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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了,还止不住回眸一看,远处一个黑点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天地间,是那样的无助于绝望。
我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这个男子虽然我并不爱他,但以后即使在战场上相遇,我也不忍心真的将长剑刺向他,除非真的是到了毫无退路的时候,他让我感觉在感情上我欠了他很多很多。
回到军营已经是月沉日起,天地间第一缕曙光柔和地照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希望。
此后一个星期,狄军都没有大举进攻,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是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大仗,而我每天马不停蹄地训练那些刚进来的三万人,让他们尽快适应军营生活,具备各种技能,同时也为下一轮的大战准备着。
夜深人静时,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我在遐想一批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佑我大瀚国,更多的时候我在翘首等待瀚暮那边能解了燃眉之急将人马还给我,毕竟少了五万人,心感觉空了一般,有点彷徨,有点忐忑不安。
但狄军并没有让我彷徨多久,没有让我不安多久,不久后再次宣战,我猜应该是狄仁的手已经好了,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他的手砍得更严重一些。
当我站在高台上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有点慌,远眺狄仁黑马黑袍一马当先杀气腾腾的出现在队伍前,而狄陌也在不远处,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我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兄弟们,他们眼中微露怯意,也难怪看着对方千军万马,想想自己的人数,能不慌吗?但如果我们慌张了,那这一仗我们必败无疑。
我骑着快马冲了过去,“狄仁,上次砍伤你的手还不觉得痛吗?怎么今日又过来讨死?”我远远地冲他喊,声音洪亮,响彻着苍茫大地。
“上次你砍我一手,今日我必将你五马分尸,叫你下到地府也找不到自己的手脚。”他的声音如他的眸子一样狠毒。
“想将我五马分尸问一下我身后的兄弟们吧。我朝皇帝英勇,已经连连告捷,今日刚好遣了十万大军过来助阵,不消一会就会赶到,想不到刚好能派上用场,将你们一举歼灭,永无翻身之日,如果害怕你们就赶快夹起尾巴走。”
“狄国的兄弟们,你们也有妻有子,为了你们王的一己之私来这里拼死拼活有什么用?你们的国土扩展了,但你已经没命了,值得么?既然你们的王都不爱惜你们,你们何必那么卖力?”
“你住口,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狄仁准备向我冲过来。
“是吗?贵国有那么多兵力吗?据我说知,芜城一站,瀚暮损兵折将,哪来援军?”狄陌终于冷冷地开腔,听他这么一说,士兵紧张的脸又开始变得松弛。他真的不好骗,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早知道你在这里虚张声势,今日让我们送你到地狱。永不超生。”狄仁看我的目光无比狠毒,我那一刀肯定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日夜惦记。
他话没有说完,就回头大喊一声,战鼓声一响,狄军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那声势甚是吓人,我军本来就有怯意,节节后退。
此时狄仁、狄陌两兄弟依然坐在高头大马上,似乎在看一场精彩的戏,狄仁的眼中流露的嗜血和残忍,狄陌是隐隐的担忧。
对冲过来的狄军,我一刀一个,干脆利索,血溅湿了战袍,溅红了双眼,溅冷了心,战争没结束,鹿死谁手谁知呢?
在狄军军队前进了八百米左右的时候,我军突然往两侧猛退,狄军杀得红了眼,战马发疯似的往前冲,收势不住,都掉进了我们预先挖好再在上面伪装好的坑中,马折了蹄子,人摔了下去,顿时人压人,马踏人,混乱一团。
“弓箭手射——”我冷静地一声令下,守在后面的弓箭手万箭齐发,一阵阵箭雨向狄军洒落,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怕什么?给我绕过去。他们人少。就只有一些弓箭手——”狄陌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居然在这种嘈杂的声中清晰可闻。
听到他的话,后面的士兵似乎清醒过来,迅速往两边扩散,这旷野太大,因时间 问题这战壕挖得不够长,他们始终会冲过来的,不一会他们奔腾的战马如风如雷般向我军涌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皇上派人来支援我们了,你们看——”我的声音带着惊喜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清越的声音响彻整个旷野。
“你们敢冲过来, 今日这片土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不信你们都看看,我们的援兵已经来了,想活命就逃吧。”这时我军后面浓烟滚滚,似乎真的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人心慌,看来撒赖的黄沙派上用场了。
正在这时。数百个战鼓齐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节奏由慢到快,逐渐变得高亢洪亮,富于战斗性,让人的心也振奋起来,那声声雷鸣,那林立旗帜,那震天呼声,似乎我军一下子增加了几十万人一般,吓得他们心胆俱裂,手脚发颤。
就在这时,我扬起手中的长剑,仰天长啸。
“兄弟们,我们冲啊,誓死护卫家园,决不做亡国奴。”我雄浑的声音在猎猎风中回荡,一边说一边骑着战马如闪电一般领着他们冲了过去。
“誓死护卫家园,决不做亡国奴。”身后的将士高喊口号,往前冲,这时候的我们是带着必死的决心。
这一仗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以狄军退兵而结束,而我也没有追上去,因为我们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这一仗是我经历过最惨烈的战争,即使跟着父皇征战沙场多年,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尸体,尸体压着尸体,我也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血,鲜血侵湿了黄沙,染红的野草,烧红了天边那一抹晚霞。
旷野的风很大,但倒在冰冷土地下的男儿已经感受不到,他们不会再感到冷,也不会再觉得痛,他们长眠于这块荒凉的土地下。
此时的残阳如血,将它最后一丝光芒照射在这片土地的时候,我满腹悲凉,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不管是瀚国的士兵,还是狄国的男儿,他们都带着痛苦与恐惧离开了这个人世,离开了惦记着他的人。
被砍断双手或者双腿的士兵,在痛苦中呻吟,他们在默默看着自己流血,此时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看着同伴已经冷却的尸首,想想不久后的自己,他们的心——
那声声哀嚎声敲在我心上,我终于知道什么哀鸿遍野,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残酷!
