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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苗失魂落魄的走到诸一珩的办公室,他正在电脑前敲键盘,袁苗门也没敲,直接进去,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诸一珩敲着他的电脑,袁苗沉默的站着。很久,袁苗说,“你满意了?”
诸一珩还是看着电脑,“这就是你说的‘再议’?”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诸一珩转过去,双手交叠,语调显得很无辜,“这不该是你说吗?你要我放过他们,那你打算拿什么条件出来?”
“他们没什么做错任何东西,除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雇佣了一个我。仅此而已。”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你不是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吗?甚至不惜重提自己过去的刑事记录?”
“刘乐天是我在云城唯一的朋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朋友?为了你可以不要饭碗的朋友?”
“他就是做人很仗义。当时在鼎湖,是你打了我的饭碗,我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很仗义,哪怕知道我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也仍然对我没有诚见,还给我介绍了走心的这份工作。求你不要害他,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说自己有不良记录,所以做那些不好的事,也很自然吗?”
“我——我是看你要害他!”
“我为什么要害他?”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你为什么要害他?他对你有什么妨碍?”
“我就是看不惯他是你的朋友,不可以吗?”
“因为是我的朋友,你就要害他?诸一珩,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她的眼泪迸了出来,“五年来,我不敢信任任何人,我无非就是这么一个朋友。一个朋友,你要把他怎么样?”
“不要和我装可怜,朋友有勾肩搭背的吗?”
“我们什么时候勾肩搭背了?”
“我都看见了,你还说没有?”
“你跟踪我?”
诸一珩有点不自然,“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不过是路遇。”
“你早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在走心打零工?”
“呵,这很重要吗?我发现你特别爱为别人牺牲,对谁都爱抢着承担责任,哪怕是去坐牢。真伟大,真让人感动。”
“诸一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让我来,我来了。你让我当清洁工,我当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强我,我忍了。我要生活,我要有未来,你让我找一份卑微的工作,好不好?”
“不好!袁苗,没我的同意,你想和别人接触,休想。”
袁苗连泪都顾不上擦,“诸一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搬到我的住处。”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吗?只要保住他们?”
“诸一珩,我有家。”
“可我的家没了!袁苗,要么搬过来,要么你就等着看他们倒闭,甚至吃官司。”
“诸一珩,我求求你。”
诸一珩转过去,继续敲着自己的键盘。袁苗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哭了出来,“诸一珩,你饶了我好不好?你让我当十年清洁工,我认,但我真的有家。我有妈妈、有儿子。”
“不要和我提那个孩子!”
“可是,他真的是我的孩子,有心脏病,才做了手术,马上要上幼儿园。我妈身体不好,你让我搬到你那里,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那是你的事。你也可以把他们都搬过去,我勉为其难的接受。”
“诸一珩……”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回去考虑一下吧。明天给我个信儿,我不勉强。”
如果说五年前,袁苗不会把诸一珩这番话当真,因为她觉得他就是吓唬她。但现在是五年后,他说的这些狠话,她真的会信。因为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五年间,天堂地狱,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走心公司就是她连累的,她不忍心。再者,以她对诸一珩的了解,即便把走心公司搭上,她也未必能逃离他的手心。
所谓的考虑,不过是通牒。他要她搬回去,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五年前,遇事只有哭和发泄情绪。如今,在躲在消防楼道掩口痛哭后,她只能想想现实的下一步怎么办。
抽噎中,她一边哭,一边想办法。
把雷烨和平平搬到诸一珩的别墅,那无异于要他们的命。雷烨见不了诸一珩,如果雷烨知道袁苗现在和诸一珩纠缠在一起,不啻要她的命。至于平平,虽然诸一珩对平平有莫名的厌恶,但她完全不敢暴露他。
如果自己搬过去,那雷烨和平平怎么安置?自己又找个什么非要离家不可的理由?
