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袁苗接过来,看着他,温柔地和他说着话,“这是什么呀?”
“是爸爸给你煮的姜水,还加了蜂蜜。爸爸说,姜水可以驱寒。妈妈,你喝。”
袁苗喝了一口,温热,甘甜。
平平一眼的期待,“妈妈,好喝吗?”
“你要不要尝尝?”袁苗把杯子凑到他嘴边,平平吮了一小口,“辣。”
袁苗笑,“平平今天去干什么了?”
“爸爸带我去买东西了。”
“买了什么?”
“衣服和玩具。”
“平平喜欢吗?”
“喜欢。妈妈,我拿玩具给你看。”
平平跑到儿童房,把玩具放到地毯上,“妈妈,你看,这是爸爸给我买的新玩具。”说着,就开始组装。袁苗放下杯子,也蹲在他面前,帮他组装。她看见平平的脸上沾了粒小小的芝麻,伸手拂去,平平说,“妈妈的手好凉。”
袁苗垂下手,才要说话,诸一珩在平平身后蹲了下来,伸手拉起袁苗的手。她往后拽,他并不松手,目光炽烈。
平平转身找零件,发现自己被爸爸妈妈牵着拦在中间,忽然兴奋的大叫,“呀,我被你们圈起来了。”
他撅着小屁股,原地转了几地圈,“我被你们圈起来啦。”
小孩子的兴奋点总是莫名其妙。平平直起腰,迈着小腿儿跨过他们的胳膊、然后又跨了进来,笑得咯咯的。
诸一珩说,“平平这么高兴?”
“嗯。”平平又跨进来,坐在地毯上,“是啊,这样是爸爸妈妈都在嘛,我最希望的事,就是爸爸、妈妈和我都在。”
袁苗的心里一抽,泛着疼。诸一珩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平平喜欢,那就去求妈妈不要走,留下来。”
袁苗警告的眼神才要扫过去,平平已经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袁苗抖掉诸一珩的手,抱起平平,亲了一口,“平平洗澡了吗?妈妈哄平平睡觉好不好?”说着就站起来,“来,妈妈带平平去洗澡。”
这个家她很熟悉,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她熟门熟路的带着平平洗了澡,把他抱上床。
“妈妈,我要听故事。”
“好啊,妈妈给你读。”
袁苗打开书,声音不高不低的读了起来。她读的很投入,以至于都没有察觉背后的门被打开了,诸一珩就站在那里。
袁苗看平平的眼睛慢慢闭上,以为他要睡了,就放下手,平平忽然问,“妈妈,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妈妈,但我很喜欢你。”
袁苗第二次泛上了心疼,她握着平平的手,“嗯,妈妈也喜欢平平。”
“妈妈,你说,我的亲妈妈也会这样喜欢我吗?”
“是的。她喜欢你。”
平平的眼睛明亮,“妈妈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平平这么可爱。”袁苗故作轻松地说,然后亲了他一口,“睡吧。”
“妈妈,你说,我如果问爸爸,谁是我的亲妈妈,他会生气吗?”
袁苗等了等,调整了情绪,“不会。他是你的亲爸爸,很爱你的。”
平平满足地笑,“那就好,哪天我问问爸爸。”
袁苗捡起书,“妈妈再给你讲个故事啊……”
安顿好平平,袁苗下了楼,诸一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着什么,见袁苗下来,眼波移过,并没有说话。
袁苗拿起外套。
“你去哪儿?”
袁苗面无表情,“回家。”
“你不是答应了平平要留下来?”
袁苗不说话,把外套穿上的时候,摸到了兜里的那张纸,她想起来了,走过去,“正好,我也不用寄了。秦一凡说我要辞职必须要先经过你,但我觉得,直接和你交辞职信比较好。”她直接扔到茶几上,转身要走,让他扣住手腕。
“我们谈谈?”
袁苗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不再喝点生姜蜂蜜水?冬天时,你不就爱喝这个吗?”
“不喝了,”袁苗平淡地说,“喝多了上火。”
他看着她。一霎那,袁苗似乎觉得时光从来没走开过。旧的环境、旧的人,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昔日重来。
“你当时为什么会留下平平?”
她别过头,“那是我的孩子。”
他凝视着她,“宁可把他送到福利院,也要把他生下来?”
袁苗不语。
“就像今天这样,怕平平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辈子都不敢让他知道?”
袁苗最听不得这一句,“那你也是你害的。”
“在当时,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应该把孩子做掉。你却留下来了。你说,你不爱我?”
仿佛心底最隐秘的事被人揭开,她不顾一切的去掩盖。
“当时只是月份太大了。”
他看着她,不轻不重地说,“是吗?”
她说,“你以为怎么样?”
他站起来,走在她面前,离得很近,感受到她的气息,却并没有再进一步。“我以为,你是爱着我的。”
她退后一步,看着他,“不可能。”
他继续看着她,“不可能吗?否则,你为什么会恨我?”
“我早已经不恨你了,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无怨无恨。”
他的声调很平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像五年以前的他,“当年你让人托口信,让我去,我没有去。我没有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不否认,但你当时,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你怀孕了呢?如果你真的只是想着孩子,你可以告诉律师。即便我忘了你,你不正应该和他要抚养费吗?你为什么不呢?”
她低着头,不说话。
他继续说,“你说,你当时对我死心了。那你当时既然已经觉得我抛弃了你们,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只会让他受苦吗?”
死静,似乎呼吸都不在。
“况且,即便是我真要抛弃他,你既然已经生了下来,不应该像普通人一样,怎样都要让我为孩子负责任吗?你为什么却不声不响的把他扔到福利院,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还是你有什么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想法?”
