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印踩乱了我最喜欢的那一地雪白。
我尚在梅树下懒懒地午睡,侍女碧儿突然跑过来摇醒我,说父君和母后都在大殿上等着我出去。我当时还未遇到过这些个提亲的事情,自然不知如何应对,便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大殿而去。
我在殿前坐着,身子却不住地想要趴下,一则是困,二则是听那提亲的结胸国王子说话着实令人浑身瘫软。
“在、在、在、在……在下、下、下……乃是……结胸国、国、国……二、二、二……二王子……”
我不时看向父君和母后,发现他们的脸上也是一阵忧虑。我素来知晓父君特别疼爱我,何况又是所谓“神胎”,定然是不愿意将我嫁给这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国二二二王子的。
我耐着性子趴在桌上听他把自我介绍的最后一句“我、我、我……一定、定……会、会……给她、她……幸福……的。”说完,也不等父君和母后发话,便懒洋洋地支起了手,说了句:“我平日里已经很不喜欢说话,若是还嫁给了你这种说一句话要用说十句话的时间的结巴国王子,那我们下半辈子是不是要打着手语过活了?”
刚一说完,那结巴国二二二王子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我已经听不下去,便让碧儿陪着要走,父君和母后显然也没有拦我的意思。我回到内屋,听到外面人声散去的声音,才大概知晓这结巴王子终是被我一句话给气跑了,心下倒是欢喜得很。
后来又间或来了各色各样提亲的人,却要嘛不符合父君母后的心意,要嘛就是我看不对眼。时间一久,外界便纷纷传言踏雪国的那位十三公主,可是个挑人的主,前前后后共赶跑了两百多位前去提亲的王子公子。这样一来,敢来提亲的人便逐年减少,直到最后,竟然连着有一百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提亲。
这下父君和母后便又急了,前头的十二个姐姐都已经出了嫁,且有几个姐姐的孩子都已经娶妻嫁人了,可我这十三公主,却还是打着光棍。兴许现在就算再来个结巴国王子,父君母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嫁出去。
他们急,我可是一点不急。照常流连在那一片梅林深处,每日里不是闲读几卷书,就是懒睡,一个人的日子过了几千年了,若是突然嫁了人,或许还有些不惯。然而这缘分之事,从来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来了,即便是你想躲,这苍茫雪海间,还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
☆、第3章 第一枝 回忆(二)
那一日,天空依然飘落着白色的雪花。然而却是阳光大好,空气之中流连着梅花淡雅的香气。我正读到书中讲神界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的精彩之处,却无意间瞄见一抹从眼角溜过的玄色衣袂。我只道是婢女或者仆人的戏弄,也未正眼搭理,捧着书,冷冷道了句:“别处玩儿去。”
那玄衣人并未言语,像是在等待着我先同他说话。我只感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前一站,挡住了午后斜晒而来的阳光。背着光,我移开书卷,便看见了他。
那是我第一眼看见他,穿着玄色长袍,头戴着白玉的发笄。身形高大,五官尤为俊美。一时之间,我竟然愣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辞藻来描绘我当时的心境。
踏雪国四季寒冷,而那时,我却感受到了一阵窝心的温暖。
我看见他手里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枝梅,便不好意思看他,只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梅花。他低头瞥了一眼,便伸手递给我,笑道:“喏,给你。”
我有些错愕,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兴许是这两千多年以来,除了岛国之上的奴仆,或者前来提亲的人,我便再无接触到其他同辈分的异性的缘故吧。
我讷讷站了起来,冲他摆摆手,还是不敢正眼瞧他。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味,望着我的目光灼灼,与曾经看到过的男子都不一样。
“夕儿好像很喜欢你,想同你交个朋友。”他突然轻轻开了口。我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夕儿是谁,然待他半侧过身,我方才看见在他身后十尺之处赫然蹲着一头黄皮小虎。说它小,当然是与平日里喂养的一些神兽相比较。
