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子嘤嘤地哭泣,一边点头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殿下,那女人是谁,她怎么和您在一起?”
沿着那女子的指尖,修罗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古井无波地道:“你回来了,她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修罗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好听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明知道是梦境,心还是猛地抽搐了几下。
挣扎着坐起身来。修罗随后也睁开了眼,修长的手指拭了拭我的脸颊,他问:“梦魇了?怎么还哭了?”
心痛的余波还没有止息,我捂着胸口问:“我是不是长相肖似姮?”
修罗的头,缓慢地,一下,两下,三下点了点。
“在你心里,我什么也不是,是不是?”说着说着,眼泪就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我若爱你,你反会觉得不安。”他重复了句几日前我说的话。
“恩。”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当真。”
“东方未明,睡吧。”修罗扶着我躺下,收了脸上一贯的笑容。他取了书架上的《心经》,往偏殿走去。
“为什么选择了秽浊不堪的魔界,这里根本配不上你高贵的身份!”偏殿的门吱吱呀呀地响了几声,在门就要合上的那一刻我问他。
“她不在了,哪里都一样。”
☆、三日的约定
冬去了,春来。
修罗口中的三日被拖延成了三十日都不止。
迦叶擅于论理,舌灿莲花,莫非修罗真的心动了,想留在梵天了?
侍人们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把宫殿中抵御严寒的冬器都收了。重重叠叠的宫阙重新点上了翠绿的颜色。
那两只腓腓自修罗走后,整整瘦了一圈,不吃不喝的,习惯性地蹲在宫墙边,凝视远方。那眼神,哀怨而惆怅,如闺中的思妇,双目含愁,愁肠百结。
每天吃饭,看书,睡觉,倒也落得清闲。猫儿偶尔会过来看我,给我平淡的生活添上一点乐趣。侍人们会在每天晚饭的时候把当天的暮报给我看,大多是是些无关痛痒的对春天的溢美之词。报纸的最后一版是教育版,前几天在上面看到善善了。善善被塑人堂作为典型的学子被特别提出来表彰了,他在报纸上一直笑着。我却不敢多看,他长得已经像极了小鱼,单单少了他父亲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写意洒脱。
趁着修罗不在,我把那幅寥寥几笔的画挂到了寝室。每晚临睡前看一会,数着修罗和姮的喜怒哀乐,心情也随之跌宕。
昨天,在画里看到了那个长大了的姮。那么美好,美好就像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一样,划破长空,注定让人们仰望。她和修罗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一对璧人!
他们发生了争执,就在昨天。
画中的女子站在池边,池水漫过了鞋子。女子的脸上泛着铁青,十步开外的修罗,双眉凝起。
“讲经,讲经,除了经卷你还把什么放在心上?殿下,都快一千年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女子的语气让人动容。
“传扬佛法是普渡众人的大业,那些小儿女情态岂是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三百年前,我的成年礼,您没来;两百年前,私入凡间被斥,您没管我;一百年前,我在比丘尼院前踟蹰,您也不知道。转眼,又一百年了,今天要不是出此下策,您是不是都快忘记我了?”女子一边说,一边踏着往池里走。那池水上泛着绛紫色的烟,即便是我这样的游魂也能感到它慑人的寒凉。
“姮,你回来,不要做傻事!”修罗飘着云要去拉回女子,女子见状,直挺挺地倒入池水中。然后,我就看到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入了水里,将女子弹出了好远,但落地却又极其轻柔。
“殿下,殿下……”女子回过神后,小步快跑着奔回池边。
呼喊了好久,修罗终于披着一身的湿漉艰难地走上岸来。看到女子,又安心地笑了笑,道:“姮没事,真好。”
“殿下,那水,那水是可以抵御红莲业火的极阴之水,您,您没事吧?”女子抽噎着,施了简单的法术,烘干了修罗湿重的衣裳。
“下次,咳咳,不可以再这样了。”修罗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
“姮只是想您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都是我不好,我不好……”女子哭泣着投入修罗的怀里,“怎么办,怎么办,泡过了那极阴之水,这一辈子都沾不得凉气,我,我……”耳边是女子收拾不起的悲伤。
“姮,只剩九十九卷经了,等我讲完了,我就不出桃林了,日日和你作伴。”
“当真?”