袁苗徘徊来徘徊去,始终没有办法。
中午就没吃饭,本来就力气弱,急火攻心这一阵儿,她忽然感觉到血糖低。长期营养不良,她知道有贫血和低血糖的毛病,自从平平搬回家后,她吃饭比以前好多了。很长时间没有这个毛病,她也就不往包里放糖。
血糖低起来很迅速,她全身的汗忽的起来了,人软软的就站不住。她靠墙坐了下来,以她的经验,过一过就会好的。
她坐了一会儿,不得劲,想站起来再活动下,眼前一黑,人忽然就栽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摇醒,“袁苗,袁苗。”
她睁开眼,看见那张焦急的脸,恍惚忘了身在何处,看着他说,“一珩,我难受。”
“你等等,我带你上医院。”
他从地上抱起她,一步跨两三个台阶,把她抱进电梯,才要按按钮,又改拨了电话,“120吗?诸氏大厦有人昏倒,请立刻派救护车来。”
诸一珩抱着袁苗下到一楼,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就开电梯门抱袁苗出来。袁苗已经有点清醒,想推诸一珩却推不动。
医护人员把袁苗抬上担架,诸一珩跟着上了车。同行的医护人员很有经验,测了血压,问了病史,就对诸一珩说,“没事儿,您不用紧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到医院挂个葡萄糖就好。”
袁苗只觉得乏,不想睁眼,也没有力气说话。她想抽回来被诸一珩握着的手,才一动,却让诸一珩握得更紧。
生理性低血糖本来就来得快、去得也快,医生看着护士挂上葡萄糖,还没忘批评,“低血糖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要不当回事儿。今天要不是身边有人,你怎么办?要是正好走在天桥上或地铁边,掉下来怎么办?再说了,看你的各项指标,没有大病,就是营养不好,这么年轻,本来吃饭就能解决的,怎么不好好吃饭?”
又数落诸一珩,“你是家属?这不挺有经验的吗?知道着急时打120更快,怎么就没照顾她?看你自己的营养倒不错,怎么当的家属?”
诸一珩默然。
医生看了点滴的速度,就离开了。袁苗渐渐的恢复了意识,闭着眼睛,并不想理他。诸一珩也不说话,拿出手机,默默的看着。
点滴一滴一滴,滴的很慢,外面已经全黑了,华灯初上。护士过来收走空瓶,袁苗只能准备起来。她起身时,诸一珩下意识的伸手扶了她一下,两人四目相对,他收回了手。
“谢谢,但我不会原谅你的。”她小声说。
他面无表情,“我从来没打算让你原谅。”
袁苗凄惨的一笑,“诸一珩,我是不是非去不可?”
“是的。”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逼我?”
“因为我再也没有别的活路。我熬够了。”
“你对我的恨、对我们家的恨,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诸一珩的声调听起来有些空洞和虚飘,“我也很想结束,但我不知道怎么结束。袁苗,或者你告诉我,怎么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不会太长,预计20万出头。不知道到全文终结时,能不能有四百个收藏。有的话,下一个继续写这种狗血YY文;到不了就另做打算。
☆、13…1
爱要怎么结束?以恨结束。恨要怎么结束?却未必能反过来。
袁苗没有恨过人,因为她不想,她也没有这个能力。恨要怎么结束?忘了就可以结束。她不明白为什么诸一珩不能像她一样。
他说,是她的爸爸让他没有了家。他也做了同样的事,她也不恨他。她愿意忘了他,她不想恨他,他却一定要再挤回来,让她恨他。
但她还是不愿意恨他,宁愿不记得他,宁愿让着他、听他的、服从他。她有家,有妈妈,有孩子,即便青春那场爱恋是个笑话,她只想忘了。她的心上只想装着她的家,她的妈妈,和她的孩子。
没有他。
毕竟曾经在死亡的边缘走过,毕竟这些年挣扎在生存的边缘,袁苗没有哭很久,很快就开始面对眼下的生活。
既然她一定要搬到诸一珩的住处,既然带着妈妈和平平搬到诸一珩家里不可能,那剩下的路就只有她和他俩分开,接下来就只有一个问题:找个什么理由,以及,怎么样安顿好他们。
有一瞬,袁苗想到让他们回江城。毕竟自己的户口在江城,回了江城,平平可以上公立幼儿园。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老母弱子,离自己那么远,她不放心。虽然以让平平回去上公立幼儿园为名而让他们回江城,这个理由最好、最顺,但她还是不敢。在云城,即便两下分开住,好歹离她近,真有什么事,她到的会快。她再也禁不起家破人亡。
既然必须呆在云城,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解决一点,那就是找理由。
第二天,袁苗打扫好卫生,没有着急离开。不多时,诸一珩进了办公室,看见她在,有点意外,返身放下包,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淡淡地说,“想好了?”
