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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因为这摩耶精舍之内的场景看着实在渗人至极。
先前他们听见的乐声确实是乐声,只不过那拉琴弹唱的人各个是皮包骨头,脸色青白,眼睛空洞,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了魂魄。龚宁紫用眼角瞥了一眼那些老供奉,估摸着那些奏乐之人与这些老供奉大抵是差不多的状态。
而场中唯一所见的活人,却是那几位曾经在宫中素有宠爱的宫妃。
只不过在龚宁紫记忆中各有姿色的宫妃如今却已近乎非人。只见她们都被困在了足有一人高的大缸之中,仅有头颅露在外面。那大缸之中隐隐可以听到似乎有东西正在蠕动,而每当那蠕动声响起,宫妃便大张开嘴,不足的发出宛若狂笑一般的凄厉尖啸。
龚宁紫感到自己后颈的寒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若是他记得没错,折磨这些宫妃的并非寻常酷刑,而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蛊虫“笑虫”。
那虫子仅有拇指大小,却密密麻麻数目众多,偏爱以年轻女子的血肉为食。而且它们只吃活物而不吃死尸,所以在摄食的时候,身上会分泌出一种毒液,当它们啃食女子的血肉时,那女子只会感到一阵疯狂的麻痒,随后会控制不住的狂笑出声。
这种笑虫以年轻女子血肉精华为食,因而研磨之后入药,便可以提取一种号称可以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的药……
多年以前,江湖中所说的所谓长生不老药,其实便是这种笑虫研成的粉末。
只是这种东西实在太过于阴邪恶毒,之后便是南疆毒王一脉出手,下令销毁了这种蛊虫。谁知道之后逍遥子与南疆毒王斗法,后者失败后百年家传全部归于逍遥子之手。
那笑虫便在逍遥子的研究下再现忘忧谷……
本以为忘忧谷之乱之后,笑虫已再度灭绝,没想到如今在一国之主的所在之处,他竟然又一次活生生地看到这种邪恶至极的东西。
到了此时,龚宁紫心中早已确认,恐怕那蓬莱散人的来历正是当年逍遥子治下的忘忧谷了,就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究竟是当年的谁。
而且既然已经做到这种程度,恐怕那人的目的也牵扯到了如今的林茂。
龚宁紫一步一步走着,心底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红牡丹,觉得背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也只有她这种跟龚宁紫认识已久的人,才能隐隐察觉到这个时候的龚宁紫有多么令人恐惧……
正所谓,杀意似海。
第174章
等龚宁紫与红牡丹一步一步走上前殿的台阶; 那从门梁一直垂落到地上的红绡帘子终于动了动; 从里头探出一个头来。龚宁紫抬头一看; 认出那是云皇先前极为宠爱的一名宫妃,只是这个时候一张脸已经瘦得脱了形,眼底一片乌黑; 比那门外吓得连门都不敢进的苟太监等人还要憔悴狼狈许多。
但不管怎么说……龚宁紫总算是见到了一个活人。
“王公公,”宫妃木愣愣地看着龚宁紫,有些迟钝地唤道; 然后目光转到了红牡丹如今的脸上; 似乎又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太子殿下。”
红牡丹目光飞快地一扫那宫妃,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她依稀记得这宫妃入宫前; 似乎还是个颇为有名的机敏才女,但这个时候见着; 倒像是脑子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你们来了啊……陛下正念着你们呢。”
说完,便见着她从帐中探出身,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龚宁紫的手腕; 将他带入了殿中。
红牡丹连忙跟在他身后; 也一同入内。
结果刚踏入那看似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前殿,即便是红牡丹这种武功高强之人都禁不住呼吸一滞。