“它……是夕儿?它想和我做朋友?”我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一只老虎为什么会想来和我交朋友。
他望着我笑,然后点点头。
我当时窘了,不得不说从这个男子出现开始,我就对他颇为好感,扭捏作态含羞了半天,原来别人压根不是来搭讪,而是来为他的宠物找朋友的。我尤记得那时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很尴尬。可我出其不意地居然还是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它觉得你和它挺相像的。”他话语清淡如若春风,而如果真的有风,我肯定当场就凌乱了。
直到如今的三千年后,我依然很后悔当初我问出的那三个字,因为那导致了我一直对自己是猫还是母老虎的身份很是怀疑。
那只黄皮小虎成功与我交了朋友,虽然它听不懂我说话我也听不懂它说话,但是尧光似乎很乐意为我们翻译,即便大多的时候只是夕儿一味地在我身上蹭啊蹭,我多数时间不怎么理它。
这只黄皮小虎的主人名叫尧光,从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便猜到了他是君子国的人。因为只有君子国的人才会如此温和多礼,走到哪都要带着一只老虎随行。
自从在梅林里遇到了尧光,他便随时带着夕儿到那一处去寻我。偌大的梅花林海,他们总是很快就找到我倚卧的梅花树,我当时就想这肯定是上天的安排。即便大多数情况下是夕儿奔在前头,见到我便猛虎扑,我一抬头,方才能看见那个穿着玄衣长袍的人怡然自得地从某一株梅树下飘然而来,脸上依然是一味的淡淡笑容。
当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两人一虎的故事里,我和夕儿才是主角的时候,事情却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正如我一早的猜测一样,夕儿果然只是炮灰。
那一日我照常在清晨去给父君母后问安,却在刚刚踏进宫殿的那一刻便听见父君爽朗的笑声。母后一见我,立马走上前来,已经开心地合不拢嘴,“我的乖女儿,一百年了,我和你父君都差点要贴红榜招亲了,没想到这个点竟然有人来提亲了。”母后说着便抱我入怀,拍着我背直道:“乖女儿,这回你真得嫁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不过就是这等小事,却也值得二老如此高兴。我便迎合着他们,问了句:“是哪国公子?”
父君收了笑意,正色道:“正是君子国的太子殿下,将来他若是继承大统,整个洪涯境中千百岛国都要俯首称臣啊。”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君子国位于东海洪涯仙境的正中心位置,且不论国力如何,就因其地理位置,洪涯境中一众仙国便觉得这是神界的旨意,是要让君子国来统领洪涯。然而君子国的人素来谦让,一再推辞。这一推,便推了千万年。千万年间,虽然洪涯千百岛国都是独立的个体,却无不以君子国为尊。
这如此尊贵的太子殿下,如今难道也是听闻了那“神胎”一说,才要来娶我?
想到此,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曾在书中看到过不少关于君子国的描述,似乎也看到过他们国君的名讳,当然还有太子的名讳……
我一愣,小心翼翼问道:“父王,那太子殿下的名讳可是尧光?”
父君一听,喜了,揽过我哈哈大笑:“十三就是见多识广,可不就是尧光殿下嘛。”
那时我心中仿佛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心口,但是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期盼,毕竟这足以说明在与尧光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那扭捏作态含羞的姿态终于值回了票价。
而直到后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千斤重的东西,便是两个字:责任。
☆、第4章 第一枝 回忆(三)
知道了尧光要来娶我的消息之后,一直到成婚当日,我都没有见过他。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却见识了从出生以来踏雪国里最为人心惶惶的情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不曾听到过父君爽朗的笑声,母后每次看见我,也只是淡淡问候两句,便一脸忧愁地走开。宫中的婢女仆人也突然都变得忙碌起来。
我不知道大家都在紧张什么,只道兴许是在为我的婚事做筹备。直到有一日,我翻过禁墙,看见父君正在训练一支全部由神兽组成的部队,我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踏雪国从大荒开天以来,便是和平的国度,从来没有过任何形式的战争,所以国中一直便没有军队的建制。而此时此刻,却又是为何突然进行这些大规模的操练?
