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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十七娘无礼,与这位公子交谈许久,倒是还未曾请教公子的姓名——”
十七娘眼珠一转,忽然开口对林茂问道。
林茂心下一突,背上猛然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些时日他屡逢怪事,再加上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的风波,这隐姓埋名之事,本就是他心中极为在意的事情,如今听得十七娘这样问,下意识便以为这怪异的女童模样之人已看破自己身份。
一瞬间,他心中各种思绪纷纷乱乱,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才好,不过他这般愣怔模样,落在十七娘的眼睛里,竟然又有了别的解释。
“是十七娘多嘴!”
她忽然猛地一磕头,略有些心惊地回道。
想起先前自己看到的帷帽垂帘上的暗纹,这十七娘的背上便如同林茂一样,也已是冷汗涟涟。
糟糕,这人既然有这帷帽做了身份凭证,我竟然还这般再三追问,实在是毫无眼色,恐怕在他心中,这时候已经将我十七娘化为了愚笨之人。
之前便也提过,这位十七娘天性多疑,自小又在那皇城中最最争权夺利的地方打拼长大,遇到这等事情,难免束手束脚,疑神疑鬼。
“那我现下便带公子去见伽若师父——”十七娘福身道,态度已是肃然,“请跟我来。”
那十七娘一想到之前所见到的那帷帽上的暗纹,终究不敢造次,先前心中多少还存着对这人的折辱打压之心,这时候也只能气闷地将那点心思全部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带着林茂往那来福当铺的后门走去。
那叶年见十七娘骤然间对林茂态度变得恭恭敬敬,顿时也是心下忐忑疑惑,这个时候便也畏畏缩缩地跟在了两人身后,小意殷勤地伺候着。
林茂本以为,自己之前见到的来福当铺前面的铺面已经是格外阴暗狭窄的了,结果跟十七娘到了后面,打开一扇又一扇木门,才发现这来福当铺的后厢之中,那阴暗和狭窄又比前铺更胜几分。
又走了一会儿,林茂才发现这当铺的门面虽小,纵深却长得不可思议——林茂跟在十七娘背后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都不知道那人究竟开了多少扇门,撩开了多少层布帘,只觉得先前尚且说的上是房间的当铺内部,到了后头已经只能算得上是个窄窄的通道了。
而且这通道也是逐渐往下,空气也是一点一点变得沁凉寒冷,照明全靠身后叶年手中高高举起的蜡烛,除此之外,整个走道之中,只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十七娘身形纤巧,武功又高,走的是轻快敏捷,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林茂,在那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人宽的过道里是走得跌跌撞撞,头晕眼花,好几次都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毕竟他头戴帷帽,视物比起寻常人来说,又更加困难一些。
但是他如今的容貌实在是太过耀目,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只要一看他的面容,便能猜出他的来历,所以林茂便是这般狼狈,也不敢在这持正府两人面前将帷帽取下。
好在行走之时,他身后的叶年不时会帮忙一二,林茂总算是跟上了十七娘的脚步未曾掉队……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样跌跌撞撞地前行,反倒是让前头的十七娘越走就越是觉得怪异。
【这人竟然当真不会武功吗?】
【难道只是说在骗我?】
【若他真的是我想的那人手下,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这般狼狈才对啊……】
【还是那人早就猜出我的想法,才特意让人这样做?】
……
一路上,十七娘思绪万千,百思不得其解,先前对林茂是满腹敬畏,这时候又半信半疑起林茂的真正身份了。
【难道是我搞错了不成……】
她不断地问着自己,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到了一张冰凉浸骨的铁门面前。
她伸手在那门上一推,林茂便听到“嘎吱”一声极为沉重的声响,一团雪亮的光芒便从铁门的后面霍然倾泻而入,放林茂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受了刺激的眼睛泪水直流。