卷二 劈风斩浪:050:爱浓恨深
看着遍地尸体,满地的断手断脚,还有那没有凝固的鲜血,我的心变得异常沉重。
“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战争,希望这里永远不会下雨,那他们就不会饱受风霜雪雨之苦,他们就不会发出让人心酸想哭的悲鸣。
一阵风吹来,带来浓浓的血腥味,混沌的头脑竟然清醒了一些。
看着满目苍夷,哀鸿遍野的情景,一种悲凉感涌了上来,我一直觉得一代帝王的一生就要开疆拓土,建立万事功业,终有一日能独立高峰,俯瞰苍生,一览众山小,那才是名垂千史的一代帝王,才是无愧于天地的一代霸者,但如今看到血流成河,看到尸体如山,我才更深刻的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与罪恶。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功赫赫的名将身后肯定是累累的白骨,一代帝王的丰功伟绩又是建立在多少尸骨之上?想想觉得凄然。
“公主——”后面有一个将领低声喊我,声音也没有成功的喜悦,相反让人感到压抑。
“公主我们回去了,别看了。”他的声音也是沉沉的,劫后余生本来是值得兴奋地一件事情,但看到昨日还与自己欢笑的同伴倒在血泊中,看到那么多骇人的尸体,谁还会笑得出来?谁还会欢欣鼓舞?
“还能救的抬回去吧。”我长长叹了口气。
“是,卑职遵命。”
我不知道对与那些断手或断脚的士兵来说,生存是否比死亡更艰难,死去是否比活着更轻松?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把这选择权留给他们。
剩下的士兵去那些呻吟声中寻找还可能活下来的兄弟,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满是鲜血的脸让我无端想起惨死的父皇,心在滴血,一阵抽搐。
回到营帐我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身体麻了,心也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在战场上撑那么久?为什么居然可以不流过一滴泪?
“公主——”门外有人唤我,我知道是左先锋廉鹰。
此时的我,累到连整理凌乱的发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我低沉地问他。
“我已经按公主的吩咐去做了,陷城的百姓已经将所有的药物毁去,还有食物也藏的藏,毁的毁,狄军的药物供应还有粮食供应现在都成了问题。”
“好,做得不错,即使刚刚大战完,我们都不能松懈,知道吗?”我还想说即使残忍也必须乘胜追击,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卑职知道,我已经加强守卫巡夜,以防他们——”
“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公主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顿时暖暖的,有什么感情比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来得浓厚?一起经历过生死,人与人的心靠的更近。
看着廉鹰离开的身影,我的心头突然又闪过一种罪恶感。
想想那些断手断脚而没有药物治疗的狄国士兵,心一阵黯然,他们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狄军的军营此时一定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我耳边似乎传来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
狄国的士兵们,我也不想对你们那么残忍,但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我不得不狠心,我并不是想让你们饱受痛苦折磨甚至是丢了性命,我只是让你们对战争产生恐惧,对你们的将军产生不满,只有你们军心动摇了,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眼睛看到的依然是断手断脚,依然是刺目而猩红的血,我无奈地将双眼闭上,但那些景象更加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并且无限扩大,让心头大骇。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今晚应该会发噩梦了?如果现在沧祁在我身边就好了。起码他会给我温暖,此时我躲渴望曾经那温暖的怀抱。
透过帘子看到那些疲倦而悲戚的脸,我真的很渴望这场仗快点打完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已经不在军营,而是在娘温暖的怀抱中,听着悠扬的无忧曲,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讨厌这厚重的战袍,讨厌残酷的战场。
但无论这战场多么残酷我都会上,无论这战袍有多重,我都会穿上,因为我是瀚国的公主,我不能让我们瀚国的子民流离失所,受尽欺凌,因为我是公主,我就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退缩,是他们闯进来,我就要将他们狠狠地赶出去,绝不手软,决不留情。
第二天醒来,头有点沉,出门巡查了一下,士兵们都已经在训练,虽然他们都试图去忘记失去同伴的伤悲,但是那么多没了笑脸的脸让我知道他们此刻心里是多么的难过。
我不会去劝阻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需要时间,如我一样,需要时间无淡忘一些事,淡忘一些情景,说其他话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狄军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药物找不到开始疯狂报复陷城的人,已经拉了一大批去砍头,听到这些我心急如焚,但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得到他们要的东西,因为我已经吩咐他们将药物能毁的尽量毁掉,他们的暴虐行为让他们更加天怨人怒。
但现在我不能去救他们,狄军经过上一次的惨败,虽然已经损兵折将,但论实力依然不比我们弱,我现在只能等,等到陷城的人终于被激怒,然后主动暴动起来,而我就可以猛追穷打,两边夹击,这绝对是让狄军彻底滚蛋的最好时机。
现在我耐心等的同时,还不断想办法煽动陷城的子民团结起来去反抗狄军,不断将陷城的人与狄军的矛盾激化。
现在这些我都交给左先锋廉鹰副将牧丰去完成,他们可能长年累月跟着姜将军征战,所以作风颇像,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让我十分放心。
军中将士听到陷城的百姓被这样欺凌残杀,个个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再去与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但我却迟迟不下令,让他们怨言四起,士气杀气一度高涨。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残忍,也许我早点发兵,陷城就会少死一个人,少一缕冤魂,但我为了让陷城的百姓反抗之心更强,让瀚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