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抬头望着他,看着他眼中悲悯而温柔的目光,不知怎么就将看到梁渠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也微有惊愕,“你看到了梁渠兽?”
我点点头,只待他会告诉我更多有关于事情的细节,不料他却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案台边上,再一次将话题切回了那夜的主题。
“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他端起桌上的酒盏,递给我,我尚自记得他那纤白如玉的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他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印记。
我接过酒盏,依着君子国中的礼,与尧光对碰三下,然后便一仰头,灼烈的酒气灌入喉咙。烈酒入肚,刹那之间灼烧着我的身体。
待我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只感到身下的大地重重一颤,我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尧光赶紧扶住我,面色尤为焦急:“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我要赶去青要之山了。如果我没有回来,一定不能来找我。记住了。”
在最后分手的那一刻,他终于像一个丈夫一样叮嘱我,然而他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不要去找他。
我看见他急切地跑出门去,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终是看清楚了那可怖的已经来临的事实——原来大神巫的预言果然没有错,那也许我真的是神界的大神转世也说不定。
漫天都是从天而降的天火,噼里啪啦像是细密的雨。各色的族类开始不停地逃窜,仙狐躲入了洞窟,比翼鸟在苍空之中想要逃避那些急坠的天火。
一时之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通通失去了理智与镇定,在这洪涯境中四处窜逃,原本的一派祥和瞬间大乱。
我忘记了尧光所说的青要之山是在哪个方向,我向来不是个听话的人,尤其不太听男人的话。我夺门而出,顺着尧光离开的方向慌乱地跑。一路之上只听见呼号与哀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满眼都是红色,红色,红色。抬头是灼人眼球的天火,低头是身上那一袭鲜红如血的嫁衣。我无力地奔跑,云鬓髻在脑后散开来,长长的开始飘舞。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害怕,天火如此密集竟然未能伤害我分毫。我闪身躲进一丛密林里,转眼便看见远方火光之处,一头低声哀号的野兽正在茫然四顾。在我看到它的同时,它也看到了我。
我说不出的喜悦,像是看到了希望。它奋力地跑过来蹭了蹭我,发出呜咽的声音。我一时心喜,搂着它不住地唤:“夕儿,夕儿,可见到你家主人了?”
它听着我唤它,在我的怀里蹭得越发厉害了,我不懂它的话语,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夕儿,夕儿,可见到你家主人了?”
我当时只道是找到了夕儿必将能找到尧光,因为君子国的人,老虎向来都是不离其身的。却没有注意到那头黄皮小虎流出的血,已经浸染了我整件衣裳。直到我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冷的凉意,我才微微松开怀中抱着的小虎,只见它已经没有再蹭我的力气,微眯的双眼勉强还能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依然只能搂着它,略微能给它一丝温暖,一直到它已经完全断了气,在我胸口悄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我知道尧光定然就在附近,否则夕儿肯定不会就这么甘心死去。
天火依然不断,洪涯之中哀号的声音逐渐变大。我踏着一路的血腥,几乎是仰面跑过。因为不忍心低头去看那些死去的人,或许其中某一个,就是我的亲人朋友。
我尚自记得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指引着我往禁墙之处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在见到禁墙的时候无力瘫倒在地。
“尧光,我知道你就在这墙外。”
我分不清楚汗水与泪水,匍匐着,等着他现身见我。再也无力去管天火,如果你们都死了,我独活还能做什么。如果你已经消逝,那么我马上便追寻你而去。
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那些风中传来的哭声与哀号渐渐变得细小而飘渺。这些红色的血腥在我的脑海里瞬间消散无影——我只能看到踏雪国终年的雪白,漫天的雪花仿佛落了整整一个洪荒世纪,不曾消停。那个男子身着玄衣长袍,手里拿了一支冷梅,悠悠然站在我的身前,望着我,低声说道:“喏,给你。”
然后身前一热,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按倒在地。在倒下的那一刹那,我又闻到了那好闻的熏香气息,以及从胸口传来的暖意。那温暖的心与我贴在一起,不过多久便归于沉寂。而我却执着地不愿意睁开双眼去看,只是搂着怀中那一身冰冷的盔甲,紧紧地闭着眼睛,无法呼吸,继而便陷入了长达三千年的长眠不醒。
☆、第5章 第二枝 洪涯(一)
我选择沉睡三千年,大概是因为我接受不了国破家亡,接受不了最爱的人因救我而死。兴许现在,我能真正放下,所以才会在这个春风和煦百鸟争鸣的日子里苏醒。
这是巫即告诉我的原话,他是巫咸国中为数不多的大难不死的神巫。三千年里,他将我的肉身保存在休与山的冰洞之中。休与是洪涯中至北之地,寒冷无比。所以当我醒来的那一刻,我看见那些晶亮的冰块,还以为我又回到了从前的踏雪之国。
三千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例如神界的帝君又迎娶了哪里的女人做妻子,人界的王朝又兴衰了多少个轮回。然而这一切于我而言,都索然无味。我打断巫即的自言自语,肃然问道:“我想知道,尧光他现在在哪里?”
