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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热气里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香气。
这是一种和大地非常亲近的气味。
香气里带着我们每个人最熟悉的气味。
像是小时候绕着家附近缓缓流淌而过的溪水,在下雨的时候捎带走了河畔的几片花瓣或者树叶。
湿湿润润的,又带着无比亲切的熟悉感。
陈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香气在胸口盘旋着,带着暖暖的热流。
仿佛这一口气就是春日,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头顶那片新生的绿芽。
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朦胧的黄绿色光泽。
“好了,今天的菜就做好了。”
陈尔把一大锅火腿鲜笋汤分别舀进六只大瓷碗里。
然后装进一只黑漆木质的食盒。
茶叶蛋入侵地球:“陈老湿今天不次自己做的菜吗?”
陈尔此刻显得十分大义凛然,“不吃了,不吃了……”
“免得你们总说我欺负你们。”
“拜拜。”
陈尔说着就朝屏幕挥了挥手,然后关掉了直播。
拎着食盒走出了厨房。
邻居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饭。
那里刚好有一棵开得非常茂盛的桂花树。
邻居小孩跳起来够着一枝桂花,然后撸了一把桂花下来。
“你在做撒子!”
小孩的妈妈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就去揪住小孩的耳朵。
“吃饭不好好吃!一天就晓得耍!”
“搞快点!好好吃饭!”
小孩被揪回了餐桌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扒着碗里的饭。
眼神到处乱瞟,然后就看见从门外走过的陈尔。
“耳朵叔叔回来咯!”
小孩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仿佛找到了一个契机一样,“呼”地一声就奔到了门口,一把抱住陈尔的大腿。
扬起笑脸看着陈尔。
“叔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陈尔伸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刚刚。”
小孩一家见陈尔站在门口,便连忙走了过来。
和陈尔打招呼。
当他们看见陈尔手里提着食盒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陈尔回来的目的。
“你现在有出息了,你爸妈也会高兴的。”
邻居妈妈笑得很欣慰。
陈尔微微一笑,“也许吧。”
邻居爸爸伸手拍了拍陈尔的肩膀。
“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陈尔听着亲切的乡音,心里一时有些感慨。
“叔,你们继续吃吧,我也要去了。”
邻居一家站在门口,目送陈尔朝村子外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山上的小路上。
许久才叹了口气出来,似惋惜又似无奈。
陈尔拎着食盒慢腾腾地走在小路上。
小路两旁的高大树木投下斑驳的光荫。
好像每踩一脚在地上,都能接住一片光晕。
走了不知多久,陈尔才看见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地。
一棵高大的梨树种在路边,树枝上已经缀满了青色的梨子。
闻着香气,应该已经快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吃。
陈尔绕到梨树后面,停住脚,看着地上的一片小土包道,“我又来看你们了。”
小土包面前都立着石板做成的墓碑。
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许多墓碑上的刻文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陈尔慢腾腾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座小土包前坐下。
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火腿鲜笋汤。
分别放在两面墓碑前。
其中一块墓碑上写着慈父陈东,另一块写着慈母肖英。
陈尔在地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顺手拔了地上的一朵野花放在写着“慈母肖英”的那块墓碑前。
然后又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另一块墓碑前。
“呐,我可不是偏心的人,有老妈的,就有你的。”
“今天这个汤不错,够鲜,话说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陈尔说着,把周围环视了一圈,“幸好这里地段不错,周围也有许多小伙伴,你们不至于太寂寞。”
陈尔说完话,就在那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头顶枝繁叶茂的梨树。
直到一阵风吹过,落了几片叶子下来,陈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了,我还要去看看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
“这个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陈尔说完就拎起食盒,再往里走了几步,找到了另外两座稍微旧一点的墓碑,各自放了一碗汤。
又随便唠了几句,才重新拿起食盒,再往里走了一段距离。
越往里走,坟地就越荒凉。
墓碑上的字体也变成了繁体字,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
陈尔一边寻找着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墓碑一边自言自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二老埋得这么里面……”
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两座破败的墓碑。
陈尔把食盒放着,然后先把周围的杂草给拔干净了。
才把食盒里的两碗汤端出来。
陈尔对二老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不仅陈尔对此没有印象,就连他的爷爷奶奶也对两位老祖宗没有半点印象。
因为两位老祖宗在陈尔爷爷很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
第四十七章 粉色的票票(第三更)
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够安然地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尔只记得,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曾经对他说过。
太爷爷和太奶奶死于流弹,死的时候什么遗言都来不及交代。
爷爷的年纪也很小,根本没有半点记忆。
太爷爷和太奶奶死后,爷爷就被一户农家收养。
就连两位老人的尸体都是那户农家帮忙收敛掩埋的。
爷爷在十多岁的时候参军,在战场上伤了腿,行动不便,就改成了后勤人员。
陈尔小时候,爷爷最喜欢拖来一条板凳在院子里坐着,然后对陈尔讲那些年代久远又记忆模糊的事情。
他说,陈尔太爷爷和太奶奶死的时候,身边其实是有两个朋友的。
但是人走茶凉,更何况人死了。
太爷爷和太奶奶一死,那两个人就马上消失不见,生怕爷爷这个多出来的小孩会给他们带来经济压力。
太爷爷和太奶奶本来就是到蜀中来躲避战火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一死,爷爷又是个半大的奶孩子。
如果不是那户农家看不过眼,爷爷早就饿死了。
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温情。
陈尔知道那是爷爷在怀念那户收养他的农家。
可惜的是,那户人家早就死于战火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爷爷也是因此才参军的。
对于那太爷爷和太奶奶那两个无缘无故消失的朋友,爷爷是一点都不想理会。
有的时候,爷爷喝多了酒,就会悄悄对陈尔说。
“其实,你爷爷我在以前,那也是有钱人……”
往往这种时候,陈尔都会问爷爷,“不是说那时候爷爷你年纪还小嘛,怎么还会记得自己是不是有钱人?”