明明是白天,可是在殿内的上空却燃着硕大无比的百烛灯台,那点燃一次便要耗费数十两银子的璀璨灯盏将整个小殿照射得宛如白昼; 光线投射在琉璃片上再反射回来,便染上了同样炫目的七彩流光,将整个空间染成了流光溢彩的一团烨烨光晕。
那些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壁画也在五彩斑斓的光晕后方熠熠生辉,似乎已成真人一般,冲着迈步而来的几人捧花微笑。可是,那堪称人世仙境一般的殿内的陈设与光芒却与殿内那让人差点崩溃的恶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臭了……
腐败的味道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在每一寸空间里蠕蠕而动。
新鲜的血腥气与陈旧的腐烂气息混合在一起,另外还有异常浓重的焚香味,大概最开始是想要掩盖掉殿内那过于鲜明的血腥气,可这个时候那香气和臭气混合在一起,却只会更加让人作呕。
小殿上部的光晕越是耀眼夺目,靠近地面的阴影就越是阴暗。
层层叠叠的尸体随意地散落在平滑似镜的水磨地板之上,有的早已腐烂多时,皮肤肌肉都已经脱落,内脏化为暗绿色的浆液从肿胀的尸体中流出,而有的却是新死,连身体都依旧柔软,脸色看上去不过略微苍白。
随着三人的踏步声响起,层叠尸山中有数块漆黑的影子倏然一动,然后发出了凄厉而沙哑的嘶鸣——
是乌鸦。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又多少只乌鸦,它们每一只都如同龚宁紫之前所见的那般膘肥体壮,此时正忙碌于在吞食尸体中较为柔软的部位作为食物。
被那些闪烁着细小红光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即便是龚宁紫都忍不住心头微微发凉,那本应该养尊处优,天真无邪的宫妃却是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到沐浴着那些扁毛畜生贪婪的视线走了过去。
在前殿的深处,层层叠叠挂着数道幔帐。
宫妃到了幔帐前,便如同那真正天真烂漫的无忧少女一般,笑嘻嘻地半跪在地上,冲着幔帐里隐隐约约的人影开口道:“陛下,太子殿下来啦!”
“呼……”
一股沉重而污浊的喘息,回应了宫妃的通传。
“可不是吗?陛下你这段时间对太子殿下日思夜想,如今总算是不用担心了。”
明明整座宫殿内无人应答,那宫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一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已经半疯了。
龚宁紫微微蹙眉,在学着王太监朝着幔帐背后的人影拜下身去之前,飞快地看了一眼红牡丹。
“章琼”也如同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太子一般,呆呆地立在远处,满脸震惊地看着幔帐。
“父皇?你,你这是……你究竟是怎么了?”
“章琼”半是惊恐,半是害怕地开口道。
“呼……”
又是一阵呼吸声,与此同时,还有一种令人有些牙酸的叽叽咕咕声响起来。
恶臭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的明显。
“章琼”和龚宁紫都是脸色一白,险些吐出来——那抱着膝盖蜷缩在他们脚边的宫妃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她就那样直接一低头,哇的一声呕出了一些红红白白的,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
“嘶嘶……那是她亲爹的脑子和肉。”
终于,幔帐后的人影发出了粗哑的声音。
“林大学士的脑子比他女儿好使,但他女儿却比她老子听话。我就想着若是让他女儿吃了她老子的那副脑子,是不是就能变得聪明些,结果没想到这姑娘实在是不争气,吃完以后就疯了,我看着脑子仿佛比先前还要更加不好使了,真是可惜。”
话音落下,场中除了宫妃不断发出的抽泣和干呕声,周围一片寂静。
“呼……”
一根手指,在沉重的呼吸声中,勾住后绡纱的垂帘,往旁边轻轻地拨动一下。
在那道布料之间裂开的细小缝隙中,龚宁紫清楚到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与红牡丹两个人。
“怎么了?害怕了?”