“当真!”
“殿下,姮最爱您了。您离开的日子里,我无时不刻不想您。”女子认真地说。
“我知道。”
“那您爱姮吗?”
修罗的头郑重地点了三下。
“那,那您是最爱姮吗?”女子含羞带怯地转过身子,却又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修罗的反应。
“姮最重要。”
“呵呵呵,那姮就耐心地再等几百年,不会再打扰殿下。殿下每天要多多讲经哦!”
“好。”
修罗神态安详,嘴角爬上一缕笑容。
夜深了,人也有些倦怠,我从画里退出来,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想不明白,佛门清静,有谁会背弃善的本质骗姮?修罗灵力如此高强,他难道不会先知先觉地察觉姮的异常?
姮死在了别人的谎言里,真的是这样?
翻开手札,已经来到了最后一页,明天就要更换新的簿本了。蘸上浓浓的墨汁,提笔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思量再三,还是作罢,算了,以后再写吧。
用罢早膳,无所事事地看着侍人们忙里忙外的。腓腓们一大早就赶集似的蹲在了宫门口,它们瘦的都跟皮包骨头一般了,抱着也没了分量。我试过很多办法让它们多吃点东西,但都未果。哼,修罗啊修罗,怎么连动物都被你祸害到了?
“姐姐,在想什么?”猫儿冷不防地现身,脸的一半被折扇遮住,只看到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弯弯地笑着,额头上乌青一片。
“把你的折扇放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出手欲要抢夺他的折扇。
“别抢了,我放下来就是。”
我看了看,望了望,复又瞧了瞧,道:“怎么被人打了?整张脸都肿了。”
“都是小离干得好事,打了我,还派人偶跟着我!”猫儿气愤地用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矮个子小男孩。男孩的面色黝黑,双眼空洞没有焦点,更不具有一丝人气。那孩子没有腿,低低地飘在空中,乍一看还真是唬人。
“少骗我,前阵子小离还火烧屁股似地到我这来寻你,好不容易人找到了,他会舍得打你?”
“嘿嘿,关心则乱,这一乱,可不就动手了吗。”猫儿不以为然地笑着,嘴角一拉一扯,带动了脸上的伤口,又忙着张开扇面,躲在扇子后面轻轻地喊了几声痛。
行尸走肉般的偶人在猫儿这一动作之后,迅速地抽出一卷碧绿的膏药,小心地往他脸上抹去。但是这好心的举动只换来了猫儿不耐烦地申斥:“滚开,谁要你关心了?自作多情!”
“真是不识好人心。”
“切,姐姐你别看着偶人规规矩矩、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就是小离一探子,时时刻刻、不日不夜、不眠不休地在监视我。死狐狸,要是哪天我比你厉害了,你就……”猫儿说这话的时候,双拳的指节被握得咯咯作响。
“猫儿那些日子都去哪了?”
“不过是在魔界四处走走而已,连魔界的大门都没出。”
“那你有见过善善吗?”
“善善?哦,对了,他托我给你带了件东西。”猫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紫色水晶球,水晶球里一支桃花开得正好。猫儿破了那层紫色的结界,把桃花递给了我,说:“善善让我告诉你,这是塑人堂今春开得第一支桃花,希望您看着能高兴。”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摩挲着那粗糙的细细枝桠,眼前浮现出善善那张永远会对着我微笑的脸。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有些伤感,良久不发一言。
“姐姐——”
“猫儿——”
两人同时出声,我们相视一笑。
“姐姐,你先。”
“最近,可有听闻修罗的消息?”
“小离昨日收到陛下口信,说是再小住一段时日就回。”
“他就没说具体是几日?”
“未曾。”
“哦。”我点了点头。
“姐姐想他了?”