袁苗不自觉地在抖。
“或者你知道,如果真的告诉我,我不会不管孩子。你恨我,在心里,你怕我不会不管你,你怕我因为孩子可怜你?”
“因为我要惩罚你。”袁苗的恨意到底让他挑动起来了,“我要让你知道后,追悔莫及。”
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平日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念头,就这么复活了。一旦复活,似乎如出笼的毒蛇,昂着头吐着信子四处游动,再也无法收拾。
他的眼瞳集中于她的身上,“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我会有一天回来找你的,对不对?至少你这么希望过?你说你再也不会爱我了,只是你再也不敢承认自己爱我了?”
袁苗的心怦的一声,仿佛从未怀疑的信仰突然崩塌。
“如果没有平平,我真的以为你一直是恨我的,只恨我的。可是……”他没有说下去。
“你是不是要说,我这么狠?居然拿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个狠?”袁苗的声音发颤,眼泪落下来而浑然不觉。
诸一珩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苦涩,“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你还记得这句话吧?”
☆、27…3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这句话,当时还是大学里的青葱岁月时,她看见他写在本子上,她曾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诸一珩当初就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理解不了。”
袁苗哼了声,自己搜了下,原来出自德国哲学家尼采。她背了答案,很得意在地诸一珩面前炫耀,“这句话有什么了不起?我也知道,前半句就是说,与凶恶的敌人战斗的时间长了,必定在因为想去战胜他,而采用和他等同的力量和手段,从而导致自己也和敌人差不多的样子。至于后半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用深渊来类比。我去过科罗拉多峡谷。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老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催着你跳下去,估计这就是所谓的深渊亦将回以凝视。”她揸开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喂?怎么?被我震撼住了?”
他低头,“把你逼成这样,是我不对。你恨我,是我有错在先,我不怪你。但是,到此为止,不要再伤害下去了,好不好?”
“不可能!”
他按着她的肩,“你看着我。”
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泪眼,轻轻的吻了上去。
“从我知道平平存在的那一天起,我没有哪一个晚上睡得着的。我每天都在生气、心痛和自责中度过。我生气你瞒我,又心疼你和平平受了这么多苦,又自责是自己一步走错,害得受命运摆布。这几天,看着平平,想到他是你和我的血缘,想到这一辈子再也不用找蹩脚可笑幼稚拙劣的理由,就这样,你和我就纠缠不休,忽然明白,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他停了停,“然后我就知道,你实际上还是爱我,哪怕你说,你再也不爱我了。”
“不,我不爱你了。”
“你不爱我了吗?你撒谎。如果你不爱我,你会放任自己在我身边?”
“我那是被你逼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是被我逼的?还是有这样一个借口会让一切顺理成章些?你学过法律,我看过你的书,也看过你的笔记,虽然自视聪明的我到现在才想起来那是什么意思——根据法律,即便没有你所谓的在外面干零活儿,那个协议也无效。这个,你不知道?”
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开。在撕开的那一霎那,仿佛被揭开压着的石头而初见阳光的幼苗,经由盈盈不堪刺目的照射与炙热的烘烤,世界似乎摇摇欲坠。
这无非是一场有默契的爱情的战争与游戏。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他看似机警强势,而她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终于退到无处可退,图穷匕首见。
静到似乎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怦——怦,如同擂鼓,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让人窒息。
“我恨我自己,才想明白。如果没有平平,可能我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他抚着她的脸,“你藏的可真深。对于我而言,你是我凝望久了奋不过身就要跳下去的深渊。”
凝望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
心理膈膜又心照不宣。
她摇头,泪如雨下,“不,我并不知道。我真的……不再爱你了。”
“别这么说。” 他的声音温温淡淡,一如五年前的他,“这次回来,你生我的气,回避我安排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我都知道。但不要再互相伤害下去了好不好?明知道我自己做的是为你好,但看见你不开心,我还是很不开心。尤其现在还有了平平,我也承受不了再这样下去。”
袁苗的泪落如珠,“不,不能。”
他把她揽到怀里,“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妈妈不会同意的,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爸爸没有了,因为我没有了。”
“即便做,也是我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如果当年不执意的要带你回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在她头顶上叹口气,声音苦涩,“其实,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爸爸另有安排,他真的不希望这样。真的,你相信我。”
她伸手抱着他,“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平平不能原谅自己。确实像你说的,我当时为什么要和你赌气?为什么不肯拉下面子去找你?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太多想法,就是一个念头,一个念头。这么多年,每当我特别难的时候,我想找过你。可我不敢找你。我找你说什么呢?你是我的仇人,我也是你的仇人,我找你说什么呢?我不敢让你知道平平,不是怕你不养他,是怕你……怕你……怕你真的会对我很冷,怕你会把平平夺走说一切和我没有关系,怕我再一次承受在监狱里的失望。我恨你抛弃了我们,但我更恨自己,是的,恨我自己。”
她泣不成声。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不怪你,不是你。”
“是我。所以,现在平平问谁是他的妈妈,我都没有办法回答。”
“我会给他回答的。”
她推开他,“你不能告诉他我是他的妈妈。”
“为什么?”
“我已经对不起他了,我不想让他终身有一个有前科的妈妈。”
他看着她,“这件事,即便仅仅为了平平,也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们俩个分离,也不能看着我们一直不能团聚。”
她往后退一步,“你不要逼我。”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每当受苦的时候,是不是很怨我?”
“怨你,又不敢怨你。”
他又把她环进来,“为什么不敢怨我?”
“因为是我爸害了你们,又因为是我把你的孩子送进了福利院。”
停了会儿,他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