原来这铁门竟然就是最后一道门。
“到了。”
十七娘轻轻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在原地停了片刻,才慢慢踱步,走出了那扇门。
铁门后面,果然自有乾坤。
这里竟然是一处仔细布置过的山谷。
林茂猛地回过头来看向自己出来的那扇门,才发现那张铁门是镶嵌在一道石璧之上。
来福当铺正在交城的最外围,而交城本身便着落在群山之中。想来便是来福客栈背后被人挖了暗道,通到了这处山谷之中。
其实这种类似的暗道,但凡是家业大一些的武林门派亦或者是达官贵人,家中都要备上一条以防不测。
但是林茂却从未见过这样长的暗道……那暗道出来之后,所见所闻,又是这样让人犹坠梦中。
明明外面还是三九寒冬,可是这山谷之中,却是落英缤纷,鲜花盛放。
铁门所在的石壁之前,草地宛若极厚的绿毯子一般直铺向远方,不远处有怪石嶙峋立起,可是就怪石也像是羊脂白玉一般,透出温润的肉白之色,怪石旁边的草丛与树木生得是叶肥枝盛,更有几棵果树从灌木的背后伸出了几条枝丫,拳头大的果子红彤彤的,就挂在枝头。
“这里究竟是何处……”
若非那沉重的暗道铁门就在自己身后,林茂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如同那武陵源中的大渔人一般,阴差阳错落入了仙人洞府。
林茂正想开口询问,没想到那十七娘和叶年看着眼前景色,竟然也齐刷刷地发出了一声诧异的“这怎么回事?”的惊呼。
林茂心跳顿时快了一拍,连忙偏过头往那十七娘脸上望去。
那女童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绝非假冒。
片刻之后,十七娘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也不知道是否是想明白了眼前异况是从何而来,她的脸色骤然从青转白,从白转黑。
明明身在芳草花树之中,可十七娘那种气势汹汹的傲慢姿态中,也染上了一丝明显的恐惧。似乎对林茂的目光若有所觉,十七娘回过头来对上林茂的目光,又干净将脸上的惊惧神色强行掩去,撑出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然而她那时不时便不由自主游移到芬芳花草上的目光和微微发颤的话尾,却多多少少泄露出了她的真实情绪。
“令主,这,这莫非是那人所为……”
那叶年到了这个时候才像是回国了神,比起十七娘来,他脸上的惊恐之意更是浓厚。明明眼前的景物是这般美不胜收,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一样,全身颤抖,汗出如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收声!”
十七娘咬牙低喝一声,袖子一卷,便在叶年喉咙上的哑穴一拂,噤了他的声,显然是不想让他多嘴说出什么来。
“公子……请您卸下身上全部兵器,才可再往前行。”
接着,她才转过头来,强装镇定地对林茂说道。
第87章
林茂眉头一皱,随即便在十七娘背后看到一方小小的石碑; 那石碑直插在地上; 上面写着毫不起眼的几个字“持正府 交城分舵”。
而以那石碑为界; 葱茏的草地上有一根细细的铜线镶嵌其中; 作为分界。
这样看来; 如今林茂,十七娘与叶年所在之处,倒还尚未真正进入持正府的地界; 而那铜线之后才是持正府的范围。
那十七娘顺着林茂的视线往自己身后望了一眼; 原本就已经十分难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一分。
“请卸下身上的武器……”
她神色变幻莫测地盯着那界碑,与界碑后面的仙景; 心不在焉地又重复了一句。
“我并未携武器而来。”
林茂道; 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十七娘身上——到了这个时候; 眼看着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十七娘与那怯懦的叶年的反应,足以能够猜到; 这山谷内的美景背后定然有什么极为不妥的隐患在,才让这两人做出这般反应。
林茂如今身无武功,又有昏迷不醒的常小青与那猎户家的小姑娘姚小花作为拖累; 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心中忐忑——他倒还真不怕那伽若伤了他性命; 却怕万一他有个好歹; 那一弱一残的两人久等他不回,该如何是好。
那十七娘也完全没注意到林茂这时的忧心忡忡,她正准备就这样带着林茂入内; 忽而心中又生出一个想法,随后便又道:“那就再请公子卸下帷帽,便可随我入内了。”
林茂一怔,道:“为何要卸下帷帽?”