那人继续说道。
龚宁紫心中百感交集,其实在他示弱缩入持正府中不见外人,也不过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跟云皇的相聚,虽然实际上周围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但当着外人的面,这一段君臣相得的戏码却依旧要用着头皮演下去。
而在那个时候,云皇固然已有种种荒诞举动,龚宁紫却一点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随着说话的声音响起,那道人影渐渐到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蠕动。
云皇已然不成人形。
龚宁紫不知道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亦或者说,那位蓬莱散人对他做了什么。
但云皇现在的模样,却比任何话本或者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要骇人千倍。
他整个人已经彻底的一分为二,右半边脸,依稀还是几十年前龚宁紫见到的那个惶恐少年的模样,眉眼清秀,颇为英俊——竟然是返老还童,一夕之间从一个中年变幻为了少年。
可是,云皇的另半边身体……
却陡然膨胀到了正常人身的三四倍,每一寸肌肤上都布满了红色的肉瘤,就像是已经烂熟的桑葚一般层层叠叠罩在骨架之上。而那些肉瘤表层的皮肤似乎十分纤薄脆弱,云皇不过稍稍动弹一下,便已有数颗肉瘤骤然破裂,黑红的血水顿时喷涌出来,带起愈发浓郁的一阵恶臭。
红牡丹此时已不用刻意做戏,而是真正被眼前所见骇到满脸空白。
“这是……这到底是……”
“怎么,看到父皇我返老还童,你竟不觉得高兴吗?!果然,果然还是那个孽子……”
云皇转过身,刻意用完好的那半边身体展示于人前。
“散人先前便已经说过了,伪王当年下的毒太过于阴狠,所以在排毒的时候,才会引起异变,而一旦毒素排空,我的全部容颜,便会恢复如昔。”
云皇一边说,一边伸手,十分陶醉到抚摸起自己完好的脸颊来。
“那,那就恭喜……贺喜……父皇陛下……”
“章琼”战战兢兢开口,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却都已经紧绷起来。
“呵,孤知道,你——你们定然都在记恨于我,嫉恨我如今终于得以步入长生,从此便能超脱凡人之苦!哈哈哈哈哈……好痛……呜呜呜……好痛啊……”
云皇在情绪激动之时,竟又压破了身体上的许多肉瘤,鲜血喷涌之时,他却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捂着脸大哭出声。
不得不说,如此情景,实在是龚宁紫与红牡丹两人想都没有想到的。
云皇看上去……似乎也如同那宫妃一样,疯得不能再疯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一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都会让龚宁紫感到毛骨悚然的苍老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陛下,你又不听话了。”
那个声音说。
“你也不要老是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长生之道……若是那凌空寺的和尚们能够将空花带过来,我便能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长生之道,也免得你如今收到这般身体变形,皮开肉绽之苦。只可惜,只可惜啊……”
那声音听上去异常地遗憾。
龚宁紫一边凝神听着苍老声音所言,一边细细辨别着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要知道,以他如今的武功,想要找个藏在殿中的老人,本应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那声音真真便像是凭空而生,龚宁紫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场中四人各自的体温心跳,却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老人的踪迹。
第175章
“散人……呜呜呜……散人……我好痛……”
云皇当着龚宁紫与红牡丹的面; 捂脸呜咽痛哭个不停。
偏偏这期间; 那因为吃了自己父亲的脑浆而崩溃疯狂的宫妃却伸手指着云皇; 满脸欢欣地不住大笑。
“哈哈哈,陛下你看……你看啊,那儿有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竟然在哭呢……”
那笑声听起来反倒比云皇的哭泣更要可怖。
在流转的璀璨光影与阴影处的尸骸之中,一种异样的悲凉与荒诞缓慢而缥缈地浮现出来。
“陛下莫怕,等你的毒排净了; 自然就不痛了。”
蓬莱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随后; 一只细长的手,慢腾腾从云皇的颈后探出来; 如同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而慈爱地拍打着云皇的胸口。
然而这一幕落在红牡丹与龚宁紫的眼中; 却让两人全部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只手并不属于云皇,它太健康了:无论是那干净整齐的指甲; 还是那修长的手指,亦或者是手肘上隆起的肌肉……无论哪个部位,都与如今的云皇显得格格不入。
那只手在如今半人不鬼的云皇身上显得是那样的怪异和骇人; 它显然不属于云皇。但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却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只手又却是从云皇身上长出来的。
“琼太子可是被吓到了?”
大概也是因为台阶下那两人过度的沉默和惊骇给了蓬莱散人一点儿趣味,那人带着浓重的嘲讽笑意,轻轻问道。
与此同时,云皇小心翼翼地扭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