我抓住碧儿询问,她一脸茫然与恐惧,似乎是不想告诉我,我恐吓她说若是不告诉我,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东海里的鲜鱼可以吃。她一听赶紧跪地求饶,让我千万不能让父君和母后知道了是她将机密泄露于我。
碧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才知晓原来天神降下怒火,要洪涯之中千百仙国交出上古时期蚩尤神与刑天神的精魄转世,否则便要血洗洪涯。然而众多仙国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上古时期两位大神的转世究竟要何处去寻。巫咸国的一位大神巫预言,不出一年,神界必定会对洪涯仙境举兵,如此才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认为似乎有一场巨大的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我本来还有一些相信,但是当我听到碧儿说起那位神巫的预言,我便立马不信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就像我也一直不相信那位女巫说我是“神胎”一样。
巫咸国的人,向来最会骇人听闻了。
但是不多久,我的信念就再一次动摇了。因为我在梅林深处歇息的时候,隐隐约约竟然望见不远方的山坡上,有一只伫立着一动不动的野猫。
我起先并未在意,心想不知是哪一个刚出生便被丢弃了的孩子,着实十分可怜。然而立刻我便发现了不对,待我定睛一看,只见那野猫头上长有一角,身上还有两翼,这样的品种绝对不是我踏雪国的产物。
我心跳突然像是慢了一拍,瞬间便知道了那是什么——那不正是历石山上的神兽梁渠么,传闻“梁渠见,天下战”。随后我便一阵昏厥,失去了知觉。
而在我醒来之后,身上已经套上了鲜红的嫁衣,乌黑的长发也被挽成了云鬓髻。我算了一算,才知道原来我竟然睡了二十天,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自己出嫁的日子。
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我应该要高兴一点,即便我已经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兴许你我都将消逝在这洪荒之间。
我收起消极的情绪,爬到墙垣之上,懒懒地躺下为自己顺顺毛发,毕竟是新妇,怎么也得整整齐齐。父君和母后见了我,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异样,只叮嘱我嫁到君子国之后,要谨记为人妻的责任和义务,要与姑嫂婆婆谦让友爱。然而这些在我听来已经不再起作用,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果只给我最后十天的时间,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哪里还会记得谦让友爱是什么。
我这一生兴许都会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所有的亲人团聚在一起。父君为了我大肆安排,邀请了洪涯之中两百多个仙国的使者同来见证。一时之间,原本清净得仿佛只能听到落雪声的踏雪国突然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一片白茫茫的踏雪国上满是张灯结彩,漫天的大雪覆在那些红色的灯笼之上,煞是好看。以前姐姐们出嫁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觉得红色也是一种好看的颜色呢。而在最后的时光里,我已经无暇去欣赏,脑海里只映出我那一片雪海之中的梅花林。
拜过天地父母,喜婆领着我一路往喜房走去,我在房中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尧光便推门进了来。或许,这是他生平之中第一次没有经过他人允许就推门而进。
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拨开喜帕,见他正含笑看着我,就如我们第一次在梅树下遇见一样。有些冷场,我再一次失语,讷讷开了口,竟然是:“夕儿呢?”
尧光笑着摇摇头,伸手抚弄着我额前的碎发,温柔地开口道:“请允许我先为自己隐瞒了身份向你道歉。”
虽然他与我所问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但我还是回应地点点头,因为我从来就未曾生过他的气。但凡在洪涯境中有点文化的人,都应该听说过尧光的大名,无奈是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没有文化的。
接着,他又说:“事到如今,有件事情已经不能再瞒你。”
我抬头望着他,看着他眼中悲悯而温柔的目光,不知怎么就将看到梁渠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也微有惊愕,“你看到了梁渠兽?”
我点点头,只待他会告诉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