巫即一怔,兴许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平和地提到那个名字。他目光哀戚,有意想避开我的问题,“太子殿下已经消逝了三千年,如今太子妃您苏醒,最重要的,是将散落在人世的仙国余众集结起来,重新回到洪涯,建设我们的家园……”
他这番大义凝然的话肯定还没说完,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我只想知道,尧光现在在哪里。你是神巫,又历了三千年的修行,不可能查不到他的下落。”
巫即仍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我见他稍微有了一些动摇,便往床上一躺,利落道:“既然这样,我还是选择继续长眠好了。”
他一听,果然立马将我拽起,哀求着:“太子妃的性子真是半分没有变,还是这么任性。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太子为你挡的那一箭,是轮回之箭。太子已经永生永世陷入轮回之中,再无登仙成神的可能了。”
我听得半懂未懂,却也只能点点头,继续问:“那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巫即急了,拗不过我死活要知道尧光的下落,只能悄悄附在我耳边说:“太子这一世的轮回在中土大虞国境,具体的投生是谁我还未查得清楚。”
我推开他凑得太近的头,有些斥责道:“你那么小声干嘛。”
他无奈着,眼里满是悲戚:“洪涯之殇以后,仙国大乱,死的死,伤的伤,往生的往生,流离的流离,为数不多的人存活了下来。大家本想前往都广之野,寻着建木天梯去往神界讨个公道,哪知道建木已经被拦腰砍断。剩下来的人选出了五位曾经比较有声望的长老主持洪涯大局,将大家安顿在一处。可如今太子妃您醒了,难道不应该带领我们重新建设家园,建新的天梯么?”
我昏睡之前尚自不过是一个踏雪国中的公主,见过最重大的一场事情可能就是自己的婚礼,除此之外,不得不说我真的是一个无所事事了两千多年的小女人。而现在醒来,突然告诉我要主持大局,带领族人重建家园。不是我薄情和善忘,只不过三千年的梦境里,我只能记得他奋不顾身地救我。若说我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我觉得理所应当是要报恩。
但是于情于理,我不可能置这些一心盼望我苏醒的族人们于不顾,于是我便问:“我听你方才说散落人世的仙民,这是怎么回事?”
