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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闻羡云摇头道,“你哥哥的死,还真跟闻家有关系!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郗浮薇瞳孔骤然一缩,继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闻家的情况你知道么?”闻羡云看着她,问。
不等郗浮薇回答,他立刻又说,“你是肯定不知道的,毕竟你一直就很厌烦我,之前你哥哥在的时候,也懒得跟我多说一句,何况是打听闻家的底细?”
郗浮薇这会儿没心思跟他说这些,只问:“闻家为什么要害我哥哥?”
“开河的事情你现在自己也卷进来了。”闻羡云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此番之事,大约就是从这里起的了。”
他说问题的起源在于开河,但听罢之后,郗浮薇却觉得,这是闻家本身的问题:
闻家跟邹家差不多,祖上就是靠着会通河发达的。
会通河壅塞之后,闻家因为气候已成,虽然有所衰落,却仍旧是东昌府一等一的大族。
只是,因为没了会通河的财源滚滚,闻家在分家这件事情上,就十分谨慎了。
早先闻家因为会通河的存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夜进斗银,兄弟分家的时候,哪怕不是嫡长子,也不会被薄待,甚至连庶子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坐拥万贯家产。
会通河那么一堵,虽然闻家手头还有不菲的积累,然而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也是家族接连几代都没出过读书种子,担心家声衰败,从闻羡云的祖父一辈起,就定下来一个家产单传嫡长子,其他儿子只能拿上那么几百两银子出门的规矩。
对比闻家以前给诸子的待遇,嫡长子以外的儿子们,当然是觉得不公平的。
“闻家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会通河的波涛再次浩荡。”闻羡云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所以国朝定鼎之后,在应天府也置办了些产业,打听朝堂动静,等待机会,或者说,等待可以制造疏浚运河的机会。”
然而太祖皇帝陛下年间,国朝一点都不太平,又是边患,又是太子早逝,又是屠戮功臣……到了建文帝上台,注意力也全部扑在了削藩上。
跟脚是靖难之役。
老朱一家子打生打死的,同室操戈都来不及呢,哪里有功夫管什么会通河?
这机会简直等的人心碎。
闻家主支,就是闻羡云这一脉,因为是嫡长子,继承了整个家业,没什么忧虑,也就渐渐的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倒是旁支子弟,因为分家的规矩改了之后,他们的境况差不多是一落千丈。
子孙里又没有出现特别争气的,指望就全部落在了会通河上面。
然后,他们还真的等到了:“旁支在应天府的一个眼线,是某户权贵家的下仆。两三年前吧,他偶然听到那边的主人私下里抱怨,说是陛下因为龙兴之地在北面,有意迁都,为了便捷迁都之后的漕运,也是为了方便北方的用兵,决定疏浚整条运河。”
旁支闻讯,欣喜若狂之余,却有人站出来提醒他们:“虽然会通河未曾壅塞之前,家里的规矩,是将家业分成若干份,长房拿双份。然而这两代规矩已改,主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咱们这些人是早就被排挤的在族里根本没有说话的份了……就算会通河重开,他们难道还会将家业重分,又或者是将那些肥的流油的差事,交给咱们?!”
他们有这样的忧虑也是无可厚非。
毕竟当初闻羡云的祖父决定更改分家规矩时,除了嫡长子之外的子嗣,包括后院,以及一些耆老,闹的可以说是沸反盈天!
虽然最后在闻羡云祖父的坚持下,闻家还是照他的意思分了,可是一家子的心思也是从此七零八落,恩怨算是结下了。
就算再次得到闻家复兴的机会,闻家主支也未必肯带着旁支们一块儿振兴家业。
万一旁支成了气候之后,想起来从前的仇恨,联手对付主支怎么办?
旁支有了这样的担心,于是将这事情,就压了下去,没让主支知道。
郗浮薇面色阴沉的听到这儿,问:“这跟我父兄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报复不了你们主支,就拿我父兄出气?”
