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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菁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很清楚的呼唤她,他的声音里带着很浓很浓的痛苦喘息声,好像很疲惫,很难受,很绝望。
“队长。”萧菁止步,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
萧誉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他没有想到刚刚醒来的妹妹竟然会跑的这么快。
萧菁环顾着四周,一览无遗的院子空洞的让人害怕,她明明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没有了?
“队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无助的往前做了两步,最终蹒跚的跌坐在草地上。
草地里的露水湿透了她的裤脚,她用着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空地。
萧誉站在距离她一米左右的位置处,却是望而却步了。
萧菁埋首在膝盖处,放肆的痛哭着,仿佛在宣泄自己的痛苦,“啊,啊。”
凄厉的哭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院子里。
“小菁?”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唤声从角落里响起。
“队长,您终于醒了。”程臣兴奋的趴在地上,不眠不休的守了整整两天,他每隔五分钟就会试一试他的鼻温,他怕在等待中,眼前这个好像只剩下微弱呼吸的男人会停止了那跳动的心脏。
沈晟风口很干,他张嘴一咳,一口血从嘴角溢出。
程臣急忙替他擦了擦,拿着旁边的水壶试了试水温,早已经凉了,“队长,要不要喝一点?”
沈晟风呡了一小口,干裂的唇有了些许缓和,他这才留意四周,屋子里有些昏暗,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程臣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找到您之后,我们本是准备撤离,可是再一次暴动,我们只得暂时性的留在这里,伺机而动。”
“就你一个人?”沈晟风靠着墙,看了看自己被简单处理的伤口,伤口大概已经被感染了,浓血染透了纱布,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您的伤太严重了,江昕和夕迟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药物之类的东西,副队和斐尚去找食物去了,我留在这里照看您,靳山在外面观察情况。”程臣道。
沈晟风点了点头,“小菁知道我的情况吗?”
程臣却是在这个时候噤声了,他有些心虚的捯饬着水壶,转移着话题,“我们已经想办法通知军部,但现在的通讯设备并不完善,我们的消息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回国内。”
沈晟风捕捉到他的变化,加重语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臣忙不迭的摇头,“队长,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回去,您也不用担心,小十八在国内,会有人照顾的。”
沈晟风攥住他的手,使出了自己仅存的力气,“你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程臣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启齿。
沈晟风因为激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悉数崩开,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染红了纱布,更是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木板上。
程臣蹲下身子,只得一五一十道,“您出任务不到一天,小十八就早产了。”
“早产?”沈晟风加重这两个字,“我离开时她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没事了,虽然早产,可是我们出发前听说了母子平安,队长您不用担心的。”程臣避重就轻道。
“如果真的是母子平安,你紧皱的眉头又是在隐瞒什么?”沈晟风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企图在他隐晦的眼中看出他想要藏着的秘密。
程臣忍不住的想要在心里苦笑,队长您老人家还是继续睡着该多好。
“说话。”沈晟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刚一动就摔了下去。
程臣扶着他,“队长您先别急,我说,我都告诉您。”
“说!”
“听说当天孩子情况并不好,所以医生只能手术取出孩子,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程臣三指朝天,“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了。”
“手术吗?”沈晟风闭了闭眼,“我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很痛?”
“队长——”
沈晟风意识渐渐涣散,最后不堪重负的倒在了地上。
程臣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头,你应该坚持自己一问三不知的伟大程式思想的,怎么被队长一逼就痛痛快快的全部交代了?
“程臣,你丫的做了什么?”江昕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队长大人,他离开时伤口基本上都结痂了,自己这才走半个小时,队长是在昏迷中被人揍了一顿吗?
程臣嘴角抽了抽,“队长刚刚醒了,他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一个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变成这样了。”
江昕半信半疑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程臣抬头望着满是霉斑的天花板,“我能说什么?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不善言辞,所以我都是在听队长说话。”
江昕将一些消毒药水放在地上,“先替队长处理伤口,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程臣小声道,“又开始了?”
“乱军正在我们的右方一公里位置集结,想必不出今晚,一定会再次卷土重来。”
程臣剪开纱布,“我们往哪边撤离?”
“副队说往海边撤。”
“这个时候往海边撤?海边地域宽阔,并不利于咱们隐藏。”
“明早七点左右,第二批救援会抵达港口。”
程臣点了点头,“好。”
夜幕降临,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他们前脚刚走,居民楼前便是炸开一道亮丽的火光,霎时将整个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
火焰滔天,吞噬了整座早已是成为废墟的城市。
海风肆虐的吹拂而过,裴祎拿出地图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地图上显示的这片海域本来有一个很富庶的港口,平日人均流量能达八千甚至一万。
如今,萧瑟一片,可以用凄凉二字来形容。
“副队,暂且休息一下,队长好像受不住了。”程臣感觉到背上身体的颤抖,皱了皱眉头。
裴祎举了举手,所有人原地休息片刻。
慕夕迟拿出水壶递到了沈晟风嘴边,谨慎的喂着,“队长,喝一点。”
水壶里的水从他的嘴角溢出,很快便是湿透了衣服。
程臣道,“队长喝不了?”
慕夕迟叹口气,“全部都洒出来了。”
程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突然间他有了一种想法。
慕夕迟察觉到他犀利的眼神,不明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程臣嘟了嘟嘴,“试试看用嘴喂?”