巫即见我煞有介事地询问此事,料想是我受到了他一番肺腑之言的感化,忙说:“仙国大乱,一些仙民们流落到人间。神界将洪荒打入妖界,再加上那些流落人世的仙民们惹了些事,如今的人世,早已不再传说我们洪涯仙境,而认为我们是山精妖怪,那些所谓的降魔者们都以抓妖来养家了。”
我心中有气,愤愤不平,实在找不到可以言说之词,半响才道:“岂有此理。”
巫即也不在意,只规劝着我说:“如今最重要的,是重建天梯和找回流落在人世的仙民……”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为我讲述时局的急迫性,我在一旁假装十分认真地听他分析,脑子里转悠的却都是如何想个法子让他为我算出尧光转世所在。
我正若有所思地听着,屋内忽然便出现了五个人——无一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黑色的袍子。用鼻子想也知道了这就是巫即所说的五位有声望的长老。如此看来,声望这个东西果然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长的,不管你是否有过建树。
我这样说并非妄下结论,而是着实这里五位如今掌控着洪涯生杀大权的长老里,有一位恰是我三千年前便认识的老熟人,并且我二人之间还有着不可言说的缘分。若是没有她,我兴许在洪涯境不会那么有名气,兴许也就不会遇到尧光。
是了,便是那位断定我是“神胎”转世的巫女。哦不,如今应该是巫婆才对。
她一见着我,立马俯身在地,行了个跪拜大礼,生生折煞了我一次。我赶忙扶她,她死活不肯起,抓住我的衣角,嘴里颤抖着:“太子妃殿下,千山万水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虽然我以前对她不是很满意,但看见她这番为作,心里难免也十分愧疚和难过。算起来,我们也算间接认识了好几千年了,却是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白玉。
而另外四位长老,分别是轩辕国的前国君刃止,羽民国的国舅爷夫诸,青丘国的狐仙不姜,还有朝云国的祭司掬樱。
他们一一对我行礼,仿佛我沉睡了三千年的无所事事,一觉醒来却变成了执掌一切的神祇。若是在三千年以前,这几人之中随便抓出来一人,都是我不得不低头礼拜的对象。
☆、第6章 第二枝 洪涯(二)
几人领着我出了小屋,来到旷野之中的一处仙潭边上,这还是我苏醒过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洪涯境——这片我曾经留下了爱恨的土地。
四周一片荒芜与萧条,满是白色的瘴气。最多只能看到不远处的山峦,再往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然而在目所能及的云层之间,却仿佛有什么浮动着的东西若隐若现。
白玉抬起手来向着那东西指了一指,那些迷雾一般的云朵骤然散开,我才得以看清楚,那飘动在白云之上的,正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枝繁叶茂的大树——冲破了云层仿若千万丈,独自伫立在苍茫的云海之间——其上开着朵朵金色的小花,把四周的云层都照耀成了璀璨的金光。
“新的建木树,会比曾经的建木更加高大。”狐仙不姜幽幽开口,神情里充满了向往。
我自是知道了这新建木的宏伟,但是这般引人注目的工程,难道不会招来神界的再次屠杀么?
待我还未开口询问,狐仙不姜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解释道:“帝君已经与我们达成了协议,绝对不会再对洪涯妄开杀戒。毕竟,我们也是天地生,从洪荒以来就存在,绝不能任由他人宰割。即便是神,也不行。”那眼神里充满了丝丝愤恨与笃定,令人发憷。
我呆呆地望着那天边的通天之树,心里油然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原本便与世无争的洪涯仙境,自在地生活在东海之上千万年的光阴,究竟是遭了什么样的罪过,居然令天帝降下天火,将这人间仙境化为一片废墟。
“太子妃殿下。”白玉很是恭敬,每次说话之前定会这么称呼我。
我对这个称号尤为受宠若惊,三千年前,我只与尧光拜了堂,一切才起了个头,他便奔入了战场。这太子妃的称呼,喊得我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那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想让他们感到太大的失落,“我昏睡之前,大家都叫我十三公主或者寻梅仙子,几位长老的仙龄远远在我父辈之上,所以不用叫太子妃,直呼我的名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轩辕国前国君刃止第一个反驳了我的建议,面色严厉,“你与太子殿下拜了天地父母,皇天后土皆可作证,你便是君子国的太子妃,岂能推辞。况且,现在正是洪涯境存亡的关键时刻,太子妃更要以身作则,带领仙民们重建美好的国度……”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自动无视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原来巫即如此啰嗦真的不能怪他,无奈只是环境造就了个人。
“太子妃您看到了吗?”刃止宽大的长袍袖子一挥,平静的潭水表面骤然像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