闻羡云淡淡说道:“旁支确认了陛下在迁都之事上的坚持后,觉得会通河肯定是要开的。然后如今北面战事未平,陛下肯定不希望会通河的开凿出什么岔子。而要这么大的工程顺顺利利的话,于情于理,都会希望沿河的望族搭把手!”
而东昌府闻家,肯定是帮忙的主力。
确切来说,是闻家的主支,必然是帮忙的主力……毕竟开河的具体差事,可以征发百姓出徭役,但是开销之类,归根到底是要靠大户的慷慨解囊了。
旁支当初差不多是净身出户,家底哪里能跟主支比?
他们就是心甘情愿的全家去参加开河,所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也就是说,会通河会重新开,但是他们这些旁支的荣华富贵,却未必会再来。
“旁支于是决定,要设法将主支解决掉。”闻羡云眯起眼,“只是主支在东昌府势力极大,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他们思来想去,决定借力打力。”
“比如说,东昌府近年声名鹊起的读书种子……你的兄长郗浮璀,我曾经的同窗以及大舅子!”
“如果是死在了闻家主支手里,士林之中,岂能不为之愤慨?”
“到那时候……”
闻羡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郗浮薇。
郗浮薇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道:“旁支既然差不多是净身出户,可见势力十分的衰败。我虽然不敢说治家严谨到一只苍蝇都难以出入,但要说他们有本事把手伸到我哥哥身边,我却不信!”
她看着闻羡云,“是不是我兄长的故旧在给他、给我郗家鸣冤,你跟你的靠山都压不住了,又或者,你所在的主支,在你靠山眼里的分量没有那么重,不愿意帮你?因此你打算编这么一套话过来哄我?”
就冷笑起来,“你看我像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闻羡云面无表情的跟她对望,片刻后,就古怪的笑了:“薇薇,闻家旁支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忘记当初是谁提醒你,要防着我这个对你、对郗家都尽心尽力的未婚夫了么?!”
“……”郗浮薇神情顿变!
正文 第六十章 脱身
“你是说,其实是锦衣卫害了我兄长?”郗浮薇静默片刻,侧过头,看向闻羡云,眼中就有了鄙夷,“这么不长脑子的离间计,不是我会不会相信的问题,而是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闻羡云平静道:“那么你以为,是谁害了郗浮璀?你最怀疑我们闻家主支是不是?主支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能够害了他。然而你我的婚约你也该心里有数,当初我爹就是因为看中你兄长的才华,这才想方设法、软硬兼施的定下来亲事。从咱们定亲以来,我们父子对郗家如何,你扪心自问,可曾有任何懈怠?”
“……”郗浮薇没说话,在郗浮璀还在世的时候,闻家父子对郗家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闻家主支有前人余泽,衣食无忧,在东昌府本地也算有头有脸,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会通河壅塞多年,族中又一直没出什么出色的读书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守成。”闻羡云说道,“所以看到你兄长十五岁就中了秀才,文章也是风流天成,看着就是个读书种子,我爹当时就说不能放过这个沾光的机会……我们父子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兄长金榜题名,提携闻家的。所以保护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害他?”
郗浮薇看着他,道:“你爹是闻家家主,你是闻家宗子,你们父子两个,也差不多能够代表闻家了。如果害我兄长的当真是闻家旁支,而你们父子是不赞成的,那么我问你,当年在你祖父做主下,就领了几百两银子出门的旁支,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底下勾搭上闻家早年派去应天府的眼线,又是怎么兜搭上锦衣卫,再害了你们重视的姻亲的?”
“你跟了沈窃蓝有些日子了,知道太子、汉王、赵王这三兄弟之间的事情么?”闻羡云沉默了会儿,抬头问。
郗浮薇皱了下眉,试探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情?”
“当然是储君之争。”闻羡云淡淡的笑了笑,他一贯以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姿态示人,此刻和颜悦色的,看着格外的可亲,只是郗浮薇丝毫不为所动,眼神始终冰冷。
这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太子、汉王、赵王都是已故徐皇后所出的嫡子。本来太子殿下作为嫡长子,当年陛下挥师南下的时候,与徐皇后一块儿坐镇顺天府,运筹帷幄,指挥后方,很是立下了一番功劳!然而太子殿下……不便于驰骋马上。当时的汉王殿下与赵王殿下,却是追随陛下左右,亲历阵仗,一刀一枪的杀入应天府的!”