这种时候,陈尔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脸皮厚的基因是从哪里来的了。
爷爷的语调带了点醉意,眼神却无比清醒。
“我那是感觉!我感觉到的!”
爷爷告诉陈尔,“是帮忙埋你太爷爷和太奶奶的人告诉我的……”
“他们说,那时候你太爷爷太奶奶身边还跟着一个佣人,专门用来照顾我的,我那时候可是一直都在佣人怀里抱着,两只脚从来没有沾过地。”
陈尔听了这话就在心里暗自吐槽,怪不得爷爷的农活干得一塌糊涂……
爷爷却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里。
“那时候我年纪小,收养我的农户家里孩子多,也是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他们没有办法,就把你太奶奶的手上戴的手镯取下来,拿去卖给一个军阀头目的老婆……”
陈尔听到这里顿时就来了兴趣了,连忙追问,“卖了多少钱?”
爷爷这时候就露出了一种迷之微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陈尔挠了挠后脑勺问,“三块钱?”
爷爷一拳头敲在陈尔的头上。
“没出息!”
“是三条小黄鱼!”
陈尔就更懵逼了,三条小黄鱼是什么意思?
但是,往往到这种时候,爷爷就会醉得昏昏欲睡,并且再也不讲故事了。
陈尔也没有来得及问爷爷,那个佣人是不是在看见太爷爷和太奶奶一起死了后,就卷铺盖跑路了。
陈尔把思绪从回忆拉出来。
然后盯着面前的两块墓碑发呆。
突然,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虽然坟包上杂草丛生,但是这两块墓碑却非常干净。
看起来依旧破败,却没有半点灰尘和污渍。
陈尔记得清清楚楚,他可有好久没有回来扫墓了。
刚刚他也只是拔了杂草而已,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陈尔认真地盯着墓碑看。
墓碑上并没有刻名字。
只刻着陈先生和陈太太。
因为太爷爷和太奶奶是刚到这里不久的外地人,认识的人并不多。
大家只知道他们姓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所以刻墓碑的时候只刻了姓氏。
陈尔伸手摸上墓碑,轻轻摩挲了两下。
然后再把手掌伸到自己面前看。
居然洁净如新,没有半点灰尘。
陈尔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冷静。
有人来过这里。
到底会是谁?居然认识已经去世的太爷爷和太奶奶?
陈尔站起来,环顾了四周一遍,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远处了一旁灌木丛里。
思虑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什么事情。
然后他呼了口气。
端起地上的汤,一饮而尽。
“你们喝完了,我也喝。”
陈尔喝完了六碗汤,带着满肚子的水朝山下走去。
他离开不久后,一个穿着黑色皮质包裙的年轻女子才从一片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女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呼了口气出来,“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被发现了。”
然后重拾信心,昂首挺胸地也朝山下走去。
陈尔回到村子里后,敲响了邻居的门,送给他们一些从国外带来的特产。
“这几天,村子里有没有来什么比较奇怪的人?”
邻居的夫妻两仔细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
正在吃巧克力的小孩就一下蹦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
陈尔就把目光移向了他。
小孩张开满是巧克力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道,“前几天有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老头给了我一张红票票,让我带他去村里头的坟地。”
陈尔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发。
“那个老头多大了?”
小孩仔细想了想,“和我爷爷差不多的样子……”
那应该就是七八十岁的年纪。
陈尔一算年纪,就在心里有了计量。
于是他又问,“他是坐车来的吗?”
小孩用力点头,“是啊,黑色的大奔!车牌很厉害!有好几个6!”
黑色的奔驰,车牌又是一串6。
这样的车可以说是非常显眼了。
陈尔找人专门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出来了。
这辆车的主人目前还没有离开蜀中,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陈尔花了点钱,就从泊车的门童那里知道那人的名字,接着打听到了更多的信息。
于是,第二天,陈尔就出现在了这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他随便点了些东西,一边翻看手里的报纸,一边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这个人比邻居小孩描述的更加苍老。
看起来就像行将就木之人,坐在轮椅里,旁边还有人在为他举着打点滴的营养瓶。
老人蜷缩在轮椅里,皮肤皱得如同干枯的老树皮。
偶尔勉强抬起手来,要说两句话,都得身边的人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能听得清楚。
陈尔愣了愣,然后想起邻居小孩的爷爷,能挑粪能洒水。
和眼前这个老人家哪里像了?
怪不得邻居小孩一直强调粉色的票票。
看来他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粉票票上了!
第四十八章 多年没有见面的故人
陈尔默默地把手里的杂志放下来一点点,露出了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