一般的状态恢复了原状; 一定要说的话; 他似乎比先前未曾与伽若打斗时还要好些。
林茂的血液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自常小青喝下他的血液之后; 原本骷髅一般消瘦的面颊便如同富人家的小少爷般丰满起来,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气血充盈的红晕。此时再看常小青,真心是个丰神俊朗; 英气飒爽的贵公子模样。
“小青……”
到了这个时候,林茂才敢开口轻声唤他。
似乎也是听到了林茂的声音; 只见常小青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慢慢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对漆黑幽深的眸子望向林茂。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之前已经死过一次; 复活之后的常小青似乎尚在梦中,即便是与林茂对视着,目光多少还有些雾蒙蒙的。
“你终于醒了!”
林茂控制不住心中欢喜道。之前发现常小青身死,悲痛之下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他,这时候却觉得眼眶一阵一阵发热,险些要留下眼泪来。
“……”
常小青怔怔看着林茂,并未开口。
林茂激动之下将他搂入怀中,却发觉对方身体僵硬如同木偶一般,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小青……”
林茂莫名感到一股让他心口微凉的不对劲,他看着常小青的脸,又喊了一声后者的名字。
常小青依旧不言不语,直挺挺地坐在原处,瞳孔黑如点漆,眼神却异常涣散,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不曾彻底清醒。
“你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茂强行收拢心神,装作冷静的样子继续开口道。
常小青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林茂便伸出手指,在常小青眼珠前晃了晃。
林茂的指腹几乎都快要贴上常小青的睫毛,可是常小青眼睛自始至终不曾有任何的颤动。
一瞬间,林茂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块千钧重石,直直朝着胸腔底部压了下去。
常小青虽然终于起死回生,但是……他没有了魂。
七日后——
云州柳城
坐落于城外不远处的小村被一层浅浅白雪所覆盖。
这里离柳城不远,交通倒也方便,偶尔赶不及时间被困在城外的南北货商也常常会在小村中落个脚,胡乱应付上一夜。因此这里的村民除了日常耕种,还常常有将自己院子里的房间租赁出去收零星几个落脚钱的生计。
村头孤寡老人白老头便是靠着这点营生过活,只是这两日来,他却多少有些烦恼。
他收了两个不该收的人在自己的院子里。
来人自称是一对兄弟。与他打交道那人自称姓林,是个要去京城投奔亲戚的秀才,因着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皮疹,所以白日里也要在脸上围上一块布巾遮掩头面。
这位林公子虽然不曾露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生得很好,即便是那年画上跟在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童子也没这位林公子的眼睛好看。白老头觉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窍,被那林公子看了几眼,便迷迷糊糊地应了他,将他那个兄弟也带进了院子,租了两人一旬日的房。
到了这个时候,白老头心中倒也不曾嘀咕,那林公子的言谈举止都十分大方舒朗,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他也是看在这点上才敢应允两个这般年纪的青壮年住到他家去。
可他却没想到,那林公子无论如何也要带在身边贴身照顾的人,竟然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纵然那自称姓林的公子哥坚称他那个傻子兄弟只是患了失魂症不会说话而已,白老头却还是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他曾经偷偷透过窗户打量过那个男人。
那么高高壮壮的一个大男人,长得也好,眼神却直直的,睁开眼后半晌都不会眨眼,身上更是鼓鼓囊囊满是肌肉。白老头也不是那不知事的人,他知道一个人若真是患了失魂症僵直在床,便是之前身体再好,武艺再高强,那身上的肉看着看着就要干瘪下去。
可是那林公子的兄弟可不是这样的,身上挂着这么一坨坨硬肉,平日里怕是没少发疯。白老头最怕便是这点,那林公子的傻子兄弟光是看着便知道是个力大如牛的强人,真要发了癫,白老头这院子恐怕都要垮。
白老头心中思量着要将两人赶走,可是都已经想了两天了,一席话翻来覆去含在舌尖,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一看到那林公子露在布巾外秋水一般的眼瞳,那番要赶人走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到了最后,白老头也只能苦着脸暗戳戳守在自己院门口的房子里,看着那林公子从城中请来给傻子看病的大夫流水般来来去去。
“……还请这位公子见谅,这位小兄弟的病,老夫实在是治不了。”
这一日,白老头眼见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走出那两兄弟租赁的房子,口中说的话便是连白老头都快要听得耳朵发僵了。
果然,还是没救。
白老头心中想道,透过窗户缝又仔细看了那老头一眼,却是不由一怔。
那老头儿乃是柳城中最有名的老大夫,医堂里明明晃晃挂着无数块“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牌子。白老头一是没想到那林公子竟然还能请到老大夫这样的人来看病,而是没想到,即便是老大夫这样的杏林高手,竟然也还是治不好那傻子的失魂症。
“也是苦了林公子了。”
白老头再看跟在大夫身后走出来的林公子,瘦骨伶仃的模样,似乎比先前来投宿时又掉了一圈肉,不由低声叹道。
等到林公子回了房,白老头便也从窗边把头缩回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顺着院外灌木响起来,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墙边飞快地窜了过去一般。
白老头脸色一白,背上冒出一串鸡皮疙瘩,却死活不敢开门去院子外面看个究竟。
说起来,这个事情也是白老头想让那林公子两兄弟离开他家的原因之一。
白老头的院子靠近村头,因为他脾气古怪又无子女,离左邻右舍都有些距离,加上他年纪老迈精力不足,院子附近那些杂草灌木便生得异常茂盛,他也顾不得将其清除干净。
他这边草木繁茂,难免会有狐狸黄貂等野物借着草木窜到他这处来,这些年来白老头早就习惯了,完全不以为意。
那林公子和傻子住进白老头院子的第一晚,白老头便听得院子外草木簌簌而动,似乎有什么动物在那处守着一般。当时他看着那林公子,便觉得对方无一处不好,平白生了一些亲切爱护之心。他怕那野物打扰到林公子入睡,半夜里裹着厚衣牵了狗,径直往院外走去,想要将那些野物赶离。
却没想到,一出院门,他那条叱咤乡间的大黑狗便夹着尾巴不足呜咽,死活不肯动上半步。白老头还道是黑狗躲懒,低声呵斥着强行将那条狗拖出门外,却听到风中传来一阵细响而已,那条狗顿时吓得屎尿齐出,再也动弹不得。
至于白老头自己,也是莫名一阵背上寒毛顿起,两股战战,止不住地发抖。
那感觉,就好像是离他不远处的枯枝败叶中……有什么东西正看着他一般。
“谁……谁在那儿……”
白老头打着抖将油灯举高了一些,想要看清草中的东西。
但他唯一看见的,只有一大蓬灰扑扑的蓬草缠在灌木之间。
白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在外面逗留,赶忙回了房。
可等他第二天白天再到院外巡视的时,才猛然回过神来——不久之前,他院外那一大片枯枝败叶都被村民们收拢起来,点燃了以后烧成草木灰,打算用在第二年的地里种菜用。
如今那小半亩地上只剩下树根乱石,哪里会有昨天晚上他见到的那蓬草和灌木?
白老头吓出一身白毛汗,本能便觉得此事不对。
接下来几夜都不敢再去院外,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见过好几次,他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