“论起功劳来,汉王殿下未必在太子殿下之下。”
“更何况赵王殿下一直都是站在汉王殿下那边的?”
“早先陛下就有口谕,要立汉王殿下为储君。”
“只是定鼎之后,因着群臣的劝谏,且太子殿下并无过错,陛下也就懊悔了当初的许诺,决定仍旧以太子殿下为东宫!”
“薇薇,你觉得,汉王殿下会甘心么?”
这种事情都不要用脑子想,古往今来,有几个做皇子的不想做皇帝?
“天家的事情,同你我这样的门第,有什么关系?”郗浮薇拧着眉头,不悦的问。
“当然有关系。”闻羡云平静道,“汉王殿下对于陛下的出尔反尔十分不满,这些年来没少煽动朝臣。因着这位殿下多在军中,武将那边很有一些支持者。只是文臣讲究长幼有序,又喜太子殿下静默好文,且皇长孙聪慧机敏,一直劝说陛下不要易储……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然而陛下雄才大略,一日不改主意,武将那边对于汉王殿下再怎么同情,也断然不敢胡来!”
“因此汉王殿下寻思之下,决定也着手笼络文臣,收买人心……这些都是要银子的。”
汉王作为永乐帝跟徐皇后的嫡次子,自然不会一穷二白。
只是争储这种事情的开销,根本没什么上限。
何况汉王本身过日子也真的跟节俭没多少关系。
得知永乐帝打算迁都之后,汉王就打上主意了。
“陛下迁都的决心非常坚定,这一点,汉王殿下作为陛下的亲子,心里自然有数。”闻羡云轻声说着,“汉王殿下有意谋取储君,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忤逆陛下。而且支持太子殿下的文臣,大抵出身南方,朝廷移去了北地之后,在汉王殿下看来,于他未必不是件好事。”
“因此如今汉王殿下跟太子殿下,都希望在迁都,或者说开河这件事情上,做出点成就来,彰显他们的孝心。”
“如果在彰显他们孝心的时候,也能够让对方暴露些欠妥的地方,那就更好了,是不是?”郗浮薇眯起眼,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兄长,就是因为这两位贵人的暗中争斗,所以才死于非命么?!”
闻羡云说道:“朝廷要开河,要恢复运河的漕运,会通河是必然要重新疏浚的,这也是整个开河工程里最要紧的一段。会通河的沿途,最要紧的码头,也就那么几个,东昌府,济宁,都是其中之一。”
“贵人们的眼界跟气魄,要做什么,难道还会去那些闻所未闻的角落里?”
郗浮薇沉默了会儿,说道:“就算天家兄弟阋墙,想在开河的事情上做文章,却何必掺合你们闻家的家事?更何况是谋害我那兄长?你扯的太远了,怎么听都是胡说八道!我不耐烦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就问你一句:你今日同我说这些,到底图什么?别跟我说,你就是良心发现来跟我坦白一回……就你目前的叙述,我也实在不觉得你是在坦白。”
“闻家在应天府的探子,因为主支的倦怠,以及旁支的衰落,是早就放生了。”闻羡云苦笑了下,说道,“后来他们联系旁支,旁支正自窘迫,只道是喜从天降,刻意瞒着我们主支,同那边联络上了……你说旁支在我们主支眼皮底下做文章,这是没错。但你也知道,我们闻家人丁还算兴旺,主支又根本早就把应天府的安排给忘记到九霄云外,都一心一意的扶持你兄长了……怎么会想到防着旁支那些人暗度陈仓?!”
他解释说闻家旁支将应天府那边的探子所报消息信以为真,故而配合锦衣卫,谋害了郗浮璀。
之所以要害郗浮璀,闻家旁支以为是为了算计主支,但闻羡云说,“这是太子殿下跟汉王殿下中的一位做的,但具体是谁做的,我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的目