“我要和你谈谈条件。”
诸一珩嗤的一声,“好像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可以谈条件似的。”
“因为我猜想,你也不喜欢鱼死网破?”
诸一珩的目光凛然,“你威胁我?”
“你不也在威胁我?”
诸一珩忽然笑了,他倚在椅背上,看着很放松,“那你倒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你必须放过走心公司,尤其是刘乐冰。”
“接着说。”
“第二,我可以搬过去,但视为我上班,周末是我的休息时间,我可以回家。”
“休想。”
“诸一珩……”
“这件事没有谈的余地,你不要过高的估计自己,我能答应你第一个条件就不错了。”
“但如果没有第二个条件,你大不了再把我送进监狱,因为我反正也是见不到我的家人。”
诸一珩的目光聚了起来,“你这么在意他们?”
“是的。他们有任何闪失,我也不会再活下去。”
诸一珩的目光冷的像要穿透她,袁苗很坦然的面对他,半晌,诸一珩说,“袁苗,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孩子?”
袁苗心里漏掉了一拍,面色不动,“诸总,你不懂,自从他来后,我妈脸上多了很多笑容。这个年纪,家里是该有个小孩子,热闹。”
诸一珩玩着杯子,似乎说的漫不经心,“袁苗,我发现你经常爱心泛滥,似乎哪个弱者都能激发你无限的爱心。当年你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看我可怜而同情我?”
袁苗本来防备的很严的心,像是忽然被扎的漏了气,她咬着牙,好容易憋住泪,长吸了一口气,才极慢地说,“诸总你多想了。诸总当年是人中龙凤,那么……强,怎么轮得上我同情可怜?”
“人中龙凤?”他哂笑了下,“这个词不错。”他抬眼,“真的么?”
袁苗的眼前一片模糊。
真的么?她少女时代最大的梦想;在那明快的日子中,她心心念念唯一的人,让她偷觑着他的喜怒哀乐、喜厌好恶的人,是真的么?她倒一直想要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毁掉他在她心目中那仅剩不多的美好的零星片断?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甚至略略抬起头,让眼泪往肚子里流些,紧闭着嘴唇,用力做了两个呼吸,才重新平视着他,很慢地说,“真的,诸总。”四目相对。她的声音有点抖。
诸一珩忽然一笑,“袁苗,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袁苗心里说,我也一样。
当年曾每一句都当作最真的话,如奉圣旨,珍藏在心里,包括他对自己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呵护和每一个亲密的动作,这是自己倾心、费心爱过的人。如今说什么,她不知道真假,也看不透他。
五年的时光颠倒,当年的那对少男少女,恍若死去,如今却是还魂。
“袁苗,我不信。”他还是看着杯子,口气里却多了一点怅然,“我不信。”
袁苗的那句“你怎样才能相信”就堵在嗓子眼儿了,却并没有说出来。她垂着头,略闭上眼睛,平复刚才的心情。
诸一珩放开杯子,重新看着她,“袁苗,你答应我,像以前那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