十七娘目光在林茂帷帽垂帘上一扫,开口道:“自然是因为规矩如此。”
林茂的动作顿时迟疑了起来。
“为何我从来不知持正府中竟然有这等规矩。”
他是看着龚宁紫在他身侧将那持正府的密则一字一句写在纸上的,自然知道持正府从未有过这等规矩——毕竟持正府中豢养着众多奇人怪侠,这些人身上或有怪癖,或有恩仇,用各种手法掩饰形迹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而十七娘这时候忽然说着要他卸帽,背后的意思倒是有些可疑。
偏生这个时候,那十七娘却表现得像是有猛虎环伺在侧一般,神色中的焦虑急迫之情愈盛,再看林茂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眼神立刻就变得尖锐起来。
“还请公子卸下帷帽……持正府之内从来都容不得藏头盖脚,行踪鬼祟之人。”
她这句话倒是实在说得有些难听了,顿了顿之后,她又强行掩饰道:“……想来,能够拿出铁钗令的人,自然也不会是这种人。在持正府界内,事事公明,并没有什么好需要顾忌的,还请公子放心卸下帷帽就是了……”
林茂听着她这番意有所指地话语,躲在垂帘之后,苦笑不已。他如今这幅绝美容姿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身份背景更是决不能提,哪里又敢在持正府的鱼龙令主面前大喇喇卸下帷帽露出真容。
失策,失策,为何没有坚持弄些黄泥灰尘掩在面上……
他忍不住想道,同时对着十七娘微微摇头,道:“还请令主见谅,只是我实在有难言的苦衷,这帽子是定然不能卸下的……”
他这样一说,愈发惹得十七娘好生不耐烦。
只见那女童恨恨一瞪眼,厉声低喝了一声:“那倒是容不得你在这里犹犹豫豫了,你既然想要见人,便把帷帽给我卸下来吧——”
说话间,便已经袖口一抖,一双惨白的双手势如闪电,朝着林茂的帽子抓来——
她虽然生得童稚幼小,然而这一动手,便显出身法异常鬼魅凌厉,而且这时候她是忽然发难,离林茂距离更是十分近,便是林茂未曾失去武功之时,想要避开这一抓也是困难之极。
林茂一惊,转瞬间便往后一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十七娘的白手已经直接探到了他的面前。林茂只觉得面上一凉,视野中那帷帽的垂帘霍然飘动——不过是一瞬之间,那十七娘便已经将林茂的帷帽就这样扯了下来。
“唔——”
林茂一声闷哼,下意识便猛然垂下头去,想要掩去自己的容貌。
帷帽的垂帘飘动着往下落去,而也就是同时,十七娘嘴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林茂的样子,整个人便已经远远得飞了出去,撞到了远处的一处山石之上。
只听到那山石咔啦咔啦几声脆响,竟然是被十七娘撞得山石崩裂,碎屑直落。
“啊啊啊啊——”
跟那山石脆裂之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叶年的一声惨叫。
林茂诧异地一抬眼帘,正好看到叶年鼻孔嘴唇与耳朵里同时迸出血线,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的模样。
而在这些发生的同时,这山谷之中蓦地腾起一股怪物似的狂风,透明的风卷起无数树叶与鲜花,将那鲜红粉白的花瓣与青葱的草尖树叶吹得扶摇直上,一切都在往上升腾……林茂尚未来得及反应,已是双目难睁,眼前一片飞花走石,视野一片昏暗。花与叶组成的漩涡包裹着他的身体,直吹得他摇摇欲坠,连发髻都完全散开来,一头漆黑的长发在狂风中舞动,而林茂整个人更是被那狂风携裹着不由自主都往某处踉跄跌去。
林茂大骇,连忙以手掩头,将发丝牢牢束在手中,接着留他半弓下身子,在一片混乱中东倒西歪地退了好几步,随后背心才贴上一处坚实之物,或许是棵大树亦或者是石壁吧,总算是让他稳住了身形。
“呼……”
林茂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而也就是这一瞬之间,那疾风竟然骤然停下,似乎有一瞬间极为凝滞的寂然,将花,叶与风都冻结在了原处……
……
“怦怦——”
不知道为何,林茂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敲了一下胸口。
随后,先前已经被卷在半空之中的鲜花绿草与树叶才忽然之间又纷纷扬扬地打着卷儿慢慢落了下来。
一股很淡很淡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