“乱说!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看我这记性,一被打断就不记得了。”猫儿拍了下自己的头,用折扇遮住了自己上半边的脸,呼啸着离去,连句道别也没有。匆忙之中,我听见有硬物从天上掉下来的声音,凑到前去一看,原来是只用木头雕刻的猫儿,栩栩如生。
我命侍人将木雕放好,待下次他再来只时交还于他。
☆、不如怜取眼前人
冉冉檀香里朦胧出浓郁的情绪,氤氲之中,泛着墨香的手札,开了又合。
手札的最后一页,触目惊心的字体,刺伤了我的眼睛。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短短的二十一个字,反复吟咏,味同嚼蜡。
那字写得很俊秀,丝毫不是仓皇之间写成。
止宫的外围遍布了结界,非等闲之人可以擅闯。问遍了侍人,皆云近来太平无事,更无故人来访。可是,那几个字要怎么解释?那字体我太熟悉了,不会错,绝对是他!
乌云盖住了太阳,阴霾不期而至。
“侍人,我要去冥海!”
“我们只是侍人,低微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到冥海。”侍人们纷纷停了手里的活,弯着腰回我的话。
“那,那你帮我喊猫儿过来。”侍人的话并无不妥之处,只得改了主意。
“好。”
没过多久,猫儿优哉游哉地来了,满身脂粉的香气。
”猫儿,带我去冥海。”我开门见山地道。
“去冥海做什么?”
“你别管,你只管带我去便是!”急不可耐地拉着猫儿的手就要走,他定了定,我拽不动他。
“这恐怕不行。”猫儿摇了摇手,眼光若有若无地瞅着侍人们。
“很重要的事,不去不行!”
“您早就被鲛人一族放逐了,还去那边,不是自讨没趣吗?”猫儿拨开我的手,干干地笑。
“姐姐平时待你不好吗?”我喃喃地问。
“好。”
“小鱼他,可能没死。你带我去冥海看一眼,一眼就好。”低声地祈求,眼泪成串地落。
“没死?”猫儿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目光闪烁。
“你到底答不答应?”
“此事要知会小离一声,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先去打点一番。”
我感激地点头。
坐在云团里。身前是驾着云的小离,冷峻的脸上一对粗眉皱着拧到了一起。猫儿在另一朵云上对我挤眉弄眼。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沿途盛放,红得仿佛能渗出血来。
魔界圣花——曼珠沙华。
在黑暗中怒放,在悲伤中招展,在无望中积累,在空茫中承受。
一切的努力,只换来了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
曼珠沙华,没有轮回,没有来世,没有未来!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滚滚红尘,不改冥海大千气象。
小离分别给我们施了隐身的咒语,又加了隔水的结界。一切整毕,渐次往深海走去。
海水漫灌,搅乱了行人前进的步伐。海藻的气息,扑鼻而来。没有进入建章宫,就听到了鲛人们天籁般的歌声一波接着一波传来。这一切让我熟悉。
越往前进,越是亮堂,鲛人也就见得越多。
鲛人貌美,擅歌。如今,爱美的鲛人们只着黑、白、蓝三色的衣服;优美的嗓子里也只唱些低沉的旧曲。看来,他们还没从小鱼已死的打击中挣脱出来。听说,冥海的主君职位这些年一直空悬着。有小部分鲛人想要迎善善回去接掌主君的位子,但这一想法被更多的鲛人给否定了。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走了好久,也逛了好久。曾今以为,失了小鱼,冥海必定乱成一锅粥。没成想,居然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来来往往的鲛人的闲谈中我得知,这些都是穆修的功劳。
战战兢兢地推开昭和宫的大门。这座宫殿,我和小鱼整整住了三百个春秋。
人去楼空的荒凉感并没有蔓延到这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户牖依然在无声地昭告着它的存在。我在大殿里任意地走动,几个鲛奴一丝不苟地做着清扫的工作,所有的物件摆设,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
我肆无忌惮地在建章宫内游荡,没有人阻拦我,更没有人察觉我。心中悲凉:小离不过是施了最初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