“……”
程臣拿过水壶,“这个时候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矫情。”
说完他便是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慢的靠近自家队长的双唇。
“程臣,你在做什么?”裴祎大喊一声。
“咳咳,咳咳。”程臣一口气没有憋住,嘴里含着的水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裴祎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你如果想被队长醒过来给毁尸灭迹,你就继续喂。”
程臣无辜的捂了捂自己的嘴,“我这不是舍小我成全大我吗?队长嘴巴都裂开了,他一定很口渴。”
“你如果想死的话,我可以给你想一个简单的办法。”裴祎拿出一把枪丢在他身上。
程臣轻咳一声,“咱们好歹也是一个营的,这么自相残杀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裴祎收回了自己的配枪,“队长现在昏迷中,不适合喝水,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赶紧出发。”
夜风袅袅,海浪一阵又一阵。
原本是干净漂亮的港口,却早已是污秽不堪。
“咳咳。”沈晟风咳了咳。
程臣听见了背上发出了粗重呼吸声,急忙道,“队长您醒了吗?”
沈晟风虚弱的抬起头,沙子堆成的小城堡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欲坠着,好似随时都会不受控制的坍塌下去。
程臣将背上的队长放了下来,小心的搀着他靠在墙壁上,“您渴不渴?”
沈晟风点了点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正在转移,副队他们去前面侦查情况了。”程臣打开水壶递到他嘴边。
沈晟风喝了一小口,看向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岸。
海风将海水掀起了一米高的波浪,重重的拍打在了沙滩上,将海里伏尸的几具尸体一同卷了上来。
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躺在沙滩中,她的尸体早已被海水泡的全身浮肿,小女孩的旁边,约莫一米的距离外,同样被冲上来一具成年人的尸体,一样的浮肿。
沈晟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清楚的,明明隔着那么远,他的意识也是很恍惚,然而他的确是看清楚了。
程臣惊异队长为什么会突然站了起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队长怎么了?”
沈晟风提着一口气踉跄着走到了沙滩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被海水冲刷了又留下,循循复复。
小女孩面色很白,无辜的躺在海水里,任凭冰冷的海水一遍又一遍的将她卷下去又冲上来。
程臣站在他身后,陆陆续续的有无数尸体从海里被卷了上来,他移开了双眼,不忍目睹战争的残酷。
“她救过我。”沈晟风将孩子从海水里抱了出来,“和玛卡一样救了我,可是我救不回她们,在她们最应该幸福年龄时,让她们带着对活着最期盼的渴望死在了绝望里。”
“队长。”程臣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孩子。
沈晟风却是执着的抱着孩子上了岸,“看着他们,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们,尽我所能,我也要给他们一个国泰民安。”
海风凄厉厉的吹在岸边,残破的沙堡里有孱弱的火光跳跃着。
慕夕迟吃着干粮,谨慎的看了一眼队长的方向,确信他又一次睡过去之后,小声嘀咕道,“你没有告诉队长小十八的事情吧。”
“咳咳。”程臣一口气没有憋住被呛了出来,他摇头,很郑重的摇头,“我怕是不想要命了。”
“这就好,有什么事咱们回国再说。”
“其实也不能算是我们瞒着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对不对。”程臣自我安慰着。
“可是凭着我对队长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知情不报的。”
“好歹咱们这一次也救了他,功过相抵,他应该不会计较。”程臣苦笑道。
“队长常说功是功,过是过,在军队赏罚分明,不能混为一谈。”慕夕迟道。
“你这话说的,我们横竖都是一死了?”江昕插上一句。
慕夕迟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按照咱们队长的尿性,顶多就是练掉两层皮,没关系,反正我们皮糙肉厚,哈哈哈。”
程臣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这是想着现在就把队长惊醒然后咱们被逼供吗?”
慕夕迟适时的闭上嘴,“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你们三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沈晟风目光如炬的盯着围坐在一团窃窃私语的三人。
慕夕迟后背一挺,僵硬的扭过脖子,“队长,您什么时候醒了?”
“在你们秘密聊天的时候。”沈晟风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慕夕迟看了看手表,“该换班了,我去接替靳山。”
沈晟风将目光投掷到另外两人身上,“说还是不说?”
江昕与程臣昂首挺胸的站直身体,“队长——”
“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小崽子忘了过来接班。”靳山埋头从小洞口里爬了进来,“你们一个个的挤眉弄眼做什么?咱们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队长也找到了,也确定了他的安全,咱们的任务圆满的完成了。”
“靳山。”沈晟风喊了一声。
靳山站直身体,敬礼,“是,队长。”
“小菁生孩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沈晟风问。
靳山不置可否,“当天就传回了军营,虽然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老一辈不是常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阎罗殿前走了一圈吗?”
“靳山——”程臣忍不住的提醒一声。
靳山回过头,“怎么了?”
沈晟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出声打扰他们谈话的程臣,“你觉得靳山说的不对?”
程臣闭上自己的嘴,有人一心想要赴死,他怎么能阻止他呢。
沈晟风再问,“小菁情况怎么样?”
靳山是直肠子,整个军营都知晓,在他嘴里,几乎没有秘密两个字,他直言不讳道,“听说并发羊水栓塞,心脏都停了,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不过幸好她和队长一样吉人自有天相,竟然死而复生活过来了,哈哈哈。”
室内空气渐渐压抑。
靳山发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瞄了一眼身后的两名战友,支支吾吾的问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沈晟风靠着墙站起身,身体有些脱力,站了两次才险险的站稳身体。
靳山想着扶着他,“队长您想要做什么”
沈晟风很努力的往前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